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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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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你居然看的到我。”水溶挑眉问了一声,“心情不错?”
林沫失声笑了起来,声音低哑,看来午间并未休息:“心情是不错。”水溶耐不住好奇心,悄悄瞄了一眼他手上的册子,又愣住了。
十六年前,山西地动,死伤无数,随之而来的是瘟疫,大街上处处都是尸骨,饿死的、病死的、地震中受了伤疼死的,可是,衙役们却连收尸都不敢上前。
然而,朝廷拨下的大笔救灾钱粮,却不知所踪。
直到山西驻军,一等靖义伯符源带人围了晋阳,捆了当时的山西巡抚,强破了晋阳等地的粮仓,建起粥棚施粥放药,训练有素的军人、军医和千里迢迢赶来救死扶伤的医者们才算是把这几座城市救了回来。
天子大怒。后宫从皇太后打头,吃斋供佛,素衣三月。
然而最后,那笔户部东拼西凑,好容易凑出来的灾银却不知所踪,山西巡抚卢康自然是难逃一死,处置他的文书里却没有提到那笔灾银。
而时隔多年,林沫又把卢康的姻亲、同僚,甚至同年的资料都给拾掇了出来。不光是这些,还有当年户部经手此事的一应文书、派着去护送灾银的将军的祖宗生平……
水溶知道他的执念,却并不理解。
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很快就能位极人臣,又何须叫自己过得这么辛苦?
可林沫要是听的人劝,他就不是林沫了。当年就是为了这件事转了性子,来官场走这一遭的,又如何会是舍本逐末的人。
“你觉得崇安王怎么样?”想了一会儿,他还是问问自己想问的了。
林沫随口答道:“崇安王早慧,勤奋好学,十分难得。”他倒也没实话,就一个教书匠来看,水花霖这样的学生确实十分难得,这样的天资同勤奋,学个几年,就是去考学,中个进士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也不知水浮同吕王妃怎能生出那样的孩子来。
心太软了些。
不过……林沫想起自己似他这般大的时候,还成日里无所事事的,盘算着怎偷偷从未来老泰山家的学堂里逃出去晒晒太阳呢。
可见未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第212章
“你府上今儿个安静得很。”水溶这么说。
林家人口本来简单;林澈去了北边;黛玉进宫待嫁,今儿个又是静娴进宫给皇后请安的日子;刚有人传了话回来;说是皇太后赐饭,整个府上安静得不像话。林沫也是山东大家子出来的;虽然父亲、叔伯们都英年早逝,但婶娘、伯娘、堂兄弟们也能热热闹闹,逢年过节地把房顶都闹掀翻掉;
刚进京来时,本就是孤身一人;而后多了妹妹;也是因着要守孝;过着清静日子,只是后来林白氏林澈都来了、他又娶了亲,妹妹也在,容家兄弟时常登门,家里头热热闹闹的,现下都不在,两相对比,就有些冷清得过了头了。
林沫还在翻看册子,见小丫头送了糕点茶水上来,示意水溶给他来一些。
水溶一边笑着“我成你的使唤丫头了?”一边又忙不迭地取了一块儿,他存了些心思,并未用帕子枕着,直接拿手送到了林沫嘴边上,林沫也不动手接过。,歪过头就着他的手就吃起来,鼻息温和,蹭得他手心里痒痒的,偶尔见那唇红齿白间舌头缠上玉色糕点,顿时觉得心里比手心还痒着,恨不得替了那块茶糕同他缠绵去。
偏生林沫吃得还不干净,完了还得再舔一舔他手上的屑子。他虽然平素不是个浪费的人,但几时这般计较了?水溶要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简直枉在温柔乡里活了这些年了,正是大喜之际,却见林沫把册子甩回桌上去,扭身就把他抱了起来。
“呵,还挺沉——”林沫虽然是个文弱书生,到底也是个成年男人,早年也跟着他舅舅扎过马步练过枪法,虽是后来荒废了,倒不至于真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不过水溶身量同他不相上下,虽然没想着挣扎,倒也挺沉的。
听了这话,还能怎么办?水溶一边把自己身上的珠串、玉佩都摘了,一边嘟哝道:“侯爷就是对随手买来的小丫头,也比对我口下留德罢?是我求着侯爷抱的?”
