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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熹：“……”
　　刚好是月底，顾不白便趁着今晚月色宜人，把这一月的收支算了算，最后收入远远大于支出，他不禁感叹道：“从我出生开始，就没见过每月有这么多收入了。”
　　顾小白捧着白花花的银子，也十分感叹：“姑姑可真是金水流的福星。”
　　古熹从出生以来也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子，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些银子，竟然全是她赚的。
　　她掐了自己一把，有点痛，是真的。
　　顾不白把银子放回木盒里，郑重地交给姑姑，说：“姑姑，按照约定，这些都是你的。”
　　古熹好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欠你们钱呢，先还一部分吧。”
　　顾不白善解人意地一笑：“没事，姑姑，来日方长。”　　　　　　　　　　　　　　　　　　　　　　　　


　　☆、第十七章

　　古熹的相亲小课堂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在贾晓婕不遗余力地推广之下，姑姑的名声在她那个圈子里打响了。
　　不少姑娘们慕名而来，加入了课程的学习中。
　　一时间，姑姑名声大噪。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古熹现在已经有了十二名学生。她把这十二名学生分为两批上课，一批六人。两批都是下午上课，每次课程半小时，第一阶段的课程总共二十天。
　　贾晓婕和她的婢女春心本来只交了十天的钱的，后来又给了十天的钱，于是，她们便成了前两位把第一阶段课程上满的人。
　　古熹的授课经验也每天不断的讲课当中积累增加，她现在即使不看顾不白写的手册，也能讲上几句了。
　　她的储蓄也越来越多，金水流里添加了新的马车，新的凳子桌子……古熹三人也添置了一些新的衣服等，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伙食明显改善，这段时间下来，不仅古熹自己长了点肉，连长生和驴哥也胖了一圈。倒是顾不白和顾小白，竟然没怎么长肉。
　　古熹十分羡慕：“你们怎么吃都吃不胖，真好啊。”
　　不过也有挺糟心的事。
　　比如某家店见金水流重新热闹了起来，便在城中散布了一些金水流的小道消息。
　　这小道消息包括，金水流的创始人是个男人，他不知廉耻和一个男人私奔了。此外还有诸如“金水流风水不好，每晚见鬼”、“自从买了金水流的产品，每晚做噩梦，每天在破财”之类的消息。
　　古熹听了自然气愤不已。
　　这半个月以来，她已经越来越有老板的自觉了，在心中已把金水流当成了自己的责任，把顾不白和小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她有时候夜半无眠时会想起以前的生活，但确定的是，不想再回去。她的下半辈子在金水流。
　　至于她家人……她本就从小无父无母，是姑姑古大美养大了她。但姑姑……她还是离开得好，免得再拖累她姑姑，惹得别人说闲话。
　　既然已经把金水流当家了，古熹和顾不白、顾小白也就家里的家务分配问题做了商量。最终，他们定下了古熹和顾不白轮流做饭，古熹买菜，顾小白打扫，男女衣服各自分开洗的规定。
　　长安西市的菜场就在金水流不远之处，与玉京巷隔了一条街。
　　这天下午，古熹上完课后照例去买菜。
　　西市整体的收入水平虽然比不上东市，但更为热闹。古熹在金水流住了一段时间，每日出门买菜，来来回回的，自然也认识、眼熟了不少人。于是这一路过去，便几乎是打招呼打过去的。
　　每日下午菜场都有些农民们当日刚摘的新鲜蔬菜，古熹主要就是买那些。她和顾不白顾小白在这点上是看法相同的，要吃就吃新鲜的蔬菜。
　　这家卖青菜的摊子是古熹几乎每日都会光顾的。她和卖菜的大伯已经很熟了。
　　大伯见她来了，就说：“特地给你留了几把嫩的。”
　　古熹笑着道了谢，爽快地付了钱。
　　京城物价不便宜，比古熹之前住的乡村物价来得要高。但没办法，不买就没得吃，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她确实也赚了不少钱，花起钱来就没有多心疼。
