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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媒的节目，一向是老年人看得居多。
　　岳嘉佑的画面刚一出现，某位爷爷指着屏幕：“哎哟，现在的年轻小伙子；　怎么一个个头发都跟稻草一样？”
　　旁边有奶奶冲他道：“可别胡说；　这可是咱孙女的偶像；　你看人家小伙子不挺好么，还反赌博呢。”
　　房间里刚下班正在补觉的追星少女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从床上弹射起来，冲进客厅；　盯着屏幕觉得世界有些魔幻。
　　“林果果；　你干嘛呢，要看电视坐下来好好看；　站着干嘛？”奶奶拍了拍沙发；　给孙女腾出位置。
　　站在原地发呆的少女听着画面里岳嘉佑在喊：“钟老师——老师傅！”
　　一分钟后，某个名为“一切都是假的，很假”的小群亮了起来。
　　【我是魔鬼吗：大家快看官媒新闻频道！快！】
　　【一朵哆啦：我也看到了！！！我本来在复习考公，为了时政硬着头皮看新闻！结果居然看到了弟弟！什么老师傅！欲盖弥彰！】
　　【阿肉吃肉肉：什么！我这就去！】
　　【我是魔鬼吗：呜呜呜呜呜呜！要不是我爷爷说弟弟的头发像稻草，我都看不到了，弟弟要笑死我了；　上官媒在意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在意灯光！】
　　【一朵哆啦：官媒连线无滤镜啊！这个垃圾灯光和画面，弟弟还能撑住，这个颜也太强大了！】
　　【阿肉吃肉肉：你们关心一下重头戏好不好！他说钟老师的书房！】
　　那边，钟珩的书房里，有人堂而皇之地走进去，在岳嘉佑背后摸到开关，调节了灯的亮度。
　　【我是魔鬼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这难道是钟老师家！】
　　【阿肉吃肉肉：去掉难道！这明显真的是！】
　　直播连线的那头，主持人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小岳和钟老师在一起呢？那真是意外之喜，钟老师有自己关于反赌的心得故事要说吗？”
　　岳嘉佑面色如常，心里暴走。
　　钟珩非常自然地拖过椅子坐下。
　　话题从街头骗局到因为这些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孩子，十五分钟过得飞快，得到消息的两家粉丝和很假的CP粉全部冲向自家客厅。
　　拉拉队们：夭寿了！弟弟上官媒新闻频道了！正能量偶像！快！控评走起！公益小组在哪里！走起！
　　秒针们：夭寿了！为什么岳嘉佑会在我男神的家里直播！他还叫我男神老师傅！老什么老！
　　很假姐妹们：夭寿了！姐妹们！嗑！官媒同框！四舍五入就是领证了啊啊啊啊！谁来P个结婚照啊啊啊！
　　家家户户都有端着午餐的妈妈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家从不看电视的女儿或懵逼或激动。
　　连线的最后，主持人介绍了一个父亲欠了一百多万赌债、母亲急需三百多万医疗费的男孩，按照之前的沟通，岳嘉佑应该配合主持人介绍帮助这类家庭的专项捐助渠道。
　　其实大部分会做人的艺人都会在这个时候追加一句“我将个人捐助这个小男孩完成学业”一类的话。
　　然而岳嘉佑自己就是此类事件的受害者，他还因为这事欠了三千万呢，上节目到现在需要的各种开销也都是和钟珩借的。
　　他哪来的钱捐。
　　但……如果他捐了，这个男孩的命运就会被改变。
　　岳嘉佑还在犹豫要不要和钟珩开口，然而钟珩坐在他背后比他先说话：
　　“小岳会资助这个男孩完成他的学业，想为有类似遭遇的孩子出一份力的观众，可以通过XXX渠道了解详情。”
　　岳嘉佑自以为不易察觉地戳戳钟珩：“喂？”
　　钟珩明目张胆地搓他脑袋：“我出。”
　　岳嘉佑嘀咕：“不好吧？”
　　他的直播，钟珩出钱，不好吧？
　　他这么想着，镜头上表情也显得像视频卡顿一样，钟珩改了口：“我们出。”
　　主持人惯例表达感谢，断开了连线。
　　看节目的姐妹们要窒息了。
　　小护士林果果眼含热泪打开微博，用光速发出了一张九宫格，全是钟珩的表情包：
　　@我到底嗑了什么魔鬼CP：我不想说话了，如果这不是爱情。
