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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了，莫团长。”
　　卢汉上前拍了拍，以示慰问之情，然后说道：“183团这一仗几乎全军覆没。依我意思，你先带你的人回后方，以后在行安排。”
　　莫肇衡毅然拒绝，慷慨道：“我一没受伤，二我还有十八个士兵，怎可离开前线！打不了我团长不当了，去当个班长！”
　　卢汉明白莫肇衡此时的心情。
　　出滇之时，1083团两千五百将士浩浩荡荡，而现在就剩下了最后十八人，身为团长的莫肇衡又岂能独善其身。如果他就这么离开前线，莫肇衡又怎么对的起那两千五百英魂。
　　卢汉思虑再三，道：“好吧，军部收容了108名战士都派发给你，你连夜赶往火石埠，阻击东庄的日军。”
　　“是！”
　　莫肇衡带着底气喊道，并朝军长卢汉敬了庄严的军礼，而这更像是他离别前的军礼。
　　莫肇衡走后，张冲走到卢汉身边，感叹道：“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卢汉闭眼，上舒了口气，无奈叹息：“我是无法剥夺一名军人报效国家的权利。”
　　莫肇衡带一百多人的部队再次赶往前线，在火石埠右侧根据有利地形连夜修筑阵地。
　　这108人几乎来自师的各个部队。有陈瓦房的，有邢家楼、五圣堂的，还有刚刚从湖山阵地下来。他们都有一个共性，自己原先部队没了。
　　阵地修筑完毕后，莫肇衡集合了大家，做最后的动员。
　　莫肇衡在队伍面前，慷慨激昂的说道：“你们都来自不同的师、不同的团、不同的连，但你们都有一个名字，滇军！而你们代表的是云南！
　　莫肇衡扫了下所有人，接着说道：“你们身上的衣服、鞋子、武器弹药，都是云南人民省吃俭用攒下的，所以我们不能给云南丢脸，要给云南百姓增光！也要为死去的几千滇军将士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战士的情绪开始沸腾。脑子里浮现出一幅幅战友牺牲的场景，还有他们的排长、连长、营长、团长。
　　莫肇衡没再多说什么激励的话，他只想用仇恨去引发士兵们的战斗意志。因为自己心中也有恨！为了1083团阵亡的两千五百名将士，莫肇衡决定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战死沙场为止。作为军人，战场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轰轰轰”
　　清晨时分，莫肇衡在火石埠遭遇了东庄来袭之敌。
　　“进去阵地！”
　　莫肇衡指挥战士们，迅速利用地形展开反击。
　　“哒哒哒”“……”
　　战士们带着无比的恨意展开攻击，似乎每颗子弹都带着愤怒的火焰。
　　“杀啊！”“哒哒哒”
　　1078团机枪排排长杨宗，拿着机枪疯狂的扫射，心里想的就是为团长董文英报仇。
　　“砰！”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左肋，子弹头还露在皮肤外面。杨宗仍然抬着轻机枪从东打到西，没一会儿，数十名日军倒在他的枪口之下。
　　敌众我寡，莫肇衡在阵地上不断的激励战士，并亲自在最危险的地方指挥战斗。
　　在莫肇衡的鼓动下，战士舍身忘死，击退了日军一轮又一轮的攻击。阵地前沿，上百名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
　　战斗接近中午，可是鬼子依旧不肯罢休。没多久，他们再次发动如潮水般的进攻。
　　“团长，子弹打完了！”
　　阵地上的部队以弹尽粮绝。
　　“上刺刀！”
　　莫肇衡大声命令道，自己率先亮出刺刀。
　　“轰轰轰”“哒哒哒”“……”
　　阵地上，战士们把最后的手榴弹、子弹一同打了过去。
　　莫肇衡站在阵地上，冲士兵们吼道：“杀敌报国的机会到了，兄弟们，冲啊！”
　　“杀啊！”“杀！”“……”
　　最后剩下的几十名战士，疯了似的冲出了战壕，书写他们最后的悲壮！
　　双方展开了血腥的肉搏战。莫肇衡刺死一个又一个，杀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一时间，滇军士兵的杀喊声压过了鬼子的惨叫声。滇军士兵们在愤怒火焰的引领下，一度杀的鬼子溃不成军。
