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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是嘛，”顾不白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婶子，我们又多了一个姑姑来管我们喽！您说，我和小白惨不惨？”
　　大婶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说：“惨。”
　　“还是大婶您懂我们，您看，自从姑姑来了之后，我和小白就很少出去玩了吧？现在再来个二姑姑，您说我们……唉。”
　　大婶和顾不白又扯了几句，她的眼珠子又左右动了起来。顾不白自然知道她想找什么，便高声朝二楼喊道：“仙女，带二姑姑到窗边，让婶子见见咱们二姑姑。”
　　同时，顾不白对大婶道：“婶子，我们这二姑姑啊，有点怕生，您别介意哈。”
　　“我介意什么啊，真是的。”大婶笑道，脑袋立即便抬了起来，往二楼看去。
　　水仙把窗户打开了，窗前露出了永昭公主冰雪似的容貌。
　　“神仙啊……”大婶喃喃道，“不白，你爷爷捡的姑娘是越来越好看了……咦……”
　　说到这里，大婶突然像被点了穴道一般定住了。
　　极缓极缓地，大婶转过了脑袋，重新看向顾不白，一脸思索地问道：“不白，你跟婶子说实话，你们爷爷捡的这俩姑娘，虽然名义上是你们姑姑，但其实是想给你和小白做媳妇儿吧？”
　　正在慢条斯理晃着茶杯的顾不白：“……”
　　偷懒在一旁躺椅上打盹的顾小白：“……”
　　刚从大堂出来准备去茅房的古熹：“……”　　　　　　　　　　　　　　　　　　　　　　　　


　　☆、第七十二章

　　又过了半月，永昭公主在金水流住得越来越自在。她不再整日整夜地呆在房内，她白天的时候仍不会出来，但晚上的时候，她会出来坐一会儿，听古熹等人聊天。
　　她偶尔也会参与聊天。
　　只不过她语速实在慢，许多时候便选择倾听。
　　这最高兴的莫过于水仙。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呆在公主房内和她说了什么，总之，公主竟然同意了水仙搬入房内一起住！
　　顾小白直言仙女猥琐，目的不纯。
　　水仙和公主不是睡一张床，仙女在公主房内架了一张小床，他就睡在那上面。小床是真小，睡起来该是不舒服的，但是他每天都睡得很开心。
　　永昭公主的状态也比初来金水流时好了不少，她甚至会同他们说笑，尽管说笑时语气依旧僵硬。
　　公主的记忆也在每日的交流中不断清晰。
　　“我有两个姐姐，三个弟弟……姐姐们都欺负我……四弟是太子……没人帮我……我母亲是个宫女……他们都看不起我……”
　　“我以前很想出宫……像平凡女子一样过一生……但是父皇要把我嫁给大臣之子……我不太想嫁……但是我没办法……”
　　“我本以为我会就这么嫁出皇宫……但是父皇让我吃一颗药……从小父皇说什么我就听从什么……他让我吃药……我就吃了……药挺好吃的……很香……我记得像花香一样……”
　　公主记起了她生前不少事，尤其是死前的记忆，更是清晰。
　　但是对于死后这几十年，她却是记不大清了。
　　用顾不白的话来说，就是过得浑浑噩噩。
　　金水流恢复了平静的生活，顾不白又开始琢磨赚钱了，他跟古熹提议，可以考虑开启第三批教学。
　　古熹也觉得可以，便计划了一下，还提议让仙女也来授课，教炼丹。
　　然而仙女脑袋左右晃得极快，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不成不成，我不能和别的姑娘扯上关系，我要为我的昭昭守身如玉的！”
　　古熹闻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仙女说的话，真是越来越难以入耳了。
　　真不知道他每天独自和公主呆在一起的时候说什么。
　　不过古熹和顾不白的赚钱计划还没开始，就被迫叫停了。
　　皇上传唤他们进宫。
　　古熹茫然：“叫我们进宫做什么？”这事情先前不是都解决了吗？
　　水仙表示拒绝：“进宫你们进就好了，叫我去干嘛？我就是一混混，可不懂皇家礼仪。”
　　顾小白则思考着：“会不会还想奖励我们什么？”
　　顾不白比较直接，用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笑脸，塞给了来传旨的太监一袋银子，让他透露下皇上传唤之意。
