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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闲聊中得知，少年和顾小白一样大，且都是出生在七月。这个巧合让他们俩高兴了好一会儿，直言有缘。
　　少年让他们叫他阿珏，至于具体姓什么名什么，却是没说。
　　然而三人却是没走到温泉山庄。
　　少年阿珏说认识去温泉山庄的路，却是在半路上就迷路了。迷路了且不说，当时天突然下起了雪，还很冷，他们三个都被冻得够呛，不得已找了个山洞避风雪。
　　除了身上的衣服，他们没带其他避寒之物，顾小白小时候体弱，被风雪这么一侵袭，当晚便发了热。
　　顾不白急了，说要立刻回家。
　　但外面风雪确实很大，凭他们三个小孩子，恐怕走到半路就会死。
　　顾不白那会儿毕竟是小孩子，还想不出最妥当的办法，只能决定先替顾小白退热。
　　幸好顾不白从小跟着爷爷学习，知道这时节有哪些野草是能退热的，便准备出去寻找。
　　少年阿珏自告奋勇地要一起帮忙寻找，顾不白便把这野草的形状长相告诉了他。
　　于是，二人出了山洞，找起了那有退热功效的野草。阿珏建议他们分开寻找，谁先找到谁就先回山洞。顾不白一想，这样效率是高点，便同意了。
　　然而，悲剧就在此时发生。
　　当时那伙绑架小孩的劫匪竟然也藏身在这一带，他们看到了独自一人的少年阿珏，起了歹心。
　　一天后，风雪停了，少年阿珏裸露的尸体在冰天雪地里被前来找他们的人发现。
　　顾不白和还在发热的顾小白也从山洞里出来，见到了那一幕。
　　“爹……”
　　他们俩抱着前来找他们的爹放声痛哭。
　　官府赶到后，京兆尹当时便跪倒在了地上，直呼“我的小祖宗啊”，眉宇间悲痛万分，脸色一时间竟比那雪还白几分。
　　那会儿顾不白和顾小白才知道，原来这少年竟然是大皇子，未来的太子。
　　自己的儿子被杀了，皇上自然是怒不可遏，不顾顾家和皇家的关系，待顾不白和顾小白回京后，便派人抓了他们，把他们关进了大牢。
　　此外，皇上还说金水流涉嫌绑架、窝藏皇子，直接让官府查封了金水流。一时间，金水流及其周围相邻的几个店面，门可罗雀。
　　顾扶摇那会儿在外游历，被他儿子一纸紧急的飞鸽传书叫了回来。
　　顾扶摇在皇室的地位不同凡响，由他去说话，效果比其他人要好得多。
　　然而顾扶摇听说了这事后，没立即进宫，反而说多关几天吃点苦长点教训也挺好。
　　他去了官府。
　　官府那会儿其实已经掌握了不少劫匪的踪迹，只不过大雪封山，实在不好搜查。
　　顾扶摇算了几卦，算出一个时间点和一个地点。
　　后来，官府在这个时间点和这个地点，当场抓获了准备再次绑架一个小孩的劫匪们。
　　再后来，官府在一个更深处的山洞里，找到了被他们绑架的小孩，以及阿珏死时穿的衣物。
　　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虽然被抓到了，但是皇上依旧愤怒不已。
　　后来，顾扶摇进了宫，同皇上说了一番话。
　　在这之后的第三天，顾不白和顾小白从大牢里被放了出来，俩人都瘦了一大圈。
　　见到爷爷，顾小白又哭了，他问：“爷爷，他们不是只是绑架小孩子吗，为什么会杀了……杀了阿珏……”
　　顾扶摇摸摸他的头，道：“爷爷猜啊，阿珏当时定是反抗得很激烈，刀口无眼啊……”
　　“后来我听人说，劫匪们见阿珏身上穿的衣服高级，便把他的衣服给脱了下来，带走了。”顾不白平静无波地讲道，“那么冷的冬天啊，阿珏死的时候该多冷啊……”
　　顾小白眼眶发红，七年前这件事对他们来讲是道伤疤，一戳就痛。
　　他有时候夜半梦醒，会想，如果当年他没有说什么肯定要去温泉山庄这种话，或者当年他们没有在那种天气里出门，阿珏是不是就不会死？
　　他是怪自己的。
　　听完这个往事，古熹心里酸疼得发胀，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顾不白和顾小白，给予他们无声地安慰。
　　长生和黑白无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便停止了打闹，乖乖地趴到主人们脚边，蹭了蹭。
　　好一会儿之后，顾不白才抹了抹眼睛，说：“姑姑，坐回去吧。”
　　“爷爷当年进宫和皇上说了什么，他没告诉我们。”顾不白道，“只不过那件事之后啊，虽然金水流也重新开了，但是生意却变差了。”