　　在菜场逛了一圈，菜篮子里很快便装满了菜。
　　古熹翻了翻，觉得差不多了，便打道回府。
　　从菜场回金水流，有一条近路。只不过这条近路不知怎么的，也荒凉了，走的人很少。
　　古熹怀疑是不是闹过鬼。她今天不知怎么的，脚步一拐，就走进了这条巷子。
　　周围静悄悄的，巷子里回荡着的只有她的脚步声。
　　古熹心里发毛，空出来的那只手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八卦镜。
　　没事，有八卦镜呢。她安抚自己，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突然——
　　“汪汪汪——”
　　“汪汪汪——”
　　古熹瞪大了眼，转过身就跑。
　　——这儿竟然有两条恶狗，狗一见到她就凶猛地朝她奔了过来。
　　完蛋了。她心想，我怎么可能跑得过狗呢，我肯定会被撕成碎片的……
　　果然，她跑不过狗。
　　两条狗轻而易举地追上了她，一前一后把她堵着了。
　　“汪汪——”
　　“汪汪——”
　　两条狗叫了两声，竟又向她靠近。
　　古熹往后退，已经退到了墙边，她苦笑道：“你们这么瘦，是饿了很久吧……”
　　她把手伸进菜篮子里，说：“我这有块猪肉，你们拿去分了，放我走好吗？”
　　然而狗没理她。
　　这是一黑一白两条狗，长得挺高大，就是瘦。白狗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在古熹快吓尿的表情下，咬住了她的裙摆，把她往巷子中间的方向拉。
　　黑狗见状，也咬住了她另一边的裙摆，同样把她往巷子中间拉。
　　古熹懵道：“你们不吃猪肉，不吃我吗？”
　　“哎，等等，你们拉我去那边做什么呀？”
　　古熹挣脱不开两条狗的挟持，她也不敢挣脱，怕一挣扎，两条狗就张嘴朝她扑来。
　　她就这么被拉到了一个……不，一口枯井旁。
　　古熹这才发现，原来这条巷子里竟然有口枯井！
　　这是什么设计……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把脑袋往井底下一瞧，当即被吓得往后一退。
　　她这一退，两条狗又叫了起来。
　　两条狗一边叫一边示意她往井底看，脸上竟全是担心着急之色。
　　古熹深吸一口气，抱紧了菜篮子，再次往井底看去。
　　井底下是一个看上去头破血流的少年。少年和狗一样，瘦骨嶙峋的，闭着眼一动不动。
　　古熹在井边站了好一会儿，没什么动作，两条狗又急了，又催促了起来。
　　古熹迟疑地说道：“你们是让我救他上来吗？”
　　“汪汪汪——”
　　“汪汪汪——”
　　古熹挠挠头：“可是……唉，我试试吧，就怕我力气不够啊……”
　　对方虽然是个极瘦的少年，但毕竟是个男的，古熹力气再大，也就是正常姑娘家的力气。
　　枯井不高，古熹稍稍把手伸下去，就能抓到少年的肩。
　　她把菜篮子放到一旁，双膝接触地面，弯下腰背，双手抓住男子的肩膀，用力一拉——
　　“呼——好险，差点也摔了下去。”
　　“怎么办呢？”她摸了摸下巴，琢磨起来。
　　就这么拉，她肯定是拉不上来的，如果去再叫个人来……可是这小巷没什么人经过，看来得去外面大街上找个人来了。
　　古熹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说：“那个啥，我去叫人救他哈，你们别急——哎，别咬别咬，我不走，我真不走，我就是去叫个人帮忙啊——”
　　古熹无奈，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这么和两条狗对峙着。
　　她试图和它们讲道理，然而两条狗一见到她要走，就一左一右咬住了她的裙摆。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就在古熹苦恼究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挣脱离开去叫人，还是再次和它们好好讲道理时，一个略眼熟的身影突然从小巷的那头过来了。
　　这人是……
　　“姑娘，你的番薯真香。”
　　古熹脑海里立即冒出了这句话，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这个现在正朝他走来的青年男子，赫然是鼎鼎大名的熹王吕清让！
