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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魔法门从法阵中央凭空升了上来，和在费乐村看到的一模一样。没一会儿，魔法门中央的能量波动加剧起来，一只附着铜盔甲的手伸了出来，紧接着显露出整个人。
　　贝缇斯诺头发乱蓬蓬的像是个鸟窝，他的盔甲上满是污垢和擦痕，他看到诺雷和菲尔思，疲惫的神色为之一亮，放下心似的吐了口气。
　　“圣光保佑，你们安然无恙。”贝缇斯诺敲了敲自己的胸甲，感恩地看向上方，似乎是在仰望圣光的所在。
　　“是温格公爵救了我们，”诺雷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逃脱空间的真相，“是你们拜托他的吧？”
　　“是维斯特的请求，”贝缇斯诺接着他的话说，“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说来话长，我们上去再说吧。”
　　“也好。”
　　三人离开了地下室，而摩多留在最后，费劲地清除掉魔法阵和传送门留下的痕迹。他们回到一楼的酒馆里，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相互交换信息。
　　诺雷先说：“我们进入了黑市拍卖场，见到了博恩堂特，他似乎知道傲龙之灵的下落，还对我们挑拨离间了一番。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他是魔物的信徒。”
　　贝缇斯诺面色凝重地听着诺雷的描述，他并不惊讶，反而顺着诺雷的话语说下去：“如果博恩堂特是魔物的信徒，那我和尤金少爷遇到的事就能说得通了。”
　　“你们怎么了？”诺雷纳闷地问，“我一直在试图找你和维斯特，可是在俱乐部里没有发现你们的踪迹，你们被带到哪儿去了？”
　　“……传送井。”贝缇斯诺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高高悬在顶端、发着光的魔法阵，他合了合眼，揉着太阳穴说，“我和尤金少爷被扔进了传送井。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发现里面黑压压一片困着许多人，他们有的是奴隶，被送来当做抵押品，有的则是瓦格纳城里的居民，在那群人里面，我们发现了村长的孙子。然后——”
　　贝缇斯诺忽然停顿了下，长长叹了口气：“就在我们研究如何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时候，传送井上方的魔法阵运转了起来，整个空间忽然刮起一阵飓风，所有人都被卷到空中吸进了魔法阵里。情急之下，我拿出温格公爵交给我的饰品。”
　　“饰品？”
　　“女神的抚慰，这是柯林*师交给后代的传家宝。”贝缇斯诺还没说完，就听见菲尔思面色不善地哼了声，他没有在意，继续说，“那件饰品上附着着温格家族几代法师的奥术能量，是它将我们带了出来，但其他人就——”
　　身为圣殿的骑士，没能挽救他人生命的他分外懊恼，诺雷想到那群在自己面前魔化的普通人，同病相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别太自责。”
　　贝缇斯诺沉重地点点头，又说：“我猜测那个魔法阵是直接传送到扭曲空间的，那些人……多半会被转化成夜魔，作为魔物入侵的先遣军，如果是这样……”
　　诺雷领悟过来，接口道：“我们得把这个消息带给复苏之地的种族首领们，让他们正视这个问题。”
　　“没错，圣殿那边我已经拜托尤金少爷回去通知主教和大领主，温格公爵那里也已经得到消息，相信人类这边很快就会有所反应，至于其他……”贝缇斯诺欲言又止，忧心忡忡地说，“矮人和森林精灵和人类交好，兴许还会听从我们的劝告，可是兽人——他们会相信我们说的话吗？”
　　明明身处在兽人的土地上却无能为力，三人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窘境，菲尔思的反应最为简单粗暴：“直接告诉他们，不信的话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贝缇斯诺不敢苟同，义正辞严地说：“兽人曾经为抵御魔物立下汗毛功劳，如今兽人的颓势也是因为萨满离世后继无人造成的，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毁灭。”
　　菲尔思冷笑着说：“那你想怎么做？说服他们？现在他们就是一盘散沙，谁会听我们的意见。”
