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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没错，”迪瑟斯单手拿起头盔夹在手臂里，利落地挥手道别，“我走了，回见，我的朋友。”
　　“再会。”
　　因诺挥手消散了魔法通讯球，他扳动旋梯平台上的操纵杆，控制着旋梯贴着满墙的书柜转了小半圈，最后停在了贴着“法师学院相关”铭牌的书架前头。
　　他轻轻抽出一本薄薄的书册，朴实无华的封面是鞣制过的小牛皮，翻开封面，扉页上写满不用种族的文字，它们反复强调着同一句话——
　　“无私是复苏之源。”因诺呢喃着，“唯有奉献……”
　　同一时刻的餐厅里，诺雷不经意停下了手里的餐具，若有所感地望向书房的方向。
　　出于对主人的尊重和信任，诺雷没有让自己块头巨大的精神系在城堡里横冲直撞，虽然没有这个眼线，但他凭着过人的感官依稀可以感觉到温格公爵的存在，还有他释放出的决绝意志，那冰蓝色的能量像生生不息的火焰，打破了空间和纬度限制，呈现在他眼前。
　　就在这时，菲尔思捏着他下巴，低头挡住他视线不满地说：“别看了，吃饭。”
　　诺雷回过神，动了动胳膊，讷讷地开口：“菲尔思，我好像看得到的东西……变多了。”菲尔思自然而然地回答：“你是受到龙族和自然之灵眷顾的人，能力会增长是理所应当的，别排斥它，这是好现象。”
　　“原来如此……”听完伴侣的解释，随遇而安的诺雷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反正能力增强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呢？
　　两人，主要是诺雷负责吃，菲尔思负责投喂，花了不到一个魔法时吃完了饭，菲尔思顺手擦了擦诺雷的嘴角，没一会儿功夫，公爵管事过来催促了：“两位，公爵大人有请。”
　　吃饱喝足的诺雷态度变得越发良好，他朝管事道了谢，拉起菲尔思的手朝书房走。看到两人并不需要自己带路，管事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聪明地将自己的狐疑咽下了肚子。他没有走远，而是默默跟在他们身后，试图在他们走岔路时给予帮助。
　　然而直到书房大门出现在眼前，诺雷都没有记错一个岔路。跟随了一路，管事已经顾不得惊异，他走上前敲了敲门，很快，门内传出了因诺的声音。
　　“进来吧。”
　　再次踏进这间被书包裹的塔状的书房，诺雷止不住再次向温格公爵的阅读量表示钦佩，谁料他刚点了个赞，某条龙就不高兴起来，他大言不惭地说：“这种阅读量有什么可惊人的，我们龙族宝库里头藏着的法书可比这儿多多了，而且我全都看过！”
　　面对菲尔思这时不时吃飞醋的习惯，诺雷已经见怪不怪，他亲了亲菲尔思的嘴以示赞扬，安抚完他才向公爵行礼：“公爵阁下，打搅了。”
　　“还以为你们俩忘了我的存在呢。”因诺调侃道，“来，接着。”
　　话音刚落，一打厚厚的书从天而降，以不可思议的缓慢速度落到两人眼前。诺雷反射条件伸出手，一本本抱在了怀里。菲尔思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伴侣劳累，立刻拿过他手里的书，随手放在了一旁的地上，没一会儿功夫，他的身边多出了几叠半人高的书堆。
　　而诺雷的动态视力良好，目光掠过那些书名，有些他认识，有些则是他不熟悉的文字，大体上应该都是魔法书才对。而看到那些书，菲尔思表情变得微妙起来，诺雷透过毫无阻碍的意识共享才知道，这些书原来都是菲尔思在法师学院交流时学习过的内容。
　　法师学院，因为某个幻象的功劳，诺雷对那里印象深刻，那个地方对菲尔思来说既有快乐的经历，也有痛苦的回忆，温格公爵忽然拿出这么数量庞大的藏书，到底是什么用意？
　　因诺打量着两人的表情，手里捏着最后一本没有书名的牛皮封面手册走下来，他将手册递给诺雷，若无其事地说：“这是给你的。”
　　诺雷纳闷地接下，紧接着听温格公爵又说：“剩下的都是菲尔思的。”
　　“给我这么多书干嘛？”
　　“我想你该知道法师学院的规矩吧？对于因罪责被驱逐出校园又返回的学生，学院会出一系列的测试题考验学生的心境，而这些，都是学院历年所使用的法术目录，你有两天的时间全部记住，然后前往法师学院。”
