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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咖啡馆爱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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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法试音。”
作者有话要说:  钢琴如果缺乏保养,琴弦自己绷断这种事情是有的,虽然概率低……
钢琴琴弦分两种,裸弦在中高音区使用,缠丝弦就是裸弦外面缠上铜丝,在低音区使用。
    
    ☆、第十三章

  “这台本来是放在这里的,房间两边都是台阶,从那边出操场要下一段很长的台阶,另一个出口的话相当于横穿整个观众席……现在恐怕很难做到当场搬出去再搬回来的。”那个被骂得一头汗的学生满脸苦相地来解释。
  “是这样的,钢琴并不是上了弦声音就是对的,需要试音之后再进行松紧调节,达到规定的音准。”陈松茂跟他解释,“现在这个环境,我跟你说话都要扯着嗓子,怎么试音?”
  “这个,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之前确实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这台钢琴自从搬来应该就一直没挪走过。”学生小心翼翼地说,“这个,只错一个音的话,应该影响不是很大吧?”
  “影响不是很大?!”郑子均大叫,看起来整个人都是崩溃的。陈松茂很理解他的崩溃,事实上,他完全体会到了郑子均和整个银河乐团的抓狂感:这种坑人的烂摊子让人特别想甩手不干,然而,职业责任感又要求他把自己的工作尽可能做好。如果呈现出一首缺了钢琴的交响乐、一场走音漏音的演奏、一台音准都没调好的钢琴,这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们根本做不出来这种事——呈现出这样残缺的作品,这会是一个长久难以释怀的黑历史。
  “这个,其实各位老师不用太担心,大家的欣赏水平没那么高……”
  “你少说两句吧。”陈松茂好心地说,他看出来这学生已经被团长骂得近乎口不择言了,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越解释越糟。这时候先前跑出去看地形的两个团员回来了,都是皱着眉头摇头,描述了一下外面的地形:确实像先前所说,两个入口都没有办法方便地离开小广场,而在广场之内,音响的声音仍旧会造成很大干扰,还不如就在室内。
  这个角落一时陷入沉默,一个姑娘怀抱着一丝希望问:“陈老师,这个环境真的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前面台上演的节目结束了,音响安静下来。陈松茂忽然跳起来:“可以试试!郑子均,快,过一遍音阶,从头到尾!”
  郑子均反应得很快,立刻上手,流畅地从钢琴的最低音到最高音流水般过了一遍音阶。陈松茂闭起眼睛聚精会神地听:“速度稍慢,再过一遍!”
  郑子均卡着两位主持人报幕的时间,将将过完第二遍音阶,前面台上的音响就再一次响起了。陈松茂双目紧闭,嘴唇抿起,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抓起扳手,将半边身子都埋到钢琴里面去调节里面的旋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的宁思秦问:“前面还有几个节目?!”
  其他团员怕影响了陈松茂,不敢大声讲话,低声嘁嘁喳喳响成一片。一个拉大提琴的姑娘对着手中的节目单数了数:“还剩五个!”
  “我先前找主持交涉,我们可以往后推一个节目,最多两个。”团长说。
  “那就是四到六个空隙。”宁思秦说。通常,单单是钢琴重新上弦后的调试,就要反复进行,一个音调四到六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通常一个钢琴调音师要将整架琴校准一遍,视钢琴情况需要几十次上百次的反复调试,而这架钢琴的状况显然很不好。宁思秦纵然非常相信陈松茂的业务水平,也不禁悬心:他真能在四到六次的空隙里完成这样的任务吗?
  他在旁边提心吊胆,但陈松茂实际上甚至没有注意到宁思秦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他眼下全副心神都用在钢琴上。全凭手感和经验,甚至是直觉将几个音挨个调过之后,他绕到钢琴前面,按了几个键:“郑子均,弹一下这几个音。”
  郑子均尽力用最大的力气敲了下去,但前面台上正载歌载舞,单个的琴音顿时就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欢快音乐里听不分明。陈松茂弯下身来,将耳朵紧紧贴在琴身上:“再来。我没叫停你就一直弹。”
  单单那一个音郑子均就敲了十多遍,然后陈松茂让他换了下一个音,又是十多遍。等五个键一一试过,歌曲已经结束了,郑子均不待他说话,再度飞快地过了两遍音阶。陈松茂仔细地记住每个音,绕到钢琴后面继续调整。
  这样的过程重复了三遍。到了第四个节目串场的空隙,郑子均过了一遍音后,陈松茂只略微调了调后盖里的一处地方,让郑子均又过了一遍,便站起身来:“好。这架琴太久没调过了,音色我真不敢保证,但现在音准是没问题了,琴弦我都检查过,不会再有影响。”
  眼下还未入夏,穿衬衫加西服外套也不会觉得很热,但陈松茂此时站起身来时,衬衫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短发几乎可以往下滴水。旁边银河乐团的团员自发鼓起掌来,郑子均一脸感动得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表情,抓住他的手拼命摇晃:“谢谢谢谢,陈哥你这真是救命之恩!神乎其技!”
