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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6，义气老妖

　　　　本来气得暴跳如雷的伏鲳听到这话后，不由停下了再次进攻。他横着眼盯着这个老头子，生怕他会对清心做出什么举动来。

　　　　老头咳嗽一声后，忽然一提足，掠到一块大石头上旁若无人地躺了下来——

　　　　“老头我呢，原本和老妖苍桓同属一门，只是老头我甘于平淡，每天只求有吃有喝，能健康地活着就满足了，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干出一番什么大事来。苍桓因见我无欲无求，又同属一门，便十分信任我，什么事什么话都找我商量，寻求解决，我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心腹兼军师。”

　　　　“因那苍桓野心勃勃，不甘于寄人篱下（当时灵云山的主人是灵云上仙），听说蓬莱被毁后，就带着我们一众十多个大小妖精来到了这里。谁知，在这里还来不及安顿下来，就遇上了三界中最令人头疼的那个大魔头。那魔头指使苍桓去害锦蓝枫，明里说好好款待我们，实际上却趁苍桓离开后，将我们这十多个小妖全部处理了。老头因有几下功夫，又早有预谋，所以才侥幸逃脱了魔掌，在一个隐蔽的破洞里暂时安栖下来。谁知，那那苍桓知道这十多个手下惨遭不幸后，因慑于魔头的势力，不仅不替我们报仇，反而成了那魔头的得力手下，这让老头如何能忍得下？但当时老头我只是一个有点本事的小妖，又如何与那魔头对抗呢？所以，即使恨得牙痒痒，却没有丝毫办法。”

　　　　“但这仇恨的种子却在我心中生根发芽了！为了能够报仇，老头我只得每天苦练功夫，并悟出了一套绝杀：吐纳功。这吐纳功不仅能嗅出周围的异样，还能将方圆几里之内人的生魂吸走，令其恍惚倦怠。失去斗志，最后成为老头我的餐饮之物。”

　　　　“这样过了无数年后。有一天，老头想到山顶去看看，却正碰上两个女人在一棵树下说话。一个女人说：“事情办妥之后，娘娘不会亏待了你。”另一个说：“娘娘的恩情小仙明白，只是，那萦玉仙子已经坠入轮回道，而且也接受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劫难。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请仙子姐姐回去劝劝娘娘，不如就此收手罢！”女子厉声说道：“你想违抗娘娘命令么？那萦玉虽然受轮回劫难之苦。但天帝并没有撤销她的仙位，总有一天她还是要回来，到时候。炫枫更加不会看上你了！”这话说完后，那个女子似乎活了一些，不出声了。老头因好奇，便悄悄地溜了过去。那两个女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闪身跑了。不想慌忙中，却将一样东西落了下来。

　　　　清心忙问：“是什么东西？”

　　　　老头闪了闪眼睛，嗤道：“别打断老头的话！老头捡起那东西，见是一块黄色的绸布，打开一看，绸布上面写着一些黑字。下面还盖了一个大印。字很漂亮，像花儿一样漂亮，可惜老头一个都不认得。但因是两个仙子落下的。老头便将它捡了回来。——唔，你若是乖乖的，等下说不定会让你欣赏一下哦。——老头不敢久留，又怕惹出什么祸端，便将家搬到这崖谷来了。”

　　　　“到这崖谷倒是很安静。只是一直惦记着为我兄弟们报仇。心情时常郁闷，而且一个人在这里觉得有些孤独。所以。老头就想去找那魔头，顺便教训一下那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苍桓。谁知刚刚出去，便听到一个振奋的消息：那个魔头已经被炫枫神君给灭了，苍桓也被打回了原形。老头高兴啊！不过还是有点遗憾，因为没有亲手宰了魔头。唔，老头我现在的本事大着呢，要不我试一下你们看看？”

　　　　那老头说着，还真的准备露一手。清心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早知道你本事大呢。你还是将你捡来的东西给我们欣赏一下吧？”她猜想，那东西应该是解开她冤情的重要证据，得想办法要到手才是。

　　　　老头见自己的想法被拒绝，很是不高兴，他说：“你们不愿意看，老头我还不愿意耍呢！好吧，我话也说痛快了，你们是乖乖的供我享用，还是再来比试比试？嗯？”这话是对着伏鲳说的。