　　太监得了那么多外快，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他说：“这个咱家也不知道，皇上没跟咱家说呐！不过咱家看皇上脸色还不错，该不是坏事。”
　　太监说的皇上脸色还不错，是与前段时间皇上的脸色相比的。但这点顾不白等人并不知道。
　　于是，当他们奉旨进了宫，当皇上和蔼亲切地让水仙从此住进皇宫里为他炼制长生不老药时，众人心里都是一沉。
　　水仙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并不懂皇家的礼仪，他听到这个，还没得到皇上允许，当场就拒绝道：“我不答应！”
　　然而皇上决定的事，不答应有何用？
　　何况这么做，皇上面子上肯定下不来……
　　仙女个傻子……古熹在心里默哀。
　　果然，皇上立时便是脸色一沉，满含威胁地让水仙再考虑考虑。
　　说是考虑，言语中流露之意却是不接受任何拒绝。
　　眼看着仙女要继续作死，顾不白抢先说了话：“皇上圣明，皇上让水仙来为您炼制丹药，实在是太看得起水仙了……”
　　水仙进宫炼长生不老药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水仙出了宫后，愤愤不平，扯住顾不白的衣服就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替我答应下来！我住进了宫里，不就见不到昭昭了吗？！”
　　他们刚离开皇宫不久，这副样子在大街上实在是难看。
　　顾不白重重地拍了拍水仙的手，让他放开，而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瞥了他一眼，凉凉道：“我本想说服皇上让你能够在家里炼丹，结果你自己倒好，啧，一出口就是拒绝，怪谁呢。”
　　水仙语塞，觉得委屈：“我还不是想多陪陪昭昭……”
　　“昭什么昭啊！”顾小白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反正你进宫炼丹的事成定局了，再嚷嚷有什么用？”
　　水仙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古熹担心地道：“宫里原先那些道士呢？皇上不要他们炼丹了吗？仙女进去会不会有危险？”
　　顾不白摇了摇头，道：“先前阳痿那病，是仙女炼的丹药把得病之人治好的。而今，皇上既然特地找上了仙女，那仙女暂时不会有事。”
　　古熹暂时放了心。
　　在回去路上的时候水仙忍了没说，回到金水流后，又大声嚷嚷了起来：“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药啊！我这若一直都炼不出来，皇上会饶了我吗？”
　　顾不白沉默了会儿，突然朝他们勾了勾手指，让他们靠得近点儿。
　　“怎么了，哥哥？”顾小白问道。
　　顾不白道：“其实我今天看皇上面相……他脸上有死气。”
　　顾小白一惊：“死气？”
　　虽然古熹和水仙这方面本事浅薄，但光听“死气”二字就觉得非同一般。
　　顾不白道：“我看皇上今年内会有一个大劫，若是度不过，怕是……”
　　“这不就和姑姑一样？”顾小白道，“那皇上自己知道吗？”
　　“皇上身边能人异士那么多，你觉得他会不知道？”顾不白道，“我看皇上自信得很，完全不担心。哪像我们姑姑啊，时不时地就唉声叹气。”
　　古熹嘟了嘟嘴，道：“怕死不是很正常嘛。”
　　“嗯。”顾不白说，“姑姑是正常人。”
　　“所以仙女，加油，坚持过年底大约就没问题了。”顾不白拍了拍他的肩。
　　水仙长叹一声，悲呼：“我的命运真是太惨了……”
　　第二日，水仙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进宫了。
　　至于水仙是怎么和永昭公主说的，古熹等人一问永昭公主，公主就老实交代了。原来水仙对公主说他去外面修习几个月，等春暖花开之时，再回来同她一起赏花。
　　永昭公主问：“仙女不是要回天宫吗？他回天宫了吗？”
　　永昭公主本来喊的是“水仙”，然而在顾家兄弟日日的纠正下，也习惯喊“仙女”了。
　　古熹“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答道：“嗯嗯，仙女回天宫了，公主要不要等他回来呀？”
　　永昭公主停顿了几秒，而后道：“等他回来。”
　　为了让水仙在宫里呆得愉快点，古熹让黑灯把公主的这句话带进宫去给他。据黑灯回来后描述，水仙高兴得只差满地翻滚了。
