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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妖龙太貌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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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头,“他正是安智的转世。本想还他十年岁月,只可惜……”她忽又展颜微笑,“或许是我太过执着,只记着安智的一切,却忽略了人过忘川便前尘皆无,即便魂魄转世,也再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语罢,寻真再拜,浮在空中的琉璃缸如星光般散去,化成一点银珠,落入夙渊手心。
“有劳了。”她的身影渐渐淡去,连同着墙上的那幅水墨图景,一起归于虚无。
颜惜月望着空荡荡的墙壁,心情沉重。
*
天色初明的时候,邝博阳替寻真收拾了包袱,送她去秦尚书家。
他们走过那条狭窄阴暗的小巷,两侧门后探出脑袋,朝着两人唾弃咒骂。但他与她都像没听到一样,默默地走了出去。
他找来牛车,让寻真坐在后面,持鞭驶出了进贤城。城外道路曲折漫长,两人一路寂静,直至行到青岚湖畔,寻真忽而道:“博阳,在这里停一下。”
“什,什么事?”他握着鞭子回头看她。她下了牛车,注视着他,“还记得你是在哪里见到我的吗?”
他一怔,望向湖畔的那座小山。两年前他上山砍柴,忽遇大蛇袭击,是寻真出现赶走了大蛇,并替他包扎伤口。那时的他,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仙女……
她朝着那座山慢慢走去,“我想再去看看。”
邝博阳怀着复杂的心情随着她上了小山。
山顶除了丛生的草木外并无美景,只有转到一侧,才可望见如天落碧玉般的青岚湖。
秋阳出云,山间来风,水面涟漪不止,满目皆是璀璨如星。远山渺茫,只余一抹青色,横斜天际。
邝博阳站在寻真身后,见她许久不说话,知道她内心难过,也不由低落道:“寻真……我,我知道自己的决定让你伤心,可,可也是无奈。你去了秦尚书那里,要,要好好保护自己……”
她背对着他,静默片刻,才道:“当初你第一次见我,傻傻地问我是不是仙子,就在这儿,对吗?”
“……是。”他疑惑不解,不知道她为何会问起此事。
她转过身,望着邝博阳,“那现在,你还信吗?”
他尴尬地后退一步,“说这个干什么?你,你也知道,那是玩笑。”
“那别人说我是妖,是鬼,你怎就信了?”寻真寒了声音,眼里满是悲哀。
“我……”邝博阳为掩饰心虚,提高了嗓门,“我都不知道你的,你的真正来历!再说,再说你怎么可能真是仙子?仙子,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样一无是处的我?!”
她望着他紧张苍白的脸,不由失神,过了许久,才喃喃道:“你要记得,等家中的红莲开放后,将那莲瓣碾碎,再以清酒与冰雪一同浸泡三年。饮下那酒之后,你身上的残疾就会……”
邝博阳却心烦意乱,转过身道:“我们……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安智!”她在身后忽然叫了一声。
他茫然回头,寻真却望着他,轻声说道:“再会。”
随后,她决然转身,朝着崖下波光粼粼的青岚湖飞跃而去。
“寻真?!”邝博阳惊呼着扑上前去,拼命抓住了她的手腕,岂料竟也一下子跌出了山崖。迅猛的山风席卷而来,在这猝不及防之际,惊愕中的寻真却还是挥出长袖。
耀眼光华如莲叶般平铺展开,将邝博阳稳稳托起。
而她自己则如受伤云燕般径直坠下。
风吹起她的青青衣裙,寻真的眼里有刹那的遗憾。最后一丝灵力自她指尖流出,转眼间她的身子竟化为无数嫣红莲瓣,被风卷起,又零落飘散。
*
那一点灵力随风飘飞,如残雪般,最终飘到了青岚湖边的夙渊身前。他伸出手,掌心缓缓浮现那株含苞的红莲,微弱的灵力轻轻落在瓣尖,与周围氤氲的灵力融汇如雾。
山崖上,邝博阳发出绝望的呼喊。
颜惜月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望着坠入湖水的飘零红莲,怔怔道:“她这样……是回到汉水神女身边去了吗?”
