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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成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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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院门上,随风起舞几朵白花,卢悦恍然,这家是死人了。
  “奶,我们摆这边。”
  其中一个小孩不愿自家奶卖只鸡还挤得要死,非要拉着她到这边来。
  “别胡说。”老太太看到众人莫测的目光,直觉身上发凉,“乖囡,奶不卖了,我们回家,自已炖着吃。”
  逃也似地离开,周围人却不觉有什么不对,甚至有两个把自家摊子又往里面缩缩,整个人都贴到墙角了。
  “猪肉荣家都快死绝了吧?”
  “可不是,才半年,死了四个大男人。哎!从老荣起,一直到他十八岁的二孙子。那天老神仙说,他家是做了太多杀孽,他家老太婆不信,还把人家给打了出来。”
  “哎,那老神仙不就是在前街,卖平安符的那个?”
  “对,就是他,怎么你也去买了?”
  “他算命可准了,我表姑就因为他帮忙算出,表姑夫死前藏的银子,娶了媳妇,盖了房,买了地,现在日子过得都不知有多红火。”
  “好人啊!”
  附和的可不止三两个,卢悦正准备到前街去买两串糖葫芦,对那老神仙也有心瞻仰一番。
  一路行来,先前不怎么注意,现在卢悦突然发现,好多说老神仙的人,脖子都挂着个平安符。只是他们的气色,却很奇怪,红光满面中,她却在其中看到一缕黑雾。
  这种情况,以前好像在哪见过。
  卢悦在拐角的地方,轻轻蹲下身体,双手抱头,那里疼得不行。
  没一会,里面的衣服就被汗湿了,脑中闪过很多当幡鬼时的片断。
  终于在一个画面上定格,无数次,丁岐山就是利用他神仙似的本事,在凡人界用这种方法,偷着拘魂。
  过了好一会,重新站起来的卢悦,止不住身体有些发抖,她终于完全想起来了,当幡鬼时,那些大幡鬼说,这是那杆上古灵宝鬼面幡自带的一种吸魂功能。
  让所有买了用特殊手法制出的平安符,只要戴过的人,不管在哪,幡主一施法,就可以让所有人无疾而终。
  真是好本事!
  卢悦咬牙切齿,远远站在前街的一角,那所谓的老神仙,正笑咪咪的给每个来求平安的人拿符。
  功德箱旁,有钱的就扔点,没钱的,他也无所谓。
  可正因为如此,那些爱贪小便宜的老人家,越是相信。凡是路过的人,基本没人能逃过。
  “小丫头,你也是来求符的吧?快去,再不去的话,今天的符就又没了。”
  一个老婆婆看她盯着神仙摊,站了半天,忙推她过去。
  卢悦吓得一抖,她疯了,要去自投罗网?
  “奶奶,我家已经求过了,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
  “噢!跟我家小孙子一样,就想来看看神仙长什么样吧?看到没,童颜鹤发,三缕长须,跟画上的神仙差不多。”
  老婆婆说到她孙子的时候,眼里满是慈爱,卢悦相信,她一定把那所谓的平安符,挂到她孙子脖子上了。
  “……不,不知道老神仙住哪呢?”
  “呵呵,你家也要去送供奉?”老婆婆显显空篮子,“呐!镇东的土地庙,快过年了,要去供奉,早点去。”
  “谢谢婆婆,回家我就跟我娘说。”
  卢悦急步往回跑,她一定要马上带着娘离开这里。
  路上的行人,都是乐呵呵的,尤其是小孩子们,难得的新衣,难得的糖葫芦,跟在各自爹娘身边。
  卢悦越跑越慢,今天是腊月二十六,还有四天,就是大年三十。
  那妖道一定还会利用这几天的人流,多发平安符,也就是说,他至多在大年三十动手。
  自己的修为,哪怕比前世,快了无数倍,肯定也不是那妖道的对手。可难道她就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鬼面幡一点点地在她眼皮子底下收魂,一点点地壮大吗?
  卢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不知不知,连她何时到的土地庙都不清楚。
  往常一天不见一人的土地庙,现在不时有人进去,大家不是拎着香,便是捧着各种自家做的食材,前来供奉。
  不算大的两间屋子,中间是泥塑的土地像,供桌上摆了各种吃食点心水果之类的。
  卢悦像普通小孩子一般,在里面好奇地转一圈。
  回去的路上,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一样事情,可怎么也想不出来。
  “咦!娘你怎么回来了?今天晚上不是还有戏吗?”