　　“去那里干什么！我并不想回去！”菲尔思阴沉地问。
　　“我想你不得不回去，因为今年的联合大会在法师学院举行，”温格公爵抬了抬下巴严苛地说，“今年的联合大会我已经向委员们申请加入你的位置，作为龙族代表你必须出席，所以在此之前，你必须要万无一失地通过测试。”
　　“开什么玩笑，我凭什么听你的摆布？”
　　“你必须这样做，如果你还希望复苏之地存在下去的话。”因诺斩钉截铁地说，“你是重要的抵抗力量，就算你对别人的性命熟视无睹，那你的伴侣呢，难道你连他都不想保护吗？还是说，你已经忘了自己在奥古斯丁说过的话了？”
　　菲尔思深吸口气稳住了情绪，他瞪了眼齐腰高的书堆，磨了磨牙说：“好吧，不过两天时间实在是……”
　　“您不是博览过龙族宝库里所有的法术书吗？这点量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诺露出狡黠的笑容来，“如果你觉得时间不够，可以回我制造的「龙谷」，那里的时间流逝速度比现实缓慢，你可以多挤出几天来。”
　　“菲尔思，加油吧，我会陪着你的。”诺雷摸了摸菲尔思的脑袋，宽慰了几句。
　　没等菲尔思激动地抱住自己的伴侣，因诺又丢下了一个坏消息：“啊，我忘了说了，在你背书的这段时间里，你的伴侣得在外头，我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要拜托他。”
　　“……”
　　“所以，你只能一个人努力了。”


第80章　80…入侵的序幕（7）
　　尽管菲尔思万分不情愿；　但最后还是接受了因诺的安排；　他拉着诺雷亲了又亲，作为未来几天见不到面的能量储备，因诺忍无可忍；　直接用传送魔法将这条粘人龙传送出了书房。
　　看到菲尔思失踪在眼前，一脸无奈的诺雷表情也紧绷起来。因诺失声笑道：“行了，别紧张；　我只是把他送回那个空间；　让他安心准备；　我可不敢把他怎么样。”
　　诺雷还是有些不放心；　追问道：“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的意识？”
　　因诺歪过头反问了句：“你和他还没做过吧？”
　　“你怎么知道？”诺雷惊悚地红了脸。
　　“因为你们契约成熟的话，空间阻隔并不会影响你们的意识沟通，如果会受到影响，那就是你们还没完成最后一步。”因诺转过身说；　“这些都是我祖父告诉我的；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有幸成为第一个和龙订立契约的人；　为此他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和思想建设；　结果他发觉自己想多了。”
　　“你说的是柯林·金·温格？”诺雷问道。
　　因诺猛然转过头；　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我祖父？”
　　诺雷点点头：“我见过他的影像，在兽人的战争遗迹里。”
　　“你已经去过阿沙邦了啊；　”因诺颇有深意地叹了口气；　“看来我找你是对的。”
　　“有什么事？”
　　“你手里的册子是我祖父编纂的，里面记录着他生前创造的最重要的一个魔法，而我找你也是跟这个魔法有关。”
　　诺雷低头打开手册；　扉页上繁复的描述他只认出一种，默念了遍，他若有所思地翻过这页奉献的自白。开篇第一章，矿物研磨的颜料经过岁月的洗礼颜色变得深浅不一，左右对开的纸页上详细写出柯林·金创造法术的心路历程，第二章开始就是具体流程，从准备器具和材料开始书写得极其详细，而为了供其他种族翻阅，他所有的说明文字翻译成三种不同的语言，用心之处可见一斑。
　　诺雷对魔法知之甚少，看到这玄之又玄的解说方式他始终把握不到重点，他继续翻阅下去，很快看到了眼熟的画面。临近结尾的地方，三个用蘸水笔描绘出的一模一样的人形幻象跃然纸上，而在它们下方，分别写着三个词汇：「仁慈」，「审判」和「公正」。
　　诺雷认出了其中之一，指着这副画面问：“这是阿沙邦里的幻象？”
　　因诺点点头说：“不止是阿沙邦，我祖父用法术留存于世的意识影像一共是三个，阿沙邦的「仁慈」，钢锯堡的「审判」，还有一个就是「公正」。”
　　“这影像和您要交给我的任务有什么关联？”