  “别,这么说就太夸张了。”陈松茂连忙推辞,“音准是基本功,我这也就算是基础扎实罢了,好的钢琴调音师真正应该细调的是音色和表现力,这个限于环境,现在没法做到。第一次跟你合作只能调出这样一个半成品,确实很遗憾。”
  “陈哥别谦虚,你这技术绝对已经相对神了!”郑子均相当激动地说。旁边的指挥大声拍了拍巴掌:“行了行了,大家别影响了现在台上的演出。钢琴没问题了,各自收收心!别等会到了台上钢琴不出故障,你出故障了!”
  大家一齐笑起来,各自去准备乐器了。宁思秦递了一包纸巾给他:“擦擦汗。”
  陈松茂接过纸巾,对他笑笑:“自打出师之后,我还没这么紧张过,感觉回到刚学调琴那年的期末考试。”
  “你可以推荐你的老师期末考试这么搞。”宁思秦说,陈松茂失笑:“我师弟师妹们要恨我一辈子的。”
  宁思秦微微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似乎稍微沉了一沉。他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我也拿琴候场去了。你在后台听吗?效果可能不大好。”
  “就在后台吧。”陈松茂说,宁思秦点了点头:“等会披件外套,别着凉。”
  他转身去拿琴了。陈松茂等在钢琴旁边,在闭幕串场的间隙帮着将钢琴经由一个缓坡推上舞台,然后就退了回来,给上台的乐团成员们让出位置。
  据先前宁思秦闲聊时所言,他们演奏的是A市技术学院的校歌,由交响乐团演奏出来,稍微有点不伦不类,但确实气势磅礴。通常而言,陈松茂在听银河的演出的时候,会着意听一听第一小提琴的声部——宁思秦在第一小提琴。但今天,他格外注意听的,却是钢琴。
  钢琴在校歌里占了很重要的部分,前面单放了一个话筒,虽然经由话筒扩音之后的音色稍微有点走样,但比起先前的情况来说,可是清晰多了。陈松茂听了几段,觉得有点惋惜:这架钢琴本身的音质其实不错,也比较适合在空旷场地演奏,可惜大约是长久未曾维护,加上琴身木板受潮,眼下表现力已经大大下降,尤其是踩下重音踏板弹奏的时候,尾音会有些浑浊。不过,他对这架钢琴也没有太高要求了:音准能一个不错,他就相当满意。
  也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先前一场变故,情绪还未平复,郑子均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但总体而言,他们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一次完整的、甚至称得上十分出色的演奏。再隔一个节目是校合唱团的合唱,到时候还需要钢琴伴奏,因此钢琴没再被搬下来。郑子均下了台就直接一个拥抱:“陈哥你太伟大了!我对你的感谢之情有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绝!”
  “不必,我可是要收钱的。”陈松茂半开玩笑道。郑子均连连点头:“当然,应该的。团长团长!快来掏钱!”
  陈松茂和团长先前并未见过,只知道他叫周森林,是银河室内乐团的团长,一位很有点名气的青年作曲家。先前团长没有上台,其实一直就站在他旁边,只是两个人都太紧张,悬心着听台上的演奏,竟然互相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眼下郑子均提起,团长才立刻点头:“当然,这次多谢陈老师了。多少钱?”
  “这钱学校给报吗?”陈松茂问。
  “那必须他们给报!”一说到学校,团长的声调立刻都高了几度,“等他们付钱的时候我让他们一块给了,现在先垫给你。该给多少?”
