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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闪光，都意味着一次记录。
　　这些定格，不出半小时，甚至更快，就会遍布全网。
　　与此同时，这场发布会是实时直播的。
　　岳嘉佑换了一身肃穆的黑，头发用黑色的鸭舌帽盖住，安静地面对镜头。
　　直播间里已经有无数观众在等着看直播了。
　　岳嘉佑方的陈述环节并没有很久，仅仅是说明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自己昨晚公演录制期间对岳宗城的死亡并不知情，不存在漠视，更不存在任何因果上的推波助澜。
　　第二件是自己昨晚出现在钟氏，是出于师生关系上的安慰，也是出于过错方的致歉。
　　毕竟，被岳宗城的跳楼直接影响的，是钟氏旗下的产业，钟氏置业是一栋综合建筑，底层八层是综合商城，上层是酒店式公寓和办公楼。
　　岳宗城的跳楼会直接影响产业的运作。
　　总之，一切都还算合情合理。
　　但媒体和直播间的观众么想看的，根本不是这些。
　　他们想知道的，是这些背后的故事。
　　岳嘉佑的态度。
　　岳嘉佑之后的安排。
　　岳嘉佑和钟珩关系的蛛丝马迹。
　　诸如此类。
　　陈述完成后，就是他们最期待的提问环节。
　　第一个尖锐的问题被抛了出来：“岳嘉佑，请问你如何看待昨晚发生在您和您父亲身上的事？您现在心情还稳定吗？为什么我觉得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难过？”
　　少年看着镜头，垂下眼：“以前，我只有奶奶，往后，我还是只有奶奶。”
　　实际上，这相当于什么也没有回答。
　　岳嘉佑所有的表态仅仅是在说明，他从来没有把岳宗城当做自己的父亲。
　　既然没有当做父亲，自然也没有丧父之痛。
　　他冷静得近乎绝情。
　　微抿的嘴角显得少年格外清冷。
　　闪光灯对准岳嘉佑，亮起一片耀眼的光。
　　少年垂下的睫毛被打出阴影，使脸上被覆盖了阴影。
　　如同阴云笼罩的雪原。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岳嘉佑的奶奶如今重病，一直在疗养。
　　他只有奶奶，但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等同于孤身一人。
　　所有痛苦，所有寂寞，都要一个人扛下去。
　　直播间里，已经有粉丝忍不住了。
　　【你们在干嘛，非要逼岳嘉佑说自己很难过吗？】
　　【问这个问题什么意思，杀人诛心吗？难过就一定要表现出来？】
　　【前面还有人说绝情，你们怎么不说狗爹绝情呢？都这样了，岳嘉佑还把他当爹才是找虐吧？】
　　【人家难过一定要告诉你？昨晚去找钟珩难道不就是为了安慰彼此？】
　　【圣母管得真宽，那条狗都这样了，还要岳嘉佑难过？我要是岳嘉佑，我现在恨不得鼓掌！】
　　【对不起……只有我一个人想在这个时候夸一句岳嘉佑绝美吗……】
　　第一个记者没有得到有意义的回答，悻悻地坐下。
　　一切仅仅是刚刚开始，立刻就有记者继续站了起来：
　　“请问，您昨晚没有立刻去认领您的父亲，而是去了钟氏，是不是意味着钟珩在您心里，比您的父亲更加重要？”
　　又是一个充满恶意的问题。
　　如果岳嘉佑回答是，那么立刻会有人指责他六亲不认，不分轻重缓急。
　　如果回答不是，那么他第一时间前往钟氏的行为，就会被打上“钟珩一接手钟氏，就迫不及待去献殷勤”的标签。
　　岳嘉佑冷静地望了一眼媒体的镜头：“是，钟老师在我眼里，比岳宗城重要。”
　　他抬起刚才一直垂着的眸，目光移到直播中的手机上。
　　记者愣了愣，还没有继续提问，岳嘉佑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少年一片冰封的眼底，提起钟珩的时候爬上了几分温柔：
　　“至少，我觉得，那时候他比岳宗城更需要我。”
　　岳宗城已经死了，一个死人，不存在什么需要不需要，更何况，自己需要岳宗城的时候，岳宗城从来没有出现过。
　　直播间里，观众一瞬间忘了自己刚才在讨论什么。
