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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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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沫回去同黛玉商议着接师娘过来京城。
  “婶娘养了哥哥二十多年,论请论理都该把她接来的。”好在黛玉并无芥蒂。她自幼丧母,颇爱与慈祥的长辈接近,何况听容白氏的口气,林白氏也是个温和可亲的,她乐得多一个母亲来孝顺,“那几个兄长也会过来么?”
  “他们大约是不过来的。”林沫也觉得头疼,师娘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孩子,家里两个弟弟也都结亲结得破早,二弟已然成婚,不过弟媳年纪尚小,家里头的事情依然是师娘帮着操持,过几年三弟也要成婚虽说可以请婶娘伯娘们帮着照应一二,可是师娘自己心里也是放心不下的吧。
  他对自己看似完美无缺前途无限的婚姻产生了痛苦的无力感。
  虽然心智早熟,但是他也和许多年轻人一样,对自己的新娘产生过幻想。他没想过要娶个绝色的,只要不是过分地碍眼,诸葛亮和黄月英不也过得挺好?可是至少得聪慧有礼,不求能红袖添香,好歹能让他后宅安宁无恙。
  一个人从未想象过自己的妻子怎么样,妻子再差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如果本来心里就有幻想,那么失望之下,心里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甚至有些恼恨,大长公主明明说话做事那么有条理,为什么不肯跟儿孙们争一争,把孙女儿给教好呢?景宁郡君若有什么,那也是长辈们溺爱所致。文宣公当年打他板子打得不是挺顺溜的么,怎么换了自己女儿就舍不得了。
  黛玉看着他的脸色,问道:“哥哥不高兴?”
  “我笑别人家笑早了,如今报应临门了。”他苦笑道。
  黛玉不解。
  以后总有人来谢他。他看着妹妹清澈的眼神,忍不住如是想。怎么自己就没这么好的运气,碰上这么会教妹妹的大舅子呢。自怨自艾了一会儿,他安慰自己,孔姑娘年纪也不大,也许教的过来吧,还是先把差事当好再说。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尤其是户部这样的差。
  林沫刚刚领了差事的时候,来道喜的人几乎要把靖远侯府的门槛给踩坏了,就练这么久一直都不冷不热的荣国府也有人来。来的是贾琏,林沫对他印象还不错,笑嘻嘻地迎进了厅里,贾琏先贺过了林沫高升,又道:“你们除服的时候我正在当值,你们凤姐姐又有了身子不便来,还未来得及说句抱歉。”
  整个荣国府,也就他们记得林家兄妹两个除服了——不管人是不是真心记得,至少人记得提一提了。林沫于是也真心道贺:“风姐姐有了身子?还未恭喜二表哥呢。”贾琏也喜气洋洋地小声道:“这事儿,还得多谢林表弟。”
  “些许小事,也劳得哥哥说出来。”林沫浑不在意,子嗣一事对于贾琏来说是头等大事,但是他却看得略淡些,不过如果连那样嚣张的凤姐儿如今都能安心地在家里相夫教子,也许孔姑娘也能改?
  无论如何,都和他预期的生活相差甚远啊。
  林白氏收到他的信,回得也快,将由他今年刚过了童生试的三弟林澈陪着入京来。林澈是对考学没什么兴趣的,不过中个秀才可以免去一些赋税,他念书也念得不错,又精通庶务,如今善仁堂的药田多是他在负责。药农们也都是他去挑选的。
  无论过了多久,在山东济南,总有一家姓林的,对他不离不弃。
  即使妻子叫他失望,即使朝堂上凶险万分,即使他发现自己的心思根本就嫁与不了这样的纷争杂乱,但是想到那一家子风里来雨里去地找寻良药、救死扶伤的样子,他就觉得,还能再撑一撑。
  他姓林,本就是为了救人而生的。

    第44章

    林白氏的回信很快——在他成亲之前;她会由三弟林澈伴着入京来侯府小住。师娘年纪已经不小,如今却还要为他奔波,还要来找个理由:林澈刚过了童生试,想来京城里温书考举。林沫知道自己的三弟其实并没有考学的打算,或者说,他们整个林家只有他执着于此;不过是因为三弟管着善仁堂药田的事儿,考个秀才好减免赋税;但是为了进京体面些,三弟竟要再进一步了。
    他觉得很是对不起自己的母亲兄弟。
    更叫他愧疚的是里面竟还有大伯娘的几句致歉;说自己识人不清。叫林沫简直羞得满脸通红;他当初为孔家女的出身窃喜良久;如今却要嫌弃孔家女的性子,这实在是无耻之至了。心里这么想着,便也对这门婚事放开了些。
    倒是黛玉,又开始命人打扫屋舍,给婶娘置办财务。