　　而莫肇衡一人拼三敌，毫不落于下风。在这紧张的拼斗之时，突然一颗子弹射进了莫肇衡的胸膛。随即，莫肇衡倒在血泊之中。
　　“团长！”边上1083团的士兵看到这一幕，不顾一切的跑了过来。
　　“团长还活着。”
　　一名士兵检查完后，用力喊道：“掩护！”
　　周围的士兵开始边杀，边往这里靠拢。
　　莫肇衡被战士们背下战场，紧急抬往后方战地医院。
　　“这里是哪里？”
　　莫肇衡从担架上苏醒过来，但已经奄奄一息。
　　前面的士兵回头答道：“团长，前面就是运河了，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莫肇衡吸了口气，感觉提不上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开始在担架上挣扎着扯下浸满鲜血的征衣。
　　“放我下来，我死也不会过运河的。”
　　对莫肇衡而言，运河以西就是后方，运河以东就是前线。死在前线才是军人的荣耀。
　　“团长……马上就到了。”
　　抬运莫肇衡的士兵不肯放弃，继续抬着自己团长往运河走去。
　　莫肇衡捂着胸口，用了点气力，道：“执行命令。我命不久矣，死在前线在我的荣誉。希望你们满足一个老兵的宿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两名士兵无奈含泪将莫肇衡放下。
　　莫肇衡指着不远处一块大石，保住最后的气力，轻微说道：“带我去那个石头旁。”
　　在两战友搀扶下，莫肇衡来到大石头前面，然后一点、一点的用血写下了“壮志未酬身先死”七个字。
　　莫肇衡写完后，仰望苍天。突然一股气涌了上来，一腔热血喷涌而出，当场气绝身亡。
　　莫肇衡后仰缓缓倒地。直到死的那一刻，他也不肯过运河。
　　莫肇衡只想自己能和1083团那两千五将士死在一块土地上，一个团长就应该和他的士兵在一起。


第515章　决一死战！
　　1938年4月27日，这一天注定是台儿庄防御战的节点。
　　日军再次调集兵力，对东庄、火石埠发动最猛烈、最疯狂的进攻，而东庄阵地是日军进攻的重点。企图攻占东庄防线，直取台儿庄。
　　卢汉看清楚日军作战意图，命防守东庄阵地1082团避开敌人炮火，待机出击。
　　少将团长严家训立即在正面阵地、凤凰桥阵地展开部署，迎接最后的战斗。
　　另一边，184师以集结完毕，准备全力攻占禹王山。只要禹王山握在滇军手中，整个战局就会发生质的变化。整个战略重点就会转移到了禹王山。
　　午饭过后，邵飞叫来了三位连长开作战会议。
　　“今天是个节点，也是决战的时刻。”
　　邵飞打开地图，指了两个点，一个是禹王山，一个是东庄。
　　邵飞说道：“今天会有两场战斗。184师攻打禹王山，日军攻打东庄。早上日军已经增援东庄，意图很明显，全力攻下东庄。只要东庄一破，禹王山就没有意义了。”
　　卢汉原先是想184师撤回去守台儿庄，可张冲执意要拿下禹王山。只要禹王山在手，东庄阵地就没有意义，整个中心点都会围绕禹王山展开。
　　60军现在以拨给了第二集　团军，他们的最高长官是孙连仲。而孙连仲也是这个意思，有了禹王山，东庄就算被日军攻占也没有意义。于是，孙连仲让于学忠的51军去守台儿庄，让184师攻打禹王山。　
　　所以，邵飞指明现在的重点就是东庄，必须在184师攻下禹王山之前守住东庄阵地。
　　“今天也许是一场苦战，不会像昨晚这么轻松，因为我们要打的是正面部队，增援1082团守住东庄阵地。”
　　邵飞的话三个连长起了不同的心里反应，毕竟他们来自不同的队伍，心态不同。这是基本的人性，邵飞理解。
　　“布置任务吧！”高逸说道，他倒是带着一点兴奋，也是三个连长最主动的一个。
　　二连的尚斌好像没了昨天的积极性，因为昨晚袭击战地医院，二连牺牲最大。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起先邵飞借兵就是阻击刘桂堂的皇协军，现在他们没必要为滇军殉葬。就算全部战死，又有谁会记得他们。
　　三连就是俘虏部队，只能随波逐流，战力最弱的。也是一支不知道为什么打仗，为谁打仗的部队。如果他们出现逃兵，那一点也不奇怪。
　　然而，这些独立营存在的不稳定因素，邵飞虽然知道，但他选择不去解决。也许这是一种公平的选择，生命的公平。
