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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哥，你怎么在这儿？小杨哥去哪儿了？”
　　
　　“他去楼下送个人，马上就回来了。”
　　
　　张自强的话音刚落，秦羽杨就走了进来。看到床上李苗苗已经醒来，秦羽杨不由一愣，脸上的表情随之也放松了很多。
　　
　　“你饿了没？我去下楼给你买点儿吃的。”
　　
　　秦羽杨和张自强默契的没有提起李苗苗身体的事儿，只是两个人都不是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李苗苗扫了他们俩一眼，就明白了两人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双手撑着身体靠在床头上，李苗苗推开张自强搀扶他右肩的手，抱着被子看着他们笑了，不过那笑容里有太多的苦涩和嘲讽，看得人心里一阵发酸。
　　
　　“你们，都知道了吧？”
　　
　　李苗苗说完，张自强看了秦羽杨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抬头看着面前眼眶微红的李苗苗，张自强说不清心里是生气，还是心疼。
　　
　　“苗儿，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亏你还口口声声叫我哥，连你生那么严重的病都不知道，我他妈的算是你哪门子的哥啊。”
　　
　　张自强挥手给自己一个耳光，眼泪刷的一下也夺眶而出。清脆的巴掌声在李苗苗和秦羽杨耳边响起，但好似打在了两个人的心上一样，一阵阵的抽痛。
　　
　　李苗苗伸手拉住张自强的手，吸了吸酸酸的鼻子开口说道：“哥，你别这样。我这不是死不了嘛，再说了我告诉你有什么用，除了让你为我担心，我的病也不会好一丝一毫。哥，别难过，我没事，真的。”
　　
　　在张自强眼里，李苗苗就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如今他生了这样的病，加上又说出如此懂事儿让人心酸的话，张自强心里怎么可能不难过。他十几岁就没了父母，遇到李叔和李婶儿，就在心里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把李苗苗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如今弟弟就快要死了，这样他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苗儿，这种事儿你怎么能瞒着哥呢？如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哥这一辈子都心里不安，苗苗，你这是把我当哥吗？以后李叔和李婶儿知道了，你让他们怎么活？他们可就你一个孩子，你可是他们的命根子啊。”
　　
　　张自强眼睛通红的瞪着李苗苗，头上的青筋暴起努力的忍耐着心中即将爆发的情绪。秦羽杨见状，忙上前拍了拍张自强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点儿。
　　
　　察觉到自己失态的张自强，闭着眼睛深呼吸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等到感觉自己冷静下来了，这才睁开眼睛看向李苗苗。
　　
　　“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把李叔和李婶儿他们叫来，毕竟……？”
　　
　　“千万不要！”
　　
　　张自强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苗苗给拦了下来。
　　
　　“哥，他们既然已经不认我了，这件事就别告诉他们了，告诉他们也是让他们为我操心。这样以后我走的时候也不安心。哥，我求求你，别告诉他们。”




28

28、小苗儿的初恋　。。。　
　
　
　　李苗苗的哀求让整个病房陷入了一片沉寂，张自强想不明白李苗苗为什么这么做。如果说单是因为李叔跟李婶儿对他动过手，李苗苗心里恨他们就不告诉他自己的事，张自强是不信的。毕竟这个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对他的脾性不能说是百分之百了解，但还是了解个百分之八十的。
　　
　　李苗苗有事瞒着他，或者说瞒着所有的人这是肯定的，但是究竟是什么事儿，他为什么要瞒着他们。张自强很想问，但是他没有把握能够问得出来。
　　
　　一时间，张自强心里矛盾万分，看着李苗苗那张苍白的脸又是心疼不已。所有的疑惑都被他压在心里，无法吐出一个字来。
　　
