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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达夫这话我倒是暗暗记在心中，以前一直以为中国人谈生意全都是在酒桌和夜总会搞定，外国人才去高尔夫球场，现在看来，中国商人的思维也开始变化了，逐渐奔着更为健康的路线行走了。
　　走的近了些，方达夫小声的提示我，“那就是王茜的父亲……”
　　“我称呼他为王总？”
　　“他不是企业负责人，喊一声王伯伯吧。”
　　方达夫这样一说，我感到着实有些奇怪。不是企业负责人？不过很快我便释然，估计王茜的父亲年纪也不小了，让家族里的年轻人挑担子自己处于半退休挂个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也就可以了，的确可以算不是企业负责人了。
　　于是，看到王茜父亲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毕恭毕敬的低着头喊了一声，“王伯伯……”
　　对方像是兴致很高的样子，“这个就是石磊吧？嗯，不错，果然是年少英才，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老方，看到他，你是不是连退休的心都有了，啊？哈哈……”
　　“我就是石磊，年少是事实，英才就不敢当了。”
　　那头方达夫接过我的话。“不瞒您说，要是我到他父亲这把年纪，有个这样的而已，肯定回家吃老米去了，还拼个什么劲儿啊？迟早这都是他们的天下。”
　　我看到他们俩的一唱一和就又有些疑惑了，按说王茜的父亲无论财势都该在方达夫之上，方达夫应该更加显得尊敬才对，可是方达夫的表现却像是跟一个普通的朋友在交谈。而不是那种与更高财权的人说话的样子。
　　这个时候，王茜的父亲已经走到我们前边大约三米远的地方，从旁边的球童手里接过球杆，先在手上掂了掂，倒仿佛是挑选兵器似的，然后看了看远方，“老方，我今儿要让你看看你一个月不来，我的球艺精进了多少。”说着，双脚微微分开。大约跟肩同宽。站稳了之后，手中的球杆高高扬起，原本稍有些佝偻的身体也忽地笔直。姿势专业漂亮的同时我还看到一种气势。
　　球杆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摆在球钉上的白色小球腾空而起……
　　旁边立刻有人递过一个望远镜来，王茜的父亲看了看，笑着回头对方达夫说，“三杆洞，可是这杆上果岭了！”眼中有些自得的神色。
　　方达夫笑着往前走了几步，跟王茜的父亲并肩站着，“王老，看来你这球艺是有很大的进步啊？这样下去，要不了半年。你都能参加国内的公开赛了。”
　　“算了，这种比赛还是让张家那小子玩儿去吧，我要是去了，还不把他的风头都抢光了？”王老脸上红光泛泛的，倒颇有几分像是个得了成绩的孩子在向家长炫耀一般。
　　不过，张家那小子？难道他说的是张联卫（故意写错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那个号称中国高尔夫第一人的家伙？从前光是知道张联卫是个职业运动员，好像是从别的什么项目转到高尔夫上的。怎么难道他也是个有背景的人么？
　　王老把望远镜还给旁边的人之后，那人挥挥手。让电瓶车开的稍近一些。但是王老摆摆手，示意让车子继续在小路上跟着。
　　“天气很好哇，草坪踩的很舒服，很久没有走走了，今儿正好，有客人，我们就走走吧。”说着，他双手往身后一背，抬腿慢慢向果岭的方向走去。
　　我和方达夫自然是不紧不慢的跟上，一路闲扯着。
　　慢慢的，从他们之间的谈话里，我大致明白了，王老还真的不是企业负责人，也不是我之前猜测的那样。
　　王老的身份很特殊，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是一个经济评论家。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将近四十，在一个政府部门工作，小儿子也三十三四了，是伟明的总工程师。女儿自然不用说，就是王茜。
