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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这么说的；　“你还记得我家楼下的王老太太吗？”
　　周乘风正做题呢，闻声抬起头来，一听这人就皱了皱眉；　费半天劲儿才想起来，“就那个每天买一车菜的老太太？”
　　周乘风常来，所以难免碰到邻居。王老太太今年八十了，跟着儿子过。如今已经是三代同堂，儿子媳妇工作，孙子上学，她负责家务，每次买菜；　都是慢慢一小拉车。
　　周乘风碰见过两次，帮她提了回家，回去就跟邵秦惊讶，“那车子我拎着都沉；　老太太也不知道每天怎么弄回来的。”
　　“就是她。”邵秦说；　“平时看着身体挺好的；　其实她有心脏病，就是一直瞒着不肯去医院。前两天累大发了；　直接半夜去急诊了。所以；　”他认真地看着周乘风；　意味深长地说，“有病就必须治，千万不能拖着，拖久了就成了大事儿了。”
　　他说完就看着周乘风。
　　周乘风的表情不怎么乐观，他自然不会想到这是提醒自己呢，只当是邵秦有感而发。不过，那本病例集锦实在是太吓人，他忍不住又想了起来，感慨了一句，“还是不得病的好。”
　　这话听了，邵秦只当他是真病了，又叮嘱了一遍，“不得最好。得了也不能讳疾忌医。”
　　周乘风这会儿却不想讨论了，他可舍不得，又不能明说，就换了话题，“你小年夜有安排吗，没有的话来我家吃饭吧。”
　　邵秦觉得就算是谈恋爱了，过年过去还是不太好，就想拒绝，周乘风就说，“不是家宴，我爸每年小年夜都会办个宴会，请朋友们过来。人很多的，你过来一起玩玩吧。反正你一个人在家里也没意思。”
　　邵秦没想到是这样，就点头同意了。
　　随后几天，邵秦就等着周乘风跟他请假说有事不来了，可不知道怎的，周乘风羞涩异常，却没有请假的意思。
　　邵秦就有点苦恼，准备不行的话，小年夜去周家的时候，跟周大哥说说，这种事，他们兄弟应该好开口。
　　因为快到过年了，所以姥姥家那边叫他次数也多了，邵秦是跟他妈分开住了，又不是跟邵天成一样断绝关系了，自然不可能不去。
　　然后难免问道他过年怎么过。姥姥对这事儿只有一个想法，“那还用问吗？秦秦啊，平时在外面住行，过年必须在家里。小年和大年三十都在咱们家，姥姥给你包饺子吃。”
　　邵秦只能说，“三十行，小年不行。姥姥，我和周乘风约了一起吃饭的。”
　　姥姥就说，“叫他一起来咱家啊。”
　　大舅就插话了，“妈人家年轻人一起吃饭，这叫浪漫，咱们凑一起干什么，您别添乱了。”
　　老太太这才罢休，倒是许珊珊悄悄地看了邵秦一眼，没说话。
　　等到了小年那天，邵秦就跟着周乘风一起去了周家。他们到的时候比较早，才五点，来的人并不多。周乘风一点都不顾忌，带着他就要跟认识的人打招呼，还是邵秦拽住他了。
　　周乘风挺奇怪的，“怎么了？”
　　邵秦就说他，“你别这么高调，我去一旁站站吧，你自己去打招呼就行。”
　　周乘风就有点不愿意，“我妈我爸都同意你来，就是认同你的意思。你跟着我就是了，干嘛要去一旁。”
　　邵秦是真觉得不想过早的介入周家，不是不喜欢周乘风，而是这样比较稳妥。所以还是坚持了一下，周乘风没办法了，只好让他去。
　　邵秦就找了个地方，拿了杯果汁，坐了下来。
　　因为这里他不可能有人认识，所以邵秦也没注意来客，只是瞧着周乘风。
　　他这会儿正跟相熟的来客交谈，那些人其实并没有他的同龄人，什么年龄段的都有，显然都是周伯伯的合作伙伴，可他也没有半点怯场，反而镇定自若，侃侃而谈。
　　邵秦忍不住就看出了神，他觉得周乘风在此时，浑身都冒着光。
　　随着天色暗下来，来的宾客也越来越多。
　　邵秦坐的地方，恰好有人落座，他也跟着听了一句，这才知道一些周乘风忘了给他说的内容：周国庆的小年夜聚会举办了五年了，随着国雅的影响力渐渐增大，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因为秦城的商业领袖们，几乎都会出席。所以想要进入这里的普通企业主们更多数不胜数。
　　因此，最近秦城商界求带成风，后面八卦的人，就在八卦今天会有哪几位被带进来。邵秦也跟着瞧了瞧，虽然那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不过还是觉得挺有意思。
　　等着时钟到了六点的时候，聚会也正式开始了。
　　往年都是周国庆发言，今年因为他生病，所以有意将儿子们推到台前，所以是周长风主持。
　　周长风平日里就格外注意仪表，今天这种场合，更是如此。一身修身西服将整个人衬得英俊挺拔，往那里一站，邵秦也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他的发言稿是早就准备好的，周乘风早就跟邵秦爆过料，“我哥写了整整四遍，才算满意。”
