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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抽奖环节已经被大家期待许久，一等奖是五百万，二等奖、三等奖则分别是一辆卡宴和欧洲豪华十日游。
　　这是对员工的年终福利，除年终奖金外，他们最近每一年的福利都做的很不错，除了这些，特别奖也值得一试，抽奖环节赢得的关注度更高。
　　陆杰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也不知道是太高兴了还是喝了酒的关系，没有看见江月，冲上前就对他说：“今年我们要玩得嗨一点，公关部给我出了个点子，最后增添一个游戏环节，让每个老总上去抓阄，抓到什么就表演什么。”
　　“表演？听上去挺有意思的。”江月听到这个笑了笑，看了眼尹斻，道：“尹总监想表演什么？我记得你唱歌很好听。”
　　“这可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嘿嘿……”陆杰说着，看向江月，没想到这一眼，却愣是让他没了后话。
　　“咳，陆总，这是江氏的副总裁江月女士。”尹斻拍了拍陆杰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介绍道。
　　陆杰清醒过来的倒是快，脸色先前还因为酒精有些发红，现在却硬是调整出来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他和江月握手，完全没搭理尹斻：“你好，我是新任执行总裁陆杰。”
　　什么叫做见色忘友，这就是最好的示范，尹斻摇头，发觉陆杰和江月聊得挺不错的，于是主动让位子给二人好好培养感情。说起来江氏姐弟的魔咒到现在都还没打破，陆杰也曾受到过江秋桐的青眼，虽然现在“移情别恋”了，但是江月偏偏就是会和自己的弟弟喜欢同一种男人，真是够奇怪的，总之现在，他可不信这是什么巧合。
　　开奖环节之前，尹斻正好碰上了准备离开的方泽池，快过年了，可是今年他却不打算去拜访肖文进，两人并不熟，所以点头示意就过去了。他准备离开宴会大厅，去找莉赛，至于表演节目，他没什么心情了，他记得去年的圣诞晚会他就参与过抓阄，结果抓了个反串，倒是欢乐了不少员工。
　　在这座城市另一处，没有香槟红酒，没有蟹脚龙虾一类的东西，有的是更为让人大呼痛快的食物。
　　夏军很喜欢麻辣火锅，但是只要是和尹斻在一起就很少吃，倒并不是说对方对他有所干涉，而是吃不痛快，光闻到那个味道，尹斻的眉毛都能拧在一块儿，一个不吃辣，讨厌油腻，基本上还喜欢吃素的人，和这种人一起吃饭幸福感这东西会大打折扣。
　　索性，还有一些聚餐让他痛快痛快，今天赵法医也来了，闷声不响吃饭很认真的样子和尹斻特别像亲兄弟，唯一不同的就是吃下了不少辣椒。
　　夏军一边和人喝酒一边看了看周围闹哄哄的几桌，这次他“休年假”回来后，副局长刘国贤已经成了正局，警局里多出来的那些新人一开始还让他很不适应，甚至他都没有再问一句他们一队里那些不见了的小警员，比如从他去金三角之前就离职了的小刘，他事情太多，年后还要工作交接，他升了职，一杆三星变两杠两星，他分去了大队，现任副队长。
　　按照这个势头，那只“翅膀”也指日可待了，他心里清楚这些变化是怎么回事、谁捣的鬼，毕竟那人想要控制S市，就必须从警局下手，S市的上空即使是晴朗天气现在也笼上了一层阴影，夏军知道那一天会来到，但是他不想看见。
　　“来夏队！升官发财啊！”
　　又喝下一杯酒，夏军眼前的世界晃了晃，他笑得和大家一样的高兴，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番作为，他高兴不起来。
　　三天后就是除夕夜了，所有人都该在休息日前再打起精神来。夏军看了一眼赵法医那一边，发现那人也开始喝起了酒，并且还喝的有些猛，这两天听说赵法医交了女朋友，看来烦恼的人也不只有他一个人。
　　火锅的热气熏得一群人晕乎乎的，耳边一片嘈杂，这就是入世，可惜，陪他入世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和他越走越远了。
　　第二日清晨，尹斻起了一个大早，他将莉赛带在身边，直到出国前都必须和他一起住，顺便将公寓里的所有烟酒都藏了起来，莉赛昨天晚上在Party上玩得很开心，现在还未起床，尹斻本来是想要就她逃学一事上好好谈一谈的，结果恍惚之中才发现现在正值那边的圣诞假，那个时候他还在忙一些事情，完全忘记要和妹妹联系。