    去荣国府看望有了身孕的凤姐时,贾母等仿若前事不见,一股脑也拥到了凤姐的小院子里来,竟不等黛玉主动去找她请安了。本来说着如今兄妹两个除服,亲戚间走动、林沫的婚事没有个长辈操持着多有不便,黛玉心里不喜,嘴上仍然客气着:“有劳外祖母挂心,是我的过错。不过哥哥早安排好了,届时四婶娘会过来操持的。”
    “四婶娘?什么四婶娘?”王夫人愕然问道。这林家五代单传,可是死了绝了的呀。
    黛玉笑着解释道:“山东林家的四太太,我的四婶娘,四品恭人。”
    贾母皱眉道:“玉儿,你别嫌外祖母说话不好听。这林哥儿是过激给林女婿的,他们本家的亲戚这样一股脑地涌到京城里来,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黛玉回道:“我和兄长年纪尚小,哥哥过激给父亲,寻同族德高望重者代为抚养,本就是天经地义。奈何姑苏人丁凋零,幸得济南林家念在一脉同承的份上出手相助,外祖母多虑了。”
    她实在不愿意继续周旋下去,福了福身子道:“我去看看凤姐姐。”
    王熙凤早已不是她初入荣国府时那样张扬的神仙妃子模样,连说话都小声了些,穿着件半新不旧的浅绿色掐银线衣裳,面色多了些平和,体态却略丰腴了一些。黛玉唬了一跳,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小声问道:“姐姐何故如此?”
    “不如此我还能怎么办呢?”凤姐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平儿忙使了个颜色,跑到外间去做打扫状,王熙凤这才握着黛玉道:“我只道好歹都是王家出来的,先前爷爷要叫我们互相照应,原来她就是这么照应的——好妹妹,你们是我的大恩人,我才敢这么说,你回去谢谢林表弟,要不是他,我们一家焉有活路!”
    那次贾琏夫妇二人来林府,黛玉也隐约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没有想过竟会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她愣怔怔地看着凤姐儿,简直不敢相信。荣国府对她不待见她是感受到的,那些嚼舌头根的下人们,那些从没有主动关心过她的主子们,可她也以为,自己是林家的,贾家人对她自然是不尽心,怎么竟连凤姐儿这样的长房嫡子的媳妇都要下手了呢。
    还是这样严重的手。
    虽然领略过了“风霜刀剑严相逼”,可是那样整日里念佛的舅母,原来不只是排挤这样的手段么?
    明明夏日的暑气还没有过去,可是她却觉得冰冷起来。闻歌忙上来扶住她:“姑娘,怎么了?是不是觉得热?丰儿姐姐,麻烦您给我们姑娘端张凳子来。”
    丰儿忙应了,可是黛玉却道:“不用劳烦了。”定了定神,坐到了凤姐儿床边上:“风姐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王熙凤看着她:“我只盼肚子里的这个能平安生下来就好了。”她感叹着,“林妹妹如今身子是越发地好了,看着面色都红润着。早先我总说我们家老祖宗会调理人,如今瞧着,倒不如林表弟。”
    黛玉道:“哥哥精通医理,确实是我的福气。”
    “若不是真心关心着妹妹,哪里会这样细心。”凤姐说着简直要眼眶泛红,“好妹妹,你是个有福气的。姐姐先前自以为看过的人多了,脑子也好是,竟不料就是个被蒙被骗了的傻子。也幸好,如今你二哥哥对我也算可是我不甘心呐。”
    黛玉正要安慰她,却听到平儿在外面道:“周姐姐,你怎么来了?送燕窝?还是二太太心疼我们二奶奶”黛玉一凛,看着原本平和的王熙凤忽然低下头做咳嗽状,外头平儿道:“我们二奶奶,诶,不瞒周姐姐说,这一胎是不大稳的,可怜她盼了这么多年。周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二太太,我们奶奶说了,不碍事,别叫二太太担心。”
    “你们二奶奶就是喜欢逞强,平儿,你也劝着她些,你们奶奶的子嗣,对你来说也重要呐。”
    “周姐姐,我晓得。”平儿冲里面喊,“二奶奶,二太太叫周姐姐送了燕窝来。”
    周瑞家的也要进来,却听得凤姐儿喝道:“出去!死蹄子,谁的胎不稳了?给我滚出去!”周瑞家的唬了一跳,又听到凤姐道:“我生得下儿子!便是生不出来,也轮不到你这个贱人!”她不禁看了眼平儿。
    平儿咬了咬下唇,眼眶通红道:“二奶奶最近情绪不大好。”
    周瑞家的心领神会。小声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劝着二奶奶,她这样,回头怕是受不住。”竟是一口咬定凤姐这胎必掉了。
    黛玉也被凤姐的这一出唬了一跳,却见凤姐发作完了,表情平和:“你瞧瞧,连我身边的人都要这么挑拨了。”平儿挑起帘子进来,脸色平和:“二奶奶,您没事吧?”