　　图1：“我分到了一只小狼狗”
　　图2：“哼哼，这以后就是你干爸了”
　　图3：主题曲训练花絮里，钟珩给岳嘉佑演示完那句“你流鼻血了，岳嘉佑”
　　图4：偷吃火锅被抓包那天留给岳嘉佑的一口可乐，字幕：“这罐不冰”
　　图5：打牌风波那天，岳嘉佑把牌堆给钟珩的那句“收好，咱的”和“嗯，咱的”
　　图6：追星女孩们替岳嘉佑要个护身符，钟珩说：“他有了”
　　图7：“害得我还得给别人补一个不会被抢的”
　　图8：“有个小朋友的爪子不安分”，配图把那几根金发圈了出来。
　　图9：“我出。”、“我们出。”
　　秒针姐姐们不想承认，然而图上每句话都是钟珩亲口说的，除了兄弟情，她们也说不了什么。
　　啦啦队们也不想承认，然而不管她们认不认，岳嘉佑在钟珩面前就是乖得像第二只哼哼。
　　于是，一切都成了兄弟情。
　　《银河少年》节目组自然也乐意用兄弟情带收视率，钟珩那边显然也不会否认兄弟情这么方便的借口。
　　只有#很假#超话下面炸了。
　　@妈妈我要嗑很假：对，都是假的，很假是兄弟情，我们是塑料姐妹，一切都是假的。
　　@我嗑的CP假得很：对，塑料姐妹万岁，真情实感兄弟情，风雨同舟姐妹花！
　　@我到底嗑了什么魔鬼CP：“我出”真的苏到我心口疼！
　　书房里，断开直播的岳嘉佑深吸一口气：“四百万呢！我出个什么啊！”
　　他哪来的钱。
　　坐在他对面的钟珩倒是面色淡定：“都说了我出。”
　　岳嘉佑看了他一眼，迅速垂下眼睛，声音很小：“我出，但你等等，我可能只能出一半。”
　　“他家里需要四百多万，而且我想他应该去上寄宿学校，远离他父亲更好。”
　　“他妈妈也需要有人看护，之后还得考虑后续的二次手术，康复的费用，和离开他父亲后到她能恢复劳动能力期间的生活来源，还有房租水电等等。”
　　岳嘉佑的情绪不是很对，话也比平时多了很多。
　　他还在一点点盘算，钟珩突然放下撑着转椅的腿，将椅子拉近了些，倾身抱了抱岳嘉佑。
　　宽阔的肩将岳嘉佑整个人笼了进去。
　　岳嘉佑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钟珩的古龙水有很淡的皂感，给人一丝冷淡疏离的医院消毒水的感觉。
　　他很习惯这个味道，但并不喜欢，于是小声嘟囔：“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你下次换一个好不好。”
　　妈妈住院的时候，他闻过太多次这样的气味了。
　　这也是为什么节目组说到那个男孩，只提起了债务和医疗费，但岳嘉佑说起来却具体多了——
　　因为他太知道一个这样的家庭需要什么了。
　　这样的家庭，显然房子早就卖出去了，男孩需要一个能容身的家，最好是不被父亲骚扰的。
　　他还要读书，只有读书才是希望，才能让未来的日子走下去。
　　岳嘉佑唯一不知道的只有他的母亲做完手术后还需要准备什么。
　　因为他的妈没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也没能扛过第二次手术。
　　如果那年他能遇到现在的自己，妈妈或许就能扛过去了。
　　岳嘉佑没有拒绝钟珩的拥抱，也没有反抗，甚至有些感谢这个时候能有一个炽热的胸膛将他搂住。
　　钟珩低头，下颌放在岳嘉佑柔软的发顶：“好的，你出，他以后的日子会好的，你也是。”
　　少年的头发柔软，头顶有个乖巧的旋。
　　老一辈说，这是性子软的小孩儿，才只有一个正正好的旋。
　　岳嘉佑看起来性子是真不怎么好。
　　但钟珩很清楚，小孩儿脾气其实好得很。
　　他不是天生就那么容易爆的。
　　往前很多年，岳嘉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见过那个父亲还没开始赌钱，母亲还在世，背着大书包乖得不得了的岳嘉佑。
　　盯着眼前染成阳光颜色的发丝，钟珩颜色沉了沉。
　　如果能再早一点知道那年的你在哪里，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他安抚一样开口：“不用担心，他的妈妈会活下去的。”
　　被看穿心底的恐惧，岳嘉佑僵了一下，收拾情绪，没有从钟珩怀里钻出来，而是闷着声音继续算账：
　　“林林总总，至少要五六百万，或许还要更多。”
　　“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我以后会有的。”