　　【啊啊啊啊我死了】
　　【杀了我吧！这什么绝美画面！】
　　【很假真的是真的吧，能在这个时候温暖彼此真是太好了！】
　　【小太阳是真的被伤得太狠了吧，连一个爸爸都不肯说出口】
　　【不说也好，不把那个人当做爸爸，现在才能轻松一些，不然该多痛啊】
　　之后的问题几乎都是无关痛痒的循环。
　　由于岳宗城上次已经给观众们留下了基础印象，所以大部分追着热点的吃瓜群众都是吃过上一个瓜的。
　　所有人都记上一个瓜里爆出过的那些事。
　　不顾重病的妻子和未成年的儿子，嗜赌如命，酗酒家暴，甚至是试图逼迫自己的儿子去犯罪、毫不犹豫让儿子背负几千万的债务。
　　这些东西如果昨天才爆出来，那么吃瓜群众们就算接受到了消息，也没有缓冲期。
　　就算知道于情于理，岳嘉佑不认可岳宗城是父亲都是有道理的。
　　但还是会碍于一直以来的习惯和常识，认为岳嘉佑过于绝情。
　　偏偏，这些事之前就被岳宗城自己作得沸沸扬扬。
　　现在，时间让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岳宗城不配做父亲这件事，岳嘉佑不认岳宗城，也就没人能说什么了。
　　离预定的提问时间还剩几分钟，有记者站出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这次的事情发生之后，您是不是应该退出《银河少年》的录制。”
　　会场上静默了片刻。
　　这个问题触及了今天的核心。
　　岳嘉佑刚刚丧父，如果继续录制娱乐大众的综艺节目，显得过于冷血。
　　同时，如果他继续录制，状态或许也会受到影响，对其他队友也是一种不公平。
　　节目和其他练习生如果要照顾岳嘉佑的情绪和状态，那么必然也要做出退让和迁就。
　　可这次的事情发生之前，岳嘉佑已经占了《银河少年》三次顺位发布里的两次第一。
　　如果他现在退出，就意味着，给他投票，把他推上顶端的粉丝们，钱全都打了水漂。
　　岳嘉佑已经是第二次出道了。
　　这次退出，他恐怕也不会有下一次的出道机会。
　　“我不会退出。”岳嘉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最得体的微笑：“我会继续走下去，即使只有我一个人。”
　　少年目视前方，平静坚定，关于钟珩的话题结束，他的眼里又只剩下了毫无温度的冰霜。
　　那是极为深远的孤独。
　　纵然有着满心坚定，纵然骄傲，却像是一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时，依然被冰封的霜花。
　　所有人都是温暖的，他从不缺阳光，也不缺温度。
　　然而却格格不入，无法被周围温暖的一切融化。
　　岳嘉佑至今没满二十岁。
　　即使口口声声不认岳宗城这个父亲，即使身边有了钟珩。
　　但事实就是，从今往后，他就无父无母了。
　　直播间里，满是粉丝的加油：
　　【岳岳加油！我们陪你走下去！】
　　【往后的路，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走下去！我们陪你！】
　　【不要怕！姐姐们都在！啦啦队都在！你不是孤单一人！】
　　【弟弟你就算哭也好，别露出这样寂寞的眼神啊！】
　　岳嘉佑不再说话，网上却也不再有人质疑他是否应该退赛。
　　所有的议论，都在看见那双眼睛后变成了沉默。
　　半小时后，钟氏的发布会开始。
　　不同于岳嘉佑的个人说明，钟氏的发布会还需要给股东们一个交代。
　　钟氏新上任的掌门人在发布会上，丢下了一枚重磅□□。
　　西装革履的男人在结束采访后，被问及目前的个人事业发展状况。
　　他刚刚接手的钟氏有着难以估量的财富。
　　但在之前，真正属于钟珩的个人产业并不算非常多，其中完全个人注资的更是屈指可数。
　　对于钟珩来说，这就相当于“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和“轻而易举获得的馈赠”。
　　所有人都在关心，得到后者之后，钟珩会如何处置前者。
　　“往后，我会用更多的时间投入钟氏的运营。”
　　“电影的拍摄也会继续进行，不会从此息影。”
