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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疗养院的电话，拨回去吗？”钟珩看完后把手机递给岳嘉佑。
　　岳嘉佑猛然抬头；　有些错愕；　他们之间会提起的疗养院；　只有奶奶住的那家。
　　钟珩是商人，他对待这件事的思路如果和做生意的思路一样的话，就可能会用最快捷的方式解决一件事——
　　搬奶奶出面。
　　岳嘉佑在一瞬间感到恐惧：“你不可以告诉奶奶！她的身体吃不消！”
　　少年太过敏感，对于自己仅有的一个亲人维护起来近乎决绝。
　　让奶奶出面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奶奶出现在镜头前；　就能推翻岳宗城说的话。
　　但奶奶年纪大了；　且不说她能不能清楚地讲述，就算能；　她也决不能知道自己的儿子正在往死里坑自己孙子这件事。
　　她决不能知道。
　　钟珩明白岳嘉佑的意思，安抚般将他拉进怀里；　摸了摸岳嘉佑的头发：“没有，我正打算安排人把她送去钟家老宅，我……家人生前在老宅疗养；　那里有病房配置。”
　　岳嘉佑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对不起……不过她待在钟家没关系吗？”
　　那可不是普通人的家庭，一个无关的人待在钟家老宅，显然有些不妥。
　　钟珩拍拍少年的背：“没事的，其实钟夫人是你的粉；　她应该会对奶奶很好。”
　　两位警官恰好在这时按响了门铃，钟珩松开岳嘉佑，去给他们开门。
　　钟珩刚才那句话说得奇怪，但岳嘉佑一时间没有多余的心思，没注意到钟夫人这个不常见的称谓。
　　他接过手机，给疗养院拨了回去。
　　疗养院的护士对岳嘉佑的情况十分清楚，打来电话正是想询问要不要告知奶奶。
　　岳嘉佑婉拒了护士，和奶奶通了一会电话。
　　得知岳宗城没有去骚扰过奶奶，岳嘉佑总算安下心来。
　　钟珩先前那条微博发出后，卓一泽、柯以北、景焰等练习生都跟着转发，公开表明了立场，相信岳嘉佑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导师里，钟珩没有招呼过，林栖洋却已经主动转发并写下了：我相信所见非所得，但也相信所见即所得，我相信我亲眼见到的岳嘉佑。
　　随后，谭思思发了微博：如果你听过岳嘉佑的《梦她》，你就能猜到一些故事。
　　陆欢没有转发钟珩的微博，而是转发了谭思思的这条。
　　吃瓜群众们突然有些茫然。
　　第一次，吃一个丑闻瓜的时候，实锤还在飘，就有一群艺人出来说话，其中还不乏身份地位颇高的。
　　有人开始觉得或许其中有些内情。
　　也有人坚定地觉得一切都是因为钟珩足够有钱。
　　两位警官也回到了屋里，四个人坐在客厅里，岳嘉佑沉默地给他们倒茶。
　　虽然他们三个都是第一次进这个房子，岳嘉佑却莫名像半个主人。
　　刘媛媛捧着自己爱豆亲手倒的茶，百感交集：“岳岳，你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对吗？”
　　岳嘉佑冲她微笑，少年显得略有憔悴，但眉眼充满无所畏惧的坚定。
　　他以往不喜欢解释自己，但现在，有人许诺陪他走下去。
　　“姐姐，你觉得我是吗？”岳嘉佑反问她。
　　赵方昘本想说什么，但出于职业道德选择闭嘴。
　　刘媛媛一个劲摇头。
　　她不敢去深究，不敢去看微博，也庆幸岳嘉佑没把手机带在身上，不需要去看私信里有没有血淋淋的照片。
　　现在微博上铺天盖地的谩骂、侮辱、揣测、人身攻击乃至死亡威胁。
　　无数人正在唾弃岳嘉佑成了明星就忘了父母、为了好生活六亲不认。
　　粉丝开始脱粉、回踩，节目里的竞争对手公司也迅速安排上了黑热搜。
　　有些浑水摸鱼的黑子、黄牛甚至叫嚣着要求电子专辑退货、要求退看过的演唱会。
　　岳嘉佑反倒给满脸愁容的刘媛媛送了颗定心丸：“警官姐姐，放心吧，做过亏心事的人一定会留下痕迹。”
　　公关团队不到半小时就准备好了反击。
　　九点十分，第一个视频由一名自称“星影造星计划离职员工”的女生发出。
　　那是岳嘉佑的面试视频。
　　他还穿着洗旧了的校服，因为高二突然开始长个子，校服短了一些。
　　少年胆怯局促的表情显而易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不情愿。