　　“再等等，可乐广告的钱，节目的通告费，我还会赚很多钱，他的妈妈不会有事的。”
　　钟珩手心的温度贴着他的背，一点点抚平紧张的情绪：
　　“你还有很多时间还给我，现在，你出个人就行了。”
　　岳嘉佑：“啊？”
　　钟珩：“愣着干嘛，不想去医院看看他的妈妈吗，他也是景城人。”


第33章　咬死他
　　岳嘉佑还没反应过来；　钟珩已经拿出了手机。
　　很快他就给认识的编导打了电话；　问清了具体的医院、床位号和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编导以为钟珩是要做新闻专题，贴心地问要不要叫上个小记者随行。
　　钟珩拒绝了他：“不用；　不需要让人知道；　岳嘉佑还在录制封闭综艺，外出行程透露出去对他不好。”
　　都是糊弄人的。
　　只不是这件事对岳嘉佑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暴露在媒体下就仿佛将他自己的伤疤亮在镜头前。
　　岳嘉佑还有点担心银河少年节目组那边。
　　虽然今天没有具体的录制安排，但不回去似乎也不太好。
　　钟珩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替他给导演去了个电话。
　　一听是官媒连线的后续；　对节目口碑有利；　导演爽快地答应了。
　　岳嘉佑鄙视的看着他：“不愧是钟氏出来的；　两头糊弄的本事真好。”
　　钟珩无所谓：“那你去不去？”
　　岳嘉佑一秒狗腿：“去！”
　　当然要去。
　　在星影出道以后，他也曾经因为失眠、恐惧镜头等问题去看过几次心理医生。
　　医生总说，想要告别过去，就要在记忆里回到过去；　拥抱过去那个无助的自己；　告诉他，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但岳嘉佑做不到。
　　他没有办法回到过去；　只要假想过去的自己；　那旁边就一定有岳宗城的影子——他甚至不敢靠近记忆里的自己。
　　刚才在连线中看见那个小男孩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那或许就是心理医生所说的，过去的自己。
　　他想去抱抱那个小男孩，告诉他，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一切都会过去的。
　　到医院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张眼熟的脸——宠物医院的小护士。
　　小护士正半蹲着和男孩聊天。
　　岳嘉佑有些诧异：“你不是宠物医院的护士吗，这都能跨界工作？”
　　小护士猛烈摇头：“不是不是，这怎么敢！”
　　一回头，发现是岳嘉佑，她更激动了：“啊！岳岳岳……岳岳！你怎么来了！”
　　岳嘉佑竖起手指，眨了眨眼：“嘘，别被人发现了。”
　　小护士又开始疯狂点头。
　　岳嘉佑学着她的样子半蹲下，看着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十二岁的男孩垂下眼，嗫嚅道：“王放。”
　　看见岳嘉佑和小护士，他眼神朝后飘：“你们又是什么电视台的？拍完了还会再来吗？”
　　他没说什么，小护士甚至没听懂他的意思，但岳嘉佑懂了。
　　王放并不信任他们。
　　小男孩脏兮兮的，妈妈吃过药正在睡觉，床头还有果篮和一些日用品，显然有不少记者来过，但最后都没有了下文——
　　新闻已经发完，电视台如果追不到热点，也不会再派人来，记者们或许心里在意，但那点薪水，压根不够塞牙缝，只能带来一些日用品和食物，杯水车薪而已。
　　他也不嫌弃王放身上那件板结的衣服、油腻腻的头发，半跪在地上，倾身拥抱王放，低声安慰他：“放放是个很厉害的孩子，哥哥来了，我们不是电视台的，我们是来救你妈妈的。”
　　这是他从钟珩那里学来的。
　　在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在绝望的边缘，比起言语，肢体和温度更能给人力量。
　　男孩紧绷的身体放松。
　　岳嘉佑松开王放，问小护士：“小姐姐你不是兽医吗，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无证行医吧？”
　　他猜也不是，就是开个玩笑。