　　　　伏鲳到底是个莽撞鬼，见这老头从始至终都用不屑的口气和自己说话，那心里的气啊怒火啊，挠得他恨不得将这老头碎尸万段才解恨。哪里还有商榷的余地，直接朝老头扑了过来——

　　　　“你们先出手！”清心冷冷道。

　　　　“哎哟！”伏鲳收身不住，直直朝老头撞去，那老头却像幽灵一样闪开了，伏鲳便直接撞在那块石头上，砰的一声，胳膊撞疼了，脑门上撞出了一个大红包。

　　　　看到两个人都像两个赌气的大孩子，清心想笑又不敢笑。她抿了抿嘴，对身后一脸得意的老头说道：“既然你那么尊重炫枫神君，那你可认得我们是谁么？”

　　　　“我管你们是谁！天王老子掉下来了，在我眼里也是一顿美食。不过，像你这么细皮嫩肉的，老头倒是所遇不多，要说是谁，你应该是上天送给老头我的最佳美食了，哈哈哈哈！”那老头说着，眼睛闪了闪，狞笑着一步一步朝清心逼了过来。

　　　　“你别过来啊！告诉你，我就是她们要加害的萦玉仙子，也是炫枫神君的女人！”情急之下，清心一面往后退去，一面将锦蓝枫搬了出来。

　　　　那老头一愣，下意识地站住了。他不相信地上下打量起清心来，末了，鼻子里嗤了一声：“萦玉仙子不是八百年前就打入凡间了吗？你满打满算也就是个半吊子次仙，哄我老头？你还嫩了点！”说着，又朝清心走了几步。

　　　　伏鲳抚着额头的包包，一拐一瘸地走了过来，拦在老头和清心之间。

　　　　“想伤害她，得先过了你爷爷这一关！”

　　　　“乳臭未干的小鬼，也敢口出狂言？！”老头饿极，眼见美食已在嘴边，被伏鲳这一拦，不由怒从心头起，手中的兵器朝前一扫，伏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道寒光横扫在地。然后手往前一伸，正好将清心脱臼的手腕拎住了。

　　　　疼的清心呼吸一窒，身子一阵痉挛，她丝丝吐着气蹲了下去。那老头一见，手往清心的手腕一摸，然后一扭一拍，嘎的一声，竟将清心的骨头给扭正了。清心微微感动了一下。

　　　　“真不小心。老头最不喜欢吃残缺不全的食物。”本来好转的心情，被老头这么一说，清心觉得胃部开始又痉挛起来。这老妖好矛盾，既然要吃别人，却又看别人疼不得！

　　　　“不错！”她挣扎了一下道：“萦玉是两千年前被天帝下令从诛仙台推入轮回道的。但她的惩罚是在人间历经三世三劫，劫难满后又能回归仙位。现在的劫难已满，所以，萦玉不再是凡间女子，而是一位寻找真正凶手的复仇仙子！”清心见老头不改初衷，心下不由着急起来。伏鲳明显不是他的对手，而自己身上的灵力已经被这老头吸走了。要是这番话还不能够让老头收敛，那自己就真的玩完了。死不足惜，但还有好多谜底没有解开，她不甘心呢。

　　　　那老头虽然是妖，但毕竟骨子里还恩怨分明。听了清心的这番解释后，便有了一些犹豫，正色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萦玉仙子？”

　　　　“有。这个够不够？”清心说着，从内衣里拿出那枚没有还出去的玉佛坠子：“这是炫枫的贴身东西，要不相信，伏鲳马上可以将他叫来辨认一下。”

　　　　“算了。”老妖忙摇手。他舔了舔嘴唇，似有不舍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头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神君杀了魔头，在老头心里的分量便有了千斤重。既然你是他的人，老头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动你的。你们走吧！出去后告诉神君，就说感谢他为老头报了仇，以后有机会，老头还会亲自去谢他！”

　　　　“如果真有心谢他，还不如现在就谢呢。”清心突然有些喜欢起这个老头来了。见过横行霸道的妖，也见过趋炎附势的妖，却还没见过如此讲义气而又懂人情的妖。要不是在这个人际罕见的崖谷里，她还真没当他是一个千年老妖。

　　　　“现在怎么谢？”老头撇了撇嘴。

　　　　“你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的。而且，现在有人为了杀人灭口，将我师父也关起来了，如果不及时救出，师父恐怕就要惨遭不幸。听说今天天帝率众神仙来蓬莱山巡视，所以，我便想趁此机会能够将师父救出来。”

　　　　“这与炫枫有啥关系？”老头翻了翻白眼：“别看老头我放了你们就可以得尺进丈，惹急了，我一样可以收拾你们。”

