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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着，就听身后有人试试谈谈地喊他：“老师？”
　　班主任回头，一眼就看见对方抱在怀里的《一部作品》。
　　“……”
　　来人是两个女学生，一个抱着书，另一个盯着手机里的照片跟班主任做比对，不敢相信的捂着嘴：“没错吧？就是吧？眼睛和头都一样……我的天呐！”
　　另一人激动万分：“大大是你么大大？！”
　　班主任：“不是。”
　　两人：“啊？”
　　“不管你在说什么，这个阶段你们的任务都是学习，刚刚才开过会，你们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班主任昧着良心一通恐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课外书？你们是哪个班的？”
　　两人连连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我们认错人了，老师不好意思！”
　　班主任脸上凶着，心里却有点不落忍，两个小读者兴冲冲的过来，这一通冷水怕是泼得透心凉，就又放柔表情多说一句：“这个阶段，要以学业为先。”
　　就因为这一句话，班长扭头看见班主任被“拦截”了，心道不好，连忙跑去救驾：“老师，主任喊你过去。”
　　班主任“嗯”一声，转身要走，背后端着手机的女生却面露疑惑，对着手机猛戳，翻出另一张照片来。
　　师徒俩还什么都不知道，用眼神交流信息。
　　班主任：刚才去班里的是她俩么？
　　班长：不是。
　　班主任：……
　　班长：嘿。
　　女生：“二二……大大？”
　　班长：“……”
　　班主任：“……”
　　班主任：呵。


第56章　同人不同命
　　班长沉默了两秒，班主任发誓绝对只有两秒，他数着呢，连两秒五都不到，班长这个小崽子缓缓回过头，灿烂地笑了。
　　“你们好啊。”
　　班主任：？
　　两个女生已经惊喜的欢呼起来，反复确认：“真的是很二二大大么？啊我跟大大是校友！天啊大大我是看你的书长……知识的！”
　　班长腼腆笑着，接受这两个半路捡来的书粉的赞美，看不出一点不适，最后还在人家手机壳上签了个名，叮嘱“不要声张”，微笑着目送她们远去。
　　班主任全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老师，羡慕我可以没有顾忌的暴露真身么？”班长轻快地甩甩手，同情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老师，需要教书育人以身作则什么的……”
　　班主任冷冷一笑：“你还真不怕被举报写淫秽色情。”
　　班长：“……大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确实，比较起班主任而言，班长可以更无所谓，他一个学生，能写书出版，学校夸还来不及……问题你写得都是什么题材啊？万一校长要拜读你的大作，你拿什么给他，第一人称主受？
　　班主任在心里叹气，到底是小孩，做事顾头不顾尾，万一出了岔子还得自己这个班主任去擦屁股。
　　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就是嘴。
　　不出班主任所料，这一天还没过完，已经有两位老师问他：“你们班的学生出书啦？听说在往上还不少人看？哎哟现在的学生，真了不得。”
　　班主任嘴上应和，心里发虚。
　　晚自习的时候，年级主任晃晃悠悠地进了他们办公室。
　　班主任正给两个学生讲题，余光瞟见年级主任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瞧，脑仁一阵疼，待学生走了，他主动问：“主任还没回去？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随便逛逛。”年级主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问：“听说你班里的学生也写小说？”
　　果然。
　　他打马虎眼：“小孩，写着玩的。”
　　“不错，不错。书名叫什么？我回头找一本看看。”
　　看完不得把你吓死。
　　班主任腹诽着敷衍：“我也想知道，连笔名也不愿意跟我说，害羞。”
　　年级主任“哦”一声，嘟囔着“挺好的，挺好的”，跑了。