夙渊垂下眼帘,“她刚才耗尽了灵力,只怕归路迢迢,已难以回去。”
“什么?那她会怎样?”颜惜月不敢相信,呼吸为之一阻。眼前忽又浮现昨夜寻真道别的场景。那时的寻真,或许只是想要离开这里,回到汉水……
夙渊没有回答,只是静静俯身。他的指尖触及湖水,烁烁微光持续不断地流注蔓延。漂浮于水面的数瓣红莲轻轻起伏,在那微光的萦绕下,最终飘向远处。
他这才站起身子,将手中犹自含苞待放的红莲转交于她,转身朝着青岚湖的另一侧慢慢走去。“你去将红莲给他吧。”
*
颜惜月忘不掉将红莲交给邝博阳时候,他那种惊愕而又悔恨的眼神。
她交待着寻真之前的叮嘱,但他却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气,整个人都是木的。
“那么,我走了。”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去。邝博阳却好像忽然从梦中惊醒,追了几步,颤声问道:“寻真呢?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变成许多花瓣……”
颜惜月回首望着淡蓝天际,低落道:“她是仙子啊……只是不愿再在凡尘停留,回到原先生活的地方去了。”
她说罢,离开了那座山。
邝博阳跌坐在地,失声痛哭,怀里还抱着那株蕴含了无数灵力的红莲。
第十八章
“如果你是邝博阳,等到半年后红莲盛开,你会将它碾碎化酒吗?”颜惜月下山之后走出很远,还不由回头望向山丘。
夙渊缓了缓脚步,“为何问我?”
她意态失落,垂着长长眼睫道:“只是想知道你们男人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的想法或许和他完全不同,问我也是无用。”
“你!”颜惜月心中本就烦闷,见他丝毫不能体会自己的感怀,更是不想再说话。她独自往前行去,夙渊却没有追上,隔了一会儿,她下意识回过头去,见夙渊还站在原来那里,沉着脸远远望着她。
颜惜月无奈,只好又折返回去,皱眉道:“你这是要干嘛?”
“我答得没错,他是他,我是我……”他居然还想辩驳。
颜惜月失望道:“不说就不说了,我又没强迫你。”
湖水拍打着岸边卵石,波声起伏,水浪卷涌。她慢慢前行,心中始终还想着寻真与邝博阳的事,不免又觉得自己多愁善感,或许对于修仙之人来说,这并非好事,反倒会成为很大的干扰。
想到此,颜惜月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望着渺茫的青岚湖出神。
夙渊自后方走来,默默站在她身边。
西风吹落萧萧木叶,湖面上的光亮渐渐黯淡,不知何处飘来数朵雨云,飘洒下如丝如絮的细雨,拂过脸颊,又转瞬即逝。
静默间,夙渊忽道:“我不会把红莲碾碎。”
颜惜月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都问过那么久了,还回答?”
他没再说话,湖面上吹来潮湿的风,淅淅沥沥的雨又落了下来。
“走吧。”颜惜月说。
他点点头,依旧像以前那样跟在她身后。细雨与水雾交织氤氲,颜惜月的身影也朦胧起来,夙渊静静弹指,细密雨丝悄然划过,未曾沾湿她的衣裙,就好像有透明的伞飘在半空,如影随形。
她讶然回头,站在濛濛秋雨中,眉心小梅嫣红。
“给你。”夙渊说罢,半空中荧光微闪,有洁白的纸伞徐徐飘下,像一朵盛开的白莲。
颜惜月伸出手,那纸伞就飘落于她掌中。雨点稍稍大了起来,滴滴答答的打在薄透的伞纸上,她犹豫了一下,向着夙渊道:“你不过来吗?”
他走上前,却没有与她同在伞下,只是站在旁边。
“雨淋不到我。”夙渊的眼里有些许的骄傲。
纷纷扬扬的雨珠在他身子周围溅起又落下,果然不能打湿半分。
于是两人在微凉的秋雨中前行,她撑着那柄素白纸伞,他就在旁跟随。
*
因昨夜被那怪风聚成的妖兽偷袭成功,山魈亦被带走,颜惜月自感愧疚,便提出要继续追踪山魈的下落。夙渊对那山魈其实没怎么在意,倒是那后来出现的妖兽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的手臂还疼吗?”他见颜惜月还是用左手撑伞,不由问道。
“好多了,只是还略微酸痛。”
“嗯。”夙渊没再多问,望了望远山黛影,“那就先去南台村看看,也不急着动手。”
“南台村?”颜惜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记不清到底在哪里听过。夙渊瞥她一眼,“昨夜那个山魈说过,因为山君不允许它们吃南台村的百姓,它才跑到这里来。”
她恍然:“看来山魈平时肯定是在南台村附近了。”
“那是当然。山魈并不可怕,只不过昨夜那飓风化成的妖兽若真是山君分|身,此妖倒比之前所遇到的都要厉害。”
“我不怕。”颜惜月自然而然地道,“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夙渊看看她,眼神有些奇怪,她愣了愣,“怎么了?”