　　　　“当然有关系了。你想想：如果我师父不能救出来，我的处境就非常危险，我的处境一危险，必然会连累炫枫，这关系可大着呢！”清心不亢不卑地说着。

　　　　“你干脆明说，你到底想怎样？”老头不耐烦起来。

　　　　“你不是捡了一块黄绸布吗？你把那个给我，就等于帮了炫枫的大忙呢。”清心笑眯眯地道。

　137，千年心事

　　　　“你是说，这块黄绸布可能是救你师傅的有力证据？”老头伸手往衣服里一探，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来：“这东西老头我一直都随身带着，倦了累了就拿出来看看，也不知上面的字褪色了没有？”打开盒子，拿出一块黄灿灿的绸布来，铺平，展开——

　　　　“唔，还好，与原来没有两样。这仙家的东西就是不一般！”老头将黄绸布拿到鼻翼下嗅了嗅，似乎上面有什么令他着迷的东西。

　　　　虽然光线暗黑，但清心眼尖，依然看见上面的一些字。这些字大如豌豆，隽永灵秀，却透着一股深深的杀气！字面意思是要那绿狐下凡，将萦玉的转世之身连同其魂魄用青丘族的一种狐咒将之永远禁锢起来，令其永世不得回归仙位！并许诺事成之后，绝不会亏待她！落款便是那个王娘娘。

　　　　果然不出所料，这便蓄意谋害自己的有力佐证。

　　　　“这个不仅是当年陷害我的有力证据，更是如今救师傅的一道‘圣旨’。”清心苦涩地笑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位王娘娘，如此歹毒地要将她置之于死地。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苍天总算有眼，自己因祸得福，竟然在这罕迹的崖谷里看到这么一样好东西。王娘娘啊王娘娘，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但是，这个却不能给你！”老妖突然将绸布一收，匆匆揣进了怀里支支吾吾起来。

　　　　“为什么啊？”清心急了：“你知道吗，炫枫为了替我伸冤找证据，这两千年来，在三界中不知走了多少次，就差把三界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任何证据。以为沉冤不得昭雪，但如今苍天有眼，让我遇到了你。可是。你却又这样藏着掖着，不是刻意与他为难吗？”

　　　　“老头可以上去想办法将你师傅救出来，但是这个实在不能让你带上去。”老头口气生硬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你的性格！”清心蹙起了眉心。

　　　　这时，伏鲳走了过来，冷哼道：“娘娘和这种货浪费口舌干嘛？神君特意交代过，若遇紧急情况就及时通知他。现在，虽是伏鲳不力导致娘娘坠入崖谷，有不可懈怠的责任。但事急从权，如今也只好告知神君了。”

　　　　说着，伏鲳拿出一个像海螺的玉佩。扭开了螺口。这个和锦蓝枫的那个一个模样，只是颜色稍淡了些。看到这个，清心心底一酸。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她上去一把按住螺口：“算了，你这样，还以为我想纠缠他呢。而且，本来是可以商量的事，他若真来了。倒让这位老伯为难。”她将老伯二字咬得特别重。

　　　　又转脸对老头说：“既然老伯不愿意给，我也不会勉强。但求看在炫枫的面上，还将吸走的灵力给我罢。不然我怎么上去？”

　　　　老妖本来很懊恼，听清心这样一说，又将老伯二字叫的入骨的甜糯，心倒软和起来了。他红了红脸说：“不是老头我不给你。而是这东西会牵连到那位小仙的。”

　　　　“小仙？”看着老头不好意思的样子，清心忽然明白了。这个孤老头子八成是看上那个为王娘娘传信的小侍女了。因苦于妖仙有别，所以便将这块绸布当宝贝一般放在身上。已慰自己相思之苦。

　　　　原来，无论是人，还是神，魔，妖。只要动了感情，便是心尖上不能擦去的泪水——

　　　　她重重地哦了一声。理解地点点头：“每个人都有一些为难的地方。老伯肯为红颜俯首屈就，也算是有情有义了，我又怎能执意为难老伯呢？”

　　　　“你这丫头说得我心里好暖和。也罢，算我们有缘，就让老头我上去协助你救出师傅吧。”老头说着，衣服无风鼓荡，率先冲出了崖谷：“老头饿了，先上去找点吃的。丫头，你调动一下脉息，随后跟来罢。”

