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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魎之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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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件事的后续交给副教授处理后,其他人就回家了。第二天,亮一郎从学生那儿听说福岛留下一封书信后,与吉原的娼妓私奔了。为了捧娼妓的场,他似乎向人借贷,房子与财产都被查封了。
福岛从顺的妻子对他沉迷于灯红酒绿的世界一事一无所知,相信对方花钱是为了做学问,夜不归营也是因为研究到很晚,完全不懂得怀疑。说好听点是纯真,说难听点则是不解世事。
坏事总是传千里。被开除学籍的福岛所欠下的钱,即使亲戚们合力都还不完,剩下的就由同情他妻子的副教授一肩扛起了。
姓原的学生原本跟随福岛,现在则跟着亮一郎学习。亮一郎明明与福岛水火不容,却接下了福岛疼爱的学生,周围的人对此都感到不可思议。
进入七月的第一个星期,亮一郎原本预定带德马到附近的山中采集,结果准备途中却下起雨来,雨势大到流下窗玻璃时都会发出声音,让他们不得不打消前往的念头。
亮一郎不得已,只好将以前采集到却还不知名称的标本,拿来与国外的文献对照,查出学名。
他用放大镜检视标本,观察雄蕊与雌蕊的特征、萼片数量、叶片形状。埋首研究因而忘记时间也是常有的事。
突然他把头从正在埋首的书本中抬起,与德马四目相对。原本是想要德马陪自己一起去采集才把他从家里带来的,不过因为下雨,便让他帮忙整理标本。德马按着肚子,指指时钟,正是下午一点刚过,得知时间后,肚子马上就感觉饿了。
「原同学,差不多该去吃午餐了吧。」
在室内一隅给标本画素描的原转过头。
「是呀,肚子饿了。」
「要去外面吃吗?不过雨还是下得很大哦。」
听到亮一郎低语,站在旁边的德马在纸上写下『我去买点握饭团之类的吧』。
「是吗?那么原同学的份也拜托你一起买了。」
把钱交给德马后,原慌忙走向前说「我去」,德马伸出右手制止原,笑笑后就走出外头。原无事可做,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之后朝亮一郎道歉说「不好意思」。
「怎么了?」
「德马先生是给老师帮忙的,还是应该由我去买才对吧。」
亮一郎笑了。
「反正他也很无聊,不用在意。」
原又道了一次歉「不好意思」,之后突然望向窗外。
「德马先生真不可思议呢。」
亮一郎回问:「嗯?」
「起初我以为他是学生,结果听说是老师家里的佣人,真是令人惊讶万分。他具备知性的气质,又通晓英、俄语,也常看到他与老师一起读原文图鉴。」
「因为他跟我一起上过家乡的私塾,在那里学过英、俄语……还有很多其他的知识。」
哦,原来是这样啊……原应和似地回答,接着再度凝神望向窗玻璃的另一头,忽又叹息。
「之前,我接到福岛老师写给我的信。」
亮一郎只答了声「是吗」,没再继续问下去。福岛与娼妓私奔差不多也快一个月了。
「他为他自己对教授与副教授、夫人以及我背信忘义的行为道歉。」
亮一郎回答「是吗」。长长的沉默后原低语:
「老师什么都不问我呢。」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吧?」
亮一郎生气似地回嘴。原先是笑了,随后又垂下眼:
「他落脚之处附近似乎有赤竹百合(注22)绽放。他在信上写说很想念大学。」
亮一郎听到「赤竹百合」,猜想福岛应该是在西部落脚。
接着没有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德马回来,三人将他买来的握饭团与渍菜吃了后,其他的学生来叫原,他便走出助教室。
「福岛给原写了信。」
亮一郎简短告诉德马。只要亮一郎带着佣人帮忙采集,福岛一定会抱怨「居然让毫不相关的人参加校内研习会」。比起「有德马同行」,他似乎更讨厌「亮一郎的佣人」这件事。
德马凝视亮一郎,之后又在纸上写下了些东西:
『那位老师被色狐附身了。』