　　王茜是王老大约四十多岁的时候才出生的，又是唯一的女儿，因此在家中格外地受宠，两个哥哥都不敢跟她大声点儿说话，彻彻底底的掌上明珠。
　　华东地区很多大企业的老板，从前都曾仰王老鼻息，加上王老本身还是某民主党派的副主席的身份，在政界也是说得上话的人。当然，最主要还是他在金融界的地位。后来方达夫曾经偷偷的告诉我，只要王老开个嘴，光凭他的面子，至少可以拿到两三个亿的低息贷款，要是贷款额低点儿，甚至可以免息弄到资金，当然这个就不是从银行拿了，而是走的其他企业的路子。
　　换句话说，也就是这个自己从不涉足商界的人，却会因为他的某些观点以及判断，对华东地区甚至是国内的经济问题产生很大的影响。
　　难怪，上次在红房子的时候，那个明艳少妇就曾说过，“王茜那个丫头，这个圈子里的人不认识她的很少。”看来，都是得益于王老在业界的影响，虽然这些大企业不见得都是做金融的，但是也都跟金融脱不了干系，况且王老又是那种一句话可能就让一家公司的股票跌停板的人。
　　到了果岭，才知道原来王老那个球也不过就是刚刚上了果岭而已，想要一杆进洞难度还是很大，毕竟果岭也大概有十几个平方。
　　王老取了一根推杆，我和方达夫站到一边静静地看着。
　　摆好姿势之后，王老突然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问到，“你们俩猜猜我能不能完成一个Birdie。”
　　方达夫笑着看看我，意思让我先说。
　　我对此其实基本属于一窍不通，偶尔看过两次电视转播，可是那都是一流职业选手，跟王老这样的纯粹业余的完全不一样，以前也没见过王老打球，哪儿能说得出什么。
　　但是没办法，王老开口了，方达夫也暗示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说实话我不太懂这个，不过我看这个地形，反正是估计很困难。以前看电视转播，这种距离的球似乎也不容易打进。”
　　王老听了哈哈大笑，伸出手虚点了一下，“老方你呢？”
　　方达夫笑笑，“王老不都说了自己水平进步了很多么？既然石磊猜您打不进，我就猜您打得进好了，这样不至于全军覆没。”
　　“你还果然是个商人，根本不给我这个主导者赢的机会，看来我是不适合做庄家哟！”
　　说归说，王老还是重新调整了一下站姿，然后目测了一下，小心的将球推出……
　　白色的小球贴着草皮划出一条劣弧，到了洞边的时候刚好力竭，堪堪落了下去。而王老，回过身，笑眯眯地看着我，“小伙子，你输了！要知道，你面对的是一条狡猾的老狐狸啊！”
　　方达夫也哈哈大笑，“王老你为什么不说石磊是小狐狸，而我是好猎手呢？”
　　“这样对小石不公平，你根本就不是个打猎的料么？反倒是个擅长于把猎手带进其他猎人布下的陷阱的狐狸。
　　“说到这儿，王老的目光在我身上做了一下停留，似乎有点儿深意。
　　“王老你这真是折杀我了，以后石磊不敢跟我合作了！”
　　“哦？应该不至于吧？小石的事情我听说了，不错啊，年轻人很有冲劲，想法也新，很大胆，在这个时代白手起家一年多的时间能积累这么多财富，不容易了！”
　　有王茜这个小间谍，我的情况肯定是不可能瞒得住王老的，但是希望王茜没有糊里糊涂的把我跟李小语的事情说给王老听才好，否则还真可能横生枝桠。从王茜之前告诉我的一些事情我就知道，李小语的父亲李重生恐怕跟王老的关系也挺近的。
　　“对于我这样的晚辈，这样的起步也许还算过得去，可是比起长一辈的，就差得太远了。”
　　王老听了我这样说，倒是再不说些什么，而是又背了双手，慢慢往下一个发球点走去。
　　再次将球打出去之后，王老没有立刻往果岭的方向走，而是笑着问方达夫，“你今天来不会只是为了带着小石来见见我这个老头子吧？总要打上两杆？不如我们就这杆比比？”
　　王老开球之前，我就听到球童介绍过了，这是一个四杆洞，发球点距离果岭的位置相当的远。
　　方达夫也不多推辞，之前带进来的球童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了，便乖巧地背了球杆走了过来，选了一支发球杆，方达夫在手里抡了两下，仿佛是活动一下胳膊的肌肉，然后便走到了放置在球钉上的球的前边。
　　稍稍比划了两下，可能是调整最为合适的击打位置，然后就看到方达夫的双臂高高的挥起，姿势居然像极了专业球手。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白球飞速向第二击球点飞去……
