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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迷不悟_不轻微-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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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文月打量了他一眼,还是昨晚那身衣服,穿得倒是齐整看不出异样,只是眼角略有倦容。
  江文月说:“去买馅饼呢,两条街外转角的饼铺,得赶早,去晚了就没了。”
  张元说:“混得不错啊,连开炉时间都打听清楚了。”
  江文月“嘿嘿”一笑,说:“小事,小事。”
  张元摸出皮夹抽了两张红的放在江文月手里,就说:“劳驾,椰子两盒红豆一盒,剩下的算我请了,注意安全。”
  江文月嘀咕道:“老师您这不也门儿清吗……”被张元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就收了声,又说了两句,看着张元进了教育局大门,这才转身走了。
  要换在往常,张元是铁定会跟她一起去的,但今天只是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江文月想着他身上浓重的烟味,抄近路转进一条小巷,就看见了巷子口垃圾桶盖上满满的烟头。
  关于张元抽烟的事情,江文月在找陆景琏聊天的时候,曾经听他提过几句。陆景琏说,张元最讨厌烟味,甚至可以说是生理性厌恶,所以他基本不在酒吧一层待着,别人抽都膈应,更不用说自己抽。
  江文月说:“可我明明看到张老师随身带着烟。”
  陆景琏当时看了她一眼,慢慢道:“都是习惯了。年轻的时候逞勇斗狠,一腔热血上头,久了就要成瘾,张元讨厌这味,每回点上一根,也算让自己清醒清醒。”
  眼前的烟头明显不止一包的量,一个厌恶烟味的人站在这儿抽了半宿的烟,又究竟是碰上了什么过不去的事。
  江文月回来的时候按张元的吩咐直接把东西交给了徐呈杰,回去上车的时候看到站在车旁正跟司机闲聊的张元,脚步顿了一下。
  张元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来,挑了挑眉说:“怎么,舍不得走?”
  江文月说:“这倒是有点,只是我惦记着老师那顿饭呢,现在恨不得能快点回去。”
  张元笑了一声,说:“行啊,还知道拐弯抹角时刻提醒着。放心吧,忘不了的,赶紧上车。”
  江文月眼珠子转了转,说:“老师我想换个位置成吗?”
  张元说:“哪来这么多条件啊你?”
  江文月说:“那什么……我就是看徐老师精神不太好,这不我过去还能陪他聊聊天什么的吗……老师你看……”
  张元瞥她一眼,说:“行了,别瞎猜了,要去就麻利点。”他顿了顿,笑了一下,说,“不过有一点,你过去我是不知情的。”
  江文月摸着下巴想了想,而后看着张元眼睛一亮,转身就跑了。
  到了出发的时间,张元在对讲里说头车有个女生还没到,过了一会儿徐呈杰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呈杰说:“她在我这里,我让她回去。”
  张元撑着扶手,吸了一口气,说:“让她待着吧。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出发回程。”
  张元说完,把话筒一放,转身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前窗慢慢动起来的景色有些出神。
  今早他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在房间里看到徐呈杰,床铺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仿佛他这个人连同他昨晚就已经收拾好的东西消失得干干净净。张元在房间里站了很久,直到教育局负责人打来电话,他才快速洗了个澡,把身上的烟味草草处理了之后,收拾东西下楼。
  关于徐呈杰昨天的话,张元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他想他也许能够明白徐呈杰的想法,徐呈杰如果是真的喜欢他十年,那么这十年间只字不提的原因张元完全能够理解,因为他本身也是这么做的。乍然得知喜欢了十年,却以为对方是直男从来不敢说出口的人原来喜欢男人,后悔、难过、遗憾、愤懑……诸般情绪交杂的刺激之下,很容易生出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样的情绪张元也切身体会着,但他无法忍受的是徐呈杰竟然真的能够将他们之间的关系作为赌注,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一败涂地,就算再也回不到过去他似乎也不会眨一眨眼睛。
  而张元在这十多年当中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们的关系,徐呈杰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如何让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保持十年以上的良好关系,张元一直把持着这个度。不敢远,更不敢近,恰到好处地保持距离,又时刻刷满存在感。
  上学期末徐呈杰从日本回来之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是这十几年来两人的关系最为亲近自然的时候,这些时候,即使张元需要时常克制自己的感情,他还是为此感到高兴,却没有想到感情这种事也有回光返照,时机一到,自然就给出了致命一击。
  人在外地,工作当中,很多事情都放不开,但正如张元所说,交往是相互的,他不会放任徐呈杰仅仅依照自己个人的判断推动进展,等到学院项目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会找到徐呈杰,在两人都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心平气和地进行交谈。
  但虽然当时这么想着,现实还是向他展示了徐呈杰的坚持。
  开学将近半个月,这天张元刚交完项目总结报告,出门正好遇见乔林逸。
  乔林逸看见他就问:“你上次问我的那个资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刚才问呈杰了,他说没这回事,你们背后倒是怎么谈论我了啊?”
