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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明知道辰溪除了他，根本就讨厌陌生人、害怕和别人接触，陈沐然还是忍不住想这些。
　　他竟然宁愿辰溪不吃别人做的饭，一直饿着肚子，宁愿晚上没有人陪着辰溪，让辰溪自己一个人睡在他最害怕的黑暗里，宁愿没人帮辰溪洗澡，让他忍受身上又脏又臭。
　　我一定是疯了。
　　陈沐然微微摇头，把这些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他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他一直都是最心疼辰溪的，舍不得他受一点儿委屈。
　　“你还想在你老子面前撒谎？”陈爸爸呵呵一笑，“你是我带大的，别人面前你还仗着那点演技假模假样的让人看不出来，在我跟你妈妈面前，你呀，就跟小孩儿一样，心思全都藏不住，可是装都不会装的。”
　　上次他从他爹的病房里急匆匆跑了去看辰溪，从辰溪那儿回来之后，就没再跟父母说起过辰溪的事，爸爸妈妈也没问过，这还是那次之后他爹头一回问起这事儿呢。
　　“爸……”
　　陈沐然不是很想在他爹面前谈这事儿，毕竟他爸爸会住院动手术，就是因为这个给气的。
　　“是不是怕我反对你们在一起？”
　　陈沐然不说话。
　　当然怕，更怕他爹的身体又有个好歹。
　　“你以为你爹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陈爸爸叹了口气，也是头一回跟自己儿子说起自己的病，“我这个病，也不是让你气出来的，总在外面应酬，年纪放这儿呢，多多少少就有点征兆，我和你妈妈见你工作忙，我呢平时也注意保养，就一直没跟你说，怕你担心。”
　　“我那天，就是突然之间听到那事儿，有点接受不了。”陈爸爸瞪了陈沐然一眼，“你也没事先提个醒，后来醒了之后就想明白了，不然你以为那天听说辰溪那孩子自杀，我会让你去看他？”
　　“爸爸！”陈沐然一听他爸这话，激动的不行，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是，是同意我们……”
　　“老子还没说完呢！激动什么！”
　　“啊，爸，你说你说，你别生气啊，生气了心脏又疼了。”陈沐然赶紧安抚他爹。
　　“我跟你说儿子，你得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仗着身体不好跟你妈商量这事儿，你妈绝对不会同意。”
　　“爸，我爱你。”陈沐然抱着他爹的头在他脑门儿上狠狠亲了一下。
　　“去！都是口水！”陈爸爸一脸嫌弃，不过那脸上却是带着笑，“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跟你妈妈说了，咱们陈家的儿媳妇儿，只要你开心，那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不过要是那人让你不高兴了，那说什么都是不能进门的。”
　　

　　☆、两条新闻

　　“怎么？现在就想丢下我，去找辰溪？”陈爸爸打趣陈沐然。
　　“不去。”陈沐然摇摇头。
　　“跟我这儿装什么？”陈爸爸斜他一眼，“别以为我没见着你成天魂不守舍的模样，人是在我这儿，心早飞辰溪那儿去了。”
　　“哎，你这性子，随我，长情。跟辰溪住在一起这么多年，那孩子身世又可怜，你就是心软，这要是你说你不心疼他，我都不信。”陈爸爸叹了口气，“你俩这事儿啊，我手术完了醒了之后，和你妈妈好好琢磨了一下，说起来咱们也就见过辰溪一回，就他住院那回，这会儿回头想一想你照顾他的熟练样，我俩一致认为，其实那时候你就把辰溪装在心里头了。”
　　“那哪儿能呢，那会儿他才几岁，你把你儿子我想得太猥琐了吧。”陈沐然不以为然地笑起来。
　　“傻儿子，那是你自己不知道。”陈爸爸说，“当时我和你妈没说过么，你长这么大，都是我和你妈还有保姆伺候大的，你什么时候对别人上过心？还亲自喂人家吃饭，我也就是生了场大病，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才享受了一下你亲自照顾，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那时候已经掏心掏肺地对辰溪好了？”
　　“我那就是……”
　　“可怜他？把他当弟弟？”陈爸爸打断他，“后来呢？真是为弟弟好，你就早该送他去看心理医生，让他过正常人的日子了，不能送去上学吧，好歹能送去特殊教育学校，你看看你，就这么把人留在家里，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有好好想过吗？”
