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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我被小姨叫醒，看到客厅里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饺子，这是我家多年以来的习惯，大年初一的早饭必然是一锅饺子。
　　不同的是，以往新年的夜里，他们几人打完牌之后，还要动手包饺子。而这几天，超市里的速冻饺子口味也不错，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
　　吃完之后，母亲和小姨端着碗去厨房，门外传来了门铃声。
　　我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嘴里嘟囔着，“谁呀，这么早就来拜年了……”当然，这声音小的只有我自己能够听见。
　　打开门之后，看到外边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手里拎着一个简单的红色天鹅绒外观的盒子，身上穿着一件米色的西装，看质地和做工就知道价值不菲。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知这恐怕就是方达夫了。但是我脸上不露声色，“新年好，请问……”
　　方达夫爽快的一笑，“新年好，请问这是不是石老师府上？”
　　果然不出我所料，来人正是方达夫。我趁着开门之际，上下打量方达夫。多年的商场生涯，让他双眼之中的目光显得极为内敛，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可是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却显得极为振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修为了……
　　我侧过身，把方达夫让进屋子里，嘴里叫着，“爸，有位师兄来给您拜年了！”我之所以这样叫，目的是为了让方达夫立刻就知道我的身份，并且用师兄弟这样的称谓争取拉近一点儿和他之间的距离。
　　果然，方达夫听了我的话，侧身进门的同时，目光在我身上流连了短短不到一秒钟。但是，有了这一秒钟，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我只是想证实一下方达夫对于我的了解到底有多少，或者说，伟明跟通达的这两次合作，究竟是他的授意呢，还是完全的商业决定。当然，不存在百分百的商业决定，至少有王茜的影响在内，但是如果方达夫明知道通达的大老板实际是我，那么就又有些不一样了。
　　方达夫的目光在我身上逗留的那短短的不到一秒钟，让我证实了，方达夫不但知道通达的大老板实际是我，并且早已知道我和父亲的关系。
　　于是，在方达夫走进去还没来得及跟父亲打招呼之前，我低声对方达夫说了一句，“拜托方总，不要把我们生意上的事情跟我父亲说……”
　　方达夫稍稍愣了一下，这也只是表现在他的脚步略微有一个停顿，但是很快他又冲着我父亲的方向走去，嘴里热情的说着，“石老师久别了，您不成器的学生来给您拜个年。”
　　我听到父亲的声音，洋溢着微笑，“呵呵，达夫啊，你现在是个大忙人，还能有这份心来看看我这个老家伙，很好很好。”
　　方达夫说，“老师，这是给您带的一点儿小礼物，不成敬意。”
　　父亲笑着推辞，“你看你，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小意思小意思。”
　　父亲也便不再坚持推辞，接过之后，递到刚好走到他面前的我的手里。
　　我把东西送到里屋，然后走到客厅里，方达夫已经坐在了沙发了。父亲看到我，便招招手，“来，小磊，过来跟你方师兄认识一下。”
　　我快步走过去，站在方达夫面前，伸出手，“方师兄好！”
　　方达夫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伸出右手，跟我握在一起。他的手掌很光滑，显然是长期不干粗重的活儿造就的，但是，却很坚定很有力，足以说明这个人的性格相当的果敢。
　　“小师弟怎么称呼？”
　　我笑笑，这个方达夫果然旧历商场，连这样的小细节都滴水不漏，虽然显然他早已知道我的姓名，甚至连我所有的经历都了若指掌，但是由于刚才在进门的时候我说的那句话，他就装出一副跟我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我叫石磊，方师兄可以叫我小磊或者石磊，朋友们都这样叫我。”