  张元一听,问:“你刚才在哪儿看见他了?”
  乔林逸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他看了看张元,说:“你们俩怎么的,看着我都恨不得赶紧走啊?我又不是副院长还能挥着小皮鞭在你们后头催着你们完成任务的。”
  张元无奈,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前几天作者群里有个人问一种酒,张元想起徐呈杰上次说到乔林逸写书的时候收集过酒的资料,就敲他问了问,谁知乔林逸听了反而一头雾水,说我怎么没印象我自己整理过了。
  张元问的时候没多想直接说了徐呈杰的事,那时一看事情不太对,乔林逸又有追问下去的意思,就匆匆说了两句结束了对话。没想到这事在乔林逸这儿还没过去,甚至还问到徐呈杰面前。
  张元说:“没有,应该是我记错了。之前呈杰说在哪儿看见过,资料挺详细的,我一想这是你的风格啊,大概下意识就把你跟那人代换了,这不遇见问题就来找你了吗。”
  乔林逸说:“你这么一说,我倒确实还没有这方面的积累,看来我得抽空整理整理。”
  张元拍拍他的肩膀,说:“那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不懂的向咱们徐教授请教,说起来他现在往哪儿去了?”
  乔林逸点点头说:“刚下课呢,往停车场去了。”
  张元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谢了啊,我知道一家挺不错的川味火锅,过后分享给你。”
  乔林逸站在原地,看着张元快步走向楼梯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张元没再想乔林逸的事,他追到停车场,几乎是不抱希望地找到徐呈杰停车的地方,仍旧是只看到了远处正驶离停车场的一双尾灯。
  徐呈杰向来说到做到,说了不相往来,回来之后就愣是没有让张元找到一个跟他说话的机会。
  张元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徐呈杰今天是没课了,他二十分钟后还有一堂专业课,想要追过去也是有心无力。
  上完课后还有个会,这些天张元没找到机会跟徐呈杰谈谈,徐呈杰本人的避而不见是其一,另一个就是这个会的内容。
  下个月有个国际性的语言学学术论坛,举办地点就在本校,张元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会是白天接着晚上的开,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别说徐呈杰的人了,连他的影子都找不见。
  这天会开到十点多,张元和几个老师一起出来,走到车边的时候摸出手机看了看,开车门的手就一顿。十几个未接来电,有三个来自陆景琏,调酒师小威打了两个,剩下的全部属于江文月。
  张元手指一动正要回拨,陆景琏的电话再度接了进来。
  “你过来一趟。”电话那头陆景琏说,“徐老师喝醉了。”
  张元到的时候江文月正站在门口等他,看见他的车就跑了过来,身上银饰挂坠之类的一通响,张元一下车就觉得脑仁有些疼。
  张元边走边问:“他什么时候来的你注意到了吗?”
  江文月一路小跑跟着他,说:“小威说是七点左右就来了,只是一声不吭地喝酒,老板九点过来的时候发现徐老师已经有些醉了,就把他请到办公室,现在正睡着呢。”
  江文月话音刚落张元就推开了二楼办公室的门,陆景琏闻声站了起来,与张元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就带着江文月出去了。
  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张元走到徐呈杰身边,蹲下看着这人的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床是普通供员工休息的那种单人床,陆景琏在休息室里倒是有一张大床,只是他就算愿意放人,张元也未必会肯,只能委屈徐呈杰躺在这里,好在他酒醉之后如同他的人一样睡得安静,只是眉头拧着唇角依旧绷得很紧,看上去不甚安稳。
  “十几年了。”张元单膝跪着为他拨开额前的乱发,低声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嘴硬的性子。”
  徐呈杰没什么动静,张元用拇指抹了抹他的唇角,而后站起身,双手穿过他的膝下和后背,弯腰将徐呈杰抱了起来。
  将人抱在怀里的时候张元心里随之一沉,仿佛多年随风飘游的风筝线尽数收回轮盘,张牙舞爪的风筝也终于落在了握着轮盘的人手中。张元低头看了一眼风筝线另一头的人,他睁开眼睛朦胧地看了几眼,又缓缓合上,闭着眼睛发出了一声轻缓的鼻音。
  徐呈杰说:“……张元。”
  张元喉头一哽,什么十年坚守什么理智情感,在这一刻他只想狠狠地吻他,想尝尝他到底有多甜,只是一句半梦半醒中的呢喃,就能够让他的心刹那间软成一片。
  陆景琏插着口袋靠墙站着,见张元抱着人出来,看一眼他怀里的人,而后站直了身体看他,弯了弯唇角,说:“得偿所愿?”