  “琴弦加上换弦,150左右,为了赶来这里我给先前调到一半的客户打了个折,既然是学校出钱,那这个损失也算进来,凑整三百吧。”陈松茂说。
  “才三百?”郑子均问,“陈哥你太客气了,随便哪个调琴师换弦加调音都不止这个价,何况你还是这么个环境调的,不该加点价?”
  “严格来说,我并没有完成调音,眼下只是勉强调个半成品出来,这个钱不该收。”陈松茂说。
  “就当是给你的加急费啊!”郑子均说,“反正是学校出钱,陈哥你没必要客气!”
  “真没客气,我就是这个价的。”陈松茂笑笑说。郑子均耸了耸肩:“好吧。”
  团长点了三百给他,陈松茂去公文包里拿笔给他填发/票。他的公文包和乐队其他成员的乐器盒放在一起,由先前他见过的那个助理姑娘看管着。宁思秦正在旁边放小提琴,陈松茂边拿笔边问:“我的车钥匙呢?”
  “才想起来问?”宁思秦抬头瞥他一眼,笑笑,“车钥匙我放你包里了,最外层。”
  陈松茂点点头,蹲在原地将发/票本垫在腿上写发/票。写完后他撕下来送去给团长,刚好指挥也在,两个人又是一番道谢。宁思秦站在旁边语气随意地笑:“这次我们团可是欠你个人情,有什么要求没有?”
  “这算什么人情?你和郑子均都是我朋友,帮个忙而已。”陈松茂摇摇头,“你们再道谢,调琴的钱我都不好意思收了。”
  他们说话间,其他团员已经放好了乐器,重新聚过来。有个姑娘问:“团长,今天晚上我们还聚吗?”
  “聚什么聚,你不心塞啊。”团长没好气地说,顿了一顿,又换上了更严肃些的语气:“这场演出我纯是看人情接的,当时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多状况,是我没有审核清楚,要跟大家道个歉。”
  他说着,真的半鞠一躬,其他团员连忙纷纷摇头摆手,表示不要紧的反正一样有钱拿。团长挥挥手:“行了,大家散了吧,明天记得照常排练,不许缺席!”
  校庆演出进行到现在,已经过半,后台的人少了一些,但这样一大群人出去还是挺挤的。拿着大提琴等大型乐器的队员们在前开路,陈松茂落在后面,他转头去找宁思秦,一回头见宁思秦就在旁边。陈松茂问:“要一起回去吗?”
  “如果我说不要,你找得着自己的车在哪儿吗?”宁思秦笑着反问,陈松茂一想也笑了。他们两人跟在队尾走出后台,大部分队员直接往校门口而去了,只有他们两人走了相反的方向,宁思秦带着他沿着一个小湖往校内走。陈松茂问:“你对这里很熟?”
  “算不上很熟,来踩过点的好处吧。”宁思秦说,“你真没有什么其他要求?……任何要求?”
  最末四个字他突然压低了一点声音,带着点半遮半掩的诱惑。他转头对着陈松茂微微挑起嘴角:“……你不是在追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金手指了。
如果真有做钢琴调音这一行的读者,这章就放过我吧……
    
    ☆、第十四章

  “是。”陈松茂说,“但我不想把人情关系掺进去。”
  “有很大区别吗?”宁思秦微微一笑。
  “我希望你的回应是纯粹出于你也喜欢我,而不是你觉得欠了我人情。”陈松茂说,虽然他是一直在试图追求宁思秦,但他们之前很少有说得这样明白的对话,大部分时间只是像好友一样相处,他觉得脸上有点发热,“我是真心想要追求你。”
  “为什么?”宁思秦问,眼中藏着笑意,“我确实在好奇,你最开始是看上了我的哪一点?”
  “这……很难说清。”陈松茂想了一会儿,只能摇了摇头,“如果我说,我之前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直到遇见你才相信,会不会显得太套路,反而不像实话?”
  “是不像。”宁思秦说。
  “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陈松茂说,“我只能说,我确实喜欢你。”
  宁思秦嗯了一声,“我也挺喜欢你的。”
  陈松茂往前走了两步路,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句什么,猛地站住了:“什么?”