　　邵秦毕竟是写小说的，就想听听这样的聚会什么样的发言才合适，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同样，所有的人都跟邵秦一样，也静了下来，等着听周长风的开场词。
　　就在这时，离着邵秦不远处，突然传出了一声呼喊，“爸爸！你救救我和我妈吧。”
　　这是个女声，声音特别的清亮，而且说话的时机也拿捏的特别好，正是周长风要开口却未开口之际，这时候，全场寂静，顿时，她的声音全场都听见了。
　　大家立刻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就瞧见一个特别高挑漂亮的小姑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站在那儿，直勾勾的盯着周长风。
　　邵秦也跟着看过去，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不是那天在度假村跟着林炜的那个女孩吗？因为长得实在漂亮，所以一眼就记住了。
　　这种意外，周家既然办了聚会，肯定是早有准备。立时就有旁边的服务生上前，要带着这女孩离开。
　　女孩并不愿意，直接一把甩开了抓她的人，冲着台上的周长风就喊了起来，“别动我，我就是想找我爸爸。爸爸，我知道你知道我存在的，你也不喜欢我的存在。所以，我和我妈这些年都不找你，不麻烦你，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解决不了了，我去你公司又被拦了下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找你。爸爸，你救救我们吧。”
　　她说话的时候就看着周长风，这个爸爸指的是谁，一眼明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周长风。


第82章　
　　周长风张口就想说什么；　却猛然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他回头看；　不知何时；　一直站在他身后看着的爸爸，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周国庆阻止了周长风的回答；　自己却开口了；　“小姑娘；　你是哪家的？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瞧你最少也有十四五岁了，我这儿子今年才不过三十；　你叫他爸爸；　怎么可能呢？”
　　这一说；　沉浸在八卦中的许多人才惊醒；　周长风是严肃点，让人觉得他沉稳老练，忘记了他并不大的岁数。
　　这么一提醒；　众人再看看周甜甜，大部分是相信这种说法了。虽然说少年荒唐也不是没有，可如果这女孩是周长风的女儿，那得多早啊。
　　不是生不出来。而是周长风上的都是什么学校；　这样学校里的学生；　家长就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　这么小就生孩子。
　　所以；　大部分人是信了。
　　周甜甜张口就想反驳；　可周国庆怎么可能再让她闹出点什么；　说话之前就已经有人就位了；　这会儿立刻就有人在周甜甜身边，要带着她离场。
　　正常情况下，这应该就是处理结束了，可周甜甜实在是太彪悍了，她竟然半截挣脱了带着她的人，一脚踹在了人家的下身上，愣是获得了自由。
　　她张口就冲着周长风和周国庆喊，“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太过分了。我这些年从来都没有麻烦过你们，我今天要不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实在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不到人，我也不会混进这里来。你们为什么一点道理都不讲！”
　　有人试图接近她，她已经激动了。顺手拿起了旁边的红酒瓶，冲着试图上来的人挥舞，“站住，不准过来。我本来没想怎么样的，你们这样，我今天非要把话讲清楚。周长风，你是不是男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你算个什么东西？”
　　都这样了，显然不可能息事宁人的解决。