　　方达夫把手缩回去，然后矜持的笑了笑，“既然你的朋友都叫你石磊，我跟你份属师兄弟，便也叫你石磊罢……”
　　母亲端了茶水上来，方达夫连忙接过，“谢谢师母……师母您身体一向可好？”
　　母亲笑着看着方达夫，“达夫啊，毕业这么多年，你一共来看了师母几回啊？”
　　方达夫有些惶恐的样子，“师母，真是对不住，您看，我还真的是跟您疏于来往了。那个时候在学校，要不是老师和师母多方照顾，达夫真可能毕不了业啊！”
　　看出我稍有疑惑，母亲笑着解释，“你这个方师兄啊，当年顽劣的狠……学校差点儿给他记个大过，后来你父亲帮着求了情，论文上又放了他一马，他才得以毕业。”
　　我笑了，“哦？倒是想不到，方师兄看起来非常严谨的样子。”
　　父亲大手一挥，“不要听你母亲胡说，达夫当年在那一届我十一个学生里，才学绝对是出众的，只是头脑太够用了，上学的时候不安分，已经开始做生意了，不然哪里来的现在这么一大摊子？”
　　我这才明白，原来方达夫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经商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耽误了学业，或许还出了点儿别的什么事情，才导致学校差点儿不让他毕业。
　　只见方达夫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当年的确多亏了老师，要不是您，我真的恐怕就毕不了业了。还记得当时我一笔生意亏了不少钱，那段日子过的无比难堪，连饭都吃不上了。说起来还真的很怀念师母的手艺，那个时候尽在师母这儿蹭饭了……”
　　这样说起来，我倒是有了点儿印象。那个时候我还小，读小学的样子，家里的确有两个男学生，经常来蹭饭，只是我记不太住了，没想到那里头有个方达夫。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方师兄是不是总爱穿一件卡其呢的中山装？”
　　方达夫点点头，“是呀，一晃都二十年过去了，今天少不得又要在老师这里混饭吃了！”
　　母亲笑着说，“你石老师他老了，其实就特别盼望你们这些旧学生来看看他，你看，从你进门他就没合过嘴。”
　　第一卷　风生水起　第四十六章　你奸我也奸
　　父亲像个孩子似的跟母亲较真，“你少说我，要是你的学生来了，你指不定逼我笑得还厉害！”
　　方达夫听了这话，却没有跟着我父母一起笑，反倒是脸上有了几分愧意，“是呀，我们这些同学里，彼此之间联系少了也便罢了，跟老师的走动少了，的确是我们做学生的不应该。老师，过些日子我来组织一下，把86届您十一个学生都组织起来，搞个同学会。也是到了聚一聚的时候了……”
　　父亲这才收敛了笑容，“达夫，这个我是要说说你们。我知道你们都忙，不来看老师没关系，你们之间的友谊不能淡掉啊……三年的同窗，那可是你们的纯真年代啊……不能就这样让它淡下去……”
　　方达夫连连点头，“老师教育的是，达夫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父亲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给方达夫递烟。
　　母亲看了，连忙打圆场，“你这个老头子，大过年的叹的什么气？人家达夫现在忙的很，好容易来看看你，你应该高兴才是。”
　　父亲重新笑了起来，“是是，高兴，应该高兴！”
　　方达夫掏出打火机，帮父亲把烟点上，“老师，师母，你们身体一向都好吧？”
　　“好好，精神好着呢！”父母异口同声的回答。
　　“听说你们现在不在南京住着了？去了庐山。那可是个养老的好地方，我退休了都想住到那里去呢。”
　　“好地方啊，我们老两口乐不思蜀，一年也就这个时候回来跟亲戚朋友聚一聚，平时都在庐山上的。”
　　他们开始拉起了家常，倒是把我晾在一边，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无奈，只能自己抽烟喝茶，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听他们的谈话。
　　很快，时间就指向了十一点的样子，母亲站起来，“我去做饭了，达夫你今天在这里吃饭吧？”
　　方达夫立刻回答，“师母的手艺达夫是久违了，今天自然要狠狠的吃一顿，哈哈！”
　　母亲满意的笑着，往厨房走去。
　　父亲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我的存在，便对方达夫说，“达夫啊，你现在是做着房地产的生意吧？”