“随手买来的小丫头,我也不这么着对他了。”林沫把人抱到软榻上,蹭着他的脖颈又是嗅又是磨地舔弄了一阵,直到两个人都是衣裳发冠一团糟糕,浑身发软却又有一处硬着,他喘着气,只觉得自己还记得呼吸就很不容易,不觉颓废地一边拉扯水溶的衣服一边叹气:“青天白日的,在书房这种地方……”
水溶愤恨地拿膝盖去顶他身下,手也不闲着把林沫的衣裳往下扯:“占便宜的不是你?”
“所以更要叹口气啊。”堕落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偏偏还不想改,简直是枉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啊。
不过,叹完气,该堕落的还是得接着堕落,两人迅速滚到了一块儿,干柴烈火,没羞没臊。
等完事了还不满足,搂一块儿说闲话。水溶纵然是消息灵通,最近皇帝的举动也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现在觉得,圣上的心思越发地难猜了。”他这话底存了试探的心思,林沫一皱眉:“今上的心思,从来就没人看得透过。”
水溶笑问:“你当真一点都不知?”
“我为何要知道?”林沫觉得好笑,“我又不是你。”
倒不是说他不会去揣摩圣意,只是自己心里想想,说出来就不大好了。虽说是自己家里头,但也得防着隔墙耳。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说与别人听,误导了别人,那就是罪过了。水溶平日里同他说点什么小道消息,好歹不是空穴来风,无论他打听来的还是如何,空口说白话的很少,不过皇帝的心思嘛……
“你让我心里有个底。”水溶道,“你倒是躲着呢,说自己腿伤了,我还得往承德去,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好。”
“你就不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该你上马就上马,不行就躲自己帐篷里面喝喝酒唱唱歌?”林沫揉了揉他的头发,喊他起身洗漱。水溶叹了口气:“你说得容易呢。要真能这么容易就扯开,我现在就去给自己脑袋上来一下,以后就不当差了,天天蹲王府里头,不逍遥自在?”
林沫冷笑了一声。
水溶看着他:“好好好,我便是舍不得荣华富贵了,我就这么个俗人。”
他想说,他这么俗,你林沫不也没舍得丢下他吗?
林沫已经起了身,扬声喊小丫头打水了,他也只得讪讪地起身,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林沫却又凑了过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秦王殿下也去,你不要搭他的话。”
水溶一愣。
林沫生性洁癖,已经去外头试水沐浴了,书桌上一堆册子,还有凌乱的珍珠玉佩,倒是那些册子……他随手拿了一本看了,大吃一惊,忙帮林沫收整好了,想想还不对劲,简直恨不得要锁起来,冲出去看林沫:“你这是在干吗呢?那些人你打算惹?”
妙荷正举着巾帕替她家侯爷擦身,见到水溶衣衫不整地出来,一时间也有些慌乱,更别提后面两个提水的小丫头了,三个姑娘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搁,还是林沫轻声一句“你们先出去”给把场子救了回来。
等丫头们蹑手蹑脚地出去,还捎带着把三层门都关上了,林沫才道:“我不过是看看,找找关联罢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水溶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情对你有这么重要?你就是不想想我,想想公主、郡君罢,你儿子才多大呢。”
“很重要。”林沫忽然收敛了笑意,“当年的人命,是按千、按万来算的。你说重不重要?”
水溶怔怔地看着他:“你的命呢?”