　　就当两人意见不合彼此互掐的时候，摩多姗姗来迟，他听见两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对话，灵机一动主动卷进了争执的中心：“那个，我有个主意，说不定有用。”
　　诺雷抢在两人前头，温和地问：“太好了，身为兽人你最有发言权，你有什么建议？”
　　“我把我老师拉过来做中间人怎么样？他的话肯定相信你们说的话，再说他是萨满大人的后代，说的话必定还是有人听的。”
　　“你确定？”菲尔思无情地打断他的美好畅想，“你的老师出现在费乐村的时候，可是被整个村庄的人厌恶，我怎么觉得他要是来了，整个瓦格纳城里的兽人都会把我们当成毒蛇猛兽，恨不得除掉才痛快呢？”
　　“这……”摩多挠了挠头，尴尬地补充，“确实有这个可能啦，可是我觉得还是让他来的好，好歹是个中间人，不是么？”
　　“你该不会有私心吧？”菲尔思敏锐地问。
　　摩多语塞了下，捏了捏下巴说：“我……唉，我只不过是想让老师他能回到氏族里来，虽然他背弃了自然之灵，但他并不是真的忘记了自己的族人，否则他也不会把我安排在这儿搜集情报啦！”
　　“菲尔思，”诺雷拦住又要泼冷水的黑龙，思量了会儿说，“不管怎样，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有个兽人作为中间人，我们才有沟通的可能。总之，试试吧。”
　　“好咧！我这就去把传送阵重新画出来！”摩多兴奋地蹦了蹦，就在这时，小旅馆的门板被人砰砰砰敲得直哆嗦。
　　“摩多！给我出来！”凶悍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摩多缩了缩脖子，紧张地看着三人催促道：“你们快去楼上躲好，我去打发他们！”
　　没等他说完，“嘭”的一声巨响，旅馆的大门整个被踹飞到墙上，一大波兽人举着武器闯了进来。他们踢翻酒馆里的桌椅，像一架大型推土机轰隆隆冲到几人面前。
　　“果然是人类！”一个兽人嗅了嗅，面露凶相地说。
　　“摩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居然把人类引到瓦格纳城里来！”
　　“这群混蛋一定就是炸毁博恩堂特俱乐部的罪魁祸首！一定要宰了他们！”
　　看到这群气势汹汹的兽人，诺雷按住要发怒的菲尔思，朝贝缇斯诺递去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站起来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个地方是我们毁掉的？”
　　“除了你们还会有谁？该死的人类！”
　　菲尔思锐利的目光扫了一圈，阴沉沉地说：“如果我没记错，人类从未对兽人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哪怕是在玛洛卡战争期间，彼此也是战友而不是敌人，怎么到了今天，你们反而退化了呢？”
　　“好了！都别吵了！”带头光着膀子，脑袋可以顶到天花板的高大兽人声如洪钟地说，“如果俱乐部不是你们炸毁的，那么就请你们到族长面前证明你们的清白！”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见到族长吗？”诺雷反问道。
　　“当然！”高大兽人自豪地说，“别以为我们兽人就是蛮夷之邦，我们是不会污蔑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如果，你们真的是无辜的话。”
　　“既然如此，那就请带路吧。”诺雷爽快地答应下来。
　　“诺雷——”摩多拉住他的手小幅度地摇着头，他压低声音说，“别去，很危险……”
　　“没事，我们会小心的，你去忙你的吧。”诺雷意有所指地瞟了眼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摩多愣了下，很快被推搡到了一边，他神色忧郁地看着三人被带走，一咬牙一跺脚，重新钻回了地下室。
　　老师，您快来啊！


第61章　…角斗（1）
　　三人一走出旅馆就被卸掉了武器，推上了囚车；他们无意反抗的行为被当成认罪的信号；一路上备受唾骂和恐吓；还有的兽人直接将手里的武器投掷向了牢笼，刀刃碰撞在结实的金属栏杆上，发出刺耳的嗡鸣。
　　紧靠着栏杆的菲尔思不悦地啧了啧嘴；他搂了搂怀里的诺雷，酝酿起的怒气深深盘踞在他眉宇之间；诺雷立刻按住他的手，抿着唇摇了摇头。
　　菲尔思朝他靠了靠；干脆头抵在他肩头闭目养神；不管那群兽人的吠叫。看到他这副“柔弱”的样子；趁火打劫的兽人更是嚣张，把笼子敲得“梆梆”作响。