　　而黑灯还带回来另外一个消息——
　　曾书魁被皇上关入大牢后，撞墙身亡了。
　　古熹不解，问道：“皇上也不会真的心狠手辣要杀他吧？他干嘛想不开自杀啊？”
　　其他道士据说先是在住处被看管了几日，之后他们依旧是老样子，便被气怒的皇上关进了大牢，现在也还关着。皇上并没有直接杀了他们。
　　顾不白背着手在屋内走了走，又掐算了一番，而后道：“我总觉得，曾书魁是想保护某个人。”
　　古熹脱口而出：“那个黑袍之人吗？”
　　“很大可能。”顾不白说，“不知道熹王查得怎么样了……”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熹王来金水流，一回生二回熟，不用古熹这个店主招呼，就自发地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顾小白屁股动也没动一下，随口问道：“王爷，需要喝茶吗？茶在你左手边的桌子上，麻烦你自己倒一下。”
　　熹王道：“不必。”
　　“本王今日过来，有两件事。”熹王说，“第一，关于黄于。第二，关于黑袍人。”
　　他们几个正说到黑袍人，古熹便问道：“查到黑袍人是谁了吗？”
　　“具体身份暂且不清楚。”熹王没有隐瞒，“但是本王查到，鬼市那天，那黑袍之人也是从京城过去的。而且，他的身高及身形都与黄于差不多。”
　　虽然那人整个身体都隐在宽大的黑袍之中，但时凭熹王的眼力，看出其身形，也并非难事。
　　古熹脱口道：“他是黄于？”所以才把黄于藏在王府内不交给皇上？
　　顾不白摆摆手：“既然王爷这么说，那定然不是黄于。”
　　“顾先生所言极是。”熹王道，“黄于一直被我看管在王府内，并没有移动过地方，他不可能去南平山。”
　　顾小白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所以我们就在京城中寻找和黄于身高身形差不多的男人就行了……”
　　但是问题在于，黄于是普通身高，普通身材，大街上相似的不少。
　　“不，排除掉寻常百姓，”顾不白道，“找为官之人。”
　　“直觉。”顾不白又补充了一句。
　　熹王看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卷轴，展开，道：“七个人，本王都画下来了。”
　　古熹惊呆了，她没想到熹王早有准备，更没想到这种一般提供个名字就行的，王爷竟然画了他们的画像出来！
　　

　　☆、第七十三章

　　熹王画工不错，每个人寥寥几笔，却是栩栩如生。
　　熟悉朝中官员的，一眼便能认出这是谁那是谁。
　　古熹几乎不认得那些人谁是谁，但是有俩人她却是眼熟——高君子和甄金石。
　　“不是吧？”古熹眨了眨眼，说，“这俩人也在其中？”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古熹真是无法把这俩人和那黑袍之人联系在一起。反观画上其他人，尤其是这个眼神很凶的，不是更像坏人吗？
　　尽管古熹不喜欢那俩人，但也不认为他们是坏人。
　　“目前来说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什么。”顾不白道，“王爷在调查他们吗？”
　　“嗯，一个个调查，总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熹王道。
　　一个人活着，要吃要喝，会说会走，不可能一丝不利自己的信息都没留下。
　　“顾先生怎么看？”熹王注视着顾不白，问道。
　　“没有证据，一切都不好说啊。”顾不白摊手道，“就等王爷调查点什么出来再说喽。”
　　“嘘——”顾小白把右手中指抵在唇前，悄声道，“你们知道吗，高状元阳痿了。”
　　“噗——”古熹一个惊吓，立即捂住嘴，“你说什么？”
　　“阳痿了啊。”顾小白说得自然无比，却听到熹王轻咳一声。
　　顾小白忙正了正神色，道：“我是这么听说的，据说仙女炼的丹药对他来说无用。”
　　阳痿这事儿已经过去挺久了，顾小白这个时不时地就去打听各种小道消息的这会儿才听说，可见消息瞒得多严实了。
　　“其他得病之人吃了丹药都好了，就他金贵啊，吃不好？肯定是他自己有问题。”顾小白斩钉截铁地道。
　　顾不白早前就从高状元的面相中看出了这点，是以并不怎么惊讶，反而惋惜地摇了摇头。
　　熹王瞧见他的小动作，突然道：“顾先生看相之术出神入化，从这七人的面相中看不出什么吗？”