“我一世贪生,你道我怕不怕死?”林沫反问。和水溶这样虽然经历过生死,但生在京师长在帝都的公子哥儿不同,林沫的外公、舅舅,都是战场上刀来枪往厮杀出来的铁血儿郎,连带着林白氏一介女流都带了些视死如归的勇气。而林家行医,什么样的生老病死不曾见过?当年二十几人赶赴山西之时,皆是大笑而去,未曾有一人回头。
一个人做了错事,贪了灾银,害死了几千几万的人,这不是“都过去了”就能掩盖的住的。
就是那人死了,也得把尸骨刨出来,替枉死的无辜鞭挞到那恶灵魂飞魄散才好。
水溶从来都晓得,林沫是个好官,但现在他却有些畏惧得连连后退,直到撞上了那扇西洋玻璃屏风——这是西洋玩意儿,顶顶稀罕的东西,皇帝赏下来,林沫也没跟别家一样藏在阁上,反而大大方方地停在书房,弄得每日打扫书房的丫鬟婆子们战战兢兢。
他用力看去,氤氲的水雾里,他年轻俊秀的情人还坐在桶中,纤白如瓷,乌发如瀑,唇红齿白,全天下的灵气汇聚成的好相貌。好才气、好风骨。
却离他远得很。
“我晓得了。”良久,他才哑声道,“还有水么……我也需得清理一下。”
第213章
水溶匆匆擦洗了身子;却不急着起身;反倒把自己整个人浸在水里;林沫已经松松垮垮地披上了外衫,正一手提着湿淋淋的头发;一手伸进来试了试水温:“都快凉了,你是要加热水;还是这就起来?”水溶摆摆手示意他别搭理自己:“我喜欢水里泡着;想事情清楚些。”林沫笑他:“从来只知水能进人脑子,不知原来还能叫人清醒呢;快起来罢;别受凉了。”
水溶磨磨蹭蹭地借着他的手一用力,站了起来,裹了毯子去里间换衣服;待他穿戴整齐,林沫仍然随性地坐在桶边上,偏着头晾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水温还没彻底冷却,仍有浅薄的蒸汽氤氲,于是林沫就坐在淡淡的一层雾气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叫丫头替你把头发擦干了?”水溶倒是有心上去替他动手,不过他打小没伺候过人,林沫又娇贵,哪儿弄疼了,反是不美,“别叫我上来了,你自己反倒病了。”
“无妨,我有数。”林沫仍旧晃悠着两条腿,甚至打了个浅浅的呵欠,“你呢?”
水溶不解:“什么?”
“害怕吗?”林沫嬉笑着问。
当然怕。
其实林沫这么些年,除了刚来京里头的时候,因为水溶主动撩拨,没办法反将一军,叫水溶替他跑腿做事外,其他时候,是惯常不拉别人下水的。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做什么事都图个“名正言顺”四个字,大约是为了后人说他能用上光正伟岸之类的好词儿,这人从来都是一手担事的。他可能真当自己是书里头的英雄,无惧艰险,只是英雄尚有志同道合的同伴,他却孤身一人,并且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十几年前的天灾人祸,林家子弟之高义,成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旁人说起来,也最多是夸一句“实在难得”,但对于林沫而言,却是叫他整个人生天翻地覆。原先嬉皮笑脸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儿自那一日后再没让学堂操心过他的功课,便是他早定下来的老丈人,在送他来京师大考前,也只能叹一声“你的学问,我并不替你担心,只是过刚易折,你好歹替天上的林老弟同你两个弟弟想一想。”
他估计更希望这个未来女婿替自己女儿好好珍惜。
不过出乎意料地,林沫竟然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被记到了林海名下,亲自去接了妹妹,而后放下翰林院的差事,守足了三年的孝,再出来时,声名高涨,一鸣惊人不外如此。
如果没有那样的经历,他纵是凭着天赋考了功名,大约在水溶眼里,也不过是个很有几分姿色的纨绔子弟,试探试探,有心便玩上一玩,无心便不会纠缠——他纵情了这些年,真正放在心上的也不过二人,且都是为了那两人身上的所谓气度气节。
他是个心里有人,便要将自己的一切捧过去讨那人欢愉的。从前待水浮如是,如今对林沫,自然也是知无不言。
但这“一切”,并不包括北静王府。
他是真的怕了。
但似乎,林沫并不介意伴侣的恐惧。他从来都是单枪匹马的,想要有个伴,自然是希望能有人在身边风雨同舟,但要因为这个就置别人于险境,他虽然时常这么开玩笑,却并不是真的下得了手的人。从前他找上水溶,自然是存了些自私的心思的,毕竟,一个人实在是太过辛苦。只是真的相处了,感觉到人也交付了一片真心之后,他便觉得不忍心了。
