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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正是陈斌。
　　赵柏停了车，和简杨并肩向陈斌站着的地方走去。陈斌穿了一身花花公子标准套装，原本布满口红印的脸和脖子都擦得干干净净，头发做出了个贵公子型，双目炯炯有神，全然没有了昨晚纵欲的颓靡，俨然一副出门猎艳的架势。
　　见两人走过来，陈斌吹了声口哨，右手放在胸前，微微欠身：“欢迎来到天堂。”
　　而后他又挑挑眉，“或者地狱——随便你怎么叫。”
　　简杨用不解的眼神看着陈斌。而赵柏已经乐不可支：“行了你，什么毛病这是。”
　　陈斌直起腰来，双臂打开：“我这不是营造一下气氛吗？给咱们第一次来的小宝贝一个印象。”
　　感觉到赵柏的目光瞬间阴沉了下来，陈斌赶忙补救道：“你的小宝贝，你的！你的还不成吗！”
　　赵柏白了他一眼，绕过他向前走去，示意简杨别理他。
　　陈斌无奈的撇了撇嘴，用手指拢了拢自己那团招摇的头发，然后转身快步追上两人。
　　街上的招牌光怪陆离，但无一例外地都散发着暧昧的气息。三名穿着讲究，外貌出众的年轻男性轻易地就引起了街上人的注意。有几个人用眼神发出了邀请的信息，更有甚者则直接想碰上简杨的手臂，但都被赵柏不留痕迹地挡了回去。
　　简杨看了赵柏一眼，走到这里，他早就意识到了赵柏肯定不是单纯地带他出来吃饭的，否则在紧迫的案件追查期间悠闲地出门逛红灯区，对一名刑警队队长来说，说是渎职也完全不为过，更何况赵队长身边还跟着身为法医的陈斌。
　　赵柏则回了他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不知不觉中，两人就被陈斌领到了一座装潢精致的会所门前。赵柏微微抬头，霓虹灯拼成的两个字映在墨镜上。
　　——“长岛”。
　　“这地方说好听点叫高级会所，说难听点就叫高级妓院。赵三，”陈斌走到两人面前，用目光指指不远处紧闭着的门，又看向赵柏，挑挑眉，“看好你的小宝贝，别让那帮疯子碰着。”
　　赵柏轻笑一声，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径自走向了“长岛”。
　　走上楼梯后是另一扇厚厚的门，门前站着两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他们见三位客人走了过来，便笑着迎上前来：“陈二少，带朋友玩？”
　　“都是我熟人。”陈斌摆了摆手，答道。
　　工作人员又礼貌地向旁边的两人微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刷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柏揽上简杨的肩膀，走了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灯火辉煌的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金黄色的吊灯，吊灯下方摆着一张长桌，桌子上是琳琅满目的水果和甜点。几个人正围在桌旁低声交谈着。大厅周围是几张长方形的小桌子，桌子旁是沙发和椅子，沙发上坐着各位少爷和小姐，旁边则是陪笑的俊男靓女。
　　大厅四周的墙上有几台挂式的大电视，电视上正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画面和音乐。
　　按在肩上的手悄悄地向下滑，几秒钟后就滑到了腰上，紧紧搂住。简杨皱了皱眉，掰了掰赵柏不安分的手指，没掰动，于是便毫不客气地在赵柏手背上拧了一下。
　　赵柏吃痛，表情有些扭曲，但笑脸还是没掉。他凑到简杨耳畔，嘴唇几乎要贴上简杨的耳廓：“给点面子。”
　　简杨瞪了他一眼，手指却放开了。
　　有几位少爷小姐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便迎了上来。
　　“哟，瞧谁来了，陈二少！”
　　“陈二少，好久不见！这两位是生面孔啊，新朋友？”
　　陈斌笑了笑，介绍道：“赵柏，简杨。”
　　赵柏微微点头，表示问候。他不常来这种娱乐场所，一是因为他有公职在身，二是他根本就对这些别别扭扭的“上流人士”提不起兴趣。所以这里的人基本都没见过他，更不知道他是谁。
　　但他也有不得不来的时候，比如今天。
　　服务人员围了上来，几个漂亮女孩一起把陈斌拉走了。还有人向简杨走来，但在看到他腰上的赵柏充满占有意味的手臂后都悻悻离去。
　　赵柏把简杨带到一个没人的沙发上，自己则到中间的桌子旁挑了几样水果放在果盘里，拿了过来。