读了字面后,亮一郎歪头疑惑:
「色狐是什么?」
德马的手指在纸上犹疑,然后又动起来:
『色欲之狐。被它附身后,人会沉溺于色欲。』
亮一郎读后心一惊:
「那么你看得到附在福岛身上的狐啰?」
德马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人被狐附身,因而品德败坏,岂不是很不幸吗?」
德马低垂眼眸。
「因为我与福岛水火不容,你就认为他的事可以不用管,所以保持沉默吗?」
德马没有反驳。亮一郎抓住他细瘦的肩膀用力摇撼。
「你说啊!德马!」
德马扭着身体从亮一郎手中挣脱,然后写下:
『我看得到的妖物、精怪之多,超乎亮一郎少爷的想像。虽然看得到,却并非全都有办法解决,所以保持沉默。』
「但是……」
德马又写下:
『邻家妇人去世时,我看到她的背上有狗精。』
他想起先前邻家老妇人猝逝的事。还曾悠哉地与婆婆讨论:老妇人年纪相当大了,没有缠绵病榻,一下子就溘然而逝,对她本人来说也算是轻松吧。
说不定正如德马所言,这也莫可奈何,但他无法接受……不,是不想接受。
『我只是看得到,却不了解实际状况为何。虽不了解,但我想有怪物附身……应该是由于这人内心有些脆弱的部分吧。』
「即使如此,这人说不定已经一筹莫展了吧?与其认为什么都做不到而坐视不管,抱着说不定能解决些什么的想法去试试,不是比较好吗?」
德马看着亮一郎的眼睛,听他说话,然后再度在纸上写下:
『那是因为福岛助教与亮一郎少爷相识吧?如果您像我,看到在街上擦身而过的陌生人有东西附身,您会设法为他化解吗?正如我方才所言,我可以看到大量的妖物精怪,却终究无法一一祛除他们,所以才置之不理。因为我认为,人类的人生多多少少都会受这类东西所左右。』
亮一郎只是一径咬着嘴唇。德马没有转开眼睛,只是一直凝视对方,煞后又动起手指:
『我也将小鬼养在身体里,不但没让亮一郎少爷看见过,也不想让您看见,只要我身体里的鬼不会给您带来什么灾厄就好。』
亮一郎重新看向把小鬼养在身体里的男子。但站在他面前的,是会笑着聆听并遵从他任性的要求,不会跟他计较的、他心爱的年长佣人。
「理想与现实」这词语掠过亮一郎脑海,但他始终无法咽下这口气,便背向德马。
他一直没跟对方说话。约莫过了一小时,门发出「吱」的声音,又「啪当」关上。回头一看,德马已经不在室内,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片,放在刚做好的标本上,写着『我先告辞了』。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已停歇,天空从云层裂罅后显现,但亮一郎心中的云,良久都没有散去。
德马看得到妖物精怪的事,亮一郎从以前就很清楚,但德马只有在亮一郎可能受害时才会说自己「看得到」,所以亮一郎并不在意。不但如此,大家都因为德马看得见怪物而远离他,结果他就变成专属于自己的佣人,亮一郎反而因此很开心。
并非讨厌他,也不是爱恋之情褪了色,但亮一郎就是拉开了与德马的距离。他无法接受那个表示「就算看得到也无计可施」的德马,也很清楚自己器量狭小,所以加倍焦躁烦闷。
亮一郎明白,人生中不可能只有好事,连自己所属的组织中也会发生各执己见的争端,这点他能接受,但只有德马,亮一郎希望他与人类特有的鲜活现实感无缘。说得单纯点,只有德马,亮一郎希望他是纯粹的,希望他一如身穿的白色和服,不染一丝尘埃。即使亮一郎知道不可能有这种人存在,依旧期望如此。
后来亮一郎出去采集植物时就只带上原了,持续两、三次后,原问他「最近德马先生没有跟我们一起来采集了啊」。
「他在家有些事要做,我便没带他来。」
听亮一郎随便回答后,原只说「这样呀」便没再追根究底下去了。听人问起德马,亮一郎心中悬而未解的心结越来越大,然后心思就渐渐从眼前的花草上飘走了。
「原同学、原同学。」
听到亮一郎叫,原本待在远处河边的原慌忙跑过来。
「老师,什么事?」
「呃……那个……」
是亮一郎自己叫人的,却词穷住了嘴,便对原说「休息一下吧」,然后叫原一起到树荫下。虽然在阴影下乘着凉的他相当迷惘,不知该不该说,不过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在原同学眼中,德马是什么样的人呢?」
原转过来,歪头思考。
「德马先生吗?」
「嗯。」