　　优小秀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咬笔杆子。
　　万万没想到他一眼没看见，班长就被扒了马甲，今天已经有两三个别班的女生跑来看他了，离开的时候嘴里还叽叽咕咕着“同性恋”之类扎耳朵的词。
　　更可恶的是班长竟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盯着班长空着的座位胡思乱想，一会儿怕班长被女生们的花言巧语迷昏了头，一会儿又怕班长那些内容被反感同性恋的恶霸学生看见，遭受校园霸凌。
　　万一被告白就更完蛋了。
　　他把自己吓个半死，班长已经安安稳稳开完班委会回来，并没回座位，而是喊了他一声：“小秀，班主任找你。”
　　优小秀条件反射，抓起卷子就出去。
　　班长在门口等他，优小秀上去就问：“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
　　“哦……我怕你被欺负。”
　　班长大概明白他的意思，笑笑，领着他边走边说：“没你想得那么夸张，我又不是班主任那种神级大佬，读者不会遍地都是，今天那几个女孩子也都很友好。”
　　他眨眨眼，补充道：“她们可是很懂的。”
　　完了，班长已经被女孩子蛊惑了！
　　优小秀内心响起凄婉的歌曲，觉得自己就像古代失宠的正房夫人，无奈地看着丈夫纳妾。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半天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去办公室的路，周围黑乎乎的，他们走到教学楼后面去了。
　　“咱们走错了。”他赶紧提醒班长。
　　班长笑着看他，不说话。
　　优小秀恍然大悟：班主任根本没叫他，是班长想跟他二人世界！
　　他的脸“腾”地红了，背着光都能看见红晕，小声咕哝：“干嘛啊……”
　　“你一晚上都不高兴，想让你高兴一下。”
　　班长也放低了声音，悄悄话佐以这样隐蔽的氛围，有种格外的刺激。优小秀的心怦怦跳起来，期待地眨着眼。
　　二十分钟后，优小秀和班长一前一后回到教室。
　　同桌做卷子做得呲牙咧嘴，好不容易等到优小秀回来，指着题目就要问，一看他的脸，愣了：“你怎么这么红，办公室空调坏了？”
　　优小秀脸更红了，两只手冲着脸乱扇，心虚地说有么？
　　“有。”同桌斩钉截铁，“嘴还肿得跟猪嘴似的。”
　　说着，他反应过来什么，目光顿时锐利起来，看看班长的方向，又盯着优小秀，问：“你和班长难道……”
　　优小秀紧张到不敢说话，咕咚咽了口口水。
　　“偷偷去后门吃红油面皮了？”
　　“……”
　　同桌不悦地指责他：“没有巡逻老师？你也不知道给我带一个。”
　　优小秀：“……对不起。”
　　感谢单身使你愚钝。


第57章　可这一切又跟小王有什么关系呢
　　班主任回到家，身心俱疲。
　　他想知道自己具体是如何掉的马，却连微博都不想打开，想想铺天盖地的私信就心烦。琢磨一会儿，他编辑了一条中心思想为“将网络与现实生活区分开，理性追文，互相尊重”的微博发出去。
　　发完也不想看回复，给小王打电话。
　　小王正在跟公司聚餐，看见来电人顿时食不下咽，优秀家长瞄一眼手机屏，瞥她：“愣着干嘛，接啊。”
　　小王不情不愿地接起来：“大……”
　　“还大什么大？”班主任火冒三丈：“我学校里的学生都找上来了，你们保密工作怎么做的？”
　　这实在是他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泄愤，找个由头泼给小王，毕竟作者采风大会是自愿的，他参与座谈会也是自己坐上去的，怨不得被人拍照片发出去。公司管得了官网，管不了其他作者读者与会者。
　　小王也从微博上看到了班主任最近掉马掉得多壮烈，更新通知底下全是认亲的，其实从她的角度来看，“人民教师”和“耽美大神”两个词条挨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行，但是把“高中男老师”和“男同性恋写手”放在一起，确实不太美妙，如果被家长看到，那就是大大的有伤风化了。
　　她苦哈哈地安抚几句，跟班主任说没那么严重，圈子里的小狂欢罢了，大家肯定都不想扯上三次元。
　　优秀家长在旁边支着耳朵听，用手机打字给小王看：微信聊。小王赶紧说大大咱们网上聊，公司聚餐呢，我电话接久了不方便。
　　她电话一撂，优秀家长就把手机推到她跟前：“你的微信密码，输上。”