　　在场的所有人，虽然不是八卦记者，可比八卦记者还糟。记者还有可能买新闻，这事儿被这群人认定了，周长风就要臭一辈子。
　　私德与能力无关。
　　可没人愿意背着一辈子。
　　周长风这会儿要是不出声，那就不是他了，他拽住了想要帮他处理的周国庆，冲着女孩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说了这么半天，一直说是我的女儿，那我问一句，你妈是谁？什么时候跟我生了你？”
　　这么一说，底下自然又是议论纷纷。这话两种解释，一是说明周长风游戏花丛犯了错也不知道，一是说明周长风真的洁身自好，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
　　女孩显然很生气，觉得是被侮辱了。她气愤地质问，“我妈是谁？你怎么好意思问出这种话？我妈是你的高中同学罗云来，你们高一就开始谈恋爱了，一直谈到高三。你原本跟她山盟海誓一辈子的，结果家里不同意，愣是抛弃怀孕的我妈，狼心狗肺出国走了，我妈被你害的连大学都没法上，把我生下来了。”
　　众人一听，又瞧瞧女孩稚气的脸，这会儿倒是觉得，岁数大差不差地能对上了。
　　一时间，都看向了周长风，看他如何解释。
　　周长风的脸上却露出了探究的表情，他仔细的看着女孩，一点点的打量她，眉头一直紧皱着。
　　女孩倒是也大方，他看就让他看个够，干净将头发帘撩了起来，冲他说，“像不像？想起来了吗？”
　　“的确像。”半天，周长风终于说了这句话。这句话一落，在场的人立刻就明白了，那罗云来真的跟周长风有一段？那这事儿是真的？
　　顿时，底下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这会儿，邵秦不由看向了身边盛装打扮的云杉。嫂子此时就站在原地，此时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心情。到这个时候，她还在硬撑着，做出一个体面的样子来。只有那双冰凉的手，能出卖她忐忑而无助的心情了。
　　好在，周长风很快接着说了下去，“如果你妈妈是罗云来，我的确和她谈过恋爱。不过，我们没有发生任何不应该发生的关系，我和她不可能有孩子。”
　　终究是故人之女，周长风也没有对她太生气，反而说，“你的父亲绝对不是我，你大概是误会了，不如回去问问你妈妈。”
　　他这么说，可说真的，信的人不多。
　　在场的都是逢场作戏的老滑头了，这种事不认就是这态度了。
　　没人相信周长风真这么无辜。
　　当然，女孩也不相信，“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我妈跟你谈了两年多，高三最后一学期怀了孕，结果你说不是你的，你是在骂我妈水性杨花吗？周长风，你怎么能这么卑鄙？！”
　　她也是暴脾气，直接开骂了，“你还是个人吗？你毁了她一生你知道吗？可我妈还是爱着你，你知道吗？我们生活的有多艰难，因为怕打扰了你的生活，明明知道你回来了，就在秦城，她也不来找你，也不让我来找你。可你却这样对她，你是狼心狗肺吗？”
　　“对了！”她还说，“你知道我姓什么吗？我姓周，我叫周甜甜。你那么对她，她还是要让我姓周，还是想让我过的甜甜的，她还是爱你，你太让人失望了。”
　　姓周的确让周家人始料不及。更何况别人，如果真不是周家的孩子，谁会这么干？
　　似乎一切，都开始往不利于周长风的方向进行。
　　周长风还想解释，可周国庆却是火了，直接说，“我这么多年，遇到过多少事儿，还真没遇见过非要认爸爸的。你不用口口声声的骂他不是人，我们家长风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父亲的比你清楚。”
　　“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我们周家一年最热闹的时候，你扮成服务员，挑了这个时候跳出来指责长风，我倒是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收买了故意的。”
　　女孩想说话。
　　周国庆直接就拒绝了，“你一口咬定你是长风的女儿，你妈呢，让她来，让她来跟我们对峙。我倒要瞧瞧，没做过的事儿，怎么能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你敢不敢？”
　　女孩看着他，他看着女孩。
　　这丫头一瞧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直接说，“我有什么怕的，我是怕你们中途动手脚。”