　　　　清心忙盘腿而坐，将全身的脉息调动了一遍，果然又恢复了所有的灵力，整个人像被潭水沐浴了一次，精神也与先前大不相同了。咦，似乎比原来更好了！

　　　　“伏鲳，我们上去吧。”

　　　　伏鲳虽心有不服，但人家的本事摆在那里，他不服也不行。听清心这么一说，也就不在说什么了。于是，两人也一前一后的冲出了崖谷。

　　　　山上，碧草如酥，几万道霞光将周围照映得如仙子的羽衣，灿烂极了；上空，也是紫气莹莹，祥云缭绕，隐隐有丝丝管弦传过来。

　　　　原来天帝他们已经到了。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了，你还是回去吧。”清心说着，想了想，又将那枚坠子递给光线中若隐若现的伏鲳：“请帮我把这个还给炫枫，就说萦玉万分感谢他一直以来的倾心相助。——要他好好养伤，不必要再挂念清心了”说着说着，心中无限酸楚，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娘娘，这个伏鲳不能帮助你。若有机会，还是娘娘自己还给他吧。”

　　　　伏鲳连忙摇头。他虽然有点大条，但终究没有大条到自己给自己找绝路的地步。虽然对他们之间的事不感兴趣，但他却能感觉到，若将这个拿回去，以阎罗神君的脾性只怕会翻天，到时候不仅连他的饭碗保不住，恐怕连他的魂体也会拍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傻子才去干呢。

　　　　“你怕他么？”见他一口拒绝，清心尴尬地缩回了手：“那你走吧，我不要再看到你，不要再看到炫枫身边的任何人！”

　　　　“伏鲳不敢违逆神君的命令！”伏鲳垂下头道。

　　　　“那你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啊！你这样像个幽灵一样鬼鬼祟祟地跟在别人后面，知道的便好，不知道的还不得被你吓个半死？”

　　　　“但娘娘已经知道了。”

　　　　“可我不愿意，不愿意，你知不知道？我不想自己的隐私被人窥探！”

　　　　“伏鲳并没有窥探娘娘的隐私！”

　　　　“……”清心气愤地揉额头。

　　　　任她如何驱逐，这伏鲳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死心塌地地要执行锦蓝枫的命令！这让她头疼之余，内心更是莫名的烦躁。

　　　　“好吧，既然你愿意像贼一样跟着我，我也不难为你，但你必须离我远远的，别让我在十丈之内看见你！”无奈之下，她只得抛出最后的底线。

　　　　“是，娘娘！”伏鲳说着，倏地一下就不见了。清心忍不住又揉了揉额头，在这青山绿水之间，一想到还有这么个魂体跟着自己，她游览风光的兴致全都跑到爪儿国去了。

　　　　这时，不远听到一声声惨叫，一股腥味随风飘了过来。清心愕然抬头一看，只见几只野鸡逃命一样在草藤间飞跑着，它们的后面，一条红色的像幻影一样的东西迅速追了上去，火红的信子在空中一吞一吐，后面跑得慢的两只野鸡很快便成了此物的腹中之物。

　　　　红色的东西惬意地蠕动了一下，身子慢慢缩了起来，最后渐渐的就成了人样。见清心一脸白痴地看着他，他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鼻子里嗤了一下：“没见过人吃东西啊？今日不是老头我大发善心，才不会让你看到这么不堪的一幕！”

　　　　清心心里说：人吃东西倒是见过，但没有见过蛇妖吃东西。嘴上却弱智地说：“老伯的本尊好精神哦！只是，这生冷的东西吃下去不坏肚肠吗？”

　　　　“老头我生来就是吃这东西的。如果是在崖谷，我会把它们烧烤了来吃，但今天太饿了，便胡乱凑合一下。丫头，你可别说出去哦，尤其是——。”他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知道啦。”清心笑道：“天帝他们好像在东山活动，我们悄悄过去看看。”

　　　　此刻，蓬莱山上的善男信女，早已被天帝用神力遣下了山，除了寺内的几个住持和老尼，山上已没有半个凡尘俗人了。

　　　　东山上，诸位神仙位列两旁，天帝与王娘娘坐在上首，中间的空地上，十二个妩媚婀娜的仙子手抚管弦，轻展娥衣，正在为众仙载歌载舞。

　　　　王娘娘见天帝心情似乎有些沉重，随手将一颗枣子递给他：“魔头已除，三界太平，帝君何故依然愁眉不展？”

　　　　天帝看了王娘娘一眼，手一挥，那些仙子便退下去了。他叹息了口气道：“魔头虽除，但内患却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