　　人们都在传言，金水流得罪了皇家，和他们搭上关系的话，日子不会好过。渐渐地，来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而金水流的霉运大约传染到了整条街，在那年春节当日，玉京巷突然死了一个大老板，据说是被鬼杀死的。
　　之后，玉京巷闹鬼的传言便如那年的雪一般，纷纷扬扬。
　　后来也有不信鬼者在玉京巷新开了一家店，然而不到一个月，竟然落井而死。
　　歇了一阵的玉京巷邪门有厉鬼的传言便再次扩散开去。
　　没人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也没人再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渐渐地，玉京巷便成了如今几乎空无一人的状况。
　　与此同时，京城里新开的一家古玩店，聚宝斋，却是一年比一年生意好。　　　　　　　　　　　　　　　　　　　　　　　


　　☆、第七十章

　　提到聚宝斋，顾小白就一肚子火。他恨恨地说道：“我看那些诋毁我们的谣言，就是聚宝斋搞出来的。”
　　谣言这事儿他们后来调查过，顾不白也为此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有一座高山阻挡在他们面前，至少几年内他们是冲破不得。于是，他们便也不费那个力气去想办法恢复金水流的生意了，饿不死就好。
　　因为卦象的最后显示，最终会有一道光出现，金水流自此会得以重振。
　　古熹惊讶地指了指自己，道：“这道什么光，不会就是我吧？”
　　顾不白微笑着点头道：“姑姑你就是金水流的吉祥物。”
　　古熹：“……”
　　熹王比他们几个更为熟悉聚宝斋，便道：“聚宝斋是长公主一手扶持的，本王有一日去长公主府中时，刚好听到长公主吩咐聚宝斋的大掌柜如何传播不利于你们的言论。”
　　顾小白：“……”
　　古熹：“……”
　　顾不白倒是一脸不出所料。
　　顾小白用力拍了下桌子，道：“我就知道！果然是他们在背后搞鬼！”
　　顾不白则缓缓道：“他们当年在我们开始没落后横空出世，或许，玉京巷有鬼杀人一事也是他们搞的。”
　　当年玉京巷败落得太快，许多人都来不及反应，而等大伙儿回过神来时，玉京巷的没落已成定局。
　　时隔多年，就算如今顾不白他们想重新调查当年玉京巷发生的那些命案，也是没法了。
　　玉京巷这事儿他们唏嘘了一阵，话题便又重新回到了顾小白身上。
　　古熹细想之下，提出了一个问题：“王爷，先皇不是您的父皇吗？您不知道您的父皇长什么模样吗？小白是否和他长得一样，您看小白的容貌难道看不出来吗？”
　　这点不用熹王解答，顾不白和顾小白却是都知道。
　　顾不白说道：“姑姑以前没住在京城，可能不知道，先皇在继位后的第二年，中了次毒，虽然性命无忧，却是相貌大改，再不复从前。”
　　“王爷出生的时候，先皇的相貌就已是中毒之后的了，王爷不知道先皇先前的相貌，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古熹道，“就算先皇相貌大改，难道以前的相貌，就没有画像留存下来吗？”
　　“没有。”熹王道，“先皇自从相貌大改后，便见不得以前的画像，命人全烧了。”
　　“这样啊。”古熹点了点头。
　　“烧了画像还不够，”熹王双眼突地冷然了起来，“知道先皇早年相貌的那些下人们，也被先皇先后以各种缘由处理了。”
　　“啊……”古熹震惊地捂住了嘴。
　　熹王说完之后，却是立即又把目光放到了顾小白身上，道：“本王怀疑，你才是真正的大皇子。”
　　顾小白：“……”
　　古熹这两天似乎特别容易被口水呛住。这不，她又拍着胸口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顾不白一叹：“当年爷爷进宫，究竟对皇上说了什么话，才使得皇上放了我们呢？他那会儿明明恨不得当场杀了我们。”
　　顾小白喃喃道：“如果爷爷告诉他，死的那个少年并不是真正的皇子……不不，爷爷没有提到我，不然这几年我不会过得这么逍遥……”
　　顾不白接道：“爷爷当年应该告诉皇上，他真正的儿子流落在外……不，这样还不够……爷爷应该算了一卦，告诉皇上那孩子性命无忧，过得很好，在哪年的时候会回来……爷爷或许还对皇上说，这孩子必须长在外面才能活下来，不然就像那个死去的少年一样……”
　　顾不白小时候，有好几年是跟着他爷爷学这学那的，对他爷爷的性情不说全部了解，但七八分还是有的。
