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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垚琢磨着楚闻歌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才穿了一件外套准备出门。
　　七拐八拐，拐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边上只有一盏极其陈旧昏暗的路灯的角落。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听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徐垚认识，却也可以说不认识，虽然发过好几天的短信，但是却一直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只知道，人家是黑哥的人，也就是他债主的手下。
　　“得等他先回家了，这事他不知道比较好。”
　　男人似乎对徐垚口中的他不是特别在意，这是跟他没有关系的事，徐垚的感情生活，人际关系，其实和他没多大关系。
　　“那天我看见你了。”那男人说。
　　“你在短信里已经说过了。”
　　“但是除了我没有别人看见你了，你差点被他们发现的时候，是我帮了你一把。”
　　“这个你也说过了。”
　　“就冲你敢一个人跟我们出来，我就挺佩服你的。”
　　徐垚没说话了，这些话再短信里其实都说过，他觉得这个男人挺无聊的，便不想再回答问题。
　　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徐垚的情绪变化，便没有再废话了，“我想先提醒你一句，你想扳倒黑哥最好先做好心里准备，黑哥之所以能混到现在的地步，肯定也不是吃吃白饭就能上来的，他比你想象的要难搞的多，就凭你的一张照片，检举人家毒品交易，你知道失败的概率有多大？”
　　徐垚还是没说话。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百分之百，你如果拿不出十分明确的证据的话，直接这么去报警，人家只会觉得你一个高中生是在恶作剧，可能连正规的记录流程都不会给你走。”男人近乎冷漠地说道。
　　“我知道。”
　　“所以，我可以帮你。”
　　徐垚笑笑，笑声听起来不像是一个高二的学生，和三十岁的混社会的人对视也丝毫没有半分被压迫，半分畏惧的感觉。
　　“所以你又是为了什么要帮我？如果你可以弄到他犯事的证据的话，为什么不自己直接去警察局报警？反而要我？”
　　那男人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有时候觉得你是个人才，有时候又觉得你挺笨的，你觉得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背景，适合见警察吗？这是原因之一，第二个原因，便是我要给你打的第二管预防针，我可以帮你搞到那些证据，但是有风险，我刚说过，黑哥之所以十几年都可以混的风生水起，肯定有他自己的手段，所以我并不能确保那些证据百分之百正确，也不能确保你举报之后的人身安全，所以到底要不要举报他，全看你。”那男人顿了顿之后继续说，“如果是通过我的手举报的话，相当于我就暴露了，你应该能想象到我的下场会有多惨。”
　　徐垚轻哼了一声，“所以也就是说，我被发现了，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的。”
　　徐垚又笑了笑，这个人那天突然发了一条短信给他的时候，徐垚在那一刻，后背忍不住滴下一颗冷汗，他怕自己的冲动会使他还没开始动手便已经结束了，但是后来这人说他是来帮他的，徐垚却一直是持着一种观望的态度的。
　　他不是那种，别人对你说我是来帮你的，就可以全身心交给对方的人。
　　十分暗淡的光线下，徐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现在这个光线自然是看不清的，但是刚才进来的时候瞥见过一眼，在那男人压低自己帽檐之前，徐垚有幸看清楚了他的战长相，很意外的，是个挺好看的男人，只是是属于那种比较攻击性的好看。
　　是一种透着股凶神恶煞的好看。
　　“我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没有办法了，我没有办法还钱，我爸爸欠的那些钱远远没这么多，你们怎么滚的利我不懂，但是我想那肯定不是什么合理的机制，所以我想要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只要他进去了，这些不干不净的欠款自然就不用我来负担，我其实并没有替父亲偿债的觉悟。”
　　男人点头，表示他清楚。
　　“不要轻易给我发消息，我有事找你的时候自然会找你。”
　　徐垚当然清楚这一点。