　　那时的岳嘉佑还很瘦，比现在看起来更有病态的感觉，却依旧耀眼。
　　额角还带着淤青的少年毫无感情地背了一段出师表。
　　岳嘉佑从面试的房间出去后，和岳宗城低着头说：“打死我，我也不参加这个节目。”
　　岳宗城酒气熏天，抬手就要打，却被钟珩抓住手腕。
　　粉丝们，尤其是星影时期的老粉，纷纷开始转发这段完整视频，而路人们依然无法相信，坚持认为这不能解释岳嘉佑不顾家人。
　　@岳吹吹：我的天啊，我说为什么当年每个人都有海选VCR和家庭采访，只有岳岳没有！！！原来是这样！！
　　@啦啦队的小仙女：我要哭了，刚才我居然把所有六芒星海报上的岳岳抠出来了，我后悔了！我完全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参加的比赛的啊！太心疼了！
　　@我的小太阳值得最好的：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吧！他根本不想参加节目啊！感觉弟弟这次在银河少年状态真的好多了，比两年前开心很多，大概是有朋友和很多真心疼弟弟的人在吧！
　　@塑料姐妹嗑到真的了：原来钟珩其实一直都在护着岳岳吗？妈妈同意这门亲事了，真的，钟老师一定要保护好岳岳啊！千万别再让岳岳受伤了！
　　@包包抓周抓键盘：所以他爸逼他参加节目就是他弃养家人的原因？这就能解释他大冬天让亲爹流浪？粉丝脑子清楚点行不行？他爸逼他不是为了他好吗？
　　仅仅过了一分钟，微博上就出现了第二个视频。
　　但这次不是公关的安排。
　　而是像岳嘉佑所说的，“做过亏心事的人一定会留下痕迹”。
　　这次发出视频的是一名护士，拍视频的地方是护士站。
　　“我们是景城二院肿瘤科和脑外科的护士，我是肿瘤科护士长刘小静，我用人格和工作担保，我将说的，没一个字的假话。”
　　“岳嘉佑从十三岁开始，就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岳嘉佑的奶奶患有脑部疾病，母亲患有乳腺癌。”
　　“他的爸爸来过，但每次来，都是为了和他母亲要钱，拿去赌博。”
　　护士们一个个走上前，对着镜头，一人一句。
　　“我们手机里都有和岳嘉佑一起拍的照片，他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过的十四岁生日，也是在我们的陪伴下送走了母亲。”
　　“如果需要，我们所有人都愿意替岳嘉佑作证，他是个好孩子，他值得。”
　　第一个转发这个视频的，是谭思思。
　　@谭思思：祝你想念她时，能在梦里相见。
　　接着是陆欢。
　　在人前看似大大咧咧的他写了很长一串内容。
　　@陆欢：或许你们不知道，第一期录制的时候，听见岳嘉佑唱《梦她》，其实我哭了。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已经三十四岁，我一个人操办她的葬礼，一个人面对来来往往的宾客，夜里回去的时候痛哭了一场。我不知道岳嘉佑有过这段经历，但从他的歌声里，我能猜到，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要有多坚强才能独自面对这一切。
　　小雪已经变成暴雪。
　　无数年轻人正因被大雪困在家里而无所事事。
　　微博也格外热闹。
　　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第三个视频也在B站出现。
　　一个名叫“财经哲学家”的UP祝上传了视频：让我们来看看岳嘉佑的出道之路和成名之路。
　　这个视频里，博主根据大数据和星影的财报等资料，分析出了岳嘉佑离开星影时的那份对赌协议大概的估值，紧接着又分析了岳嘉佑进入银河少年后，每一个黑热搜背后下手的公司。
　　这个视频的出现，彻底颠覆了网友的想象。
　　UP的评论区里，追星少女们疯了，平时关注财经的另一领域路人们同样惊呆了。
　　【我真的疯了，我太难受了，岳宗城真的是人吗，给十七岁的儿子下套，让他背了三千多万的债，这真的配叫爸爸吗？】
　　【楼上姐妹，星影也不是人啊，他们居然默认不告诉岳嘉佑这件事，压榨了他整整两年，最后还让岳嘉佑背着债离开。】
　　【这不是上次烧烤店那个小孩儿么？这也太惨了吧，哥买一百件牛奶，谁要喝留个地址，只要投这小孩就行。】
　　【我是小雪人财经群的群主，我们群刚刚骂了他一晚上，现在决定给岳嘉佑氪！道歉就要用氪金才有诚意！】