　　熹王今日穿了一身黑，也不知从哪来，不仅头发散批，额间还佩戴上了一枚黑色的晶石。
　　古熹和顾不白学了一段时间，上课时也会趁机推销推销金水流里的各种小玩意儿，一眼就认出了熹王额上这名晶石是黑曜石。
　　黑曜石……不白说黑曜石是辟邪的。
　　熹王这是在辟邪？
　　迎面而来的熹王也看到了古熹，还没走近呢，就举起手臂，欢快地朝她挥了挥手。
　　“姑娘！”熹王大喊道，“又见面了！”
　　古熹：“……”
　　然而这是个好机会，古熹稍一细想，就回道：“王爷好，请问王爷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熹王十分热情：“你说你说！”
　　两条狗对于熹王的靠近似乎有些抵触，纷纷低吼了起来。
　　古熹想拍拍它们的脑袋安抚下，又不敢，就尽量放柔了声音道：“没事，没事，他是来帮你们救人的。”
　　古熹说了好几遍，又做了几遍手势，一下指指井底的人，一下又指指熹王。
　　终于，两条狗好像听进去了，放松了下来。
　　古熹便笑着对熹王说：“麻烦王爷搭把手，帮我把这人拉上来吧。”
　　熹王走了过来，往井底一看，摇头道：“这人摔得可真惨啊。”
　　在两条狗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井底的少年被熹王拉了上来。
　　是的，熹王一个人就把少年拉了上来，古熹完全没有动手。
　　少年似乎被拉扯得有点痛，蹙了蹙眉，低呼了一声。
　　接着，他缓缓睁开了眼。


　　☆、第十八章

　　这少年刚睁开眼，古熹就震住了。
　　因为他的眼中竟是一片死气沉沉。
　　他的瞳孔中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散发出明显的“不想活下去”，实在令人震惊。
　　古熹心想，这少年小小年纪，怎么……
　　两条狗见他睁开了眼，立即凑上去又蹭又舔，亲昵之态显而易见。
　　少年没什么反应的瞳孔终于动了动，他把眼珠子微弱地转了转，视线放到了两条狗身上。
　　他张了张嘴：“黑无常，白无常……”
　　虽然他声音轻，但古熹离得近，也听见了。她心说，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黑白无常两条狗一听少年叫了他们名字，蹭得更欢了，两条尾巴摇得飞快。
　　“汪——”
　　“汪——”
　　两条狗甚至冲他叫了一声。
　　“我知道……但是对不起……我是真不想活了……你们去找个好人家收留你们吧……能吃饱饭的好人家……”
　　黑白无常似乎听出了他口中的意思，纷纷呜咽一声，哀求意味明显。
　　“别这样，我也是没办法啊……这个世道，我是真活不下去了啊……”少年的声音越发地轻。
　　熹王被忽视了这么久，终于不甘寂寞地上前一步，诚挚地对少年说：“你得谢谢我给了你活下去的机会和动力。”
　　少年没什么反应，倒是古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熹王认真地说道：“是我救了你，你得表示感谢。既然感谢，就要想想具体怎么感谢我。”
　　古熹：“……”
　　原来熹王是个主动要感谢的熹王吗？哦不对……熹王这会儿看着还是被鬼附身的状态……
　　熹王完全不受冷场的影响，他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要什么大的回报，我最近很喜欢吃一家摊子上卖的早饭，就在你们西市菜场口，卖包子的，你每天卯时前去买，再送到我府上即可。记得得早点去，去迟了就没有了。”
　　古熹：“……”
　　菜场口那家包子铺……她知道，味道也就一般，而之所以每天早上卖得快，是因为店主本就每天才做二三十个……卖完后他就去杀猪了……没错，这店主的主业是个杀猪的。
　　熹王还在提要求：“还有，我最近养了一条狗，它就喜欢吃一家的食物，你得每天帮我去买……”
　　熹王详细地描述了这家店的地址，古熹听了之后发现，这就是之前不白和小白带她去的那家卖狗食的，贵得令人发指。
　　少年一心求死的念头似乎僵住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大哥，你有病吧？”
　　古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心说，完了，兄弟你完了，竟然说熹王有病……