　　男人说完就要离开，甚至一句道别都没有，徐垚也觉得其实没必要，因为他们两现在说起来算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徐垚不清楚这个男人和黑哥有什么过节，但是如果他能从黑哥身边搜集证据的话，那必定是离黑哥走得比较近的人
　　他对他们之间的过节没有兴趣，所以也没想问。他只知道，现在他需要这个男人帮他搜集证据，而他负责冒险去警察局揭发黑哥。
　　男人走了之后，徐垚一个人在那里站了很久，才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家，再次走到明亮的路灯下的时候，好像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　62　章

　　徐垚差点成为主持的元旦文艺汇演在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星期五的晚上，也就是元旦节当天的晚上，紧锣密鼓地安排上了，相对于元旦当天晚上还要晚自习，这个安排显然要顺应民意许多。
　　朋友圈转发的“元旦节当天晚上召唤我们回去晚自习算不算违法？专业律师回答：算”这样的内容马上被元旦汇演上的男神女神的专属视频刷过去了。徐垚有些感慨这些人的流量之多。
　　至于楚闻歌，几乎从一开始就在睡，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能困成这样。
　　徐垚的肩膀也就被他从头枕到尾，直到感觉自己半边手臂麻了之后才毫不客气地把人家的头往旁边甩过去，楚闻歌仰面靠在椅背上继续睡，跟猪一样。
　　台面上光彩夺目的主持人，程诗妍正热情慷慨地介绍下一个节目的内容，右边的邢扬凑过来，在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讲。
　　“徐垚，你和楚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啦~”
　　“……”
　　楚闻歌那货这么骚的操作边上的人不知道才有鬼。
　　“胡倩让你两请吃饭，脱单饭。不然她就到处嚷嚷去。”
　　徐垚只是笑笑，心想，她就是真的到处嚷嚷，估计也没人相信。
　　“让他请。”徐垚指了指旁边睡的跟猪一般的楚哥。
　　邢扬看了那边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的楚闻歌，连连摇摇头。
　　安静了一会便又开始不安分。
　　邢扬之前看到的徐垚和楚闻歌之间的那股有些暧昧的小粉红，他其实还是有点犹豫不定的，觉得那像谈恋爱，但是又有点像普通的单纯的兄弟，直到，鬼屋里看到的那一幕，他坚定地确信了，他两是真的有一腿。
　　不是好朋友之间的那种情感，而是另一种更加亲密更加难以启齿的情感。
　　如今从正主的口中弄清楚了之后，便觉得愈发的好奇。
　　徐垚看他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便先开了口。
　　“是不是觉得有点恶心？”
　　邢扬摇头，“怎么说呢，之前不知道你两这样的时候，觉得有些难以想象，甚至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但是现在看你们两个的话，又感觉挺正常的，一点不觉得恶心。”
　　徐垚就笑笑，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情绪。
　　“不过我就是好奇，徐垚你……”
　　“嗯，从小就这样。从小就知道。”
　　邢扬震惊地眼睛都睁大了，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和徐垚相处的片段，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徐垚不会是也有那么一瞬间对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吧？回忆起之前徐垚对自己的好……邢扬更加地不淡定了。
　　邢扬的表情比起徐垚，就好辨认的多，于是徐垚一下就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他心中所想，哭笑不得。
　　“别多想，对你没想法。”
　　邢扬松了一口气，毕竟搞基这个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和自己朋友身上还是不一样的。
　　“我还是好奇，为啥是楚哥？”
　　徐垚看了一眼那边好像睡的好像有点不舒服的楚闻歌，皱着眉换着姿势。
　　是啊，为什么是楚闻歌呢？为什么是这个才认识了这么半年还不到的男生，甚至一来就跟自己打架的男生呢？
　　“不知道啊。”徐垚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不知道。