“没什么。”他回避似的转过脸去。
颜惜月却撑着伞走到他身前,看他一眼就发现了异样。“夙渊,你眼睛又绿了!”
他无端懊丧起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为什么有时候会变成墨绿色啊?”
“不知道。”
“你自己的眼睛,自己会不知道?”
“没有什么原因,想变就变了。”
“……”
*
经过多次问路,午后时分,颜惜月才带着夙渊找到了那个位置偏僻的南台村。
因地势高低错落,村中田地不多,小径复杂交错,蜿蜒通往村后的山岭。雨水刚停,已有村民背着箩筐进山。一辆牛车正往村外去,赶车的年轻人看到娉婷如仙的颜惜月,不由回过头多看了几眼,继续又停下牛车,问道:“娘子是从哪里来的,到我们这儿找人吗?”
颜惜月颦眉道:“赶路的时候跌伤了手臂,痛得厉害,不知道哪里可以容我们休息一晚?”
那年轻人眼睛放亮,连忙道:“我家房子大,娘子要是愿意,我这就带你去休息。”
颜惜月还未回答,夙渊的脸色已经有些发沉,坐在牛车上的另一老者却回过头正色道:“外来的客人要在村子里住,也先得去拜见了族长才行,不要坏了规矩。”
年轻人叹了一声,悻悻然地指了指远处的大槐树,“行,那娘子就先去族长家吧。”
“族长?”颜惜月看了看村子,“你们这村子都是同一家的?”
“是啊,咱们这村多数都是姓耿的。倒是也有外姓,只不过很少。”
老者似是不耐听他闲聊,催着往前赶路,年轻人只得扬起鞭子,赶车往前而去。
颜惜月顺着刚才所指的方向慢慢走,夙渊不声不响跟在她身后。他背后的光剑暂时隐没,看上去消减了几分寒意,但还是让人不敢亲近。村民们隔着很远朝他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似乎很少会见到外来者进入这个僻静的村庄。
粗壮的大槐树枝叶盘曲,如苍龙般覆压在屋顶。
颜惜月抬手,叩响门扉。
“谁?”门后的院子里传来问话声,过了一阵,才有人将门打开。
*
开门的是个面目黢黑的中年妇人,听颜惜月道明了来意,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在这先等着”,随后转身进去。颜惜月有些尴尬,回头看夙渊,他却正扬起脸注视着村后的山峦。
等候了片刻,那妇人才返回门口,将他们带了进去。
与其他农家相比,这院子还算宽敞整洁,堂屋檐下悬挂着不少野味山货,看上去日子过得很是殷实。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背着手站在台阶上,见他们来了,便颔首道:“家中简陋,还请客人不要嫌弃。”
听了这语气,颜惜月便知他的身份,连忙行礼,“耿族长,是我们冒昧打搅了。本来还想赶路,可下雨之后山路难走,我又受了伤,只得找地方借宿一宿。”
老者正是南台村族长耿通,他哈哈一笑,朝里边做了个手势。“哪里话,我们这小村庄平日很少有外客到访,两位不必拘束,就当是到朋友家里作客一般。”说话间,又吩咐那仆妇去厨房泡茶,看起来倒是好客。
颜惜月与夙渊跟在他身后进了堂屋,却听里侧门后传来又急又快的脚步,奔出来一个穿着素花布袄的小女童,不过三四岁上下,圆眼粉唇,甚是可人。
“爹爹,爹爹!”她挥动着小手扑过来,竟一下子抱住了夙渊的腿。
向来冷静的夙渊措不及防地怔在原地,小女童努力抬起脸看看他,随即歪了歪头,松开手胆怯地往后躲。
“怎么连自己的爹都能认错?”耿通沉着脸斥了一句,小女童不敢吱声,咬着手指扭来扭去。
“盼儿!你跑出去干什么?”后屋很快又有年轻女子一路小跑追出,见了陌生人,连忙低头行礼,随后将小女童拽到身后,贴着墙角而站。
“这是我儿媳瑞娘,出身低微,见了外人就害羞。”耿通很随意地说着,朝女子望了一眼,眼神隐带不悦。
她长得娇小柔美,此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脸颊微微发红,视线也始终落在下方。
“爹爹呢?”盼儿从她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打量颜惜月与夙渊。
瑞娘忙回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爹爹他,很快就回来了。”
第十九章
稍做休息之后,颜惜月找了个借口,与夙渊一同出了耿通家,沿着村中小径前行。
村里的人多数都出去干活了,路上倒是安静。她见四下无人,想要放七盏莲华出来,夙渊却道:“不要在村庄里显露,免得被人看到。”
“……想快些寻到山君躲藏之处。”她顿了顿,“你不觉得那个族长对孙女好像一点都不喜欢的样子?”