　　“先随便吃点吧。”赵柏用牙签扎起一块奇异果，放进嘴里，“人还没来，得等会。”
　　“人？”简杨问道。
　　赵柏笑笑，又扎起一块奇异果递到了简杨嘴边，轻轻触了触他的唇瓣。
　　简杨眨眨眼睛，接过牙签，自己把那块奇异果放进了嘴里。
　　这时赵柏感觉有些遗憾。他本想让简杨就着他的手直接咬下去的，可惜他的小美人不承他的情。
　　“两位哥哥是头一回来？”一道声音插入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被打破。赵柏抬头，隔着墨镜打量着这位主动闯入他和简杨二人世界的男孩。
　　男孩约莫二十岁，穿着不俗，戴着方框眼镜，脸上是极不符合他年龄的笑，举手投足间是一股少爷作派。
　　赵柏觉得这个男孩有点眼熟——并不是对街上经常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的那种眼熟，而是印在纸上写在电脑里的那种职业性的眼熟。
　　——这位少爷有前科。
　　赵柏点点头，应道：“你是哪位？”
　　“方凌黎。”男孩答道，目光在赵柏和简杨两人身上游转。
　　赵柏这下彻底想起来了。这位方凌黎小少爷不但犯过事，而且还是赵柏亲手抓进局子里的，但说是前科，其实也算不上，因为没记入档案。
　　大约6、7年前，赵柏在还是个小警察的时候，接到了沈局百忙之中甩给他的第一件正式的案子。至于案情，大概就是几个女孩的照片被从她们的电脑里偷了出来，莫名其妙地被贴到了某个论坛上。本来这种事情是轮不到市局来管的，随便叫几个网警就能处理掉，但是那位作案人不知在想什么，偷照片居然偷到了沈局长亲女儿的身上。
　　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然而在赵柏把人揪到局子里按着做笔录的时候，才发现这位不务正业的小黑客居然只有11岁半。于是一屋子的大人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教训两句就赶走了。
　　后来赵柏就没再关注过他，也不知他是不是还干着他的老本行。
　　按世俗的眼光来看，方凌黎在能力上应该算是个天才了，赵柏想，可惜在三观上长歪了。
　　“赵柏。”赵柏对他笑笑，答道。
　　“嗯——”方凌黎目光流转到简杨身上，双眼放光，“那这位美人呢？”
　　赵柏：“……”
　　干没干老本行不知道，本性倒是一点也没变。
　　“简杨。”简杨却似乎根本没把这个熊孩子放在眼里，后又转头看向赵柏，问道，“这就是你在等的人？”
　　赵柏嘴角抽搐了一下：“当然不是。”
　　“看两位是第一次来，我就准备了一个欢迎仪式。”方凌黎不知从哪摸出一副扑克牌，嘴边挂着得意的笑，“玩点简单的，就21点吧。赵先生若是输了的话，就把身边的这位漂亮的小傍家儿给在场的各位玩玩，怎么样？”
　　


　　第二十八章　不给我点奖励吗
　　霎时间整个大厅都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赵柏。
　　自从这两人被陈斌介绍进来，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分了一点注意力在他们身上。在这个豪门少爷小姐聚集的小圈子里，最可怕的不是某家只手遮天的大少爷，而是某个在某一天突然推门进来的看似名不见经传的陌生人。
　　所以这里有个潜规矩就是不要随随便便地去招惹不认识的人，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背后是人是鬼。
　　但简杨那张面孔，又是走在大街上都能招人多看一眼的类型。大厅里有些人确确实实动了勾搭的念头，但都碍于他身旁气势不俗的赵柏，没敢上前搭话。
　　而此时方凌黎站了出来，自愿成为了这个来试探这两个陌生人的人。他这一席话，等于是把在场某些人的心思扒开了放在明面上说。于是自然而然地，这场突如其来的赌局也就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若是方凌黎赢了，这位赵先生身旁的美人就供在场所有人随意享用——这种服务大众的事情在“长岛”这个没有任何原则下限的地方无疑是最受欢迎的；若是赵先生赢了，能看到风流成性采花无数的方少爷栽一次跟头，也不乏为一件乐事。
　　总之这场赌局，不管最后赢的是谁，都能给这个糜烂的小地方添上一出好戏。
　　身为戏中主角的赵柏自然有身为焦点的自觉。他缓缓站起来，俯视着面前的方凌黎。