原便低语:「是个很漂亮的人呢……」
「就男性来说,他漂亮得太过头了。连我都觉得,要是生来有他那副长相,异性缘想必源源不绝吧。但德马先生说话不方便,实在让我忍不住想起『甘瓜蒂苦,天下无全美』的谚语。」
「我不是问他的外表,而是他的内在如何。」
亮一郎追问,原面露困惑。
「关于这部分,比起我,老师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如果我清楚,就不会问你这种问题了。」
原听了后似乎感到很有趣,笑了:
「我只在采集植物、整理标本时见到德马先生,也几乎没有交谈过,除了外表可见的部分,其他我都不清楚啊。」
原的意见很合理,亮一郎再度陷入沉默。
「您与德马先生吵架了,是吗?」
听亮一郎含混地低喃「唔唔……」,原再度笑了:
「我觉得德马先生对老师非常尊敬、全心追随。」
「尊敬追随?」
「很难用言语表达。我想,老师有多重视德马先生,德马先生就有多尊敬、多愿意追随您,不是吗?」
他尊敬、全心追随我……听原这么说,亮一郎觉得心中的阴霾至少放晴了一些。
日暮时分回到家中,德马来到玄关迎接。将采集筒交给德马、脱掉鞋子走上走廊、在和室的榻杨米上歇息后,不一会儿晚饭就准备好了。
用完晚餐,德马向亮一郎递出纸片,上面写着『有话想好好跟您谈』。亮一郎一面心想:「什么事呢?」一面前往和室,与德马隔着桌子两相对坐。
但话匣子一直无法打开,即使亮一郎问他:「什么事?」他也一径低着头。沿廊传来吱吱虫鸣。亮一郎虽然在意对方要跟自己谈什么,却也不想强迫他说,于是留下一句「等你想讲了再叫我」,然后来到沿廊上。在那儿乘了好一会儿凉之后,德马终于来到他身边。虽然接到对方递来的纸片,沿廊却太暗了看不淆楚。亮一郎便朝向放有油灯的室内打开纸片。
『很久之前我就考虑过,想回乡下孝敬母亲。住乡下的母亲年纪大了,放她一人过活让我越来越担心,毕竟我没有其他兄弟姊妹。虽然这样对照顾我的亮一郎少爷非常过意不去……』
看完之后他抬头。四目相对后,德马深深低下头。
「这、这是什么……」
亮一郎抓着纸片的指尖微微颤抖。
「我在问你这是什么!」
听到对方怒吼,德马微微闭了闭眼,然后再度在纸片上写下:
『若能容我辞去此处的工作,小人将倍感万幸。』
亮一郎指尖的颤抖停住了,但他胸中开始轰轰地刮起暴风。
「辞了这儿要做什么?」
德马写下『回乡工作』。
「工作什么啊?你又不能说话,就算回到那种乡下地方,凭你能有什么像样工作可做?」
即使看到对方悲伤的眼眸,亮一郎也没停下口中粗暴的话语。
「像你这样身上附着怪物的人,谁会特意雇用你啊?」
男人只是一直低头垂眼,他用力抡起男人的胸前衣襟。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直直盯着德马的眼睛。
「我在问你是不是讨厌我,讨厌到甚至不想待在我身边!」
即使对方左右摇头,亮一郎还是不能理解他这动作的意思。他粗暴地丢开德马,把他递来的纸片捏成一团,丢到他白晰的脸上。
「如果你这么想回乡下就回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亮一郎朝德马怒吼。站起身后,他看到德马又在纸片上写些什么,于是抢走纸与铅笔,丢向庭院,不知是否掉进池子里,传来「噗通」的水声。亮一郎留下表情茫然看着庭院的德马,来到铺好被窝的房间里,衣服也没脱就钻进被子里。
正满肚子烦躁睡不着时,纸门另一边传来婆婆询问的声音:「老爷,要洗澡吗?」他粗鲁地回答不要。
「德马在做什么?」
婆婆呆呆地答了声「啊」。
「没看见他啊……」
亮一郎一下子从被窝里跳起来,乓地拉开纸门,力道之强,让婆婆都吓到了。
「没看见是什么意思?」
婆婆眨着满是皱纹的眼睛回答「没看到他人,应该是在房间里吧」。亮一郎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走过走廊,一声不响地拉开画给德马的四叠半(注23)房间的纸门。
德马在房间里,正打开棉被柜的纸门,取出亮一郎买给他的返乡用包包,做出门前的准备。光是看到他这模样,亮一郎就一下子火冒三丈。
「你在做什么?」
听到头顶上传来怒吼,德马缓缓伏下身去。
「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不准你走出这个家!」