　　“王爷，你说若是我爷爷这么对皇上说，皇上信吗？”顾不白问熹王。
　　“顾大师的本事，皇上自然是信服的。”熹王道。
　　“是啊，哥哥，”顾小白脸色看上去有些发白，“皇上连你的话，你算的卦都信，更何况爷爷呢……”
　　尽管这几年皇上有多么不待见顾家人，但是对于他们的本事，却又是相信的。
　　一时间，后院里一片沉默。
　　顾小白天性乐观，烦恼伤心事不会放心里多久，他不愿相信自己极有可能是皇上的儿子，最主要的原因是不喜欢皇上，不喜欢皇上是他的亲爹。他对皇上的印象实在不太好。
　　然而他脑子一拐弯，想到了别的事。
　　“王爷，”顾小白问道，“如果我真是皇上的儿子，那我是不是该叫你皇叔？”
　　熹王点头：“不错。”
　　“哎，”顾小白苦恼道，“这样辈分不得乱了啊？”
　　古熹奇怪，问：“哪里乱了？”
　　“你看我叫王爷皇叔，但姑姑你又比我大不了几岁，这以后你若嫁给王爷，我不得叫你皇婶啊？”顾小白掰着手指头分析道，“这样不是显得姑姑你比我大一个辈分了吗？感觉我好吃亏啊！”
　　古熹：“……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古熹咳得停不下来，只能用快咳出眼泪的双眼瞪他，好像在说“你在瞎说什么”。
　　什么叫“你若嫁给王爷”啊？
　　她什么时候要嫁给王爷了啊？
　　她不可能嫁给王爷的好吧？
　　古熹小心地往熹王那瞟了瞟，却发现熹王也正在看她，顿时吓得她立即收回了视线，不敢再乱瞟。
　　顾不白却对顾小白解释道：“姑姑嘛，本来就已经比我们大一个辈分了啊，我们又不是叫姐姐，对吧？所以姑姑嫁给王爷的话，辈分上没问题。”
　　“对哦。”顾小白恍然大悟道，“我忘了姑姑是姑姑了。”
　　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古熹当下便觉得头疼，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急急便道：“你们不
　　要乱说！我才不会嫁给王爷呢！”
　　另一个当事人就在现场，古熹这话一说出口，就觉不太对，忙回头干笑道：“王爷，我不是觉得您哪里不好，我是……”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熹王的眼中竟然有了一丝笑意。
　　古熹内心哀嚎，把这俩兄弟煮了炖了的心都有了。
　　顾小白的身世之事暂且被放下了。
　　顾不白说顺其自然，该来的总是会来。顾小白的心安了不少。
　　熹王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回府了。　　　　　　　　　　　　　　　　　　　　　　　


　　☆、第七十一章

　　熹王并没有把黄于交给皇上，古熹奇怪这点。但等她想起来的时候，熹王已经回府了。
　　古熹还好奇另一件事，永昭公主当时说的墓里还有另一人，那个黑袍之人，究竟是谁。
　　这事儿熹王说他已经在查了，有结果了会通知他们。
　　顾不白和顾小白也在猜那黑袍之人究竟是谁，但俩人琢磨了半天，把京城中人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一个相像的。
　　于是，顾小白便猜测道：“哥哥，会不会是京外之人啊？”
　　顾不白摇了摇头，直觉认为不是。
　　“算了，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了。”顾不白伸了个懒腰，“睡觉去吧。”
　　这会儿已是晚上，古熹、顾不白、顾小白三人坐在后院里闲聊。而水仙，除了在吃晚饭的时候出现了会儿，其他时间全都呆在永昭公主的房间里。
　　也不知和公主在聊些什么。
　　顾不白说永昭公主这名字不太适合在人前叫出来，便做主，为公主起了个新名字，叫宫昭昭。这名字，自然是征得了公主的同意的。
　　不过在古熹看来，不管为公主取什么名字，哪怕是阿花阿草，公主怕是都会同意。
　　自此，公主便在金水流住了下来。
　　公主住下的第三日，水仙把公主房间里的各种书，以及一些杂物，全都搬到了新盖的小书房里。顾小白和古熹上街，给公主买了新的床和被褥，同时也给她买了一些新的胭脂水粉等女子专用之物。
　　虽然永昭公主本人并没有明说要什么要什么，但是古熹他们还是按一个姑娘家的所需为她采办。