　　“轰轰轰”“轰轰轰”“……”
　　又是炮火连天。东庄阵地炮弹铺天盖地，猛如雨下，到处开花。严家训命令战士则隐伏在麦田战壕里。
　　阵地上尘土飞扬，炮声震耳欲聋，留下的战士们被尘土盖埋，只漏出了头部。
　　两小时的炮击之后，一营长张仲强把另外几个连长叫了过去，大声说道：“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大家相处这几年，现在还能在一起，明天恐怕只能在阎王殿上相见了。”
　　几个连长听了后伤心掉泪，接着张仲强营长又说：“但为了中华民族，为了云南父老，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和敌人拼到底。”
　　敌人很快的发起了地面攻击，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十分疯狂，嗷嗷叫冲向阵地。
　　“鬼子是不是疯了！”
　　张仲强发出这样感叹。鬼子进攻毫无章法，只是一味猛冲，一些士兵头上系着白布条。
　　攻打东庄阵地的日军部队已经接到死命令：禹王山告急，务必在傍晚前拿下东庄阵地。
　　而现在攻击的是一支敢死队，任务不是攻下东庄，而且削弱敌方战斗力。
　　“靠近了在打！”张仲强命令道。
　　“轰轰轰”“轰轰轰”
　　日军再次对阵地发动了猛烈炮击。
　　“怎么回事，他们就不怕炸到自己人吗？”
　　张仲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鬼子这是在上演玩命的节奏。
　　“打！”张仲强一声令下，自己拿起机枪开始疯狂扫射。
　　“哒哒哒”“……”
　　阵地上响起猛烈的枪声。战士们冒着炮火反击，不少的人直接被炸出了阵地，血肉模糊。
　　前方鬼子不断的扔出手雷，在烟雾的掩护下朝阵地冲去。
　　“冲啊！”
　　鬼子很快冲到阵地前，张仲强无奈发起了冲锋。
　　“轰轰轰”“……”
　　日军的炮击依旧没有要停止的迹象，阵地前沿除了杀喊、惨叫声，又多了炮声。
　　这场白刃战超乎想象的惨烈，日军士兵一旦被刺，就会“啊”叫一声，拉响手雷和敌人同归于尽。
　　一些滇军士兵被这种你死我亡的打法给镇住了，有的甚至开始退缩。
　　经过一番苦战，滇军还是取得了胜利，但这胜利完全取决于他们人数上的优势。
　　周围尸横遍野，三层尸体叠加比比皆是。
　　然而日军接到的是死命令，决对不会给滇军喘息的机会，没多久他们再次发起这样不要命的攻击。
　　在凤凰桥阵地也是如此，这里有团长严家训亲自指挥。几轮血战之后，1082团损失惨重，能战斗力只剩下四分之一。
　　严家训无奈，把工兵连、后勤队、甚至伙夫、马夫都一并派上了阵地。他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觉悟，决心在东庄和鬼子决一死战。
　　决战的时刻在傍晚打响。日军吹响了冲锋号，鬼子成片成片呜哩哇啦喊叫着，向我阵地扑来。
　　“决战的时刻到了！“杀啊！””
　　一阵枪声阻击之后，1083团所有人都冲出了阵地，用血肉之躯捍卫这这片阵地！
　　在堆尸如山的阵地上，杀声震天，也是这一天最响亮的杀喊声。
　　双方士兵你死我活，都不退让一步。尸体在不断的增多，大地也变的更加鲜红，就连夕阳都变成了紫红色。
　　“踏踏踏”日军亮出了最后的王牌，骑兵！一支骑兵中队挥舞着银光闪闪的马刀呼啸而至。
　　东庄阵地危在旦夕。张仲强看到远处飞奔而来的骑兵，眼神开始绝望。
　　“砰砰砰”“砰砰砰”“……”
　　阵地后方不断响起了步枪的声音，只见鬼子骑一个个从马上掉落。
　　撒布带着特战队上了墙头，像打靶一样狙杀鬼子骑兵。如果骑兵是鬼子的王牌，那特战队就是滇军的王牌。
　　“杀啊”““……””
　　邵飞带着独立营从侧翼杀了过来。之前邵飞一只在暗处隐忍，他看出了日军先消耗后总攻的打法，所以只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亮出自己的底牌。
　　独立营的加入，彻底激发了1082团全体官兵的士气，战局开始出现一面倒的局面。
　　日军开始退缩，而他们的王牌骑兵几乎被狙杀殆尽。
　　“突突突”“……”
　　日军在退缩的过程中，突然遭到另一侧的攻击。