　　所以她才会自己跑回来？
　　他无法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在想什么，但是却觉得可以等春节后再将莉赛送回去，说起来小姑娘从未过过中国的春节呢，她的父母都是正经八百的金头发蓝眼睛，这一次在S市，还不知道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心里面他是不希望莉赛再踏上S市的土地的，因为他深知这片土地上的污浊，是他这种人，毁了这座城市的本质，可是他既不可能收手，又不能容忍自己的亲人知道这些。
　　人心都是无比矛盾的，他更不可能例外。
　　“情人，永远是最可爱的，有时候，仇人虽然比情人还可爱，这种事毕竟很少。”这话说得果然没错，他有不少仇人，但是可爱的却并没有几个，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像是仇人一样的情人了——尹斻脱下大衣，坐在椅子上拿起话筒，钱文林也已经换上冬衣，囚服很适合他，那个短寸头也很适合他，在尹斻的眼中，监狱里的一切都无比适合这个不可爱的仇人。
　　当天下午，夏军也去了那所监狱探视，他和尹斻见了同一个人。

　　☆、第一百章

　　衣料上熟悉的气味，你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思维处于混乱中，甚至即将崩溃，明明是平静的，却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惶恐不安，杂乱的声响，周围的人和事。
　　所有的事物，都让你快要疯了。
　　这是尹斻久违了的恶梦，醒来后却并没有年轻时候那般反应激烈，并且，他醒来时很安静，没有吵醒任何人，明天就是尹树和顾美琴的婚礼，他清楚地听见卧房里那只石英钟嗒嗒嗒的声响，感觉浑身没有了力气，他的身体总的来说恢复的很不错，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却有些超负荷，他的头痛病越来越严重。
　　起身去吧台那边倒了杯酒给自己，他坐在了飘窗边上看S市的夜景，这里的夜景给人一种执念，一种绝对不想放弃这座城市的执念，更多更多的钱权交易，迷惑了所有人的双眼。
　　最近这些天南部气温转暖，好似春暖花开一般，年轻女子已经有着裙装上街的了，明天是个吉日，因为除夕将至的原因，婚礼上请来的大都是些亲朋好友，顾荣伟的意思等年后，他们可以再办一场更正式一些的，这同样也是顾先生的意思。
　　说起顾先生来，尹斻不得不喝下一大口烈酒镇定，顾先生请喝茶从来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他们就要成为亲戚的这件事，让顾先生心里不太痛快，更何况是在有一个顾荣伟存在的情况下，这关系可就复杂多了，顾先生早晨叫他去饮茶时可以说是好好的敲打了他一番，无非就是怕他将来引火烧身把大家伙儿一起拉去陪葬，奈何尹顾这对小新人真的是情比金坚，现在想拆开是不可能的了。
　　尹斻在这件事上又得意，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市长大人攀亲戚让他兴趣不如之前那般大了，或许这和他看透了官场风云变幻也有关系，虽然不像是金三角那边政局动荡不安，可是说到底，他是吃不下这块大蛋糕的，要说连累，顾荣伟沾不了他的光，却也还是能在哪一天轻易拖他下水的。
　　新上任的书记是个难缠的角色，比J市的那些魑魅魍魉还要麻烦，尹树结婚不是个时候，新年之后他就要帮着这位大伯搅弄风云，顾荣伟之所以同意了这桩婚事一是因为女儿爱尹树爱的不行，二则是为了手上多一柄利剑，总之不能让空降部队压他头上。
　　这些新鲜血液很好的能够证明了上面要整肃的决心，奈何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他们这一票人，打散了还会重聚，杀不绝，灭不掉，而他现在则一点也没有了将顾荣伟拉向这边阵营的成就感，反之，只觉得好累，不得片刻歇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进入了职业倦怠期，虽然说他的所谓“职业”不算是正经职业。
　　就这样，一边身体疲劳，大脑叫嚣着睡眠和休息，但是却精神亢奋，好似是不将所有事情理完全，就不会彻底安心下来。