　　在房间渐渐被各种物品填充满的时候，永昭公主站在房间中央，突然觉得眼眶酸涩。
　　她抬手捂住原本是心的位置，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然而这已经是她感动的极限，她哭不出来，她的身体也还是冰冷的。
　　古熹也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才发现永昭公主的手竟是冰冷的。不仅如此，她的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是冰的。
　　古熹心里同情公主的同时，也深知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尽量把她当作一个普通人。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天气便越发得冷了。
　　越临近年末，古熹就越发愁。
　　因为，距离她的十八岁越来越近了。
　　古熹的生辰在三月，只要今年结束，很快就会到了。而过了这个生辰，她就真的十八了。
　　她十八岁那年有个大劫，过不去就是死。
　　她还不想那么早死。
　　古熹这几日状态不太对，连三条狗都察觉到了。长生会默默地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偶尔歪着脑袋瞅她，再扯扯她的裙摆。黑白无常俩兄弟会热情地扑到她身上，又蹭又抱地求爱抚。
　　顾小白和水仙为此吃了顿醋。
　　顾小白说：“我伤心的时候怎么不见长生如此对我？”
　　水仙说：“黑白无常这两个叛徒，竟然对一个女人这么投怀送抱！不就是女人吗？没见过女人吗？瞧这一脸贱样。”
　　顾小白便在一旁凉凉地说：“狗随主人。”
　　自从顾不白说了水仙的本性之类的话语后，顾小白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观察水仙，这观察着观察着，他发现还真是像自家哥哥说的那样，仙女可猥琐了！
　　比如，仙女会在永昭公主说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但他的余光会瞟向公主的身体。
　　比如，仙女会在永昭公主撩起袖子的时候紧紧盯着公主嫩白嫩白的手臂。
　　比如，仙女会在永昭公主经过他身边时，借着风势用手撩起她的几缕发丝。
　　……
　　太多太多了，顾小白数都数不过来。
　　“仙女，我算是看清你了！”顾小白得意地大笑起来，边笑边在纸上书写着什么。
　　古熹在一旁看着，无奈又好笑。
　　顾小白观察仙女的猥琐行径还不够，还特地拿纸笔把这些事记录了下来。
　　水仙倒是无所谓，反而挺高兴。
　　“小白，你这是帮我记录我追求昭昭的过程啊！以后再看，我肯定会被我自己感动的！”水仙脸皮十分厚重，竟然无耻地把这些事说成是追求永昭公主。
　　“喊什么昭昭，喊宫姑娘懂吗？”顾小白说道，“宫姑娘，宫姑娘，对公主敬重一点儿。”
　　水仙才不理他，一口一个“昭昭”喊得十分欢快。
　　玉京巷虽然十分荒凉，但也并不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比如邻居大婶，就一直住在这，据说要住到死。
　　古熹他们并没有特意隐瞒永昭公主的存在，尽管他们再低调，但金水流毕竟多了个人，邻居大婶在一段时间后自然也知道了。
　　玉京巷没什么人，平日里连一只鸟儿生下了一窝蛋也会成为大婶的兴趣话题，更何况是多了个人了。
　　几十年来，她来金水流串门无数次，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于是，她寻了个凉风习习的日子，来串门了。
　　顾不白几人自然是知道她为何而来，也没阻拦，反而把她迎进了后院，给她沏了一杯茶。
　　大婶左看右看，没看到眼生的，便笑眯眯地同顾不白打听了起来。
　　顾不白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无奈，道：“婶子，你知道我爷爷这个人吧，真的是十分喜欢捡个人回家啊。”
　　大婶一点就透，“哎呀”了一声，捂住唇道：“她和你们姑姑一样，也是被你们爷爷捡回来的？”
　　“可不是嘛，”顾不白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