　　邢扬依旧疑惑，却也表示理解，就像自己心里藏着的那个人一样，明明也没认识几天，但是每次见到的时候，却总觉得，以后就这个人了，应该再也不会变了。
　　“不过，徐垚，楚哥他其实，真的挺喜欢你的。”
　　邢扬眼睛盯着台上的小品表演，往徐垚那边靠近一点，轻声细语地说，“就那天吧，运动会那天，你还记不记得？你不是晕过去了嘛，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楚哥，第一个跑过去的也是楚哥，那个时候班长在身后喊，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你好好比赛，你别过去，我们过去就好了，他回过头就来了一句，‘比你麻痹，都特么是你们逼着他跑。他要是出事了我把这个班都拆了。’那个时候我和班长在，还有一两个女生，就我们几个听到了，所以你别担心别人多想，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楚哥发这么大的火。
　　他虽然一来就有校霸的光环，但是其实我们也知道，他一般不惹事，整天只知道睡觉，就跟冬眠的蛇一样，所以那天我看到那个样子的他，说实话，有被吓到了的。”
　　徐垚没说话，听他继续讲。
　　“但是我那个时候只当他是太担心朋友了，毕竟他在这个班，说实话，那个时候，也就你和他玩的比较好了。然后那天晚上吧，我就看见了一幕比较奇怪的画面了。”
　　徐垚几乎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同情邢扬，确实，看见自己的一个朋友偷偷亲自己另一个好朋友这事确实有点魔幻。
　　“他就一直给你挡荧幕的光，然后我还看见他偷偷靠近你，那时候黑，我看不清楚他具体在干什么……”
　　邢扬没把话说死。
　　徐垚心里却清楚，甚至一直到现在，带着一丝有意克制的鼻息的吻，轻轻落在他脸颊上的感觉，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其实不只是楚闻歌心跳漏了一秒，他那个时候也有些缓不过神来。
　　“反正吧，你两在一起也挺好的，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在一起的感觉，似乎还不错。以后最好一直就这么好好地下去。”
　　徐垚心想，会的。
　　但是却又突然想起另一档子事，心底的那抹温柔便这么凭空消失了。
　　应该会吧。
　　、
　　元旦那个周末，就元旦文艺汇演的后一天，楚闻歌被叫回家吃了顿饭，其实算起来也正常了，毕竟算时间的话，已经到了要装装样子的时候了，好像自从上次生日闹掰了之后，楚闻歌就一直没有回过家和自己的父母吃饭了，如今元旦节好歹算半个过年。
　　就是一点都不想见父母，还是要回去看看周姨的。
　　在打车的那个路口，徐垚双手插在兜里，把拉链拉到最顶上，帽子盖住整个头，半个头缩在自己的衣服里，只露出两只眼睛，这件衣服又有些臃肿，和只穿了一件大衣的楚闻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闻歌看他的样子有点想笑。
　　徐垚怕冷是真的，楚闻歌不怕冷也是真的。
　　“有这么冷吗？”说着便走过来从背后抱住穿的胖胖的徐垚，把自己挺暖和的手伸到人家的口袋里，握着徐垚的两只手，就很奇怪，他放在外边晾了这么久的两只手比需要防口袋里放了这么久的手甚至还要暖和。“哎，好像是真的冷啊。”
　　徐垚任他抱着，“我就不懂你了，你回家吃个饭干嘛还要我来送你一程啊？”
　　楚闻歌就在他身后笑笑，“其实换个思路你就懂了，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的时候他丈夫不送一下吗？”
　　徐垚不理会楚闻歌的扯皮，楚闻歌黏他几乎已经是一种习惯了，徐垚也就任由楚闻歌用他自己的羽绒服把徐垚裹住，然后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拉了出来。
　　对，徐垚身上穿的衣服是楚闻歌的。
　　看着穿着自己衣服的徐垚，楚闻歌心里软成一片。
　　自己的小可爱就是要穿自己的衣服啊。
　　而且这个衣服是偏粉色的，就很奇怪当初为什么他妈要给他买这个颜色的，他穿起来总觉得别扭，但是给徐垚穿起来却衬的他的皮肤更白，反正就是好看。
　　“我吃个饭就回来，乖乖在家里等我啊，元旦要跟我过啊，男朋友。”
　　徐垚就嗯了一声。
　　被楚闻歌这样从后边抱着稍微觉得没这么冷，想了想自己待会还要瑟瑟发抖回去，就愈发的郁闷。
　　边上有一两个人，看到两个男生这样抱在一起，有投过来异样的视线，但是徐垚却见怪不怪，没什么影响，更别说楚闻歌了。
　　可能因为下雪的原因，出租车愈发的难等，怕冷的估计都回家冬眠去了，所以他两在那里等了好久也没见有车来，徐垚的手给楚闻歌握暖了，于是楚闻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插进自己的口袋，拿出手机，拿出一对耳机，其中一个塞到了徐垚的耳朵里，有点冷，徐垚瑟缩了一下，楚闻歌就笑了笑，另一只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是好听的纯音乐，楚闻歌和徐垚都喜欢的那几首。