　　方达夫看了我一眼，知道父亲的意图，“是，老师，我的生意主要在房地产行业。”
　　父亲点点头，“嗯，我这个儿子，石磊，他也对房地产有些兴趣。我知道，你们生意上有生意上的规矩，我这样说有些不合适，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想做什么我们当父母的总归要支持支持。你看看，要是以后有机会，多帮我这个老头子带着小磊一点儿……”
　　方达夫做出惊奇的样子，“哦？石磊也做房地产行业？”
　　我连忙插话进去，“我现在在通达供职，前段时间做的那个项目，正好是方师兄的公司做的装修工程。好像前两天我们公司的行政主管还跟师兄谈了关于物业方面的问题……”
　　方达夫假装思索一下，然后回答，“原来石磊在通达，你们那个策划非常出色啊，想必你也赚了不少吧？”
　　我微微一笑，“小打小闹，不敢在师兄面前班门弄斧了！”
　　方达夫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项目是不大，但是里边的水却是颇深啊，想出这个策划的人不简单！”
　　“师兄谬赞了！”
　　方达夫装的好像很意外的样子，“石磊这话的意思是说这个策划是你想出来的？”
　　“也就是灵机一动，还多亏了宋方宋师兄的提携！”我适时的报出宋方的名字，想看看方达夫的反应，我之前忘记问父亲宋方和方达夫究竟是不是同学了。
　　“哦，原来你是跟老宋合作的，我跟老宋也久不联系了，这次倒是应该聚一聚。”
　　看来，他和宋方还真是同学。我立刻接过话头，“宋师兄也惦记方师兄的很，要是方师兄有空，不如就今晚小师弟我做东，请两位师兄吃个饭。”
　　方达夫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回答，“老宋有空就行，我这几天给自己放假，不理公务，只叙天伦。”
　　这句话也算是方达夫在提醒我，不要试图利用这个时间来跟他谈什么生意上的事情，话外之音我哪儿有听不懂的道理。
　　我连连点头，“是呀，是呀，大过年的还容易有几天轻省日子过，自然是要多叙天伦，生意的事情等到节后再说。”
　　这句话也等于告诉方达夫，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恰好遇上这样的机会，就结识一下，并没有现成的想法想要谈什么合作。
　　方达夫听完我的话，微微点头，似乎在赞赏我能够分得清，便答应了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那就麻烦石磊一会儿问问老宋晚上得不得闲吧！”
　　我应承下来，随意的跟父亲以及方达夫闲聊些诗词的话。
　　母亲招呼我们吃饭的时候，我走到阳台上，掏出手机，给宋方去了个电话。
　　“喂，宋师兄么，新年好……这里有个事情跟你说一下，伟明的老总方达夫现在在我家……对，给我父亲拜年……我知道你们是同学……嗯，我刚才跟他说了晚上请你们俩吃饭，你有空的吧？”
　　中间宋方配合着回答了两句，我就直接把意图说明了。
　　听完我的话，宋方爽快的答应，“石磊你动作真快，我还在想着找个什么藉口跟方达夫联系联系呢，他这几年在房地产业风生水起，以后我们少不了要跟他们有很多生意上的来往。就这么定了，晚上一起吃饭……”可能是突然想到什么，“要不我现在就赶过去吧？正好也给你父亲拜个年……”
　　我思索了一下，“我看还是不要了，我还没跟你说吧？童话公寓的物业管理，也让他的伟明接下来了。我估计下午他会有话要跟我说说的，这个时候我适当回避一下比较好！”
　　宋方哪儿会不明白这里边的机关，立刻答应了，“那好，下午你们如果离开家里了，你就给我发个短消息，我先去给石老师拜年，然后晚上一起吃饭。”
　　第一卷　风生水起　第四十七章　各怀鬼胎
　　我挂上电话，走回到客厅，桌子已经摆好，各式菜肴满满一桌。
　　方达夫正在给我父亲倒酒，我找了个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看到他把酒瓶放下之后，才说，“爸，刚才宋师兄来电话，说是先让我给您带个好，他回头会自己来给您拜年的。”这句话还有一个含义，就是告诉方达夫晚上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让他心里有个数。
　　父亲正准备端酒杯，听了我的话，又说，“你怎么不干脆叫宋方也过来吃饭？我记得他家刚好不远……”
　　我笑笑，“我说了的，他说他中午在老丈人家里，就不过来了。”
　　父亲点点头，端起杯子，等着方达夫敬酒。
　　吃完之后，方达夫不停的恭维母亲的手艺，搞得母亲喜笑颜开，满心欢喜。
　　随后，方达夫起身告辞，父亲母亲将他送到门口。