　　“杀！”“杀！”“……”
　　小刀带着侦察排也赶了过来。这是最后决战的时刻，在侦察没什么意义。而小刀似乎已经憋坏了，整个战场就他杀的最起劲。
　　经过一小时的血战，滇军取得最后的胜利，成功守住东庄阵地。而付出的代价是1082团两千条年轻的生命！


第516章　新的战场，禹王山！
　　东庄、火石埠战斗的结束，也宣告了滇军第一阶段战斗的结束。第二阶段将围绕禹王山防御展开，而主角换成了184师。
　　第一阶段虽然滇军作战勇猛，收腹禹王山西北陈瓦房、邢家楼、五圣堂、火石埠、东庄等阵地，但就战力损失而言，滇军是输的一方。
　　师损失大半，牺牲一旅长陈钟书，五个团长：董文英、龙云阶、陈洁如、严家训、莫肇衡。这样的损失对60军而言是沉重的。
　　滇军遭受重创原因有三：
　　一，准备不足。右翼汤恩伯提前撤防，左翼于学忠怕被日军切割包围相继撤防，导致日军长驱直入。滇军在没有备战的情况下与日军开战。
　　二，滇军不擅平原战。
　　三，战斗经验不足。虽然滇军装备精良，但他们是第一次面对现代化、机械化部队的日军，而自己的战斗思维还停留在军阀混战时期。
　　27日的战斗是个拐点，东庄阵地得以保全，而禹王山在张冲的亲自指挥下，成功抢占。
　　27日夜，卢汉召集师旅以上的军官开紧急会议。
　　卢汉提出了新的方案：师缩编为一个团，有旅副旅长萧本元担任，编入师师长安恩薄回云南训练新兵，183师师长高荫愧摔余部随军部行动。
　　“凭啥让我回云南！？”
　　安恩薄本就是个暴躁之人，一听到让自己撤离前线回老家，火气就上来了。还有，将182师牺牲的几千官兵的悲痛也一并发泄了出来。
　　卢汉回答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龙主席的意思。云南要组建新军，有孙渡将军任军长，希望你去帮忙。还有……”
　　卢汉缓了下，接着说道：“统帅部已经同意，将严家训团长的尸体运云南安葬。”
　　严家训在龙云心中的地位众所周知，安恩薄无奈接受了回云南训练新兵。
　　会后，安恩薄还是一肚子闷气。张冲单独找他谈话，这叫安恩薄气上加气。虽然都是师长，但在龙云心中的地位却截然不同。
　　在另一个房间，张冲笑道：“你是在生卢军长的气呢，还是生我的气？”
　　安恩薄愤愤说道：“都有！但你的更多一些。60军整编的时候，你抢走了我两个团！”
　　“两个团？有吗？”
　　张冲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叫安恩薄更来气。
　　“1086团一直是我手里最强悍的一个团，兵力在三千五百，人数也最多。你为了那支特战队，硬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把1086团规划到你的184师。”
　　张冲再次笑了起来，道：“冤枉啊。你说，这五天下来一直谁在帮你。火石埠、东庄、窝山、湖山，哪里没有特战队、1086团的影子。他们足足帮你消灭了一个大队，以及后勤物资无数，还有一个战地医院。”
　　张冲这么一说，安恩薄气消了大半。尤其是东庄阵地的决战，邵飞带独立营及时赶到，才取得最后的胜利。
　　安恩薄平静的问道：“好了，找我什么事？”
　　张冲回道：“你不是要回云南吗，有样东西希望你能带回去。”
　　安恩薄借机取笑道：“什么，是写给媳妇的情信吧。”
　　张冲却一脸严肃，道：“是你们团董文英团长的骨灰，还有他的诀别家书。”
　　安恩薄脸色一下了阴沉了下来，道：“义不容辞。对了，怎么会在你那？”
　　张冲回道：“是邵飞独自一人深入虎穴，把董文英团长的尸体抢了回来，火化后给我保管的。家书也是董文英牺牲前给邵飞的。”
　　安恩薄带着一份感激，道：“谢谢。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你，但听老哥一句劝告。”
　　“你说，洗耳恭听。”
　　安恩薄诚恳的说道：“不要和共党走的太近，你知道老蒋最忌讳的是什么。在武汉你和他们的周副主席秘密见面，连我都知道了。还有叶捡英，虽然出身滇军，但他毕竟是共党。184师政治处主任是什么人？虽然改名改姓，但30年的时候被我们抓过，你当大家是瞎子啊。”
　　张冲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