　　小护士连忙解释：“我叫林果果，不是奇怪的人，没有无证行医，家就住边上，刚刚看新闻看见放放，觉得他怪可怜的，仔细一看这医院我认识，就顺便摸来血液科看看他。”
　　她没说，自己是觉得爱豆身体力行，她也不能输。放放的确可怜，她的爱豆都行动了，她也应该付诸行动。
　　一听小护士说顺便，岳嘉佑就笑了：“我们也是。”
　　不过就是从郊区“顺便”开四十分钟车来的。
　　“我们？”林果果心里砰砰直跳，觉得自己又嗑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停好车的钟珩出现在岳嘉佑背后，和林果果打了个招呼。
　　林果果捂住嘴，眼睛瞪得不敢眨。
　　内心一边“妈妈呀，我嗑到真的了！”，嘴上还得“钟老师好，真巧呢！”
　　林果果觉得自己演技得到了质的飞越。
　　按照钟珩的计划，他们会为王放的妈妈董雯转院到周边另一家私人医院，确保王放的赌鬼爸爸找不到她们。
　　之后医院会联系南城血液科的专家飞赴景城进行手术。
　　而王放在度过这个冬天后，会被安排进市里一所封闭管理的寄宿制初中，插班就读初一。
　　为了让王放没有心理压力或者被同学排挤，岳嘉佑提议选择一所普通中学。
　　他们安排董雯转院的时候，王放很有小大人的样子，钟珩问医生一些董雯的病情和注意事项，王放统统能回答上来。
　　林果果在旁边帮董雯擦拭身体、修剪指甲。
　　岳嘉佑站在一边，拍着王放的头：“放心，都会好的，果果姐姐，岳岳哥哥，还有钟哥哥……不，钟叔叔在，都会好的。”
　　一瞬间他居然有一种拖家带口的错觉。
　　钟珩转过头：“钟哥哥！”
　　不能差辈分！不能！
　　岳嘉佑沉默：“你比放放大十七岁！”
　　十七岁，再多点都能当爹了，他怎么好意思要人家叫他哥哥。
　　王放以为自己惹得两个人吵架了，连忙拽拽岳嘉佑袖子：“岳岳哥哥，没事的，钟哥哥长得帅，是哥哥！”
　　转院安排在了明天，钟珩打电话喊方晓伟来处理缴费、手续一类的事务。
　　没多久，方晓伟满头大汗地跑来。
　　王放乖巧道：“谢谢方叔叔。”
　　岳嘉佑俯在王放耳边：“方哥哥才二十四，比钟哥哥还小五岁。”
　　王放一本正经：“方叔叔看起来比较稳重。”
　　方晓伟欲哭无泪，放弃挣扎，和老板告别：“钟老师，你可以带着大家走了，其他的我来就好。”
　　岳嘉佑早上七点半接到电话，九点开始的连线，连线结束赶到医院，处理完手续，现在也不过中午，该吃午饭了。
　　临走前，岳嘉佑想起个事：“那放放开学前怎么办？”
　　现在安排他去插班有些尴尬，他们是打算等过完年让放放过去的，但现在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
　　钟珩思考了一下：“要不住我附近的公寓里，去看妈妈也方便，我给他安排个保姆？”
　　一边安静照顾董雯顺便嗑CP的林果果举手：“我家也住在附近，放放可以住在我家里！”
　　钟珩看了一眼让他十分满意，很上路子的王放，另一边两眼放光的林果果，十分大方：“走吧，我和岳嘉佑不适合被拍到，也别让记者吓着放放，既然你自告奋勇，有些事情总得安排一下，先回家一趟吧。”
　　林果果茫然：“啊？”
　　岳嘉佑：“他让你跟我们回家吃个便饭。”
　　他随便翻译的，反正大概是这个意思就对了。
　　于是，等坐在了钟珩的别墅里，林果果还是毫无实感，望着对面的王放：“我真的，就这么，到了，钟老师家？”
　　王放点头：“恩，钟哥哥家真大！”
　　林果果按捺住自己去看看书房和卧室是不是真的和照片、直播一样的冲动，老老实实坐好。
　　岳嘉佑在厨房打开冰箱：“你不出去和他们聊天，也不帮忙做饭，干嘛呢？”
　　钟珩：“家里难得有点人味，我在品味生活。”
　　品味岳嘉佑在厨房给他做饭的宝贵时刻。
　　岳嘉佑头也不抬：“我不就出去拍了半个月节目，再过俩月就回家了。”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他把这里当做家，越来越顺口了。
　　钟珩压住嘴角的笑，转身出去了：“行吧，你做饭，我去招待客人。”
　　家庭分工明确。
　　岳嘉佑想给王放补充点营养，翻了半天冰箱，也没找到什么好东西，就翻到三块牛排，半盒虾，一颗洋葱。
　　四个人，三块牛排似乎分不了。
　　他果断把牛排切了丁，和洋葱一起下锅炒了，虾子加上蒜蓉煎熟，又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