　　安排好之后徐垚继续搂着徐垚，继续暖着他的手。
　　“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回来我给你买礼物好不好？当补偿你的。”
　　徐垚没说话，冷的不想说话，就随便嗯了声。
　　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楚闻歌从侧边看见，只觉得好看到不行，搂着徐垚觉得愈发的满足。
　　在他们以为今天可能不会有车的那一瞬间，一辆疾驰的出租车像从天而降一般稳稳当当地停在他们面前，楚闻歌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记住啊，等我回来。”
　　搞得要离开多久似的。
　　徐垚催促，“赶紧走赶紧走。”
　　楚闻歌的车消失在视线之外之后，徐垚才转身，瑟缩着回家，在不太厚的雪上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就在回去的当口上，收到了一个电话，是许久没有联系过的金老师，看见那个金老师的时候，徐垚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喂，是徐垚吗？”
　　“嗯。”
　　“抱歉这么久才联系你们，因为之前都比较忙，一直没有空下来，如今元旦终于有点时间，姚老师她，这个周末在学校吗？”
　　问完之后还没等徐垚回答，金老师又补了一句，“是不是不在啊？毕竟元旦？也是要回家过节的吧？”
　　“在的，她这个星期好像留在学校有事，您现在过去应该是能找到她的，进去之后问问别人老师的办公室在哪，要不我去学校给你带个路？”
　　金老师刚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担心元旦学校的人少，更找不到老师的所在之地，于是没有拒绝，感觉徐垚这个提议可以。
　　徐垚有些后悔自己随意的一句提议，但是说都说了，就没有拒绝　的理由，于是徐垚又瑟缩着去了学校的方向。
　　楚闻歌发来消息，“回家了没？”
　　“可能你今天晚上就只能看见冻成干的我了。”
　　

　　☆、第　63　章

　　楚闻歌问怎么回事，单单从四个没有标点符号也没带任何表情的字都能看出来对方的急。
　　于是徐垚给他解释了前因后果。
　　楚闻歌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就开始无情地嘲笑了，“加油努力，下个月的乐于助人奖非你莫属了。”甚至还带上欠揍的表情。
　　徐垚翻翻白眼，把手机放回兜里。
　　金老师和之前见到的模样没有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衣服多穿了些，徐垚把她带到姚老师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暖气，徐垚实在是冷的不行，所以暖气吹过来的时候，他有一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动。
　　姚老师看见徐垚身后的人时候，似乎是惊讶了一下。
　　金老师就自然更多，“姚老师，好久不见。”
　　徐垚见班主任只是笑笑点点头，徐垚这个人其实挺敏感的，尤其对这种人和人之间细微的感情变化，看着班主任脸上的那抹不是特别完全的笑意，以及金老师略带歉意的一句问候，徐垚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只是那种最普通的师生关系这么简单。
　　剩下的时间应该就是两人叙旧的时间了，徐垚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班主任解决了他的犹疑，“徐垚，你也坐吧，那边有热水，自己去接点喝，顺便帮荟言也接一杯。”
　　徐垚说好，徐垚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位金老师的全名，金荟言。
　　于是徐垚在一旁找了个座位坐了。
　　期间三个人的聊天是围绕徐垚与金荟言的相识展开的，徐垚总是礼貌地回应，后来，就逐渐是他们两个许久没见的老师和学生说话了，这正和徐垚意，他其实不太擅长这种客套话。
　　“那现在在哪里工作？”
　　“一个幼儿辅导机构，幼师之类的。”金荟言说话的时候，似乎是没什么底气
　　姚春华点点头，没有做更多的评价。
　　“这么多年了，有阮栀青的消息吗？”可能是没事情聊了，徐垚想他们两个开始聊资以前的其他同学了。
　　金荟言似乎是顿了下，“不知道。”
　　“我问过其他人，他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