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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帝释天[出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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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羲胸有成竹,攥住诛邪的手,浅笑道:“夫君放心,我自己的孩子,自是了解的。他心中所想所念我也有所感,故而为了今日早已做了许久的准备。”
诛邪挑眉,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是何准备?”
冉羲抿唇而笑,眉宇之间一派喜色,得意道:“自三年前我便喂下‘断川固魂’,近日给了药引,所以此时我儿心中紫凰的记忆虽还在,也还是原本的模样。但是那些心仪和感情却不会再有了,只会拿紫凰做一般交情的朋友。”
诛邪恍惚喃道:“三年天时的‘断川固魂’。若要解开必然元神损伤,帝霄元神本就有旧伤,只要放了药引,除非魂灭天际,否则无药可解……除非打定主意让他魂飞寂灭,否则便是凑齐解药,也不能给他喂下……凰后心思真是缜密,煞费一番苦心。”
“自从知道我儿对紫凰情根深种,而紫凰对我儿只有幼年情谊无半点男女之情。我终日心惶惶,后来查阅神卷数月,千辛万苦找到此种方法。”冉羲凤眸中满是得色与满意,她笑吟吟地说道,“霄儿聪慧,心有七窍。我自是不敢做得太张扬,更不敢露出半分端倪。是以才早早筹谋,三年里每日在霄儿的汤药里加上几滴,一日比一日多一些。三年来,‘断川固魂’不但更加稳固我儿元神,更是使其旧伤不再蔓延,也为他忘记心心念念的人,做了最好的准备。我本还有些犹豫,前些时候霄儿只因一点小事,差点打杀了彭冲。我便觉得此事迫在眉睫,于是便在前几日喂下了药引,为怕万一这药引我也是连喂了三日,故而再不会有万一。”
冉羲喜滋滋地又道:“若霄儿本就不够喜爱紫凰,更是皆大欢喜。若是喜欢,那以后做个普通友人,记忆犹在也不会损失什么。”
诛邪怔愣许久,手指已有些冰冷:“若爱之入骨,那便物极必反……当初有多爱,此时再见便只觉有多厌烦。”
冉羲眉开眼笑地说道:“自然,如此厌烦躲避都不及,又怎会再巴巴凑过去。此事已十分万全,夫君还需放心才是。”
诛邪慢慢地闭上了眼眸,低声道,“帝霄曾私下对我说,虽是天生神祗,有地久天长之性命,但若无紫凰相伴也不愿独活。于是我私下许了他婚事,费尽心思与闵然定下了千年的契约。”
诛邪轻声诉道:“紫凰身为天生的妖,性格强硬心有戾气,却偏偏怜悯良善弱小者。帝霄自是知道她的一切,便是万般不喜也会压下心中暴戾,努力表现得仁善和蔼。千年来,他步步谨慎,不敢行错半步,就生怕会影响紫凰修为。紫凰去抢地盘,他也要先去查清那家是善是恶,就怕紫凰错杀了好妖。他满心满意绞尽心思地想让紫凰成仙,为的便是天长地久……”
冉羲皱眉道:“虽是如此,可紫凰已有八百岁。眼看着却还是个不入流的小妖,善狡辩伪装,每日只会用法器保命,便是到了千岁也不一定能幻化成龙,更莫说位列仙班了。”
诛邪眉宇间已溢满了疲惫:“她父乃上古妖神,是比你我更久远的上神。便是帝释天在世也不可比拟,紫凰身份及资质,也是整个妖神两界的佼佼者。佛陀也曾言她得天地造化应运而生,为何凰后却百般地看不上?”
冉羲道:“黑蛇一族心之根源便是‘贪嗔痴’,乃邪恶之化身。妖神闵然有几十万年的修为必然能克制本心。但这小妖才堪堪几百年岁,修为浅薄,每次出外都让我儿为她劳心分神。更何况我凤族便极难孕育子嗣,黑蛇更难有子嗣。闵然已几十万岁,金仙转世数次,才生下此女,莫不是还要让我们凤族断送在她手中。”
诛邪骤然松开了冉羲的手:“我曾多次同你说过,不许你插手此事,你当面应下,背后却做下这许多,将我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帝霄乃我唯一子嗣,乃凤族最后的希望,在你看来,我所布置的一切都是害他不成!?”
冉羲满眸不可意思,高声喝道:“我说凤皇今日怎万般温存,原只是想套出我的真心话!帝霄是你唯一的子嗣,便不是我的唯一的儿子吗?若非我夫妻为了神界撑起神魔之战,你不肯求和退让半步,我两个孩儿怎会战死?帝霄又怎会伤了元神?我又怎再不能孕育子嗣?此时你来为这等小事怪我?将我置于何地?”