　　然而，被鬼上身的熹王并不是正常的熹王，正常的熹王或许不会同他计较，但被鬼上身的熹王就不一样了。
　　只见他眉毛一挑，双眼一斜，高高地抬起手臂，“啪”的一下拍到了少年的背上，生气道：“好啊，我好心救了你，你竟然骂我！”
　　熹王一掌用了力，少年单薄的身形被拍得往旁边一倒，黑白无常两条狗立即对熹王怒目而视，警告般地叫了起来。
　　熹王不屑地说：“区区两条小狗也敢跟我叫嚣，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我告诉你，我可是鼎鼎大名的熹王爷！让你报答我是你的荣幸！”
　　古熹：“……”
　　他还知道自己附的是熹王的身啊？
　　古熹心想，距离熹王被鬼上身也有一段时间了吧？看他现在这副性情模样……熹王的名声不会被他败光了吧……也是奇怪，怎么每次见他，都没见有什么小厮跟着？
　　少年的额头上还残留着血迹，不知道是不是投到井里的时候摔的。他大约是被摔傻了，听了熹王这话后，竟然接道：“熹王？你让我买早饭和狗食报答你？好，我答应了。”
　　熹王立即变回了和蔼可亲的熹王，得意洋洋道：“早答应不就好了嘛！你放心，你好好报答我，我一高兴，肯定不会亏待你！”
　　古熹听不下去了，便说道：“王爷，我还得回家做饭，就先告辞了。”
　　熹王点了点头：“走吧，一起回家吃饭。”
　　古熹满头问号，一起回家吃饭？几个意思？
　　出乎意料又不出意料，熹王和投进少年，以及一黑一白两条狗，跟着古熹来到了金水流。
　　“姑姑啊，你今儿买菜，去得可真够久的啊……”还未走到后院，就听到顾小白拉长了的语调。
　　古熹忙咳嗽了一声，说：“小白，有客人……”
　　古熹这话说得有些有气无力，顾小白回头看了一眼，见到熹王那张露齿一笑的脸，差点从躺椅上掉下来。
　　旁边，顾不白睡着了，顾小白捏了他一把，说：“哥哥，我好像眼睛不好了，出现幻觉了。”
　　顾不白半睡半醒，其实听到了古熹的话，再被顾小白那么一掐，便睁开了眼，还没看清客人模样呢，就说：“你的眼睛怎么会出现问题，定是客人有问题……”
　　古熹又咳嗽了一声，恨不得一把拍醒他，让他看清楚这客人是谁。万一熹王清醒了，事后找他们算账怎么办？
　　他们平民百姓，自然是敌不过王公贵族的。
　　“哎姑姑，你莫不是感染了风寒？”顾不白终于坐了起来，揉了揉双眼，先是看向了古熹，看了一眼，说，“姑姑你是不是又见鬼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站在古熹旁边的熹王，话音便一顿。再接着，他又见到了熹王身后额头都是血的少年，以及再一旁……
　　三条对峙的狗。
　　顺着顾不白的目光，顾小白和古熹也注意到了另一边不同寻常的气氛。
　　扑井少年带来的两条狗，正和长生紧张地对视着。
　　长生在狗中属于体型较小的一款，耳朵尖又长，此时两双大眼瞪得浑圆浑圆的，四肢绷直，好像随时都能跳起来扑咬过去。
　　黑白无常就属于体型较大的狗了，它俩和长生站在一处的时候，对比更为明显，足有两个长生那么高，两个长生那么长。它们也竖着双耳，表情不善地盯着长生。
　　三条狗站成了一个三角形。
　　大战，一触即发。
　　古熹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思考着该怎么去阻止三条狗二打一的不公平战斗。
　　没想到——
　　顾不白：“长生，对客人要友好。”
　　扑井少年：“黑无常，白无常，过来。”
　　主人们都发话了，狗也是听话的狗。三条狗最后互看了一眼，然后各自回到了主人身边。
　　古熹松了口气。
　　熹王把手背在身后，以主人般的姿态环视了一圈金水流的后院，而后对古熹说：“姑娘，你住的地方太寒碜了，不如跟我回王府住吧！对了，你的烤番薯还有吗？”
　　古熹：“……”
　　顾小白凉凉地道：“哟，我们姑姑这是入了王爷的眼吗？”
　　熹王好似完全没听出顾小白语气中的阴阳怪气，接道：“原来这位姑娘叫姑姑吗？姑姑，你的烤番薯很香，晚上还会再做吗？”
　　古熹呵呵一笑，说：“没有。”
　　话落，她提了提手里的菜篮子，说：“王爷您随意，我去做饭了。”
　　接着古熹便头也不回地远离了这个氛围诡异的后院，进了厨房。
　　驴哥被拴在棚子里，自然也瞧见了这个画面，它不甘寂寞地冲古熹的背影叫了一声，期待她解开拴着自己的绳子。然而一心想逃离的古熹并没有听到。
　　驴哥生气地刨了刨地面，又叫了一声，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