　　第二卷　风卷云涌　第五十章　第一次上王茜家的门
　　拿着望远镜看着球的飞行轨迹的方达夫，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自己这杆还算满意。
　　又是慢慢的走过去，途中他们俩人都在聊些不相干的话题，我便也只能跟在后头一言不发，欣赏着这偌大的高尔夫球场，盘算着拿下这样的一块地需要多少钱。
　　王老的球离得近一些，于是王老先打。一杆之下，球又飞上了果岭，远远的看去，似乎比起上一洞白球距离洞口的长度更短了一些。
　　往前又走了几米，方达夫还是之前的姿势，先比划比划，而后奋力将球击出。
　　“不错不错，这杆比我那杆强多了，我真有点儿怀疑，你一个多月没来，是不是躲到哪儿练球去了？”王老看到方达夫此球击出的落点很是不错，便开心的跟方达夫逗趣。
　　方达夫也不搭话，只是默默的往前走，很快便上了果岭。
　　上去之后，却只看见王老一个人的球。
　　王老用目光询问早已在此等候的球童，那人大概也明白王老的意思，“方总的球直接滚到洞里了，是个Eagle……”
　　这话一说出来，王老和方达夫都目瞪口呆。
　　好半天，王老的脸上才重新洋溢起笑容，“哈哈，老方，你今天运气实在是好的不行了。难道小石就这么旺你？四杆洞能打出Eagle，百年难得一见啊。”
　　方达夫脸上虽然也在笑，但是这笑容就有点儿讪讪的味道了，“呵，还真是巧的不行了，它怎么就滚进去了呢？”
　　“好吧，老头子我承认你比较厉害。我原本还以为这个月我打了七八场了，怎么也能跟你拼一拼，却没想到输在运气上了。”
　　“为了我的好运气。今晚我请王老吃饭。”方达夫脸上的惊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的笑容。
　　他大概真的是很开心，的确，四杆洞想要打出Eagle的确是相当罕见，就连我这个不太懂的人也知道这一点。
　　他们又打了两个洞，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一起坐在电瓶车上离开。
　　中间他们也曾让我试试，我摇着头推辞了。“我还是找时间先到练习场去好好的学一学吧，球不会打没关系，可别为了今天逞能把手给扭伤了，我看你们打球的动作，我真担心自己会在转身那一下，胳膊也伤了腰也伤了。”他们也不坚持，于是我只是陪着他们晒了一下午的太阳。
　　离开高尔夫球场之前，王老突然停下来，指着空阔的草地，问我。“小石啊。你看看这整个球场，一马平川，天地广阔啊！你年纪还轻。有时候不要被你眼前那个人挡住了视线，要注意看球场的全貌。”
　　王老这句话显然有点儿别样的意思，可是我不太听得明白。直觉是王老知道我和李小语之间的纠葛，也知道我投身商界的原因……但是，李小语不可能说吧？其实也轮不到她开口。王茜？王茜我估计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那王老应该没什么理由能知道，大概只是年长者对于年少者的一个普通忠告？
　　想了半天，不得其解，便点点头，“王老的话我记下了。”
　　约好了吃饭的地点和时间，我回到宾馆。一个下午虽然基本没运动，只是走了走路，但是在这盛夏季节，顶着头上的烈日别说走走，就算是坐在那儿当个泥偶，这身上也必然是臭汗满身，不洗澡就去吃饭会让饭店成为鲍鱼之肆的。
　　换了身衣服，我下楼取车。
　　虽然我一直都不愿买车，希望更低调一些。但是有人白送一百万的车，总没理由再卖掉。不过在南京的时候我还是很少开，基本上都丢在公司，让这辆车作为公司的公用财产。为此方达夫还曾取笑于我，他说这家公司的注册资金不过才一百万，可是我却给配了一辆跟公司等值的车，注册资金看来都可以完全撤出来了。车钥匙多数时候丢在胡治那里，公司的管理人员只要需要用车的，跟胡治申请就可以了。
　　不过这次出来上海，我还是自己开着车来了。一是为了方便，二是万一要产生一些接送的事情，总不能让王老跟着我打车吧？
　　我刚刚打开车门，就听到两声汽笛声，很奇怪，谁没事儿会在停车场里摁喇叭？我回头一看，却看到那辆熟悉无比的梅塞德斯P8。不用说，当然就是王茜了。