　　“我……”
　　陈沐然皱着眉，这些他倒是没深想过，他就是舍不得辰溪受委屈，那有什么错吗？
　　反正辰溪也不愿意和外人接触，乖乖待在家里有什么不好，他本来对辰溪又没有很高的期待，不能像普通孩子那样上学学习，他也不介意，总之他会养着辰溪。
　　只不过他没有料到，辰溪根本就不是他所想象的只有五岁智商，而是个天才少年，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一手建立了华辰集团那样一个商业王国。
　　陈沐然这会儿其实也没那么生气了。
　　但想想还是不爽。
　　辰溪自己开公司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要瞒着他，难不成他知道了还能拦着辰溪吗？
　　唔……陈沐然仔细想了下，拦应该是肯定要拦的，他哪儿会让辰溪去受那个罪啊，那是绝对不行的。
　　就是当初把辰溪送到华辰集团去工作，也没指望那真是什么正经工作，听说是游戏测试员，成天玩游戏什么的，他就当是送辰溪出门玩儿的。
　　哪能想到……辰溪那时候就已经暗度陈仓了。
　　“你这成天像游魂似的看得我都心烦，既然这么放不下辰溪，那就去看看他，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像什么话。”陈爸爸又说，“是不是因为我病倒了，所以你打算跟辰溪分手？现在我已经好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小年轻为了情呀爱呀的就喜欢要死要活，啧啧，看得我都伤眼睛。”
　　“爸，这跟你没关系，不是为这事儿，我就是想晾晾他……”
　　把那个小骗子晾几天，看他还敢不敢骗人了。
　　“行了行了，你们年轻人我这个老头子不懂。”陈爸爸挥挥手，“你开心就好，要不是看辰溪为了你要自杀，我可没这么容易松口呢。万一他哪天惹你不高兴了，不用你来，老子亲自把他给赶出去！”
　　“爸，您都想到哪儿去了——”陈沐然无奈，推着他老爸往回走。
　　他在这个疗养院里陪爸爸住着，同时也是为了躲清静，心里也是真想晾晾辰溪，所以就连手机都给关机了，除了父母，再就是跟着他从嘉华出来了的张辞知道陈沐然人在什么地方，一点儿消息也没给外界透露。
　　他这里安逸得很，外面关于辰溪的新闻却是闹得赚足了眼球，条条都在头版头条上。
　　“华辰集团董事长辰溪亲自下厨学习烧菜，险些烧掉厨房，自己也不慎烫伤。”
　　伴随这条新闻的是一个被疯狂转发的视频。
　　看上去应该是自拍的，视频里面的辰溪胳膊上敷着纱布，那张帅气的脸有点憔悴，但是这点儿憔悴没让他显得颓废，反而看着更有种令人心碎的气质。
　　“我有努力在学习，你回来好不好？”
　　辰溪只说了这一句话。
　　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淡淡的委屈，听起来温柔缱绻。
　　辰溪的粉丝现在也不少，底下一堆评论。
　　“男神快来我怀里！姐姐疼你！！”
　　“那个伤了我老公的心的，你敢不敢出来吱个声！我保证不打死你！”
　　“嘤嘤嘤，这样的男友给我来一打！”
　　“为了喜欢的人学做饭吗？啊啊啊啊啊天啊好苏！”
　　“来来来，有奖竞猜啊，猜猜辰董喜欢的人是谁，1、某富商之女XXX，2、某当红女星XXX，3、创业路上的女同伴，4、……”
　　“@楼上，你这猜测太不靠谱了，辰溪明明一脸受相，他需要一个攻，同意的快赞我~~”
　　……
　　房间里漆黑一片，陈沐然的复式公寓二楼，辰溪在那张超大的圆床上蜷缩着身体。
　　整张床上都铺满了陈沐然的衣服，辰溪只占据了中央靠一侧的小小的位置，就好像和陈沐然一起睡觉的时候那样。
　　他胳膊上的纱布还没揭，是实实在在烫伤了的。
　　好疼。
　　心更疼。
　　辰溪怀里抱着陈沐然的一件睡衣，趴在上面深深吸气，然后把脸埋在睡衣里。
　　只有这件睡衣上面有沐然的气味了。
　　其他铺床的那些衣服，都是洗干净了的，把沐然的味道都洗掉了。
　　他怀里的那件睡衣很快就被眼泪洇湿了一片。
　　沐然和华辰集团解约了，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沐然回来。
　　但是他受伤了，沐然一定会来的。
　　就象上次他割腕一样，沐然舍不得让他疼的。
　　辰溪迷迷糊糊睡着了。
　　网上热议他学做饭受伤，还有那个视频的事儿还没冷下来。
　　没过几天，又出了条新闻。
　　“华辰集团董事长辰溪手指受伤，据闻是因为洗碗时打破碗被割伤。”
　　这样的新闻本来就是故意曝光出来的，当然有华辰集团从中推波助澜，为的就是不管陈沐然如今是在哪里，都能看得到这些新闻。
　　“没人有资格让C神自己作践自己！就算是陈沐然也不行！”华辰大厦顶楼的办公室里，童天真板着脸，盯着辰溪受伤的地方，“说白了他不就是个戏子！根本就不配你为了他自残！”