　　周国庆也是豁出去了，他不能让这样的名声落在他儿子头上，他直接就说，“那你点。你是服务员你知道，这在场的都是客人，没几个我们家人。你想让谁去接，就让谁去接。朋友们，今年老周我谢谢你们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孩哪里想到他敢这么说，脸上就闪过了一丝的狐疑。只是到了这份上了，不去能怎么办？再说，她这个年纪，还远没有那种当泼皮的本事。
　　想了想，她就指向了屋子里的两位太太。
　　这是刚刚她服务的时候，对她挺和善的两个太太，她比较信任她们。
　　这是卖人情的时候，自然没人会推脱。
　　两位太太立刻就跟着女孩去了，大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周国庆就说，“今天扫大家兴了，周某对不住大家，改天再赔礼道歉。”
　　一般人又寒暄了一下，不过都是有心无神，大家的心思还是牵挂在那女孩那里。
　　好在，不过半个多小时，两位太太就和女孩，带回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长相极为漂亮的女子。
　　若非早有铺垫，她是十几岁就生了孩子，没人会相信，这是个孩子的妈。
　　不过，她脸色并不好，紧紧抓住了女孩的手，当看见周长风的时候，邵秦观察到，她的眼神真的是深情脉脉的，只是大概知道场合不合适，很快移了开。
　　周国庆就问她，“你是罗云来？”
　　她点点头，“我是。张阿姨应该认识我，我们见过很多次。”
　　张雅芝自然认识她，为了让他俩分手，张雅芝不知道跟她见了多少次面，只是不管用而已。罗云来的样貌跟十几年前比起来，虽有成熟可变化不是很大，认出来是正常的。
　　可这会儿，张雅芝是不会跟她套近乎的，她只是淡淡地说，“是她。”
　　周国庆要的就是这一句，接着问，“想必你也知道了，你女儿今天跑到我家聚会上来，冲着长风叫爸爸。想当年你们分手的时候，你爸爸口口声声要一笔分手费，你还记得吗？”
　　这事儿罗云来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她爸是个赌鬼，已经为了钱不择手段了。当年她要分手，他爸眼见已经没法从周家要东西了，结果愣是要一笔分手费，说是女儿□□了，总要给赔偿。
　　罗云来那会儿深爱着周长风，可却偏偏因为家事跟周长风最终闹得要分手。心里已经痛极了，怎么可能让他爸再坑周家？当即就说了实话，“我们没睡过，不需要补偿。”
　　如今，周国庆提起这笔分手费，就是提醒她，别信口雌黄。
　　因为当年周家怕她家纠缠，是全程有录像和见证人的。
　　若是平日里，罗云来的性子自然是实话实说。可今天不行，她看向了身边的女儿，周甜甜挺直了腰背，脸上惨白无血色，却写满了倔强。
　　她没想到周甜甜跑到周家来闹这一出，将事情闹到了这种田地。眼见这里的宾客，她知道，周家不会罢休的。可她也不能当众承认，这是个关于周甜甜瞒了十三年的秘密，她不能揭穿。
　　她向来极有主意的，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所以，罗云来的回答是，“记得。那会儿我觉得我爸总要钱对不住长风，所以周家说什么我都是同意的。”
　　她这意思太明白了，原先的话我不承认了。
　　周国庆都气笑了，他记忆里罗云来是个挺有骨气的小姑娘，这个周甜甜倒是跟她年轻的时候很像。可现在的罗云来，显然变了。
　　只是他没什么怕的，到了他们家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差不到呢？
　　只是，他还未再张口，就听罗云来接着对周长风说，“甜甜这孩子有些较真，是我平时没教好。长风，给你添麻烦了，希望你别计较，我这就带她离开，日后她不会过来了。你让我们走吧。”
　　她说着，眼睛直直看着周长风。
　　里面全然是无奈与求助。
　　曾经的岁月里，那么那么久跟父母对抗的日子里，是这个无助的眼神让他支撑下去。甚至离开罗云来的日子里，他也经常梦见她这样看着自己。他那会儿会突然从梦中惊醒，然后担心不已，没有自己的存在，她会不会过得不好？
　　这种担忧，足足持续了七八年，才渐渐的消失。
　　然后他遇到了云杉，有了新的爱情，终于全忘了。
　　没想到，十几年了，又看到了。
　　周长风张口就想说什么，可邵秦却听见一直保持沉默的云杉突然发话了，“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她一直站在邵秦旁边，隐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