　　小王：“啥？”
　　优秀家长恬不知耻，道：“我帮你哄他。”
　　班主任把火发出去，身心都舒坦多了，去冲了个澡，再回来就看见小王的头像上叠满红点，发了六七条消息，还在“叮叮”个没完。
　　他点开看一眼，眼皮跟着狠狠一抽——前面几条还在说掉马的事，从第五条开始，小王的重点就开始往莫名其妙的地方歪：大大，你找老板聊聊怎么样？他是我们公司的知心大哥，风趣幽默，善良体贴，一定能为你排忧解难。
　　小王：哦我忘了，他还在你黑名单里呢。
　　小王：从采风回去到现在都大半个月了，你不想他么？
　　小王：可怜他对你一往情深，却连个电话都打不通。
　　小王：好狠的心啊，班老师。
　　“小王”撤回了一条消息。
　　小王：好狠的心啊，大大。
　　“……”
　　“小王”还在输入，班主任手起刀落，把他拖进了黑名单。
　　要不是这句“班老师”，他还真以为是小王八卦的毛病又犯了，但是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里，除了班长，只有优秀家长会喊他“班老师”。
　　怎么跟个黄鼠狼似的，防不胜防，无孔不入。
　　班主任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旁，点了根烟猛抽两口，把又在脑子里蹿起的那个强吻盖下去。
　　烦人。
　　手机又“叮”了一声，班主任“噌”地黑了脸，这还禁不绝了？他火冒三丈地打开，灰头土脸地锁屏。
　　这次不是小王，是比小王还烦人的年级主任。
　　另一边，优秀家长看着屏幕上代表发送失败的红色圆圈，竟然有点高兴——看来班主任把他的语气记得很熟，四舍五入一下跟两情相悦也差不多。
　　他笑眯眯的把手机还给小王：“好巧，你也被拉黑了。”
　　小王：“……”
　　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第58章　“肉是济世良药”
　　优秀家长还能没羞没臊的笑，班主任是真笑不出来了。
　　年级主任也不知是怎么样的探究精神，把班长的笔名刨了出来，过来问他：班老师，这是你的学生么？
　　班主任头大如斗，真想说您收了神通吧，憋了半天还是只能回一句：我还真不清楚，明天给您问问学生吧。
　　年级主任：哦，好的。
　　班主任：您最近对网络小说很有兴趣？
　　他就是憋得不行，想噎一噎年级主任，没想到这次对方没有拔腿就跑，竟一本正经回了句：关注学生身心健康，给学生做正确的引导，是我们教育工作者的本分嘛。
　　还扯上身心健康了，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跟优小秀似的，看个第一人称主受就给代入真人了？
　　班主任：主任说的对。
　　他本想提醒一下班长，看看时间，想，年级主任找都找了，也不差多等一个晚上，他一个人心烦就够了，不想小孩也添堵，明天到了班里直接面对面说话吧。
　　结果就这么一个晚上，班长就给他作出了新天地。
　　第二天到学校，还没进班门，远远看着班门口班主任就觉得不对劲，空气里的躁动因子太多了，不像平时早读前半死不活的气氛。
　　他疑惑的走近一看，险些背过气去——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撮陌生学生，围在班门口叽叽喳喳，拿书拿笔拿小礼物的都有，包围圈正中赫然就是他的好班长。
　　这是要造反啊。
　　别说班主任，班长自己都懵着，他低估了自己的“大佬值”，被喊出去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连书带笔就都递上来了。
　　“大大我爱你一辈子！”有小姑娘激动地说。
　　现实毕竟不同于网络，学校这种地方也不是签售会场，他们都是学生身份，这样来自同龄异性的热情告白实在让人遭不住，也太也过于引人注目，班长不好意思地笑笑，赶读者肯定是不行，他只能加快签名的速度，让大家尽快散开。
　　优小秀不知道在哪猫着看了半天，听见这句“示爱”实在蹲不住了，嘟囔个脸挤到班长旁边，没出息的提醒：“班长，该早读了。”
　　班长没手，眼睛也顾不上他，就很自然的歪头碰了碰他，说：“好，我这就回去。”
　　一圈女孩子从眼睛里发出“嘶！”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挂上了慈祥且高深的笑容。
　　优小秀摸摸额头，甜蜜的撤退了。
　　班主任脸色铁青。