    这主仆两个的一出戏叫黛玉大开眼界。
    闻歌却是见怪不怪地上来给王熙凤把脉:“琏二奶奶这胎挺稳,平日里吃什么药?”平儿代为答道:“是按着林侯爷给的方子,我们二爷亲自在外头抓的药。”闻歌道:“大爷开的药益气养身,不过做安胎药物还是不够的,琏二奶奶信得过奴婢,奴婢给您开个方子,您叫信得过的人去东平巷的善仁堂里抓药。”
    凤姐感激不尽。
    “略施小恩,得人回报,且使其间隙,一举两得。”闻歌在心里想着侯爷的话,一笔一划地写下方子。她是自幼养在医家的人,只要林家无恙,她就无恙。

     第45章

    虽说已经见过了贾母王夫人等;但是照着规矩还是要去同她们请安、辞行的。凤姐让丰儿、裕儿两个心腹丫头陪着去她去贾母的上房:“好妹妹,老祖宗最近心里有事,可能说话会不大好听。不过你二表哥说,就冲着林表弟如今的官儿,不会如何的,你且宽心。”
    黛玉心里冷笑:外祖母对外孙女的态度;竟然要由外孙的官职来决定么?若是没有哥哥,那她这么个孤零零的;岂不是要被嫌弃至死了。
    正准备往贾母的上房去,却看到鸳鸯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林姑娘;林大爷来了;老太太叫您过去呢。”
    哥哥?黛玉看了看日头;她和凤姐儿在房里说话说得久了,如今时候确实不大早,是哥哥回来的时候了。她心里头一暖,去见贾母的步调也松快起来。
    林沫其实心情很不好。
    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个户部侍郎,官不小,权不少,事却不多——因为户部尚书姓朱,与忠顺王的某个侧妃是亲姐弟两个。三皇子坐镇户部,以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著称,但是自江南贪污案之后,甄家被他拉下了马,又迅速起复的事儿似乎让他受到了打击,开始韬光养晦起来,而林沫想要重点调查的山西赈灾银两案子,却因为“年代久远,谁还记得”被一遍又一遍地打击。
    带着满心的烦躁回了侯府,却得知姑娘来了荣国府,他实在是坐不住——好好的妻子不如人意也就罢了,妹妹是自己尽心教出来的,在贾家受了委屈挺不好。于是就带了人来接妹妹。
    和贾母不咸不淡地说着话,对于她话里话外提到孔静娴和元妃的事情的时候,泥人儿也是有脾气的。他终于平静地提到:“老太太,那些宫内的事儿,您叫我如何知道?孔姑娘如何,是我能打听的么?更不用提宫妃了。孰是孰非我不知道,不过既然是太后娘娘下旨。老太太一定要争个心安有意义么?”
    贾母心里一凛,瞬间恢复了笑意:“你说的是,我不过是关心即乱了。”
    贾宝玉本出去和卫若兰等人喝酒——还有他方才认识的蒋玉菡等,刚回了府,听说林妹妹来了,兴致冲冲地赶过来,却不料神仙妹妹未曾见着,只瞧见了那个极其讨厌的林沫。林沫刚从户部回来,一身三品朝服鲜亮又衬得他风度翩翩肤白如雪,宝玉却只觉得厌恶,“同酬逼人,看着只觉得犯呕”,因而视作不见,只上来同贾母行了礼,便问:“林妹妹呢?”
    贾母笑道:“怎么又脱了衣裳?你林表哥还在呢?”