　　“我的祖父之所以将意识影像分割成三分，是因为他隐藏了一个重要的魔法道具——”温格公爵就着诺雷摊开册子的动作继续朝下翻，几页过后，一面椭圆形的镜子出现在页面上，一旁写着它的名字：「柯林·金的奥术幻镜」。
　　“这是？”
　　“我祖父留下的影像能量的结晶——奥术幻镜，这是侦查魔物最有效的魔法道具，”因诺回答，“今天我刚得知，北方钢锯堡出现了伪装巧妙的魔物信徒，留在那里的奥术法师已经无法采用寻常手段找出他们，因此，我需要这面幻镜替我们找出隐藏在人群中的叛徒。”
　　诺雷合上册子问：“那您为什么要找我？您是他的孙子，找这件东西不是更方便吗？”
　　温格公爵苦笑着说：“说来惭愧，身为他的直系子孙，我从未造访过我祖父影像守护的阿沙邦遗址，那个地方很隐秘，恐怕只有当年兽人萨满的子嗣知道那个地方的位置，所以我并不能找到「仁慈」影像的所在，但是你去过那个地方。”
　　“您是希望我再去一次吗？”
　　“不，没有必要，我感觉得到你身上有影像力量的留存，所以现在只需要收集到「公平」和「审判」的力量就行了。”
　　“「公平」和「审判」……「审判」在钢锯堡，那「公正」在哪儿？”
　　“请随我来——”因诺朝诺雷挥了挥手，转身走向一面摆满书的书柜，他轻轻按下一本书脊上没有名称的书，“嘎达”一声，书柜悍然向后打开露出了一扇门。
　　书柜后的密室光线很暗，但对两人来说都没什么障碍。没一会儿功夫，眼前出现了奥术特有的莹蓝亮光。淡蓝色的奥术能量沿着既定轨道围成规整的环，两人走进能量光环，因诺接过诺雷手里的册子，摊放在手掌上念起了咒文。
　　随着他的吟唱，虚虚绕在四周的奥术能量渐渐收缩落到册子上，骤然点亮出耀眼的辉光。一个熟悉的奥术法阵浮现在书页上，它层层递进式朝上空扩展，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粒有生命般排列组合，很快，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雀斑小子又出现在诺雷面前——柯林·金·温格。
　　没有想到，代表「公正」的影像就在温格城堡的书房里。
　　因诺撤开了手，册子违反地心引力悬浮在半空中，维持着影像的存在。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问候道：“好久不见，我把人带来了，幻镜是时候问世了。”
　　「公正」微微眯起眼睛，手抵在额头上做出思考状：“你的身上有「仁慈」的能量，你见过他。”
　　诺雷毫无心理障碍地点点头：“是的，你好。”
　　「公正」不苟言笑，没一会儿，他又皱了皱眉头，严峻地问：“为什么你身上的能量波动里混着魔能的痕迹？”
　　因诺答疑解惑道：“魔能来自他的伴侣，他的伴侣是那条被侵蚀但未被同化的黑龙。”
　　“那条龙？”「公正」惊讶地张大了嘴，哪怕意识被分割成三份，菲尔思这个名字仍是他们记忆深刻的存在，只不过留存的感情各不相同——如果说「仁慈」怀着是超越友情的情义，那「公正」则对他的存在充满了矛盾。
　　“赫洛菲尔思……竟然是他……”「公正」幽幽叹了口气，“他的封印解除了吗？”
　　诺雷如实回答：“是的，因为魔物找到了封印地点，当时守在封印旁的龙人艾德老爹将他释放了出来，让我保护他。”
　　「公正」语气恢复如常，没什么情绪地问：“他还好吗？”
　　“他很好，现在就在城堡里。”
　　“他没有被魔能吞噬？”
　　“没有，他控制的很好，”提及自己的龙，诺雷忍不住补充了几句，“从我接触他开始他一直保持得很好，从没有因为魔能失控做出任何伤害别人的举动，以后也不会。”
　　“看得出来你奉献了很多，龙的伴侣不好当，你要牢记住这一点。而菲尔思又是一头不同寻常的龙，你更要注意。”「公正」对菲尔思的感情不像「仁慈」那样深，但仍是有一丝愧疚，“当年出于种种原因我选择了封印他……希望他能理解。”
　　诺雷摆了摆手说：“当年的那些事，我想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是吗，那就再好不过了。”「公正」松了口气，抬起手说，“好了，叙旧到此为止，拿出你当初面对「仁慈」时使用的武器吧，我会赋予你新的能量，当这三股能量结合，你就会得到可以看穿一切虚伪的幻镜。”
　　诺雷取出了形影不离的龙枪，「公正」看到那上头凝着的能量，忍不住啧啧称赞：“你是个幸运的人，连自然之灵都愿意为你所用。那条龙有你做伴侣，真是他的福气。”