  方二娘忙了一辈子,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休息,卢悦当然希望她一切按着心意来。
  “人家唱戏得也会累,再说还有三天呢。”方二娘不以为意,从怀里摸出一个红绳挂着的符纸,就要给卢悦挂到脖子上,“快看看,这是今天我从老神仙那里,帮你求得平安符。”
  卢悦脑子嗡得一下,眼看那符就要挂到脖子上,忙向后跳出老远,旋即在方二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跳回去,拉出她脖子上的红绳,那上面,果然是个平安符。
  “怎么啦?”
  卢悦面如死灰的样子,把方二娘吓得不行,“悦儿……”
  “娘!你不是去看戏了吗?怎么会拿这个东西?”
  “我,我,我就是听人家都说好,就去求了两道。”
  话音刚落,方二娘没感觉到脖子痛,那原本结实的红绳就被女儿扯了下来。
  卢悦拿着这两道平安符,实实不知如何是好,自己还没戴,应该没事。可是娘带了啊,这要是有个万一。
  眼见卢悦眼冒杀气,方二娘觉得她可能做错了什么事,“悦儿,这,这平安符,镇上的人,好多都买了的。不,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卢悦好想哭,可是看到娘惊慌的样子,长吸一口气压下,“娘,我们就是不戴平安符,也一向都是平平安安的。那个游方道士有些不太对劲,他的东西,我们最好不要碰。”
  方二娘看着女儿凝重的表情,叹口气,“那行吧,你处理,娘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现在吃什么,卢悦感觉她都不可能吃下,只要一想到,娘可能只有几天的寿命,她就止不住的颤抖。
  鬼面幡?上古的灵宝?
  呸!分明是件魔宝。凭什么?上辈子她被炼三百多年,这辈子好容易重来,它还要找到娘?一想到方二娘可能死得还不如上辈子,要像她当年一样,日日受阴火烧灼之苦,她就感觉出不来气。


第16章 杀人前夕
  方二娘知道自家女儿有事瞒着她,其实应该早就有事瞒着她了。
  有好几次,她起夜的时候,发现女儿房门反锁,透过未关的窗户,明明显显地看到,女儿就坐在床尾,像谷家那些少爷小姐一般,居然在那打坐。
  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整整半夜没睡,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从那以后,再也没主动去喊她起床。
  好在女儿向来懂事,每天辰时一刻就自己起床。
  这样的打坐修炼,她后来慢慢观察,应该每天都有。
  女儿不愿告诉她,她也就不问。
  在她心里,卢悦不比谷家的任何少爷小姐差,只是因差阳错,变成了她这个仆妇之女。
  这辈子,她都对不起女儿。
  当年要不是她答应五夫人换孩子,凭五夫人的性子,她哪怕再不待见卢悦,再不喜欢她的六指,也不会把她扔了的。
  她会像帮令则小姐那样,也帮卢悦谋划。
  如果那样,悦儿又何必受这么多年的苦,又何必修个仙,还要躲躲藏藏?
  说到底,还是她想有个孩儿,想为卢胜留下点念想,想活着有个寄望……。
  方二娘不想去想,她从哪弄来的功法,也不要去想,她怎么突然就要离开国师府。
  她只想着,这一切,都是她家卢悦该得的。
  是夜,卢悦把自己裹上一袭黑衣,轻轻翻过墙头,一路往镇东的土地庙去。
  外面不时刮过的风,有如呜咽一般,卢悦趁着夜色,轻手轻脚爬上庙前十米的大槐树,透过枝桠,透过破烂的窗户纸,看里面还灯火通明的土地庙。
  供桌上几个大户人家舍得香油海灯,点得正旺。
  辜大勇伏在供桌的一角,聚精会神画他的平安符。
  每画好一张,他都会满足一叹。从得到这东西起,不过一年,他就从炼气五层,进阶到七层,这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整个炼魂宗谁能像他这般,每收一个阴魂到这鬼面幡里,他的修为,都会跟着,有那么点增长。
  辜大勇只要一想到,他在炼魂宗早就废弃不要的杂物房里,把所有人都看不上眼的破魂幡,捡到手里,就觉得自己英明神武。
  算算又画了差不多百来张,辜大勇揉揉两肩和手腕,把鬼面幡拿出来,深清抚摸。
  远远看到那个,她呆了三百多年的鬼面幡,哪怕它此时,还没修复好,卢悦还是从神魂的颤抖中,一眼认了出来。
  眼底不可抑制地泄出一丝恨意,不过这份恨意,很快就被她敛了。里面那个妖道她看不出修为,肯定比她高,这时候不是惹动他的时机。
  这样的人,她想杀根本不可能。仙家的手段,不是她现在这个炼气二层的小修士,能动得了的。
  卢悦死死咬唇,直到口中漫延满满的腥甜,她才回过神来,再次重整精神,盯着里面的妖道,他又在画符了。
  这人穿着厚实,卢悦突然想到,她进土地庙时看到的厚厚褥子。
  上辈子当幡鬼时,明显记是,修士筑基以后,寒暑不侵的。
  此时的卢悦,努力想着,上辈子还在国师府时。她进阶炼气二层,发下来的两颗聚气丹,被那些混蛋抢了。一怒之下去偷袭时,那些兄弟姐妹们笑她的话。
  “废物,炼气三层以后,修士就可以把神识放出来。你以为你在背后偷袭我们,我们就不知道了?真是蠢材!”