  “我说,我也很喜欢你。”宁思秦回过头来,陈松茂才发现他早就面带笑意,“从我在咖啡馆演奏那会儿就是。所以当初我误会你的时候才对你那么生气,因为太失望了。”
  陈松茂踏前一步,张了张嘴,但脑子就像被卡住的钢琴击槌一样,什么东西都跳不出来。宁思秦偏着头,饶有兴致地看他手足无措的模样。陈松茂卡了半天,蹦出来一句:“你可以当我的男朋友吗?”
  宁思秦大笑起来,陈松茂只觉得脸上一路烧到耳根,但他细细看去,却发现宁思秦一边笑,脸上一边也染上了淡淡的血色,“真是特别你的风格。好啊,当然可以。”
  陈松茂也跟着笑了,这时候他才感觉卡住的脑子重新开始转,“我的风格是怎样?”他一边问,一边伸手抓住了宁思秦的手,手指慢慢插入指缝。宁思秦很配合地跟他十指相交:“非常地不解风情,但又意外地命中率奇高。”
  他含笑这么说,嘴角轻挑,眼波流转,碎发给脸侧打下阴影,看起来比什么时候都更动人。全凭一时的冲动,陈松茂抬起两人相交的手,低头轻轻吻上了他的手背。
  …
  剩下的路程陈松茂完全不记得怎么走:他几乎是一路飘着过去的,好像不知不觉地就飘到了自己的车跟前。他拿出钥匙,开了车门,坐进驾驶座,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宁思秦钻进副驾驶座,关好了门,转头看他:“怎么不开车?”
  “……我感觉我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立即开车,需要冷静一下。”陈松茂说,宁思秦大笑:“有这么惊讶吗?我对你又不是很冷淡。”
  “没有很惊讶,但是……我很高兴。”陈松茂说,转头看着他,脸上抑不住的微笑,“非常高兴。”
  “早知道这话让你这么开心,”宁思秦笑说,“我就早点跟你说了。”
  陈松茂惊讶地看着他。宁思秦继续笑:“我本来没打算说得这么明白,直到终于意识到,如果我不明明白白地跟你说,光凭暗示,你是真的永远也不会开窍了,是吧。”
  “大概吧。”陈松茂脸上微微热了热,“感谢不嫌弃我如此不开窍。”
  “谁说我不嫌弃?我相当嫌弃。”宁思秦说。
  两人借着车外昏暗的路灯光对视,笑容满溢。这场景颇有点傻,但两人心中却都开心至极。有片刻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坐着看着对方笑,陈松茂觉得不必说什么、做什么,就已经是极为幸福的时刻。但最终宁思秦还是开口了:“你要是再不开车,就换我来算了啊。”
  “还是我来吧。”陈松茂说着,一转钥匙启动了发动机,“感觉现在你来开,也不大让人放心。”
  宁思秦居然没有反驳。陈松茂一路都觉得是半飘着的,好在他向来相当理性也相当自制,非常遵守交通规则地成功安全抵达了家门口。照旧两个人一起等电梯、照旧先在八楼停下了,宁思秦看看陈松茂:“那我先回去了?”
  “晚安。”陈松茂说,宁思秦踏出电梯门,将琴盒倚墙放下,却没有伸手掏钥匙,反倒转身来看陈松茂。陈松茂只是按住电梯的开门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两三秒,宁思秦突然失笑摇头:“我就知道,你这样不解风情的人。”
  他说着,一步重又跨进电梯门,伸手揽过陈松茂的脖子,压着他的后脑让他低下头来,主动把自己的嘴唇压了上去。陈松茂手一抖,压住开门键的手松开了。
  他试过恋爱、试过接吻,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音准最完美的十二平均律音符流水般依次流过的声音都不曾这样让他脊椎发麻,全身像被春风吹过一样整个人都舒展开来。宁思秦的嘴唇柔软,舌头灵巧地启开他的牙关伸进来,陈松茂在此之前从未意识到人的口腔内部原来有这样数目巨大的神经末梢。他下意识地将手环住宁思秦的身体,手指在背后触到他柔顺垂下的长发,又怕扯到他的头发,不敢用力,手掌小心地贴住他的后背和发梢。
  好像只过了一微秒,又好像经历了一整场宇宙大爆炸的过程,宁思秦松开了他。电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门关着。宁思秦含笑看了看他,又抬头去看电梯口的电子屏。陈松茂也抬头看一眼,两人同时笑了:电梯已经停在了11层。电梯什么时候上来的,什么时候叮了一声、开了门、又关了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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