　　辰溪像是压根没听见他的话，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他已经陷入了恐慌中。
　　都曝光了两条他受伤的新闻了，为什么沐然还不回来？
　　沐然真的不要他了吗？
　　不不！不会的！沐然会回来的！
　　宋廷心累地捏了捏眉心，他没想到辰溪竟然这么偏激。
　　“你也看到了，这方法没用，不要再折腾了。”宋廷说。
　　辰溪抿唇，他有给沐然打电话，但是沐然关机了！
　　他还能怎么办！
　　他找不到沐然了。
　　对！可以打给沐然的助理和朋友！
　　以他的电脑技术，查个人的电话号码简单得很。
　　辰溪先打给张辞。
　　“我是陈沐然的经纪人，请问您是？”张辞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他跟着陈沐然离开了华辰集团之后，就升任经纪人了。
　　“我是辰溪。”
　　张辞显然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辰溪居然会给他打电话，要知道，从前辰溪连给陈沐然都没主动打过一个电话。
　　“如果您是要找沐然哥的话，恕我无可奉告。”张辞说完这句话，直接就挂了电话。
　　辰溪眼神一冷，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关机了。
　　接着他打电话给康逸。
　　电话接通之后，他直接说：“我是辰溪，你知道沐然去哪里了吗？”
　　“哟，华辰集团的辰董，您给我打电话，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康逸那边顿了一下之后，就阴阳怪气地说，“怎么？就您黏沐然那黏糊劲儿，还能把人给丢了？这可不应该啊，是不是沐然不要你了？哈哈哈！”
　　“沐然在哪里？”辰溪冷着嗓子。
　　“不知道。”康逸拔高了声音说，“别说是我不知道了，我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辰溪果断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胳膊撑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思考了一会儿。
　　“给陈……陈德宏的公司投资一个亿。”辰溪吩咐宋廷，“给沐然的母校捐点器材，不，捐栋楼。”
　　陈德宏是陈沐然爸爸的名字，而陈沐然的母校，正是他妈妈现在正在任教的那所大学。
　　

　　☆、见面

　　杨代珊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看了眼，垂下眼帘，默默喝了口咖啡。
　　这里是一家私人俱乐部，环境优雅舒适。
　　辰溪以捐赠人的身份，约见陈沐然的母亲杨代珊教授。
　　杨代珊看得出来辰溪很紧张，她放下咖啡，拿纸巾按了按唇，双腿轻松地交叠起来，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辰溪不说话。
　　辰溪是陈家领养的孩子，户口都和他们夫妻的在一起，上头清清楚楚写着辰溪是他们的小儿子。
　　不过杨代珊对辰溪的所有观感，是好几年前在医院见到他的那一面，脆弱得像只被主人宠坏的猫儿狗儿，离了主人就不能活——那个主人还是她的亲儿子。
　　她心里何尝不可怜辰溪小时候的身世，也早就接受他是家里的一员了。
　　说句实话，不管是作为辰溪的养母，还是一位长辈，杨代珊都不该在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给辰溪压力。
　　但一想到她的宝贝儿子沐然栽在辰溪身上，她期待了很久的儿媳妇儿就这么成了个男的，虽说她和沐然的爸爸达成共识，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她心里还是怎么都不那么好受。
　　辰溪僵直着身体，冷峻的表情不过是在掩饰他的害怕。
　　他这是第二次见到沐然的……母亲。
　　“妈妈”这两个字是辰溪想都不敢想一下的，他听到这两个字下意识就想抱头躲闪。
　　他都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做下了这个决定，来之前又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
　　这比让他去主持一场上亿的交易还要艰难。
　　沐然说过，眼前的这个女人，也是他的“妈妈”。