　　钟珩的话显然还没说完，记者们在等待他的下一句。
　　“钟声投资是第一家真正完全属于我的公司，也是唯一真正属于我的，它对我的意义非同小可。”
　　钟珩看向镜头的眼神沉稳镇定：“我会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一个人。”
　　热搜跟着这句话爆了。
　　整个网络都在问，那个人是谁？


第101章　少了谁
　　关于那个会收到礼物的人是谁；　钟珩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不过大部分网友的猜测都集中在岳嘉佑身上，大家都觉得不用猜就能知道；　钟珩除了送给岳嘉佑；　还会送给谁呢。
　　大家要等的，也不过就是钟珩给个准话。
　　不给——
　　那也无所谓。
　　总之，金融界都能从之后的财报里看出端倪。
　　至于饭圈少女，那糖都是可以自己挖的。
　　在发布会结束之后；　关于岳宗城的死和钟振民的死也算告一段落了。
　　大家好奇的问题都已经得到了回答。
　　媒体想要从岳嘉佑和钟珩模棱两可的回答里做文章，但是两人对所有问题都坦坦荡荡，直接回答，最后能做文章的，也就只剩下了“钟珩要把礼物送给谁”这个问题。
　　然而这个问题本身，对钟氏的运营毫无影响。
　　对岳嘉佑本人，也毫无影响。
　　发布会的第二天就是周五，第八期的《银河少年》即将播放。
　　这也是出道夜之前的最后一次公演。
　　在岳宗城的事情发生之后；　岳嘉佑的啦啦队们都在担心着岳嘉佑可能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或者从此退圈。
　　在岳嘉佑给出不会退赛的确定答案之后，粉丝们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次事件，第三期公演也成了焦点。
　　播出时间一到；　观众们就涌了进去。
　　公演一开始；　就是岳嘉佑和谭思思的《星光》。
　　静谧柔和的星辰明月之下；　岳嘉佑脸上只有淡然笑容。
　　干净的白色衬衣，肩背是少年特有的瘦削。
　　“星光洒落缝隙　银河瞬息”
　　“等流星划过天际”
　　“我走向你寻找意义”
　　岳嘉佑声音格外清朗。
　　和谭思思略带岁月痕迹的声音交织，仿佛流星从亘古不变的星河一路坠落；　坠进雪原深处。
　　如果没有这几天的事，或许很多人还不能听懂岳嘉佑和谭思思的歌。
　　但在这一次的复盘下，大家都回忆起来了。
　　岳嘉佑失去了母亲，从未获得过父爱。
　　谭思思也一样，失去了亲人。
　　别人在身边就可以得到的温暖。
　　对他们而言，是如同流星般缥缈的存在。
　　然而这首歌和谭思思的经典之作《梦她》似乎在哪里有着不同。
　　它似乎更加温柔却有力。
　　岳嘉佑与谭思思对望一眼。
　　舞台布景后的深蓝星空变得璀璨，月亮逐渐升起，将少年身形投落地面。
　　“不再沉溺”
　　“不再孤寂”
　　“你给我拥抱未来的勇气”
　　随着鼓点爆裂，少年声音干脆利落。
　　皓月坠下，舞台上的冷光骤然打开，投在岳嘉佑和谭思思身上，将两人所站的区域照亮。
　　日升月落，星光被掩盖，被留在身后，却依旧存在。
　　声音骤然停止。
　　岳嘉佑走向舞台边缘，灯光随着他和谭思思之间拉开距离，也逐渐笼罩整个舞台。
　　“我的星光，是你！”
　　岳嘉佑眼神坚定，沐浴在光芒下。
　　台下欢呼声响了起来。
　　看着公演的观众们控制不住自己，已然开始落泪。
　　【难怪思思姐姐要说蓬勃的生命力，这首歌和梦她根本就是两个风格啊】
　　【哭了！卧槽！太燃了！】
　　【思思姐居然也会尝试摇滚！好厉害！而且绝赞啊！】
　　【两个失去家人的人，一老一小，能相互鼓舞，真的太好了！】
　　一首歌结束，到了例行的串场时间。
　　陆欢提出了那个问题“岳岳你的生命里，出现过星光一样的存在吗？”
　　现场的观众们自然没有勇气在陆欢问问题的时候喊钟珩的名字。
　　但在网络平台上看节目的观众们就不一样了。
　　反正弹幕里群魔乱舞，喊什么CP的都有，塑料姐妹们自然也要掺一脚：
　　【当然有！钟老师啊！】
　　【还能有谁！钟珩啊！】
　　【话说姐妹们看到雪夜绝美抓拍了吗！很假是真的！】
　　【看到了看到了！那张图太绝美了！这个问题答案不是钟老师我吃键盘！】