　　今天有校长的巡课组，那边已经上楼了，这边还乌糟糟的一团乱，班主任有心给班长留点面子，也不得不背着手过去赶人。等小读者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红眉毛绿眼睛地瞥着班长，抖开读者送给他的小锦旗，毫不留情地朗读上面的内容：“‘肉是济世良药’……”
　　他冷笑：“你好啊，李时珍。”
　　班长：“……”
　　巡课组拐过来了，班主任看见年级主任那熟悉的大肚子，把班长赶回教室：“下课去办公室找我。”
　　不出他所料，年级主任见了他就喊道：“班老师啊，来来，过来一下。”


第59章　人生几多风雨
　　班长终于体会到了班主任的苦恼，班里的同学问个没完就算了，走在路上也会被不认识的人明着暗着指点，话里话外还尤其要强调“同性恋小说”这几个字，虽然也不是什么不好的话，可谁会喜欢总处于揣测的目光下呢？
　　再坦荡的人也要被盯出毛来。
　　他是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进的办公室，结果班主任不在，倒是把年级主任给等来了。
　　年级主任很凝重，小肥腿迈得飞起，踩着预备铃进了办公室。
　　班长跟他问了声好，见班主任还是没来就打算回去，年级主任冲他一摆手：“先别回去，来，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老师？”
　　“出来说。”年级主任走到走廊上空旷的地方，班长跟着过去，心里隐隐有了方向，果然，年级主任开口问道：“我听说，你会写小说？”
　　班长笑笑：“课余爱好而已。”
　　年级主任古怪地看着他，又问：“《第一人称主受》是你写的？”
　　班长眼皮一抽：“您看啦？”
　　年级主任揉揉鼻子：“一点点。”
　　完了。班长想，被班主任说中了，校领导真的“拜读”他的小说了，还真看了第一人称主受。
　　他打量年级主任的脸色，一张圆脸沉得跟个磨盘似的，肯定不是要夸他，老师找学生除了夸就是骂，他明白年级主任想说什么了。
　　好学生有成绩做资本，其实都是不怎么怕老师的，班长先发制人，把安全牌亮出来：““老师，我就是课余时间写着玩玩。不会耽误学习。”
　　“我是在跟你说学习么？”年级主任更加凝重了，额间挤出一团肉疙瘩。
　　“那您……”
　　“你写这种东西，你爸妈知道么？”
　　跟我爸妈有什么关系？
　　班长：“不知道。”
　　年级主任：“你家里就你一个小孩？”
　　班长：“是。”
　　“你是独生子，父母含辛茹苦供你上学，是要让你有出息，以后安安稳稳成家立业。”年级主任脸上刻满“你懂我意思吧？”，拼命暗示：“你现在还小，有些事不懂，误入歧途就得赶紧改正。明白么？”
　　明白了。班长点点头。
　　新中国成立七十年了，还有人替别人的取向瞎操心。
　　此时，班主任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
　　早上年级主任一招呼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他终于在年级主任锲而不舍的生拉活拽下，在职场又掉了一马。
　　好在年级主任还是个人，没有在整个巡课组面前将他公开处刑，只是把他移交给校长处理，自己离开了。
　　这任校长是刚调来的，为人风趣思想开放，早些年在外头留过洋，在教育问题上很会中西结合，采长补短，班主任对他还挺有好感，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有在他面前聊自己小说的丢人一天。
　　校长看着比他自在多了，也不知道年级主任是怎么跟他描述的，他好像没有多在意，回到办公室先给自己倒杯水咣咣灌下去：“这天，太热了，当学生当老师都不容易。班老师，坐，听说你会写小说？”
　　“……”您这转折很突然啊。
　　他生无可恋的坐下，内心潮起潮落，心疼自己多灾多难的职业生涯，同时辱骂优秀家长——一切掉马的源头都是那个王八蛋。
　　“有点爱好挺好的，该有点爱好，不然天天对着这群小兔崽子也没个排遣，多烦人。”校长似乎对他的答案并没有兴趣，一个人说得起劲，“年级主任呢，是学校的老教师了，思想比较保守，想得多也是为了学校为了你们负责，你心里明白就行，他说什么就应和着，下了班他想管也管不着你。”
　　“行了，我还得去外头开个会，你去忙吧，回头我再好好拜读你的大作。”
　　班主任一句话也没捞着说，就这么被校长风风火火的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