　　“苗苗，李叔和李婶儿怎么说都是你的父母，你如果不告诉他们，以后他们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你这样做无疑是在他们胸口捅刀子！他们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希望自己稀里糊涂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李苗苗，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你表面上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可是实际你却一直在伤害他们。”
　　
　　“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怕他们伤心，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会跟一个男的在一起，小杨哥，他们是我爸妈，养了我那么多年的爸妈，我李苗苗就是再不是个东西，我也不愿意伤害他们。”
　　
　　坐在病床上的李苗苗情绪激动，双手揪住身下的床单努力想要为自己辩解。只是他情绪激动，无论怎么看都不免有些心虚。
　　
　　“那就告诉他们，老人操劳了一辈子，不要伤他们的心。”
　　
　　秦羽杨的话说完，李苗苗靠着墙便沉默了下来。而此时，张自强则呆呆的看着李苗苗，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那模样显然是被李苗苗刚刚的那些话给吓到了。
　　
　　李苗苗毋庸置疑是个男人，那他喜欢一个男人，不就是同性恋吗？两个男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苗苗……”
　　
　　“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原本低头沉默的李苗苗听到张自强叫他的名字，猛的抬头看向他。两只微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只看得张自强心里发紧，也说不出的心疼。
　　
　　“哥，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心里都明白。只是我天生就是喜欢男人，改不回来了。我爸我妈就是见了我跟一个男的在一起，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恨我。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了，跟他的性别是没有关系的。”
　　
　　李苗苗说完，看了眼窗外。回头看了眼站在床脚的秦羽杨，轻笑一声就讲起了他自己的那段故事。
　　
　　李苗苗自小长的清秀，伶俐，无论是在哪儿都吃得开。到了高中时期，学校里不少女生都对他有好感，有大胆的就给他写起了情书。然而，就在那时，李苗苗发现自己对女生根本就没有感觉。反而遇到皮相不错的男生，会有时忍不住脸红心跳。
　　
　　那时候互联网刚刚在小镇上流行，李苗苗也不由的隔三差五就跑一趟网吧尝尝新鲜。偶然的一次机会，李苗苗在一个网页上看到了一则介绍关于同性恋的消息。从那时开始，李苗苗才知道自己原来就是同性恋中的其中一员。
　　
　　因为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打击，而后的一段日子，李苗苗就开始消沉，压抑。从而竟然患上了轻微的抑郁症。
　　
　　后来，李苗苗考上了大学，就在大学二年级下半学期的时候，李苗苗查出了自己得了胃癌。那时候，李苗苗觉得既欣慰解脱，又害怕被李叔和李婶儿知道了，他们会受不了打击。所以那段时间，李苗苗极其消瘦。竟然再出门买药的路上昏倒了。幸好那时有一个出去执勤的警察遇到了他，把他送去了医院。
　　
　　那个警察刚刚从警校毕业不久叫王昊，不但把李苗苗送到医院，还帮他缴了住院费什么的，然后一直守在床边等李苗苗醒来，然而走的时候，却粗心的把自己的证件落在了李苗苗那里。等李苗苗发现的时候，王昊已经走远了。
　　
　　李苗苗在医院里呆了一会儿就走了，顺着证件上的信息李苗苗找到了王昊，当时王昊正发了疯似的找他的证件，见李苗苗给他送过来，激动地脸都红了。
　　
　　把那些费用还给王昊，李苗苗就打算离开。而王昊却非要请他吃饭，只是没想到最后竟被他带到了医院。
　　
　　从那之后，王昊就跟李苗苗有了交集，一来二去互相都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直到李苗苗大三身体开始恶化，王昊便绷不住对他挑明了心思。
　　
　　李苗苗心里也是喜欢王昊的，但是因为身体的关系，两人就那样不咸不淡的拖着。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李叔跟李婶儿打电话说要去探望李苗苗，那时候李苗苗正在想用什么样的办法让李叔和李婶儿对于他以后的死不会那么伤心，看到王昊来找他，一时间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李叔和李婶儿到得时候，李苗苗正在和王昊做些儿童不宜的事儿。受了刺激的两位老人，气的当场拂袖而去，之后就打电话告诉李苗苗，要么跟王昊分手，要么断绝关系。