诛邪冰冷的面容已有些崩裂:“求和退让?!当初情形若不死战,你以为你能在神坛坐多久!你可还有机会俯览众生?你以为神魔之战是你想打就打,不想打便可以求和退让的吗?你是失去了两个孩子,可那些灭了一族的神仙和大妖有多少?他们朝谁哭诉?你现在所享受的荣耀,全部来自那些战死的神仙和妖族!否则此时的你也不过是魔界修罗的阶下囚!”
冉羲眸中有泪滑落,咬唇道:“我从不曾怪怨这些,凤皇若如此想我,让我情何以堪!我不过是想让唯一的儿子更好些,并没有错。我看不上那小妖也没有错!我受万年尊荣高坐神坛,从不后悔为神界付出!但我的儿子从不曾享受这些,他跟着我们来此世上,几次历经生死,四千三百年才能化成人形,生之不易。若我还有儿子,你若喜欢闵然之女,让他娶了便是,可现在凤族只余他一个,若你我再有万一,他与紫凰还不被那些心怀叵测的神家仙家,吞之入腹!”
诛邪深吸一口气:“你莫要将帝霄想得如此纯善无辜。我的孩子,我最了解,只是你不该……不该私自做下此事!你可知为了让幼年紫凰多来东天,我几次伏低做小拉下脸来与闵然攀交,只为求他放心将女儿交予咱们之手。”
冉羲怔怔看向诛邪,两人上万年的夫妻,冉羲怎会不知道诛邪最要的便是脸面,脾气执拗从不肯为任何事张嘴求助:“那小妖五百岁时便已被赶出家门,可见妖神和金仙并不是那么在意她。”
诛邪道:“你也知道闵然已几十万岁,金仙却因各种浩劫数次转世。他夫妻分分合合漫长的岁月,才极为艰难育下一女。若不是闵然执意等待金仙,凭借妖神之名,有多少出身高贵的女神愿意为其孕育子嗣?他二人自上古走来,彼此爱之如骨,若有一者魂飞魄散,另一者绝不独活!怎会不爱这唯一的女儿!”
诛邪深吸一口又道:“闵然原形便是黑龙,又怎会不知金仙生下的是黑蛇。他自然知道黑蛇一族的心魔,故在紫凰还未破壳时,闵然亲自奔走请了各家菩萨,只为了能让紫凰能少吃些苦头,早日清除心魔。各家菩萨都不敢担保此事,才不了了之。紫凰之所以赶出家门,也是因菩萨说,若她行恶,佛祖自会收了她!闵然这才将她扔出家门,只想让佛祖亲自教化此女。”
冉羲有些出神,却又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虽从不曾听过闵然与金仙往事,却知道众神家有儿有女者,也并不是每个都是良善谦恭者。便是妖神修为再高,若女儿不争气,妖神与金仙也没有丝毫办法。我凤族太子是要娶妻生子,并不需要攀附什么,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诛邪满眸苦涩,极疲惫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同你争执。从今以后,你不许再插手帝霄的婚事,明日后我不想在东天看到任何神女。”
冉羲心中虽有动容,但万事都抵不过自己的独子,她骤然起身,背过脸去,冷然道:“万事我都可依你,但是帝霄的婚事必须由我亲自做主!”
诛邪骤然睁大眼眸,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你若想要你儿子好好地活着,便不能再插手他的婚事,所有一切全部交给我!”
冉羲冷笑连连:“你莫要吓我,我儿虽伤了元神,却也是天生的神祗。生来便会有天地同寿,不管娶谁,我儿都会好好地活着,比你我活得更为长久!”
诛邪终是勃然大怒:“你怀上他时,每日征战厮杀,修罗场内尸骸成山,乃天地煞气源泉,他便是应戾气、煞气、怨气、而生的孽障!佛陀曾言,此子玉容佛面,心中狠戾可辟天断地。他自小面上看似柔弱,性格却最是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佛陀可有言错?……这孽子本是留不住的,只是佛陀看你我有功天地,不想凤族就此绝后,才倾尽全力救下他。当时也曾言,若他心中再无善念,便会命不久矣,一丝生魂都不可再留存于世!”