　　第二天，早六点三十分，公寓的门铃响起来，将莉赛尔叫醒，尹斻一夜未睡，现在更是睡不下，他拿着半杯威士忌开门，还穿着睡袍，没什么精神的模样，夏军站在门外很不高兴的看着他。
　　“你就是这么迎接新年的？”
　　“夏警官，请进。”尹斻看见是夏军反而放松下来，尹树的婚礼他可以晚一点到，反正基本上除了筹备时的苦力用得上他，其他的主要环节有没有他都无所谓，他将夏军迎进门，发觉这两天夏警官应该是过的挺滋润的，脸庞都圆润了一些，不知道肚子上的腹肌还在不在……
　　应该是在的，但是看来他并没有将夏警官养好。他心里想着，觉得自己现阶段确实是连把自己照顾好都困难，和夏警官保持距离的决定是没有错的。
　　莉赛尔这时也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她穿着一套粉嫩的睡衣和巨大兔子头的拖鞋，睡眼惺忪，嘴里含混的说着什么，夏军看到一个少女走出来有些惊讶，看向了尹斻，对方不知是用什么语言在回答那少女的话，虽然听不懂，但应该是在哄人去洗漱。
　　“我妹妹。”尹斻瞥了一眼夏军瞪着眼的样子，解释道。
　　最近为什么总有人觉得他有私生女，十五岁当爹是不是太早了点？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比他表妹那个作家还有想象力。
　　夏军很快就恢复如常，他看了看稍稍有些乱的客厅，于是简单的归拢了一下，随后对尹斻道：“做早餐给你吃，家里有买东西了么？”
　　“冰箱里都有，麻烦你了。”尹斻说着坐在夏军刚整理过的沙发上，神情显得有些呆滞，他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什么没人能明白，但总归不会是好事情。
　　莉赛尔已经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这时发现了夏军也并不觉得惊讶，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就乖乖地坐在了哥哥身边，不过，最重要的却并不是坐在哥哥身边，而是打开笔记本上网购买电影票。
　　尹斻凑过去看了一眼，问道：“家里有影院，你想看什么哥哥让人放给你。”他不太想让莉赛出去公共场所，正值新年，外面闲杂人等太多。
　　“可是我和同学约好了去看电影啊。”
　　“同学？”尹斻看了眼自己这个特别会用无辜眼神打败他的妹妹，有些疑惑：“你同学怎么会在S市的？”
　　“她是留学生，回国了。”莉赛尔说道，完成了最后一步，随后对尹斻说道：“放心，我也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那哥哥陪你去好不好？”看了眼厨房那边煎蛋的夏警官，尹斻不太情愿，总觉得这样不安全。
　　“我的朋友都是女孩子，哥哥你去了会很尴尬的。”
　　“那哥哥跟着你们不和你打招呼行不行？”尹斻问道，结果发现小姑娘一副要哭的神情，当然，他很了解，这只是对付他的一个手段罢了，于是只好改口，“那哥哥给你安排两个保镖？”
　　“吃早餐了。”夏军这时候突然出声，莉赛尔见机跑了过去。
　　这是第一次他带着妹妹和其他人一起吃早餐，尹斻忘记了电影的事情，没有再问。
　　婚礼的场地选择在了室外，尹斻没想过会带着夏军去，但是却还是这么做了，莉赛在家里写功课，完全不用他担心。
　　“不过去？”夏军看了一眼那边被一群亲人环绕的新娘，很多人他并不认识，但是看起来都脸熟，新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女方的娘家人大多都有些背景，所以夏军看着脸熟很正常，尹斻在场内逡巡一圈后没找到尹树，但是也不准备亲自找，他这个表弟只要没有婚前恐惧就行了，他不管那么多。
　　“不了，我担心遇到尹少将。”尹斻说着，拉夏军到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坐下，酒水还未摆好，一群衣着统一的服务生都在忙碌着，他用的自然是自己家的酒店服务，这样比较放心，抽出一根香烟点上了，说道：“他现在一看见我就想踹我，你最好也离他远一点。”
　　“尹少将不是你舅舅吗？”夏军看了看周围忙碌的气氛，感觉这地方不错，揶揄了一句：“什么时候你自己也办一场？”