  “十哥,这废物肯定不知道什么是神识。”
  谷令钊扬着脑袋,“听好了,小爷今天心情好,给你普及普及知识,炼气修士的神识有大有小,正常在五到八米之间。进阶筑基以后,就是五十到八十米,以后依此类推,反正每个大的进阶,神识放出的距离都会以十倍增长。你这般笨,我要是七姐的话,早过来,把你一巴掌打死了。简直影响她形象,还双胎?嘁!”
  这些话,之所以还能记得这么清,是因为她被打以后,太过气愤,生平第一次去找便宜老爹主持公道。
  结果……,那人居然将计就计,把其他人,全都罚在府里禁足。外面的应酬一应全都交给她,美其名曰,锻炼她与人交往的能力。
  卢悦苦笑一下,她高兴了两天,以为那个国师爹终于开始疼她了。
  两天后,谷家所有的主子,趁她出门的当口,集体消失。
  不过一夜,她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国师府能逃得全都逃了。等她也想逃的时候,卢悦捂住脸……。
  永远也忘不了,月蚀门的几个人,看到偌大一个国师府只剩她一个主子,那种被耍了一道,只能朝她出气时的气愤与狠戾。
  ……
  揉揉脸,卢悦把思绪拉回来,此时万分肯定,这人是炼气修士,她的修为太低,看不出来到底几层。
  可不管是几层,她也没本事用道法杀了他。
  为了娘,她还必须在大年三十之前,把他给杀了。
  炼气修士的神识能外放五到八米,也就是说,她必须在离他八米以上,才能不被他发觉。
  用弩。
  还得出其不意。
  这是卢悦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直到寅时二刻,那人才打了个哈欠,把所有东西收收,到墙角的铺盖前,躺下睡好,没一会,好似被掐住嗓子的鼾声就传了出来。
  那种随时上不来气的鼾声,让卢悦恨不得,他真得突然出不来气,活活闷死。
  被吹了一夜风,卢悦连眼睫毛都被冻得连成一片,直到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卯时了。
  里面的人睡得家不知在哪,卢悦扯扯嘴角,轻轻滑下来。
  加上今天,她只有三个晚上可以行事。
  又悄无声息地翻墙回到家里,卢悦趴到床上,准备好好想想,如何行动。
  “……悦儿,你昨晚没睡好吧?天冷,乖,吃完再回去睡一觉。”方二娘见女儿眼底一片黑,脸色也不好,心疼得不得了,就算修炼也要顾忌身体。当下一边说话,一边给卢悦夹饺子。
  卢悦把娘夹来的饺子,都装到肚里,“娘,你今天还去看戏吗?”
  “你想让娘去看戏啊?”方二娘笑。
  “我知道娘喜欢看戏。”卢悦也笑,“这两天人多,我还想出去玩玩,中午您也不用再做饭了,我们都在外面吃西头的那家炸酱面。”
  “好,都依你,不就是想吃炸酱面吗?”方二娘摸摸她的头,“不过,你不再睡会了吗?”