德马抬头,在亮一郎面前双手指尖并拢贴地,仿佛在乞求亮一郎的原谅。
「要是没得到我允许就出去,我连你在乡下家里工作的妈妈都一起赶出去!」
丢下这句话后,他走出房间,再度躺进被窝里,但怒气充塞整个脑子,转个不停,怎么样都睡不着。他无法收拾胸中狂飙的情感,像狗一样一再啃着枕头。
夜晚就在不成眠之中越来越深,过了午夜,开始下雨了。沙沙的巨大声响嘈杂地传进耳里,亮一郎把被子盖过头,闭上眼睛。
隔天早上,德马一如往常地来叫醒他。但纸门还没被打开很久之前,亮一郎就醒了。
德马平常会「叩叩」敲响纸门,若无回应便进入房间。德马打开纸门后,看到亮一郎盘坐在被窝上,面露惊讶,然后马上伏下身去。
是自己多想了吗?亮一郎觉得对方的眼睛似乎红红的。怒气虽已平息,但事情才隔一晚,他不知道如何与德马相处,便一言不发地径自从跪坐的男子身边经过。
早餐时也一样,即使隔着桌子相对而坐,他们彼此却谁也不看谁。即使德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沉重的气氛依然延续着。剩下自己一人后,亮一郎按着额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德马提出辞职请求已经过了四天,亮一郎每天都在德马来叫他起床之前就清醒,夜里不知醒来多少次。若心中骚动不安,他便手执油灯来到走廊上,微微拉开德马房间的纸门,让光线从细小的缝隙照进去,看到被窝是隆起的就安下心来。若不这样做,他便无法安心入眠。
他日夜都很不安,担心对方说不定会离开。白天时,他说要用的书忘记在家里没带来,遣原去替他拿来,再问原德马是否在家。但夜晚除了自己去看之外无法确认。
从那之后,他就没有正眼看着德马、跟他说过话了。亮一郎虽然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却极力避免与德马面对面。他感觉到:如果再跟德马谈一次,德马依旧无论如何都要辞职的话,自己就非得让德马回乡下去不可了。他就是不想要这样,所以才无法打破僵局。
那一天,亮一郎协助教授讲课直到中午,到了下午,当他正要开始辨识尚未着手的标本时,忽然被叫到副教授室去。
天气晴朗,窗子打开的副教授室酷暑蒸腾。上川副教授坐在椅子上,一边擦拭额头浮现的汗滴,一边朝脸缓慢地扇着竹制团扇。
「找你来不为别的。我想你已经听说教授接下监修《日本植物图鉴》的工作,有意让你负责其中的禾本科(注24),怎么样呢?」
禾本科……也就是白茅(注25)、野燕麦(注26)等亮一郎喜欢,也正在采集、辨识的野草。当他毫无异议地回答「我很愿意」的时候,有人慌忙敲响副教授室的门。
「抱歉,请问佐竹老师在里面吗?」
原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上川抬头看亮一郎,微微歪头疑惑。
「我们正在谈话呢,是有急事吧?」
还没允许对方进来,门就开了。原脸色苍白、慌慌张张、粗手粗脚地冲进来。
「佐竹老师,不好了!您的老家……」
原没有把话说完,就把电报塞给亮一郎。亮一郎阅读皱掉的纸面,脸上一点一点明显失去血色。
「佐竹,发生什么事了?」
上川也担心地问。但回答问题的不是被问的人,而是原。
「他老家失火,母亲与弟弟过世了,父亲也命在旦夕……」
「这可不得了。」上川说着站起身,撇下一径呆站着的亮一郎,叫学生安排人力车、打听火车时刻;顾虑到事出突然,身上的钱应该不够,还为他准备了些许金钱。
「老师,请您振作些。」
亮一郎全身无力地坐在副教授室的沙发上,原用力摇晃他的肩膀。
「佐竹,你快去。现在出门的话,还赶得上下午三点的火车。
听到上川的声音,亮一郎总算回神了一半。
「德马他……」
不知是否声音太小听不见,原回问:「什么事?」
「我不能一个人回去,必须带德马一起。他的母亲好像也过世了。」
「德马先生人在助教室,把电报拿来大学的就是他……」
亮一郎从沙发上站起来,飞奔出副教授室,拨开学生,打开助教室的门。
德马站在窗边,慢慢转过身来,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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