　　诺雷并不在意这些兽人泄愤的举动；而他的精神系红龙给他传来道路前方的画面。城中心的广场上黑压压站着一群同仇敌忾的兽人；他们面朝一座并不出挑的古旧建筑焦急等待，就在这时；“砰——”左右对开的笨重门板被踢开；走出来三位截然不同的兽人；他们一出场，广场上的兽人变得鸦雀无声，气氛变得谨慎又肃穆。
　　这三个人是……首领？就在诺雷揣测他们身份的时候，囚车拐下缓坡笔直朝这座不过三层高的小楼靠近，到后来诺雷才知道，这地方是兽人的议事大厅。
　　囚车倒退一段距离转了个弯后停下来，负责逮捕的高大兽人解开栓在牢门上的铁锁链，不等他催促，当了一路电灯泡的贝缇斯诺率先跳下车，他刚站稳，兽人群中就响起连绵不绝地嘘声，而当诺雷拉着菲尔思出现的时候，嘘声里更是冒出尖锐的讥讽和嘲笑，直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菲尔思太阳穴两旁的青筋突了出来，要不是诺雷挽住他胳膊要他稍安勿躁，他大概已经将这群有眼无珠的家伙全部送进扭曲空间让他们给魔物当口粮了。诺雷宽慰了他几句，若无其事地拉着他站到了那三名兽人首领面前。
　　诺雷略略抬起下颚端详起来，面前的三位首领容貌迥异，魁梧高大的身形却出奇雷同，像三座巨塔镇压在他们面前。缉拿他们高大兽人站在最前头，个头居然还比首领矮了小半截，他挺直腰杆，声音洪亮地汇报：“首领！嫌疑犯已经带到了，他们说，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哼，这可不是嘴上说说就作数的。”站在正中的银发兽人冷笑了声，阴鹜地扫了眼三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你们擅自闯入瓦格纳已经是死罪！不管俱乐部是不是你们炸毁的，你们都得死！”
　　“死！”
　　“死！”
　　“死！”
　　周围的兽人节奏有序地敲打着手里的武器，他们兴奋地双眼泛红，磨刀霍霍就等着首领一声令下将这三个人类大卸八块。眼见局势又有了不利的变数，诺雷拧了拧眉，飞快地思索对策，而这时，菲尔思的声音硬邦邦地砸向他的意识海：「还苦思冥想什么？直接把他们一锅端了不就好了？」
　　「这样不行，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还会上升成为种族对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样做，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我们可以想个法子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实力不弱，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听我们说话。」
　　「那还不是要打吗？从哪个下手？我来——」
　　菲尔思——诺雷按住伴侣的手不让他轻举妄动，四周的兽人却开始收缩他们的包围圈，哼哈喊着同样的节奏朝他们施压，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一支散发着强烈魔法能量的绿色箭矢冲向胜券在握的三名首领，不知是谁发出了警告，三人错身敏捷地躲开了攻击，“轰隆——”黄色土地上砸出凹陷的坑洞，而在坑底，仍有绿色的魔法能量在燃烧。
　　“毁灭箭？！”三位首领中，个头相对比较矮小的赤发兽人瞳孔骤然收缩，他仰起头愤慨地发出怒吼：“沙瓦丁！你这个懦夫！给我出来！”
　　沙瓦丁？听到这个名字，不仅是诺雷三人吃了一惊，围拢过来的兽人也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不约而同在周围来回张望，没一会儿功夫，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人群默契地分到两边留出供人通行的道路。
　　裹着黑色长袍、戴着兜帽的沙瓦丁拄着法杖慢条斯理地出现在人群的视野中，他越过诺雷他们，径直走到了三名首领面前：“好久不见，你们都能独当一面了啊……”
　　“你这个叛徒！胆小鬼！你还回来干什么？！”赤发兽人怒气冲冲地叫嚣着，他的鼻翼不住拉长变形，露出狼的面部特征。看到这幕诺雷忽然明白过来，这名首领是狼族兽人，所以才会像费乐村的村民那样对沙瓦丁深恶痛绝。
　　“我知道，这儿并不欢迎我。”沙瓦丁幽幽地说，“但我不得不出现，为我这几位朋友做个担保，俱乐部不是他们炸的，瓦格纳城也是我送他们进来的。”
　　“你把人类送进来？到底是什么居心？”