“你灌下三年‘断川固魂’,固然是断了他心之爱恋,却也断了他最后一心向善的目的。他心无所惧,无欲则刚。此时三界唯羽界马首是瞻,他若肆意妄为,为祸众生,谁肯冒着得罪你我,与我羽族结下死仇的危险,劝阻他,伤害他,收服他?”诛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你看他为祸三界,可忍心亲自收了他?若我亲手收了他,以你看似柔弱,实则刚烈的性子,只怕你我夫妻缘分便会走到尽头,说不得更会反目成仇。你错了一步,只因满腔的护犊之情,我不再怪你!但你若还一错再错,莫怪我翻脸无情!”
冉羲怔怔地望向诛邪,对视许久,却没看出半分作伪。冉羲一颗心掀起了惊涛骇浪,良久才回过神来,颤声倔道:“我儿虽是对紫凰有所爱恋,却也并不深切。此时他心中虽是无人,可日久天长你又怎会料定他不会爱上别人?”
“你大可去月老处看眼姻缘册,你若有能力逆天改命,我便将婚事全权教给你也可。”诛邪停了片刻,又道,“不过,劝你莫再自欺欺人,自己的骨肉,用情至深与否,你心中最是明白,否则你断不会如此煞费苦心!”
冉羲连连退了两步,已红了眼眶,有些茫然地说道:“我并不知这些……那时,你不曾告诉我半句。若我、若我知道,定然不会这样做,只要他好好的,哪怕、哪怕只是做个逍遥自在的小神仙,我也不敢有所怨尤,可我怎知,怎知却是这个缘故。”
诛邪沉声道:“我当初是不该瞒着你,你那时产后伤了根本,见他活过来时,如此欣喜若狂。我当真不忍心将此事告诉于你,只想着他还小,以后多的是办法,只若我解决妥当,你便是不知也无甚关系。”
诛邪闭目长叹,眉宇间的疲惫再无遮拦,扶住了冉羲轻颤不已的肩膀:“我以为安排得天衣无缝,只需静待结果。这些年我努力与闵然交好,为他们今后铺好路。我每每得见帝霄对紫凰满心满意的喜爱,心中便充满希望。见他为了紫凰调动十二卫首,从不曾责怪半句,看他为爱筹谋,不敢行差半步,更不敢为恶伤命,你可知我心欢喜。万年来,你从不自作主张,故而才让我忽略了你的心思,此事我不能怪你,只能怪我自己。”
冉羲蓦然回神,望向诛邪有些无助地喃喃道:“如今,如今如何是好?怎么办?……那些全无解法,要不我再放一次花笺,邀请众家女儿……帝霄会不会起疑?不然,我亲去西天求乞佛祖,定然还会有别的办法……“
诛邪轻声道:“你莫要自责,此处并非全是你的错。是我不该隐瞒,才让你行差一步,不过你莫要着急,容我仔细想想。”
“不!”冉羲浑身发抖泪如雨下,一双凤眸慌乱而惊恐,“是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凭自己的喜好行事,我明明知道他喜爱她更甚性命,我明知道他每日所思所想不过是她……却为了凤族的以后,为了羽界能一直屹立三界最高点,不愿选择一个修为不高的小妖,是我起了贪心故意忽略他的本心,才害了我们的孩儿……”
诛邪闭了闭眼,回身揽住啜泣不止的冉羲,压住心中的悲意,轻声道:“不怪你,你本心良善,为母者强……曾失去了两个孩子,又不能再孕育凤子。你只是太爱他了,一心一意只为他打算,你怕他吃苦,怕他受累,不想他为了一个不懂事的小妖步步筹谋,伤神伤心地打算以后,一心想找个温柔良善的神女,只为能好好照顾他,这些我都知道,你真的无须自责。”
冉羲终是哭出声来,紧紧地抱住诛邪:“你曾多次告诫于我,我却从不曾将这些放在心上。为怕你知道阻止我,故在你回来前便放了药引,让此事再无转圜。我见他忘记了爱她,甚至得意洋洋心中欢喜无限,我、我当真好后悔!”