　　【啊啊啊啊！记住哲学家提的那几家公司！就是他们一天到晚黑岳岳！这次太过分了，居然拿别人家的事情来攻击人，如果岳岳的奶奶受不了出了事，他们负责吗！】
　　越来越多的爆料开始出现。
　　有报案记录里，十二岁的岳嘉佑哭着对警察说“我爸爸逼我去偷东西，说我是小孩子，偷东西不犯罪”。
　　有邻居、老师、偶然见过岳宗城的路人纷纷出来发话。
　　刘媛媛抱着手机兴奋地拉着岳嘉佑，看得又起劲又心疼。
　　岳嘉佑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十分淡定：“我早就说了，做了亏心事不会没有痕迹的。”
　　关于钟珩一点在背后花了不少钱这件事，就不告诉刘媛媛了。
　　“差不多了。”钟珩架起摄像头，替岳嘉佑整理好衣服：“开个直播？”
　　岳嘉佑平复了一下呼吸：“来吧。”
　　到了这一步，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网友们对岳嘉佑突如其来的直播毫无准备，一瞬间涌进了直播间，还在纷纷告知自己的朋友们。
　　岳嘉佑面对镜头：“今天，有很多关于我的事被发上网络，我想就这些事做一些澄清。”
　　“第一，我会就我父亲，也就是岳宗城的欺诈、名誉侵害等行为对他进行起诉。”
　　“第二，请不要打扰我仅剩的家人或者过去的同学、老师和邻居，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第三，关于对我和钟老师的人格侮辱，我们会一一追究责任，对于幕后操控的黑手和资本力量，我们也绝不姑息。”
　　他说完三点，脸色镇定，毫无波澜。
　　刚刚那个吻，像是给了他所有可以坚定面对一切的力量。
　　直播间里，有人疯狂提问。
　　“请问你会对恶意的网友进行追责吗？这样不会显得很小气？”
　　岳嘉佑看了看评论，露出疑惑的眼神：“不然呢，这不是我的权利吗？”
　　“即使他做了这些，他也是你爸爸，你这么做就是不孝。”
　　岳嘉佑看着镜头，叹了口气：“大清早亡了，兄弟你醒醒。”
　　弹幕被他“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笑到岔气。
　　“如果是我，我一定还是会赡养父亲的，你就是不懂什么是爱！”
　　岳嘉佑这次干脆扯起嘴角冷笑：“你懂爱你去养啊？关你——”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镜头里，敲了岳嘉佑脑壳：“不许说脏话！”
　　少年刚才还满脸桀骜，像是对今晚的风波毫不在乎一样，被敲了一记脑壳，顿时捂着额头，露出委屈神情：
　　“知道了啊。”
　　“今天我都这么委屈了，破个例不行吗？”
　　画面外的声音十分冷漠：“不行。”
　　弹幕炸了。
　　【啊啊啊啊啊那是钟珩的声音吗！他们果然在一起】
　　【哈哈哈哈笑死了啦，对键盘侠怼天怼地，对钟老师奶声奶气，这什么宝藏弟弟】
　　【真的，岳嘉佑这个心态，我太心疼他了】
　　【姐妹，他可能只是在我们面前硬，一会就该去钟老师面前哭了】
　　岳嘉佑在弹幕彻底疯狂前果断关了视频。
　　确认了没有安全问题，两位警官也和他们告辞。
　　一切又安静了下去。
　　岳嘉佑卸下所有表情，惶然无措起来。
　　明明刚才已经足够坚强，足够若无其事，明明已经摆脱了岳宗城，他却在一瞬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钟珩朝他伸出手：“你可以来我怀里哭一会，没有人会看见，也没有人会笑你。”
　　岳嘉佑凑过去，仰起脸：“我不想哭，我想再亲亲你。”


第63章　吃飞醋
　　岳嘉佑眸光直白而热烈。
　　他想亲亲钟珩，非常想。
　　钟珩微微眯起眉眼；　声音带着浅浅调笑：“怎么；　我今晚花了钱还得送上人？”
　　岳嘉佑坦然地回望钟珩；　语气里带着轻快雀跃：“你就说给不给吧？”
　　他瞥过钟珩双唇，眼神里毫无遮掩。
　　“想要就自己来拿。”钟珩眼神沉了沉；　坐在沙发没有动。
　　岳嘉佑呼吸一顿。
　　钟珩显然是在逗自己。
　　他耳根已经开始发烫；　连走向钟珩的脚步都有些慌乱；　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初次喜欢上一个人，少年带着天性里的羞怯，却也带着自然而无法抵抗的，亲近对方的渴求。
　　钟珩在等着他。