　　“人类不是我们的敌人，而狼族、鹰族和狮族……彼此之间更不该对立而治，现在除了瓦格纳城勉强还能维持，外面的村落全都是一败涂地，萨满看到你们这样把兽人的世界弄得乌烟瘴气，他非得气得从阿沙邦冒出来不可。”
　　“谁都有资格提起萨满，唯独你不行！”赤发兽人气急败坏地说，“就是因为你才让狼族兽人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喂喂，你们狼族之间的恩怨以后再谈好吗，现在可是在审问犯人的时候。”有着一头暗金色长发的兽人打断两人的争执，鄙夷地说，“沙瓦丁，你说你为这几个人做担保，可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沙瓦丁仿佛没听出他言语里的威胁和不屑，长叹了口气哑着嗓子说：“唉，这才过了多久，兽人的崽子们怎么连老规矩都不懂了，你们这样也能当上首领，我真是为兽人的未来担忧啊。”
　　“你说什么——”赤发兽人还要争辩，忽然被银发兽人拦住了，他一改凶恶的面孔，凉凉地问，“什么规矩，你说清楚。”
　　“还能是什么，”沙瓦丁豁然举起法杖敲了下地面，瞬间一个黑色魔法阵从法杖底部扩散开来，围观的兽人慌张地倒退，唯有三名首领还算镇定，一动不动钉在原地。他们看了眼沙瓦丁画出的魔法阵，不约而同露出奇怪的表情。
　　“你这是要……决斗？”
　　“没错，兽人向来以强者马首是瞻，到了今天相信也不是例外。”沙瓦丁拉长了调子，声音尖锐地说，“你们三个是三族数一数二的强者，你们敢不敢跟我的朋友决斗，如果他们输了，那就是他们命不好，活该死在你们手里，如果他们赢了，你们必须遵照兽人的规矩，将他们视为勇者，兽人永远的朋友！”
　　沙瓦丁话音刚落，围观的兽人们又忍不住开始低声交谈，出人意料，他们之中竟然没人反对沙瓦丁的意见，反而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手段，毕竟，兽人对自己的力量非常自负，怎么可能会输给几个孱弱的人类呢？
　　三位首领面色各异，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流。等了一会儿，银发兽人率先答应下来：“这是个办法，过去玛洛卡战争期间，也曾有名人类来到兽人土地接受了决斗，他赢了比试，也获得了尊重，我同意这个做法，如果他们赢了，我就相信你的担保，愿意听他们的解释。”
　　“那我也同意。”金发兽人动了动脖子，露出嗜血的笑容来，“如果在比试中受伤或死亡，我可是不会负责的。”
　　最后，狼族首领恶狠狠地盯着沙瓦丁，扬起得逞的笑容说：“好，那就比试比试！谁先来？！”
　　沉默是金的贝缇斯诺朝诺雷和菲尔思看了一眼，迎上前问：“我先，但是我需要武器。”
　　“还给他武器！”首领们利落地答应了。
　　没一会儿，骑士的盾和剑扔到了贝缇斯诺的面前，贝缇斯诺拾起自己的武器，谨慎地检查了番，确认无误后装备起来。他冷淡地问：“谁是我的对手。”
　　“我来打头阵吧！”银发兽人张扬地笑了笑，“报上你的名字，人类！”
　　“骑士贝缇斯诺。”
　　“我叫萨姆！给我记好了人类！”
　　双方互通姓名之后，人群里传出高亢且兴奋的声浪，其余几人退到了后头，将决斗的空间留给了他们。诺雷和菲尔思站在离沙瓦丁不远的地方，悄声说：“谢谢您及时出现，术士阁下。”
　　“应该的，”沙瓦丁飘乎乎地回答，“你们救了我的族人，也救了我。”
　　救了您？这话怎么说？诺雷一脸茫然，他并不知道经过费乐村的那件事，让原本那些恨透了沙瓦丁的村民态度多少有了松动，这也让背负多年罪孽的沙瓦丁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果不是这几个人类多管闲事把他召唤到费乐村，他也不会体会到今天的轻松。
　　看到沙瓦丁并不在意刚才说的话，诺雷只当他是口误，换了话题问：“对了术士阁下，这位首领本领怎么样？”
　　“萨姆吗？他喜欢用原形作战，因为没人能比上他的速度和高度。”
　　就在他们交谈的当口，只见萨姆猛地一跳，变身成为一只银色老鹰飞到了半空中。看到这幕，人群中发出各种叫好的声响，贝缇斯诺愣了下，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专心致志等待飞禽的攻击。
　　菲尔思忽然凑到诺雷身旁，用意识交流道：「看那只老鹰，比你的精神系个头要大。」
　　诺雷白了他眼，一本正经地回答：「现在要是放出我的精神系的话，轮个头，那就是我赢了。」
　　「那可是我的功劳。」菲尔思愉悦地挑了挑眉，「记得给我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