诛邪的眼眸也已有些泛红,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此事再无转圜,才是事实。便是佛陀不会有什么好办法,更何况帝霄性格如此乖僻,佛陀本就不看好的,若求法不得,佛祖生了收了帝霄的心,到时又该如何?菩萨曾言最好不让帝霄有所修为,只是身在高位,便是没有修为,若想作恶还不是轻而易举。
诛邪谨守天道为天地众生历尽苦难,活了数万年。曾峥嵘繁盛的凤族,如今却只余下帝霄一支血脉。诛邪神君生在万年前凤族最鼎盛时,也曾从容不迫狂傲不羁。如今这些早已被岁月与征战磨砺殆尽。最后一场神魔大战,甚至险些让诛邪全族覆亡。凤凰一族只余帝霄这最后的希望和血脉。诛邪方才言辞犀利,历数冉羲的宠溺与不该。可若换成诛邪自己又能强到哪里去?虽诛邪努力想做严父,但诛邪漫长的生命只余最后一子,对这命运多舛的幼儿真心怜爱,百般维护,甚至放下情面,不惜一切的为他所求而求。
这些年,但凡帝霄张嘴祈求,诛邪总是事事如愿。有时明知道是错,却因不忍看他由期待变成失望,诛邪都说不出一个“不”字。若将来知道帝霄暗中为恶,以此时的诛邪如何还能像盛年时但求公正六亲不认冷心冷面,舍得手刃亲子。
诛邪嘴角溢出一抹苦笑,莫说诛杀,便是惩戒也许都不能狠下心,定然帮其遮掩抵抗天劫。冉羲说自己愿为帝霄承受一切,诛邪又何尝不是。神命漫长无尽,若心中无所希望与寄托,便是与天地同寿又能如何?当初为了保凤凰血脉舍弃一生挚爱,娶妻冉羲,甚至眼睁睁地看着身为修罗的她魂飞魄散,便是夜夜噩梦却从不敢言悔。
数万年与冉羲相依相伴,虽没有刻骨铭心之爱作为依托,却也是相互敬重举案齐眉,更是几次同生共死,育下两个神界最为优秀的凤子。他们曾是诛邪所有的骄傲与心底深处的安慰,一场神魔之战两个孩子神魂俱散,将诛邪所有的骄傲与希望打散了,只余幼子朝不保夕战战兢兢存活天地。年少至今所牺牲了一切,只为了保全天地众生与凤凰一族的血脉,若到了最后却是一场虚空,为何不能让天地万物都为凤族陪葬?
夜已深,东天的昼夜比人间要漂亮千百万倍。漫天星辰仿佛点缀花苑的灯盏,仿佛下一刻便跌落地上,熠熠生辉晶莹闪烁。
诛邪倚栏举杯,影影绰绰间仿佛看到了天际尽头的命树。数万年的岁月,所有的一切都被磨砺得面目全非。只这命树却自开天辟地以后,几十万年来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扎根地狱却直通天界,不动声色地经历繁华苦难,看尽三界的往昔。
帝霄头戴紫金镶玉冠,身着绯红华袍,腰束赤金玉带,脚踩掐丝银边靴。面若傅粉,绯唇含笑。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月色下更显流光溢彩,眉宇间再不见往日的忧愁与郁色。举手抬足间比平日里多了些肆意洒脱,端是芝兰玉树风姿卓越。
诛邪瞟了眼帝霄,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许多年不曾见你穿如此耀眼绯色了,倒有些不习惯了。”
帝霄微怔了怔,不动声色地笑着坐了下来,却见诛邪双眸已有些水雾朦胧,似乎有些醉意,轻笑道:“这本就是儿最喜欢的颜色,穿穿又有何妨。父皇让儿来对酌,自己却先醉了。”
诛邪闭着眼道:“一界尊主与父皇这般说话,一点规矩都没有,怎堪大任。”
帝霄却毫无顾忌地笑出声来:“父皇今日怎这般假惺惺的,明明是你主动叫儿臣来饮酒,自己却先端起了架子,好生没意思。”
诛邪不动声色地看向帝霄道:“几日不见,尊主殿下心情似乎不错。一扫往日阴霾,可是有什么好事要与父皇说?”
帝霄眯眼笑道:“那是自然,繁杂琐事都被母后接了去。每日有美相伴游山玩水,此等的逍遥自在才不枉为神。”
诛邪道:“听你话中的意思,是在怪往日父皇将所有事都抛给你了?”
“啧啧,儿臣怎敢,不过是看父皇如此悠闲独酌,儿臣有些羡慕罢了。”帝霄见诛邪一直闭目不语,便也不再插科打诨,拎起酒壶喝了一口,却被辣得咳嗽连连:“父皇今日怎饮如此烈的老酒?”
诛邪抬了抬眼,开口道:“你可听说闵然被佛祖关押的事了?”
帝霄想抿一口酒又嫌太辣,唯有放下了酒壶,漫不经心地说道:“妖界与佛祖的事,与我们羽界有何干?父皇不必如此忧心,闵然乃上古妖神生性暴烈,让佛祖磨磨他的坏脾气也好。”
诛邪深吸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回道:“你与紫凰自小一起长大,出事的好歹是紫凰的亲父,你如此的不在意,倒让父皇有些寒心了。”
帝霄目光微动,侧目看向没甚表情的诛邪,斟酌道:“父皇就是这点不好,万事都朝自家包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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