　　我披上外套，说到，“爸，妈，我也要出去，我就送送方师兄吧！”
　　父亲点点头，“也好，你们师兄弟也可以聊聊。你晚上回来吃饭么？”
　　我摆摆手，“跟宋师兄也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不回来了。”
　　母亲还想说让我干脆把他们邀到家里来吃饭，父亲出言阻止，“你这个老太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情，你让他们自己做主！”
　　母亲也不再坚持，我便跟在方达夫身后一起下楼。
　　“师兄今天自己开车来的？”下楼之后，我问方达夫。
　　“唔，车子就停在那边……”方达夫用手指指，我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A8，似乎这个车型在达官显贵之间很流行，“你下午有事么？没事干脆找个地方坐一坐……”
　　果然，方达夫有话对我说，“好哇，师兄邀请，我哪儿敢说没空。我知道一个茶馆，手泡茶很不错，不如就去那里吧。”
　　“好，你会开车么？中午跟你父亲喝的有些多，我想眯几分钟。”
　　我答应了一声，接过他递来的车钥匙，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
　　方达夫说的是想眯一会儿，上了车之后靠在后座上，眼睛果然闭了起来。不过我知道，他哪儿是什么想要眯一会儿，中午我们三个人一共就喝了半瓶酒，一人二两都不到，怎么可能就喝多了。他根本就是想要理一理思路，一会儿好跟我谈关于通达的事情。
　　我慢慢的开车，有意给方达夫更多的思考时间。不久，车子就开到了北门桥，这里有一家主要是卖茶具的店面，二楼有个很小的茶座，供一些熟悉的客人品茶聊天。
　　这里的茶相当不错，能喝到正宗的大红袍。之所以强调正宗，是因为市面上的大红袍基本上都是次货，里边经常会掺些普通的乌龙，而这里不一样，都是上品的大红袍。当然，价格不菲，通常单次的消费都在两千块以上。
　　茶艺师冗长的泡茶表演之后，我和方达夫一人端起一只小杯子，先闻香后品茶，微微啜吸了一口，方达夫脸上露出几分惬意的神情。
　　“不错，这里的大红袍果然很不错……”
　　茶艺师微微一笑，“关键我们这里的水也和别处不同……”
　　“哦？这怎么说？”方达夫显然有些兴趣，随口问到。
　　不过这样一样，我就知道了方达夫的一个爱好，显然他是一个爱茶之人。如果对茶不是特别了解，最多觉得茶水味道很好，但是却不会在听到说水质不同的时候表现出兴趣。
　　这家店里的水都是自行过滤的，用的是太湖源的水，运回来之后在店后的设备里过滤，然后放在冰箱里用零度保存，每逢有客点到大红袍的时候才取出少许来使用。
　　这些在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都已经听茶艺师介绍过了，不过方达夫不知道，茶艺师自然还是从头到尾详细的叙述一遍。
　　听完之后，方达夫点点头，“果然下足了工夫，足见诚心啊……”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茶艺馆呢，还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大概他以为我之前做过调查，已经知道了他对茶情有独钟才故意带他来这里的吧。
　　我也不去解释，毕竟方达夫也没明说，只是端起公倒杯，替方达夫再倒上一杯茶。
　　三巡之后，我挥挥手让茶艺师退下，“我们自己来吧……”说着，按照泡茶的步骤，我开始有条不紊的烧水温杯泡茶等一系列的动作。
　　方达夫微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我的全套表演，等到我把茶送到他手边的时候，他说，“没想到你也是个爱茶之人，我还以为来这里是你刻意的安排呢！”
　　我微微一笑，之所以让茶艺师退下，我就是想要用我的行为起到一个解释的作用。坦白说，我今天其实什么目的都没有，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目的，就是想跟方达夫聊些生意外的事情，建立一个良好关系。我根本没考虑过今天就开始跟方达夫谈关于生意的事情，只要跟他把关系处理好了，以后还怕没有合作的机会么？
　　“呵呵，师兄多虑了。这家茶艺馆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朋友介绍我来买过一套茶具，今天之所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