“为什么?”他不紧不慢地走在树影下,似乎没有任何感受。
“我怎么知道?”颜惜月拨弄着腰间浅色流苏正在思索,却听他又说了一句,“我是问,你为什么总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无语,停下了脚步,他却继续前行,仿佛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似的。青山碧水间,这玄黑背影挺拔利落,倒像是画中人一般,可颜惜月心情却又被他打乱。
见他走得远了,她才有些气恼地追上去,在他身后说:“果然猫是不会理解人的!根本没有那么多情感!”
他本是走得洒脱,听了此话脚步忽地一滞。回过头,用极为奇怪的眼神望着她,“你说什么?”
颜惜月看到他这神色,自觉戳准了他的软肋,不由得意地露齿笑起来,伸出双手,在两腮边做了个动作。“早就被我看穿了,还自以为神秘高傲呢!不就是只黑猫吗?”
他不发一词地看她,末了,才按捺着内心翻滚的情绪,一字一字道:“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黑猫了?”
颜惜月怔了怔,打量他几眼,“难道是白猫?”
夙渊快要气疯,“简直胡言乱语!”
“恼羞成怒了?”颜惜月哼了一声,“其实最早我看你到处找鱼的时候就猜到了,只不过没说穿而已。你的主人还真奇怪,竟会叫一只黑猫去看守什么宝贝,还在无涯待了一百多年!我只知道狗会看家,没想到猫成了妖之后也这样忠诚……”
她说到最后,又忍不住背着手笑。
天色正碧青,飒飒金风拂动她的乌黑长发,身后的杏黄剑穗随之飘飞。夙渊自遇到她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开心,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瞳仁明亮,映着面前的他。
他开始还想辩驳,但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只道:“你竟至今也不知无涯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想了想,“……以前从没人跟我说起。可这跟你的真身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扯开话题!”
夙渊冷哂:“要是知道无涯,就根本不会以为我是什么黑猫。你那师尊,未免太误人子弟!只怕自己也孤陋寡闻,所以门下弟子连无涯都没听说过。”
颜惜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愠恼。“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说我师尊坏话?他掌管玉京宫诸多事务,哪有时间给我谈天说地?”
夙渊愣了愣,没有预料到触及了她的逆鳞。颜惜月瞪了他一眼,大好的心情都被搅乱,转过身就往山间去。
他踟蹰一会儿,跟上去走了一段,见山路陡峭崎岖,便出声道:“山上情况不明,你不要走在前面。”
颜惜月沉着脸瞥了瞥他,没有理睬,继续向前。
“你不想知道无涯究竟在何处吗?”他想了半晌,才问出这样一句。
她还是顾自走路,连看都不看他了。
夙渊郁闷,站定在小径转弯处,遥遥地道:“你的师尊是说不得的?”
颜惜月正色回首,“他是我的恩师,也是玉京宫的掌门!许多年前要不是他与诸位前辈联手抵御了魔君烈枫,洞宫山以及众多修仙门派恐怕都要被魔君率众践踏。也正因此,他才能够执掌玉京宫,这身份,不是随随便能够诋毁的。”
她别过脸,看着山路上随风摇曳的小小花朵,又道:“我只是他门下不出众的一个弟子,也很少能够得到师尊的亲自指点……可我始终牢记着,当年我病重垂危,大家都束手无策,是师尊将我带到了宝丰岩,不眠不休地施法将我救活。因此,哪怕他后来没教我多少法术,可我还是愿意一辈子留在玉京宫……你不是也说,只要能为你的主人效力就在所不辞吗?在我心中,师尊也是无可取代的。”
夙渊站在瑟瑟秋草间,静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了。”
*
两人此后都情绪低落,颜惜月闷闷不乐地爬上村后山丘搜寻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她又放出七盏莲华,莲华在山间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也慢慢飞回,停在她肩头失望道:“没有妖气。”
一无所获的两人回到了耿家,仆妇正端着茶水准备送进屋子,见他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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