    林沫端坐在椅子上,并不见过主人家——他如今一等侯爷、正三品户部侍郎,爵位在贾赦之上,官位在贾政之上,自以为受得了贾宝玉这个白丁的一个礼。
    气氛登时尴尬起来。
    却见鸳鸯掀开帘子笑道:“老太太,林姑娘来啦。”贾母笑了起来:“快进来,可叫我等久了。”仿佛刚刚对她的埋怨什么的都不曾发生过。
    黛玉进来的时候,气氛正尴尬着。林沫大大方方地坐着,姿势越发地随性。贾宝玉面上是期待,还有一丝丝委屈的样儿,贾母则笑得慈祥得厉害。王夫人和邢夫人两个都不说话,跟木头似的坐着。
    先给几个长辈行过礼,再亲昵地凑到了林沫身边:“哥哥怎么就过来了?热不热,今天累不累?我在家里给你留了冰碗呢。”
    “看到了,你自己吃着不就好了,我又不喜欢这些东西。”他也回得很亲昵,“你也不要吃太多,闻歌有没有叫你少吃点?”宝玉看着羡慕:“林妹妹喜欢吃冰碗么?正巧我这里还剩了许多玫瑰露”
    黛玉秀眉一挑:“我就吃别人剩下的么?”
    宝玉讨了个没趣,却不修不恼,反而喜滋滋地道:“倒不是吃剩下的,是袭人亲自给我弄的玫瑰露子,用的西洋配方,吃着不腻,很是不错。”
    黛玉冷笑道:“我们是没有袭人这样的好丫头,吃不起玫瑰露呢。”身后的闻歌叫屈道:“姑娘,我回去就给你做些,就算我笨手笨脚的做不好,还有雅意呢,怎么咱们就吃不起了?大爷听到了又要骂我们呢。”
    林沫坐得随性,若不是没来得及换下官袍,他其实十分地想把腿翘起来。
    贾母叹道:“看到你们兄妹两个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前几天甄太太来信的时候还提起过呢,说是我林女婿在扬州几年,跟她们家老爷关系也好,问起过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呢。我说,我们家的孩子,总不会有差,林哥儿虽然说之前没见过,但是皇上是赐给女婿的子嗣,定然会对我外孙女儿好。”
    这话是有敲打林沫的意思。
    若是黛玉同林沫关系不如何,听了这话也许要感激一些,然而如今只觉得刺耳:“老太太多虑了,哥哥与我本就是一脉,知根知底的,为人又和善,我在自己家里,住的很是顺心。”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倒是要多谢甄太太,从来也没什么来往的,还能记得我。”
    林沫一撇嘴,笑得挺开心。
    贾母板起脸来:“怎么不记得了?当年你出生,甄太太还喝过你的满月酒,你母亲不是常常带你去同她家的女孩儿玩么?莫非是你也嫌弃甄老爷丢了世职了?”她不等黛玉说话就叹道,“甄家同我们家是世交了,不知道那个没有心肝的,要害了他们家,幸得天理明鉴”
    林沫不慌不忙地打断他:“老太太对甄家很了解?”
    贾母看着他。
    “那论理,我如今就该避讳了。老太太今天的话,我会转告给大理寺的。”他不紧不慢地起了身,“妹妹,咱们家去吧。”
    贾母唬了一跳:“林哥儿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许久不见玉儿,心里舍不得,你就扯出这段来。”
    黛玉笑道:“外祖母见谅,如今哥哥当差,家里事情多,婶娘还没来,田庄的事儿我都得看着,实在是闲不下来。等哥哥这阵子忙过了,婶娘也来了,我跟哥哥再来给外祖母请安。”
    贾母脸色这才恢复起来:“就把你们到时候又要忘了。”
    林沫站起来:“老太太这话说的,我好歹也是个有点子功名的人,为了家里头的名声,不提一言九鼎,好歹是一诺千金了。老太太难道是说我林沫其实是个言而无信的?”他支撑着咳嗽了几声,拉住了担忧的黛玉,忽然觉得眼前一晃,喉咙口一阵腥气,一张嘴,雪白的丝帕上映上了血迹。
    “哥哥!”黛玉吓了一跳。
    贾母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急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林哥儿这是怎么了?”
    “回家!”林沫从牙齿里吐出这句话来了。

    第46章

    年少吐血;是早衰之状。林沫自己心里也发寒,犹自镇定地坐着。最近是许久没有按时吃饭睡觉了,但他自以为身子底子还行,也算年轻,居然是这样的了。
    他身边的几个小厮吓得半死,马车上一股子悲戚的感觉。
    黛玉终究是不放心;叫了林沫的小厮申宝叫马车底下来,隔着马车问道:“哥哥最近是太过劳碌么?最近有没有什么症状?你们是怎么服侍的?”申宝叫屈:“回姑娘;大爷这几天就没有好好睡过,户部的事儿多又杂;婚事也近;他今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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