　　辰溪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应该是在医院里，不过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仔细看过沐然父母的长相。
　　今天他才把杨代珊的容貌记在了心里。
　　这是他的……养母，不，应该是……岳母大人。
　　对，就是岳母大人。
　　这样想，辰溪觉得自己比较不那么害怕。
　　而且，他还因为“岳母”这两个字的含义，有种隐秘的幸福感。
　　辰溪定了定神，艰难开口：“妈、妈……”
　　酝酿了这么久，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在他舌尖上滚了无数遍，逼得他口干舌燥，这两个字吐出口，辰溪瞬间松了口气。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
　　杨代珊没应他，也没刻意反驳他这个叫法。
　　辰溪说出那两个字之后，立即冷静下来，就像面对所有的合作对象或者是行业对手时一样。
　　“我给您的学校捐赠了一栋多功能大楼，给岳父大人的公司投资了一笔钱，您能告诉我，怎么联系到沐然吗？”
　　杨代珊脸色微微一沉，岳父大人？！
　　这小子还真是胆子大啊！
　　虽说我们夫妻俩私底下已经决定承认你们的关系，但她还没打算这么轻易就告诉辰溪，哪能这么便宜他！
　　“辰董，您这样的称呼好像不太合适吧。”杨代珊语气强硬，她毕竟是教授，真要认真起来，那也是很有气势的，“而且，我们也不需要那些金钱上的帮助。你不会是以为做了这些事，我就会告诉你怎么去找沐然？这可不是交易。”
　　辰溪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确实是抱着交换的心思，做的这两件事。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又说：“我知道岳父现在住在疗养院里，沐然是不是和他一起去了？”
　　这事儿要查，是很容易查到的。
　　虽然陈沐然的行踪成迷，但是陈爸爸的事儿却并没有刻意隐瞒。
　　“既然知道，辰董为什么不亲自过去，找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还有，我们是因为沐然才会收养你，从法律上说，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妈妈，但是岳父岳母之类的称呼，你好意思叫，我还不好意思听呢，沐然的名气在那里，我不希望他会因此名声受损。”
　　杨代珊知道自己儿子最近正躲着辰溪，就算找到了人，沐然也不一定愿意见辰溪，所以她也就大方承认了。
　　辰溪猛地站起来，把杨代珊吓了一跳。
　　这就要走么？真是太无礼了！
　　没想到辰溪又坐下来了。
　　他其实也只是猜测沐然跟着去了疗养院，这会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当然想立刻就去找人，杨代珊后面说的话，他就当是没听到。
　　刚才他确实是想这么直接走人的，好在最后所剩无几的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眼前的女人的身份，这才强迫自己又坐回来。
　　正是因为顾忌到沐然的名声，所以才会选择这种私密的地方见面。
　　就像当初媒体曝光辰溪身世的时候，把他小时候的经历弄得清清楚楚，却完全没能挖出他是陈家养子这件事。
　　“您承不承认都没关系，我早已经是沐然的了。”辰溪面不改色，语气强势，“您什么时候过去看岳父，我陪您一起去。”
　　“你，你怎么能……”杨代珊被气到了。
　　这都是什么话！什么是沐然的了！简直毫无廉耻！
　　“岳母？”
　　杨代珊深呼吸几下，“好，一起去可以，不过见不见你，那还得看沐然自己的意思。”
　　“现在去吗？”辰溪追问。
　　杨代珊看了下时间。
　　今天是周末，她正好没课，本来也是打算今天去看沐然他爸的，平时她得在学校上课，疗养院离着市里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她不可能天天这么来来去去的，再说这几天有陈沐然照看着，杨代珊也就没过去。
　　“可以。”杨代珊说。
　　他们坐的陈家的车子，一路上俩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杨代珊还生着气呢。
　　辰溪却是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封闭的空间，又有陌生人在，他感觉很不适应。
　　马上就要见到沐然了，他心里忐忑又紧张。
　　车子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