　　“我听说你曾经也想象过成为龙的伴侣，为什么放弃了呢？”
　　“因为我对他的信任没有你那般坚定，不是我放弃了他，而是他放弃了我。”「公正」苦笑了下，“这些话恐怕你已经听「仁慈」提过了，对于菲尔思的感情，他那边保留的会更多。现在还是让我们干正事吧——”
　　「公正」扬起手开始吟唱，因诺后退到了能量圈之外，将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无数莹蓝色的圆形奥术符文从能量圈里飘出来，盖章似的一个个戳在了龙枪上，诺雷感觉到龙枪兴奋地震颤，他不由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嗡鸣的龙枪。
　　纷乱的画面再次冲击诺雷的脑海，那是另一段柯林·金的记忆，他站在偌大的会议厅里，面对不同种族的代表发表着演讲。
　　“我封印了我的朋友。”他说，“情感告诉我，我这么做是错误的，但是理智又警醒我，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朋友说不定会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所以我选择了封印。”
　　场下的人发出了质疑：“为什么你选择的是封印而不是消灭？万一他破除封印跑出来作乱怎么办？”
　　柯林·金提高了嗓门宣布：“如果未来这种事真的发生了，我的子孙会为我今天的行为埋单，而现在，我并不想毁灭我的朋友。”
　　最后一个奥术印记触碰到龙枪后消失无踪，诺雷的思绪猛然被抽回，他看着眼前不苟言笑的影像，对刚才闪入脑海的画面守口如瓶。
　　「公正」仿佛没有注意到自己保存的记忆被窥视的事实，他板着脸严肃地说：“你的身上现在融合了两股力量，现在只剩下「审判」了。”
　　诺雷收起龙枪说：“我会尽快前往钢锯堡的。”
　　“不是这个问题，”「公正」摇了摇头说，“你必须得一个人去，因为「审判」憎恶着菲尔思。”
　　“为什么？”
　　“我们各自保存着原主不同时期的记忆，「审判」保留的那一段我并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你的意思是……让我单独过去？”诺雷皱了皱眉，“可是我答应过艾德老爹，形影不离地照看菲尔思。”
　　「公正」不解地反问：“你不是他的伴侣吗？即使你们相隔两块大陆也是能感知到彼此状况的吧？”
　　“他们还没结合。”站在后方的因诺出声提示，他话音刚落，诺雷就不自觉红了红脸。
　　“还没结合？那条龙忍得住？”「公正」诧异地挑起一边染着蓝色奥术光芒的眉毛。
　　“因为是真爱，所以加倍小心呵护的关系吧。”因诺面无表情地说。
　　“能不能跳过这个话题？”诺雷窘迫地说。
　　“恐怕不能，”因诺义正辞严地说，“我和「公正」的意见是一致的，因为「审判」保留着和菲尔思不愉快的记忆片段，所以我们建议你独自前往钢锯堡和「审判」交涉，顺便解决那边的间谍出没的问题。至于菲尔思，让他留下来参加联合大会，是时候让别人听听龙族的声音了。”
　　“可是……”
　　因诺又说：“我知道你担心菲尔思的安全，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一条龙足足抵得上一个军团的力量，有谁能奈何得了他？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就乘着两天的机会和他结合好了。”
　　诺雷的脸再次涨红，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说：“可是，最近菲尔思不是还要复习过去的魔法课程吗？会打扰到他吧？”
　　“你担心这个？那你明天晚些时候进入那个空间不就行了？这样你们还有一天左右的时间可以完成这件大事，还是说……一天不够？嗯，龙族的性/欲比较强，要不我把空间里的时间流转速度再挑慢一些？”
　　“不，够了，谢谢你！”诺雷哭笑不得地说，“我会接受你们的……建议的。”
　　“那么我就预先祝你们新婚愉快。”因诺笑眯眯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