　　墨镜隔绝了他的目光，在场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情绪。他给了方凌黎一个冷冷的笑：“既然方少爷如此盛情邀请，那么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又停顿了一下，缓缓道：“只不过方少爷若是输了，可要答应我一件小事。”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时不时人群中泄漏出几阵笑声。一名女服务人员走上前来，平息了一下众人的声音，道：“那么就请两位入座，游戏立即开始。”
　　赵柏径直走到桌子旁，途中没再看简杨一眼。
　　简杨则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他从桌子中间的工具栏里抽出一把水果刀，缓慢地削着刚从果篮里拿出来的一只苹果，用余光扫着不远处的赌桌。
　　庄家发牌，赌局开始。
　　赵柏的表情自坐在座位上开始就从来没变过。他一直摆着那副似笑非笑的扑克脸，用指尖轻轻点着牌，目光定在对面的方凌黎身上。
　　简杨并没有看他，注意力全在眼前的苹果上。他用刀尖刺入削下来的一块果肉，拿到嘴边，伸出舌尖轻舔一下，然后将其整块送入口中。
　　“你不用担心，他输不了。”一道声音传来，简杨转头，看到了手里正拿着一杯鲜红色饮料的陈斌。
　　陈斌走到桌子旁，找了个离简杨有一定距离，又能听到彼此说话的位置坐下。他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继续道：“给你的。赵柏不让我给你拿酒——啤酒也不行，所以只能拿西瓜汁了。”
　　简杨礼貌地笑了笑，表示感谢，接过西瓜汁，抿了一口。
　　牌桌四周气氛正热，所有人都在紧紧盯着两人和两人桌上的牌。
　　“为什么这么说？”薄唇轻启。
　　陈斌看了一眼简杨，笑了一声，答道：“你别看他现在一本正经，他跟他对面那个小孩差不多大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天天来。”
　　简杨嚼着苹果，示意陈斌继续。
　　“那时候他年龄不大，人倒是都快修成精了，桌子上其他人在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得透透的。不到两个月，他就把这里所有人钱包里的钱都赚了个遍。”
　　“两个月之后呢？”简杨眯起眼睛，看着橙黄色灯光下面无表情的赵柏。
　　“之后他就被他爸打断了腿，住院了。”陈斌说着说着就自己笑了起来，拍着桌子对简杨道，“他家老头子死板得很，儿子逛个酒吧就是家规伺候，据说是痛失私生子的后遗症……哎你可别跟赵柏说这是我告诉你的，我把他这黑历史抖落给你，他知道以后非得毙了我不可。”
　　简杨慢悠悠地把苹果一块块地削开，扎在刀尖上，一小口一小口地用牙齿咬着。
　　牌桌旁方少爷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万一他真输了，你打算怎么办？”陈斌边笑边略带试探意味地问道。
　　简杨把口中的苹果咽了下去，垂着眼睑思考了一阵，才缓缓答道：“处理掉就可以了。”
　　陈斌：“处理？”
　　简杨抬眼，手里把玩着水果刀，补充道：“一般算作失踪，因为处理完就找不到了。”
　　陈斌感到一股恶寒爬上脊背，心里万分庆幸自己没招惹过面前这位活阎王，同时为在场对简杨起过邪念的人默哀，毕竟他们的身家性命就等于是寄托给赵柏了——他们最好祈祷赵柏能顺利地赢下来。
　　不过，陈斌转念一想，依赵柏的个性，他之前应该没少骚扰过简杨，他怎么就没被“处理”掉？
　　下一秒陈斌被自己逗笑了——人家你情我愿的事哪容他来瞎想。
　　不远处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哀嚎和欢呼混杂的噪声。陈斌走上前去，只见赵柏面前是红心3、梅花10、红心A和黑桃6，而方凌黎面前则是黑桃5、红桃10、黑桃J和黑桃3。
　　——BUST。　方凌黎输了。
　　此时方凌黎紧咬着嘴唇，全身剧烈颤抖，双手“啪！”的一下猛地拍在牌桌上，把几张扑克拍到了地上，“这局……不算！三局两胜！再来！”
　　赵柏扶额，心想现在的小少爷怎么都跟个三岁小孩似的，赌约还赖账，碰上难缠的人怕不是要被打成残废。
　　幸好，赵柏是个文明人，所以他只是对方凌黎这番叫骂充耳不闻，板起脸来严肃地回应道：“方少爷，输了是小事，但是输不起可就难看了。按照约定，你得给我办件事。”
　　他又用大拇指指指身后的楼梯：“上楼说。”
　　方凌黎瞪大了眼睛，跟看混蛋一样看着赵柏，身体向后缩，脚步缓缓往后挪：“你……你要把我骗到没人的地方毁尸灭迹？想都别想！”