　　弹幕里说的“绝美抓拍”，指的是周三晚上，岳嘉佑进入钟家大宅时的图。
　　拍这张图的，是一名俄罗斯摄影师。
　　他并不知道岳嘉佑是谁，只不过是当做正常财经新闻，混在人堆里等着拍钟家人的动向。
　　谁知道看见了岳嘉佑的车开过来。
　　摄影师也不清楚下车的是谁，以为是来致哀的钟家人，连最后发表的时候，标题都将岳嘉佑当成了钟家的。
　　也因此，这张图并不像其他以岳嘉佑为报道中心的娱乐媒体一样，没有把焦点聚集在岳嘉佑身上，没有试图捕捉两个人之间的暗流。
　　图的正中，是钟家打开的院门。
　　光线从远处的大宅传出，极其微弱，仅仅是照亮了门间隙里飘落的雪。
　　岳嘉佑和钟珩在画面正中的一左一右。
　　钟珩正走向岳嘉佑，尚未转身，仍旧没对着镜头，伞下深邃的五官被阴影遮盖，只露出锋利的唇线。
　　他肩侧，是背对镜头，只侧过一张脸的少年。
　　一柄黑伞微微朝岳嘉佑倾斜，但还没有将岳嘉佑笼进伞底。
　　少年依旧在光线沐浴下，头顶有雪花飘落，但下一刻，黑伞和阴影就将笼罩他。
　　画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看不出任何暗流。
　　却偏偏，将两个人在雪夜里的并肩而行刻画得格外完美。
　　如同油画。
　　无声，有力，相互温暖。
　　然而观众们都没猜到，岳嘉佑的回答是“没遇到过星星一样的人。”
　　更没猜到，这句话的下一句是“我的国王。”
　　如果仅仅是这几个字，那也就算了。
　　然而大家都很清楚，钟珩曾经在《刺》的超前点映上说过，自己是国王，愿意把整个王国拱手送给自己的少年。
　　而昨天，钟珩真的说出了，要把自己资产里，唯一靠自己打拼来的那一份，送给一个人这句话。
　　到岳嘉佑说出“是钟老师。”，钟珩出现在现场开始，弹幕炸了。
　　【都是真的啊啊啊啊啊！】
　　【妈呀，他们两把发糖发出了新高度，居然还带起承转合？】
　　【卧槽，那天的糖居然只是个伏笔，这完整的一颗糖也太甜了吧？】
　　【我已经不在乎他俩出柜不出柜这个问题了，大家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我也，他们这出柜不出柜有区别吗？】
　　【什么？他俩难道还没出柜？】
　　直到后面的节目开始，大家开始嗑其他练习生之间的糖了，这些讨论才算安分一些。
　　粉丝，尤其是最没人权的CP粉，向来都很有自知之明。
　　不是自家爱豆，不是自己CP的镜头，KY是会被讨厌的。
　　啦啦队们都在等着到了岳嘉佑的节目再开始尖叫。
　　塑料女孩们则很清楚，之后的镜头里不会再有钟珩了。
　　按照蹲公演的站姐们给的消息，钟珩当晚录制到后半场就发生了岳宗城和钟振民的事，他早就已经去处理了。
　　但不论如何，岳嘉佑还是要看的。
　　岳嘉佑的节目是最后一个出场，他之前的一个是景焰。
　　景焰组的《Free》是一首摇滚，讲述的是少年摆脱束缚的心路历程。
　　恰好，岳嘉佑组的《不服》用另一种音乐形式，讲述了同样属于少年的挣扎。
　　只不过区别在，《Free》讲述的是逃离束缚，而《不服》讲述的则是背负着误解、白眼和非议的成长。
　　节目组早就为两组准备好了串场。
　　景焰组结束后，陆欢在评委席上cue了附舞台上正准备上场的岳嘉佑组。
　　“你们两组，是不是特意选了一前一后，一个挣脱，一个成长？”
　　岳嘉佑握着话筒回应：“那这个顺序，好像还挺对？焰哥负责挣脱，我负责成长，看来这场公演我又要压焰哥一头了？”
　　“谁压谁一头？”景焰立刻微笑着回应。
　　镜头切给了候场间里的练习生们。
　　一群练习生跟着拍手起哄，纷纷叫着：“打起来！”
　　有的搞怪的，已经开始喊：“他俩要是打起来，兄弟们，我们就多了两个出道位了！”
　　放狠话这种环节，不管在什么节目里都少不了。
　　这也是节目早就安排好的。
　　这些镜头一给出来，观众们立刻就来了兴趣。
　　偏偏这句压一头，听起来有些微妙。
　　弹幕的追星女孩们，向来都是一句话能嗑出一长段故事，听见这段对话，立刻开始了脑补：
　　【咿！我嗑到了！】
　　【谁压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