　　
　　李苗苗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所以他没有犹豫的选了第二种。从那之后，李叔和李婶儿再也没给他打过一次电话，更别提去看他了。对于这样的结果，李苗苗心里既心酸又欣慰。不过，好在身边有王昊陪着，心里矛盾的感觉多少总会减轻一点儿。
　　
　　王昊在派出所是个文职，但是碰到人手不够的时候，也会帮忙出去执勤。某一天，正在上课的李苗苗接到王昊的一则信息，说是让他好好保重身体。李苗苗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三天王昊都没再来找他，李苗苗这才觉得心里不安。偶然看到学校贴在橱窗里的报纸，这才知道王昊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用身体帮人质挡住了子弹，牺牲了……
　　
　　这对于李苗苗来说，简直是遭了灭顶之灾。打击之下，李苗苗病情加重又住进了医院。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晚期，李苗苗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李叔和李婶儿，就回来见他们最后一面。
　　
　　说完这一切的时候，李苗苗脸上并没有眼泪，而是嘴角上扬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那表情看的秦羽杨和张自强心里一阵不落忍，纷纷转过头去。
　　
　　“哥，别替我心疼，你应该为我高兴。死对我来说不是坏事，反而是一种解脱。再说王昊还在那里等我，我不可能让他等太久。”
　　
　　“那李叔和李婶儿呢？为了一个男人你连他们都不要了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有什么病会治不好，苗苗，想想李叔和李婶儿，你舍得就把他们这么丢下不管吗？”
　　
　　张自强的表情有些狰狞，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似乎一时忍不住就会冲上来掐上李苗苗的脖子，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然而李苗苗仿佛没看到一般，依旧对着张自强淡淡的笑着。
　　
　　“不舍得又怎么样，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再说我爸妈他们不是还有你吗？哥，你人那么好，不会放着他不管吧？”
　　
　　李苗苗对着张自强的语气里，不自觉的又带上了一丝撒娇。张自强拿他这招最是没有办法，所以只是撇过头静静地生闷气，不打算再理会李苗苗。
　　
　　说了那么久的话，李苗苗脸上染上了一丝疲惫，只是面对张自强和秦羽杨，还兀自强撑着。秦羽杨见他如此，叹了口气上前扶着李苗苗让他躺下，然后看了眼还坐在床边闷头不语的张自强，伸手戳了戳他示意他出去说话。
　　
　　张自强看了眼已经闭上眼睛的李苗苗，叹了口气起身走出病房。秦羽杨跟在张自强身后，小心翼翼的替李苗苗关上门和张自强一起来到了楼道的窗口边。
　　
　　“哥，你打算怎么办？”
　　
　　张自强烦躁的从兜里抽出一根儿烟叼在嘴上点燃，但是没点着。而这次秦羽杨并没有反对他吸烟，反而从他口袋里找出打火机替张自强点上。
　　
　　狠狠地吸了一口，张自强缓缓吐出烟圈儿，转头看着窗口眨了眨眼睛。
　　
　　“还能怎么办？他不让说就先替他瞒着，等找个机会说服他，把真相告诉李叔和李婶儿。哎，我估计他们俩肯定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也没办法，如果真的替李苗苗一直瞒下来，说不定以后他们肯定会恨你，而且肯定还自责愧疚。与其以后会是那样的局面，不如现在早早的告诉他们，这样苗苗和李叔他们彼此之间也不会有遗憾。”
　　
　　张自强一想秦羽杨的话觉得挺有道理，于是就点了点头同意了。就在张自强刚刚把烟放进嘴里吸第二口，秦羽杨之后的话，却让他一不小心给呛到了。
　　
　　“哥，你真的接受不了两个男人在一起吗？”
　　
　　张自强弯腰把沙发上的衣服收拾了一下，起身的时候正好撞到身后正在扫地的秦羽杨。张自强抱着衣服向后退了一步，还没等他说对不起，秦羽杨就低着头错身走开了。
　　
　　自那天在医院里面对秦羽杨的问题沉默之后，他就不再对自己怎么说话了。一整天除非必要，说上十句都说多的。张自强很想问问秦羽杨到底是为什么跟他闹别扭，只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要追问，肯定会牵扯到秦羽杨那天的那个问题。
　　