　　人群中传来“啧啧”声，不少人已经觉得无聊。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开。赵柏按了按太阳穴，感觉自己的祖传头痛正濒临发作，毕竟不讲理的小孩子是他最不擅长对付的类型。
　　而就在他正思考该如何向面前这个小孩解释自己既不会杀了他也不会剐了他的时候，一个颇有韵味的女声从楼梯口传来。
　　“吵吵嚷嚷的，怎么了？谁啊，我刚回来就闹事情？”
　　赵柏笑了，摘下墨镜，转身。
　　“许久不见，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赵柏微微颔首，礼貌一笑，“赵某此次不速，还望傅夫人海涵。”
　　方凌黎满脸不知所措，嘴巴一张一合。不远处有几个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变故，便又走回来想看看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戏。
　　于是傅夫人的下一句话就让全场都炸了锅。
　　“赵三少不必客气，这里随时欢迎你。”傅夫人身着晚礼服，扶着楼梯把手，温和地笑着，“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赵三少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来上面说吧。”
　　赵柏点头，却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微微侧身看了简杨一眼。简杨会意，合上眼睛，放下水果刀，擦了擦手，起身，在周围人惊诧的目光下向楼梯口走去。
　　“赵三少？赵家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继承人？他怎么会来这里？”
　　“那个姓方的还真是胆大，这回撞枪口上了吧……”
　　“还好我没招惹他……”
　　两人在楼梯口汇合。赵柏在众人的纷纭议论中再次搂上简杨的腰，对着身后已经呆滞了的方凌黎勾勾手指：“你也上来。放心，我保证不打死你。”
　　方凌黎哆哆嗦嗦地点着头。
　　赵柏搂着简杨，跟着傅夫人上楼。完全的胜利加上怀里的美人让他精神上无比的愉悦，他忍不住微微转头，在简杨的耳廓上轻吻一下。
　　“我赢了，不给我点奖励吗？”
　　简杨眨了一下眼睛，墨色眸子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几秒。
　　赵柏嘴边挂着笑，合上眼睛，把脸送到简杨面前，等他主动吻上来。
　　然后简杨就抬手给了赵柏饱受折磨的胃部一个干净利落的上勾拳。
　　“你要的奖励。”
　　赵柏：“唔……”
　　身后传来一声笑，赵柏捂着胃部，用威胁的目光扫了一眼后面的人，正偷笑着的方凌黎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
　　“到了。”傅夫人轻轻推开一个别间的门，回头对三人道，“进来吧。”
　　别间主调是淡褐色，中间是白玉桌和真皮沙发，墙上是一个挂式大电视，四周则放着各式摆件，整个房间整齐却又显得随性。
　　傅夫人坐下，赵柏带着简杨坐在她对面。方凌黎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瞟着赵柏，直到赵柏给他指了个位置，他才溜达着过去坐下。
　　傅夫人看了看简杨，又看了看赵柏，笑而不语。
　　“我这次来，是想拜托您帮我查个事。”赵柏坐姿端正，表情严肃。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C4，交易时间是近几周内，地点大概就在这附近。”
　　赵柏顿了顿，脸色是前所未有凝重。
　　“——查买家，姓名就可以。”
　　


　　第二十九章　这孩子或许能拿来煲汤
　　一旁的方凌黎闻言，嘴巴张成“O”型，身体弓起准备开溜，不料却被赵柏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我……”方小少爷结结巴巴地说，“我是不是……应……应该……回避一下？”
　　“不用，你已经上了贼船。”赵柏指指他之前坐的椅子，“先坐那等着，待会就给你派活干。”
　　送上门来的手下，岂有不压榨的道理？
　　“呜……”方凌黎抱着脑袋坐了回去。
　　傅夫人拿起照片看了看，原因都不问就收下了：“好，什么时候要？”
　　“一天之内，”赵柏看着傅夫人，毫不客气地对她要求道，“请务必给我结果。”
　　“赵三少既然开口，那我必定尽我所能。”傅夫人低垂着眼睑，露出一个勉勉强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