  “您别管我了,”卢悦也帮方二娘夹了两个饺子,“我玩好了,自然回来睡觉。”
  母女俩分吃一大盘饺子,一同出门,在戏台前分手,一直看方二娘在里面坐好,卢悦才回头。
  用道法,她打不过那个妖道。用力气,她还有三天,才十二岁的小身板,也打不过那个大男人。
  就算用弩,凭她当幡鬼时,对那些道门修士出手的样子来看,万一那人警觉些,撑起护体灵气,她也动不了人家的一个手指头。反而,更有可能,把自己搭上,被人家再次变成幡鬼。
  她不想死,更不能死。
  娘也不能死,她要孝敬她,要她平平安安,乐乐呵呵地活到寿终正寝。
  所以,卢悦在镇上最大的医馆门口停了下来。


第17章 睡熟一点
  二十七日夜,卢悦再次爬到老槐树上,紧盯里面的人,跟昨晚一般画符。
  那杆因为阴魂太少,没有修复,还有些破败的鬼面幡,就放在他随手可及的供桌上。
  鬼面幡在洒水国,应该易了好几次主,反正她被收到里面,是两年后月蚀门那个筑基修士手下干的。
  这样看来,这一任主人,修为应该不是太高,要不然,也不会让别人捡了便宜。
  想到这里,卢悦稍为震奋了点,为防不测,今天她可是在土地庙又转了个小下午,把从药房买的某些东西,放进了灯油里。
  对于仙人的手段,卢悦当幡鬼的时候,见识过不少。确切地说,她很怕,很怕再被人家收到鬼面幡里去。
  要不是娘已经带过那平安符,她赌不起,早有多远,就带着娘跑多远了。
  西北风突然刮起,卢悦紧紧衣服,看里面的许愿海灯跟着明明灭灭,心里都提了一口气,生怕人家发现什么不对。
  辜大勇用手罩了下临得最近的灯,静等那阵风过去。
  在外面的卢悦此时顾不得身上冷不冷了,看他吸下几缕灯烟,控制不住地揉眼,心里为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
  灯油里,被她加了大量促进睡眠的安神草液,这东西没有负作用,没一点毒。正常情况下,哪怕这妖道再厉害,他也不会想到的。
  身为修仙者,哪怕再毒的东西,到他们手里,一颗解毒丹都能完事。
  卢悦苦笑,这也是当年当幡鬼时,跟着丁岐山,到毒沼地收集万毒液,看他用过的。
  辜大勇当然想不到,他这个人人爱戴的老神仙,会被人这般盯上。
  他在炼魂宗,虽只是个不起眼的杂役弟子,可得到鬼面幡,决意来世俗界收魂的时候,就做了很多准备。
  身上穿的半灵器法衣,根本无惧凡人的刀枪,花了他一百七十块灵石,几乎是大半生的积蓄。
  只要不是高他等级的修仙者,走到哪,在凡人界,他都是老大。
  这个小镇他整整考查了半个月,根本没有修仙者。远离县城,外来人员不多,哪怕里面有个别武林中人,能在他这个神仙手中走上三合吗?
  他现在的目标远大,有了鬼面幡,只要他收魂得易,用不了五年,必能进阶筑基。到了那时,用鬼面幡相助,再回修真界,点点偷食那些落单的炼气修士的神魂……。
  等到了结丹,再去收筑基修士的,辜大勇越想越乐。
  每次他有些顶不住的时候,都会把这计划想想,只要一想,就下笔如有神,很快就把那丝困意,给丢到瓜哇国去了。
  外面的卢悦郁闷,她连续两天在这吹冷风,日子可不好过呢。
  加了那么多安神液,怎么就不管用呢?还是修仙者的神魂本身就比凡人强大,所以,能顶的时间,也就更多?
  寅是二刻,里面的人,才收收东西,拿起供桌上一瓶今天不知是谁供奉来的酒,在那里喝得滋溜作响。
  供桌上吃食,卢悦只见他挑挑捡捡,就着酒,吃得有滋有味。
  远处的更声再次响起,已经到寅时三刻了,这人才回到铺盖前,大概在躺倒的一瞬间,那掐着嗓子的鼾声,就传了出来。
  卢悦坐在老槐树上,算她要动手的最佳时间。
  还有两天,若是把日子定到二十九日晚,有些太冒险,万一这人就在二十九晚上动手呢。
  直到天迹泛紫,卢悦才慢慢溜下来,躺到床上时,她也没用一点时间,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到二十八的正午,还是方二娘生怕她饿着,亲到房门前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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