　　“我发现你越来越神出鬼没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笑着跟王茜打招呼。
　　王茜听了我的话，便也从车上下来，走到我车的对面，手里还在转着钥匙，趴在车顶上，隔着车子对我说，“我是不知道你住哪间酒店的，你别以为我闲得无聊还请个私家侦探跟着你，不过是正好给干爹打电话，他告诉我的罢了。”
　　我笑笑，什么正好给干爹打电话，一定是听王老说我来了上海，主动找方达夫问的。不过我也没去揭穿她，只是关心的问了一句，“等了很久？干嘛不直接上去？”
　　“上去干嘛？看你洗澡么？这又没什么好参观的。坐在车里听听歌儿，等你下来不是更好？”
　　看着王茜手上不断旋转着的钥匙，我倒是突然想起，王老是个经济评论家，王茜的两个哥哥一个是政府官员，一个是方达夫公司的工程师，怎么也不该会能供得起王茜这辆P8吧？
　　“今儿才知道你父亲的身份，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开始还以为你父亲怎么也是个巨贾富商的。”
　　“怎么？知道了之后很失望么？”王茜满脸的揶揄。
　　“哈，没什么好失望的，本身也没有什么期望。只是奇怪，虽然你父亲拥有足够的影响力，但是也一定买不起这辆车给你吧？”
　　王茜一把拉开我的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左右看着，“不错么，出手豪绰，到底是有千万身家的人了，看了你这辆车还以为你趁个一亿两亿的呢！”
　　我也拉开车门，俯身上了车，“回答问题……”
　　“我可以不回答么？”王茜眨眨眼睛，黑色的瞳孔中有几点闪亮。
　　“这个是你的权力……”说着，我发动车子，拉起手刹，车子缓缓开动。
　　到了指定的地点，我才知道，原来这里不是我预想的饭店，而是王茜的家。
　　当时方达夫只是告诉我在张扬路XX号，我还以为是什么饭店，当时还奇怪为什么方达夫不说明饭店的名字，现在才知道，原来这里是个私人宅邸。
　　“你怎么不告诉我晚上是来你家吃饭？”我回头问王茜。
　　王茜显得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告诉你干嘛？只是吃顿饭么！”
　　“第一次到你家拜访你父亲，我总要带点儿礼物吧？”
　　“既然之前他们没有告诉你是在我家吃饭，那就是因为不想让你落了俗套带什么礼物，不然何必隐瞒？”王茜依旧笑嘻嘻的。
　　我必须承认王茜说的有道理，可是哪儿有说到别人家吃饭不带礼物的？王老是客气不希望我费事，可是我总不能如此不懂事。
　　看了看倒后镜，路上没什么车，我一催油门，方向盘急带，掉头就想去买点儿东西。
　　王茜拍拍我，“跟你说了别去买，回头惹得我爸不高兴你自己负责。他最不喜欢别人多事了，他的决定我都改不了。”
　　听了王茜这句话，我不禁将车速放慢了。的确，王茜说的很对，既然王老之前就如此打算，我还非要带份礼物倒是显得我心眼小了，可是也的确不能空手啊。
　　突然看到路边有个水果店，我想要不拎点儿水果吧，这样不算礼物，但是也可以略表心意至少不至于空着手。于是靠边停车，下去让老板给包个果篮。
　　上车后，将果篮放在后座上，“这样没什么问题吧？餐后水果。”
　　王茜摇摇头，嘴巴嘟起来，“我家的水果多的都能拿去卖了，你还凑这个热闹。”
　　我也不说什么了，照王茜的意思是没必要，但是也不会引起王老的不高兴，这样，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整个晚餐的过程还是很愉快的，但是稍稍有些遗憾，没能见到王茜的两个哥哥。旁敲侧击了一下，才知道她大哥单位有应酬，而二哥则去了浙江出差。
　　到浙江出差这一条让我有点儿小意外，因为我知道伟明的业务基本就集中在上海和南京，南京也是刚刚入主，怎么现在伟明在浙江也有业务了么？不过，我也没多想，毕竟我已经打算暂时撤出房产市场了，而伟明的业务还是集中在房产一块，我也就不多关心了。况且，王茜的二哥是伟明的总工程师，投标招标工程测算这样的事情才需要他，他出差就说明更加是房产的生意，我就更加的不用去考虑了。
　　整个晚餐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