舍不得。
头发已经半干了,他也不穿好衣裳,直接将那些被水溶匆匆锁起的册子挪了个柜子放,并在外头加了把锁,而后又回到了榻上,拥着被褥打起盹来。水溶远远地看着他,觉得恐慌同心疼两种心情在脑海里打架,叫他不知所措。
林沫已经浅浅地睡着了。
估摸着时辰,北静太妃也该从宫里回家了,水溶今儿个一番欢好,虽说林沫是极克制的人,到底他是承受的那一方,纵然上头那人小心了又小心,有些不适总是免不了的。只是裹紧披风遮着脖颈上的痕迹,他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唤妙荷等收拾屋里的残局:“轻些,你们大爷睡了。”而后便自行告辞。
全然不顾妙荷进去收拾浴桶时错综复杂的思绪。
他也没能骑马,林可匆匆追了出来,给他安排了马车,一进去,便见到几个眼熟的垫子。仿佛摸上去还有林沫的温度似的。他苦笑了一声,想起今日林沫书房里那声“堕落了”,心里明白,自己何尝不是情根深种,挣脱不得。
只是还未得到家,他最亲近的影卫就开始敲他的马车窗户了:“王爷,属下有事禀告。”
“进来。”
方纸柔动作奇快,蹭地一声就钻了进来,叫护卫在一旁的林家侍卫心里颇不是滋味。
“怎么了?”方纸柔身份特殊,乃是四宝斋明面上的掌柜的,大批的人手在各地搜寻古董、书画的,消息素来灵通,也有不少秘辛,皆是由他探的。他名字娇弱如女子,人却长得五大三粗,此刻一把络腮胡子也挡不住他的表情了:“王爷,茜雪国的王储已经快到天津卫了。”
水溶两眼一瞪:“你在胡说什么?”
“千真万确。”方纸柔埋头道。
“一个女人!”水溶咬牙切齿地,一个女人,竟然躲过了那么多人的注意,悄无声息地已近了帝师!
算算日子,她竟是在派使者来求亲不久就动了身?皇帝是在茜雪有耳目的,南安王府自然也是一直关注着,就是水溶自己,纵然人手不足,可也派了一支商队去茜雪,做些小买卖。可是封立王储这样的大变动,居然无一人回禀,等大家伙儿反应过来,女王储已经派了使臣来,事成定局。但难道她还有后手?她来京师做什么?这般贸然而来,难道茜雪真在她掌控之中?
一个女人……水溶平日里见识过女人的,然而再聪明的女人,也不过是宅内的算计。可是茜雪国的女王储,却叫他感觉到害怕。
要不要告诉陛下?
水溶又陷入了两难之地。他的人有所察觉了,皇帝难道会一无所知?但退一步讲,这个女人既然能躲得过他的耳目,那若是真有本事,连皇帝的耳目也骗过了呢?
会有这么厉害的女人吗?
“进宫。”水溶沉思着。
“爷不用换身衣裳?”方纸柔提醒道。
“不必。”
皇帝正跟内阁说大考的事。是时候要点出主考官了,翰林院几个学士都是满腹经纶、学子遍天下的主儿,不过皇帝也开了口“不欲他们过多劳累”,这又是要提拔新人的意思了?几个阁老各自怀揣着小心思,等着别人推出个人出来做出头鸟,就听见戴权进来:“圣上,北静王有要事密奏。”
要事,还密奏!
能进内阁的,都不是寻常人,自然都明白北静王府伫立京师这些年凭的是什么手段。这是人家自开朝以来就谋划下的经营,别人羡慕不得,也求不得,毕竟,历任北静王的年岁摆在那儿。可是,人家的圆滑也摆在那儿——即便帝王也怵他们怵得不行,也找不到由头光明正大地把那座王府一撸到底,只能用些不能见光的手段,由着那座府邸在那儿当眼中钉。
“墙头草”三字,曾经水溶是绝对的代名词。谁家他都亲近,跟谁都称兄道弟,可是谁都有把柄在他手上,谁都有求着他办事的时候。
可是,自打他同靖远侯纠缠到了一块儿……
皇帝敛眉:“宣。”
周翰林左右看看,为难道:“陛下,即是北静王有要事密奏,臣等可先回避?”
“不必,他奏上来的事,横竖朕也得与你们相商的。”皇帝一直是个和气的人,他做什么决策,大约总是同内阁一道商量着决议而出——虽说最后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自己的一句话,但这么个流程得走。
北静王的事儿果然很急,往日里一丝不苟的俊雅公子哥儿,竟也急得稍有些仪容不整,几个阁老面面相觑,何时见过水溶这个模样。
皇帝却在心里发笑。这个水溶啊,难得有事要报,还得皇帝都见他的情?作出这样的模样来,他还得见个不小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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