　　过完这个月；　钟珩就三十了。
　　他在镜头前；　或者说在人前，都是稳重内敛的。
　　事实上；　即使是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或许是因为钟氏之子的身份；　钟珩一直以来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沉稳的。
　　他极少在镜头前流露出自己对什么感兴趣、想要什么。
　　粉丝和媒体都说，钟大少什么都不缺，自然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不想要。
　　然而在岳嘉佑面前；　他依旧带着少年心性。
　　岳嘉佑忍着主动靠近的羞赧，倾身覆在钟珩唇上，啄了一下，刚要退开，就被握住手腕；　拉了回去。
　　钟珩轻轻撬开少年唇齿。
　　当初雪逐渐覆盖整座城市。
　　所有烟火燃尽。
　　当沸沸扬扬的议论和谩骂终于停下。
　　岳宗城这个阴影彻底不再给岳嘉佑任何希望。
　　岳嘉佑的脑海里只剩下此时此刻。
　　他正在和自己喜欢的人交换呼吸。
　　他们一个晚上吻了两次，但岳嘉佑好像依旧觉得不够一样，拼命汲取空气里钟珩的气味。
　　他几乎没办法站稳，只能从站着变为跪坐在钟珩腿两侧，却依旧舍不得分开。
　　那个吻极为漫长。
　　到最后，岳嘉佑觉得钟珩逐渐收紧的手臂已经快要让他窒息。
　　甚至到停下，他都仍在微微战栗，却又意犹未尽，靠在沙发上平复呼吸。
　　钟珩没去打扰岳嘉佑，而是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岳嘉佑抬头望着钟珩：“第二次了。”
　　钟珩不动声色，垂下眸看脸色依旧酡红的岳嘉佑：“第三次。”
　　岳嘉佑脑子里还是一团火，稀里糊涂地算了算：“第二次啊？”
　　钟珩坚持：“第三次。”
　　岳嘉佑盯着他，心里发毛：“你和谁来的第一次？哪来的第一次？”
　　他又想起来了，永不褪色的灿烂初恋，那枚大马士革玫瑰胸针。
　　难怪钟珩这么会亲亲。
　　不过他都二十九了，没谈过恋爱也说不过去。
　　就是，虽然说得过去，但还是有些……有些吝啬。
　　“白痴。”钟珩恨不得把岳嘉佑脑子剖开来，找出上次断片的记忆，拎到岳嘉佑眼前给他看清楚。
　　“不好吧？”岳嘉佑强作大度：“说自己前任是白痴是不是不太有风度啊？”
　　“……”钟珩放弃和岳嘉佑兜圈子了：“岳嘉佑你是不是白痴！”
　　“我什么时候和你——”岳嘉佑一愣：“所以说！昨晚！不是做梦！”
　　他如梦初醒般想起自己昨晚那个朦朦胧胧的梦。
　　岳嘉佑试图想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然而毫无记忆，也是决定先发制人：“你还是不是人！我喝醉了你还强吻我！”
　　钟珩朝他一挑眉：“小流氓，抢走别人初吻还碰瓷！”
　　“谁还不是个初吻了！”岳嘉佑气焰嚣张，眼里带笑。
　　太好了。
　　虽然不记得他们具体说过什么，但总之，第一次也是自己，太好了。
　　钟珩看着岳嘉佑瞬间放松变亮的眼睛，从口袋里拿出胸针，别在岳嘉佑衣襟前：“收好，全世界只有这一个。”
　　他别上胸针的时候，刻意选在心脏所在的位置偏上一点点。
　　像是故意的，钟珩按了按那朵玫瑰，轻笑：“你要收好。”
　　心脏随着他的动作猛烈跳动。
　　岳嘉佑突然想起他曾在节目上打出去的电话，脸突然红了起来：“您给的，我都会放在心上。”
　　土味情话，十分上头。
　　钟珩差点想开始他们今晚第三个吻。
　　有电话打了进来。
　　钟珩放开手，去接刚打进来的电话，岳嘉佑坐在沙发上努力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压在心底，理干净。
　　虽然早就知道，岳宗城和他之间，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一个赌鬼，早晚有把家人推下悬崖的那天。
　　岳宗城已经把自己推进了火坑，现在越发贪得无厌，赌债也成了无底洞，自然会杀鸡取卵，榨干自己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他怕过，担心过，回避过这个现实。
　　但真的到这一天，岳嘉佑才发觉，比起恐惧和绝望，他更多的是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