　　张自强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无法想想两个大男人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更无法想象两个男人赤身裸体的躺在一起是怎么样的一个画面，只是觉得隐隐的想让人作呕。
　　
　　在张自强失神的时候，秦羽杨已经把房间的地扫干净了，回头见张自强还站在沙发旁边发呆，拎着手里的垃圾走出了门。当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李叔正蹲在水管边洗菱角，那头花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一丝光亮，满脸皱纹的模样好像比之前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老了十岁。
　　
　　秦羽杨拎着垃圾轻声叫了句李叔，见他抬起头疲惫的对自己一笑，秦羽杨心里莫名的一阵心酸。快步的来到门口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小杨，这段时间麻烦你跟强子了。”
　　
　　李叔把洗干净的菱角从水里面捞出来，然后盛到一个篮子里控水。此时，张自强也抱着几件脏衣服从屋里走出来，听到李叔的话，忙开口说道：“李叔说什么客套话，苗苗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比亲兄弟还要亲。李叔和李婶儿这么多年对我那么好，无论怎么样都是应该的。何况这点小事儿算什么，李叔，你就别再放在心上了。”
　　
　　秦羽杨见李叔点头不语，接过他手里的菱角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李叔，等一下我跟我哥去医院接苗苗出院，你也一起去吧？苗苗这段时间挺想你的。”
　　
　　说到见李苗苗，李叔的脸上有过一丝迟疑，一丝后悔。旁边的张自强和秦羽杨都一丝不差的看在眼里，知道他是因为前几天对李苗苗动了两次手，怕他怨自己，所以才会有些犹豫。
　　
　　见状，张自强把衣服放进水池旁边那台破旧的洗衣机里，拧开水龙头冲了冲自己的手，然后走到李叔旁边安慰道：“李叔，苗苗没有怨你，你也不用一直自责。他不是小孩子了，分得清是好是坏。我昨天已经找好了车，等一下咱们三个就去医院接苗苗出院。”
　　
　　听着张自强的话，李叔也就顺势点了点头，回头见木架子上的菱角控的差不多了，端起来走进厨房开始去蒸。院子里的秦羽杨和张自强对视一眼，各自扭头忙自己的去了。
　　
　　三个人坐车来到医院的时候，李苗苗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因为就在医院住了几天，东西只是一个小包就装完了。正当张自强和李婶儿一左一右跟在李苗苗身边率先出门的时候，迎面却进来了一个人。
　　
　　“王建民，你怎么来了？”
　　
　　张自强见王建民手里提了些东西，明白他是来看李苗苗的，忙开口继续说道：“王建民前几天都打电话说了，不让你来了，你看你怎么又来了？还带那么多东西。今天苗苗出院了，走，哥们儿请你吃饭。”
　　
　　听到李苗苗出院，王建民愣了一下，眼神扫过站在后面的秦羽杨，随即开口道了声恭喜，然后硬是把东西塞进了李婶儿的手里，笑道：“强子，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你们是怎么来的？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强子来的时候雇了辆车，还在楼下等着呢，看看，你三番两次的来看苗苗，这怎么好意思呢。”
　　
　　几人一直客套着来到住院部楼下，期间秦羽杨走在最后面一句话都没说，更是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因为此时大家的目标都在李苗苗身上，所以也没怎么注意他什么反应。不过，倒是王建民开车离开后，张自强回头看了眼秦羽杨，刚想说什么，就见他眉头蹙了一下，低头钻进后排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就没再吭声。
　　
　　苗苗这次回来就被李叔和李婶儿接了回了他们那屋儿，张自强明白他们的心情，也就随他们去了。只是从李叔房间回来，看着电视前脸色并不大好的秦羽杨，张自强还是憋不住要把事情说清楚。　
　　
　　走到饮水机旁到了两杯水，张自强看了眼秦羽杨还是咬牙递了过去。看着面前的水杯，秦羽杨抬头看着张自强愣了一下，随即就伸手接了过去。感觉身旁的沙发下陷，转头就见到张自强已经端着杯子坐在了自己旁边。
　　
　　“小杨，这几天你一直情绪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还是，因为那天我没有回答你那个问题？”
　　
　　秦羽杨面无表情的喝了口水，伸手把被子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