　　“嘁，我办的时候请不请你呀，警官。”尹斻看都不看夏军一眼，感觉有些无聊，这几天有莉赛在，他控制了香烟，二手烟太害人了，但是他又不可能戒掉，干脆乘着这一会儿过过烟瘾，但是一个人吸烟是在无趣，于是硬塞了一颗给旁边的夏军，“夏警官啊，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夏军疑惑的看了眼尹斻，没回答。
　　“我估计我不会是个好丈夫，更不会是个好父亲。”尹斻自顾自的说，神情晦暗不明，他的脸在烟雾中变得模糊。
　　“我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是。”夏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想这些都不切实际。”
　　“怎么不切实际？”尹斻笑着看了眼夏军，道：“人总要成家的。”
　　“你也要成家……”夏军觉得嗓子很干，拿起手边的水杯就喝了一口，又狠狠的抽了几口烟，最终将烟扔进了杯子里，熄灭的时候发出“滋”的一声。
　　他瞪着尹斻，对方却在回避他的目光，他扳住尹斻的肩膀，质问似的道：“怎么，你现在有打算了？”
　　“没有。”
　　尹斻轻轻地挑了下嘴角，但不是笑，夏军发现他黑眼圈有点严重。
　　这些天他没有一天睡好过，他拍了拍夏军放在他肩上的手，说：“夏警官，有些东西我绝不能放弃，你明白么。”
　　是呀，有些东西你绝不能放弃，所以你可以放弃我们俩的这么多年。
　　不到说分手的时候，谁也说不出口，更何况，他们分别的那天，绝不是分手而已。
　　“尹斻。”夏军松开了力道，有些沮丧，这些日子里来他也冷静了不少，他深知他们之间的差异，深知这样的关系疲劳无益，可是就像是鸦片一样，明知道是个毒物，却毒入骨血，戒不掉了，只能一点一点的耗掉他们自己，“你能想象我们有一天分开了，是什么样儿……”
　　“地球照样转。”尹斻轻笑了一声，声音从胸膛里迸发出来有些闷闷的。
　　夏军没看他，他也转开了视线，新郎官跑来了，一把举起新娘连着转了好几个圈儿……
　　“除夕夜你准备怎么过？”尹斻看着那边的尹树和顾美琴微笑了一下，问道。
　　“我想去下雪的地方过。”夏军说。
　　他准备回J市过除夕，他的好朋友苏平飞邀请他参加除夕夜的派对，他知道今年尹斻必定是已经有了打算的，似乎是发出了一声叹息，但又似乎不是，只是笑笑说：“你还欠我一副春联呢。”
　　“你也欠了我一顿饺子。”
　　两个人，谁都没再提起过一同度过除夕的事情，这件事，不提，最好。

　　☆、第一百零一章

　　除夕夜，尹斻带着莉赛在旋转餐厅度过，看焰火时他似乎是也能看见远方城市的夏警官，他不得不承认，他此时此刻的感受比从前一个人的时候还要寂寞。
　　人不能有心，不能享福，否则就变得软弱沉迷。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J市的派对十年如一日的糜烂，夏军从舞池中好不容易脱身，一转头就又被一群人簇拥着灌酒，他看遍了全场，没有一个人合他的心意。
　　苏平飞一边笑着一边将一个长相漂亮的年轻男孩子塞进他的怀里，“告诉大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啊？”
　　“十——八！”
　　音乐声太嘈杂了，夏军什么也没听清楚，光看见苏平飞和那男孩子乐得夸张，他将男孩子推出去，后退几步，扶着吧台感觉头有点晕，一只粗糙的手掌带着温热的体温从他背后贴了上来，他猛地回身一拳头砸上去，他需要发泄他的情绪。
　　初三，尹斻行车来到夏军住的地方，门口倒是没有贴什么春联，这地方现在看来，确实是没有从前夏警官住的地方有人气儿，他掏出钥匙开门落锁，脚步尽量放轻一些，昨天晚上他收到了夏警官的短信，但是今天早上他才看见，他觉得他定是喝醉了，所以来的时候还在路上买了粥。
　　将粥放在一楼起居室的餐桌上，尹斻直接上了二楼，到了卧室门口，听了一会儿，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看来还真是喝醉了。
　　“夏警官我……”进来了。
　　他的话没能说完，很快就又将房门重新关上，转身，下楼，换鞋，出门。
　　当尹斻做完这些动作、已经重新发动车子之时，床上的夏军才刚醒来，张明哲正在往身上套衣服。
　　“怎么回事？”夏军扶了一下头，感觉脑子被绞成了无数碎块似的。
　　“没什么。”张明哲说。
　　过高架桥，尹斻越开越快，路上车辆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