　　顾不白道：“看出了了又如何？看不出来又如何？王爷想让他承认他就是黑袍人，定是需要证据的。”
　　只学了个皮毛的古熹指着画像上那个眼神很凶的人，对熹王道：“王爷多查查他，他太可怕了。”
　　“姑姑，”顾不白叹了口气，“外在流露出的可怕，总比内心里藏着的阴沉好。”
　　“我懂了，”顾小白道，“哥哥的意思是还是要重点查查这些看上去无辜的，比如这个，这个。”
　　顾小白的手指在高状元和甄进士身上点了点。
　　熹王心里有自己的判断，此番过来，不过是征求下顾不白的意见。
　　熹王那边怎么调查的古熹他们并不清楚。不过没过几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上门了——
　　沈媒婆。
　　沈媒婆好像见谁都笑容满面的，尽管这笑在古熹看来笑得太过头了。
　　她一进来就拉住古熹的双手，喜滋滋地道：“许久不见，姑娘长得更美了。”
　　这话古熹不知道怎么接，刚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就听到沈媒婆继续道：“女人啊，终究是要嫁人的。姑娘，听我一句劝，趁早嫁人，再过两年啊，你想嫁可就嫁不出去喽。”
　　顾小白这时插嘴道：“沈媒婆，我哥哥说过，姑姑的姻缘好得很，不愁嫁不出去的。”
　　古熹：“……”
　　顾不白说过这种话？
　　“你哥哥真这么说？”沈媒婆自然也是知道顾不白的，闻言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那就好那就好啊！刚好我今天就要给姑娘你介绍一个好姻缘呐！这次准能成了！”
　　古熹一个头两个大，想把手从沈媒婆那抽出来，然后勇敢地告诉她自己现在不嫁人。然而看着沈媒婆，不知怎么的，她竟然仿佛看到了自己姑姑，接着便想起自家姑姑平日里催她嫁人的模样……
　　“姑娘啊，这回介绍给你的呀，比甄进士好呢！”沈媒婆口若悬河，洋洋洒洒夸了一堆，最后道，“……京城中无数姑娘都想嫁的高状元，姑娘，状元郎他呀，看上你了！”
　　古熹：“……”
　　顾小白：“……噗！”
　　顾小白闲来无事在嗑瓜子，这一笑，差点把瓜子全都喷飞。
　　古熹这会儿心里唯一的念头竟然是，幸好不白这会儿不在，不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
　　沈媒婆见她没反应，权当她是惊喜坏了，便道：“姑娘，高状元体贴，让你定个时间，然后你们见面好好聊聊。”
　　古熹气若游丝道：“……让我死吧。”
　　“哎哟，姑娘，你这可不行。”沈媒婆道，“高兴死了的话高状元会心疼的！”
　　古熹：“……”
　　顾小白在一旁乐不可支，连瓜子也不嗑了。
　　“这样吧姑娘，咱们就定在三日后，三日后的下午，你和高状元去游湖，微风习习的，最是舒服不过了。”
　　古熹还未完全消化完这话啊，就见沈媒婆带着一锤定音般的满意笑容走了，她“哎”了两声，忙追了出去，却已经看不到沈媒婆的踪影。
　　“走这么快啊……”古熹喃喃道，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
　　而旁边石柱遮挡处，沈媒婆的身影出现。她在确认古熹真的进去了后，才转身从玉京巷离开。
　　当天，顾小白把这事儿当笑话一般地告诉了顾不白，顾不白同样是乐不可支。
　　“姑姑放心，你不会嫁给高状元的。”顾不白笑够了，才敷衍似的安抚了下愁容满面的古熹。
　　古熹白了他一眼，道：“那你三天后代我去和高状元游湖呐？”
　　“不不不，这等好事，姑姑去享受就好了。”顾不白道，“姑姑顺便可以帮高状元看看病呢，万一看一眼，他病就好了呢，咱们也能再赚一笔，是不？”
　　虽然顾不白没明确说这病是什么，但是他们都知道这说的是阳痿。
　　古熹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了，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便上楼睡觉了。
　　永昭公主这几日虽然也会在晚上下楼，但自水仙进宫后，她比平日里更为寡言。
　　很快便到了沈媒婆说的与高状元约定游湖的日子，古熹出发前还在愁着待会儿怎么办。
　　顾小白让她放宽心，权当去游玩，不要在意一起游玩的那人是谁。而后他兴冲冲地提议：“不如我偷偷跟在你后面，如果高状元意欲对你做什么，我就冲出来！”
　　古熹立即环住胸口：“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