  张元垂眼看无意识偏过头几乎将半张脸埋在他胸前的人,笑了笑:“算是吧。”
  江文月站在陆景琏身后看着张元欲言又止。
  张元却没看她,他向陆景琏点点头,抱着人转身就走了,陆景琏在他身后说:“你存的那瓶酒我替你备着了,下回来你得请我喝一杯。”
  张元点点头:“多谢。”
  十年前,张元明白自己心意的那天,他穿越了大半个北京城,将一瓶酒交到陆景琏手里。当年年仅二十一岁的陆老板静静地捧着那瓶酒,问他:“即使这瓶酒可能永远没有打开的机会?”
  而当年恣意潇洒的张元脸上露出了细水长流一般的神情,他轻轻笑了笑,说:“那么你就当和它一起替我做个见证了吧。”
  当初无论是谁都以为这个“见证”将要经过漫长的岁月,等到最后盖棺定论,才能取出经年的徽章,吹去上面的灰尘、扬起纷繁的过往春秋,却没想到长跑的终点出现得那样猝不及防,场外的欢呼声迟滞了许久,总算还是不会错过。
  终点已经在眼前了吗。
  张元将徐呈杰轻轻放在副驾上,调平了座椅,才绕过去坐上车,侧过身静静地看着他。张元将他放上车的时候,徐呈杰已经苏醒了部分意识,只是思维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迟缓,此时他半睁着眼,视线不知道落在那一点上,整个人都呆呆地。
  “知道自己在哪儿吗?”张元轻轻地问。
  如同一只懵懂的小动物,徐呈杰所有的本能只剩下了寻找声源。他慢慢地看向张元,双眼没有对上焦,也不知道发出声音。
  张元捉起他的手握住,目光已经柔得不能再柔:“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徐呈杰失神地望着他,眨了一下眼睛,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张元五指收紧,怕自己再看下去要忍不住做些什么,他回头发动了车子,等红灯的时候才转过头看了看,徐呈杰已经垂下了眼睛,张元看着他,心中一片宁静,同时却也有些好笑,他想知道徐呈杰此时会在想些什么。
  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张元压着油门开得平稳,心里暗暗叹息,这或许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徐呈杰的酒量并不很好,易醉,醉了之后大脑放空,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了。
  张元目视前方,正这么想着,身旁就传来低低的声音。
  徐呈杰轻声念道:“……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声音有些模糊,但发音足以让张元听清楚内容了。
  张元没忍住瞄了一眼,就见徐呈杰依旧垂着眼,还在继续念:“……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念完一首,徐呈杰停顿了一下,张元暗暗想着难不成在脑内报幕:“接下来题为……”之类的,就听他又絮絮念道:“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张元从来不知道徐呈杰醉了之后懵懵懂懂,竟然下意识就开始背书了,他听着那低低的声音,心中满是温柔,唇角就不由自主地扬起,而听清其中含义,更是让他的心酸软地不像话。
  懵懂的人懵懂地念着:“……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
  张元轻声说:“从卫风背到召南,即使人醉了,也有办法让我栽得更深一点,你说你厉不厉害?”
  徐呈杰不可能回答,他仍是喃喃念着:“……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寤言不寐,愿言则嚏……愿言则嚏……”
  张元听到这里哭笑不得,无奈道:“我在你心中竟然是这样的形象吗?”
  而他说话的对象不理他,只是捉着最后一句重复了两遍。张元偏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徐呈杰的眉头拧着,嘴里喃喃,正是一副十足困恼的样子。
  徐呈杰从前背书,遇到总是记不住的地方,就常常是这样的神情,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聪明的人往往也有一两回接不上弦的时候,便拧着眉头跟自己较劲。
  张元无可奈何地接了一句:“曀曀其阴,虺虺其雷。”
  “……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徐呈杰这句倒是听进了,顺着就念了下去,“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手足无措,张元如今的状态用这个词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他镇定而熟练地开着车,只是心里早已经翻腾起来不复刚才的宁静,只觉得对着这样的一个人,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连呼吸的频率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正,仿佛一个捧着稀世珍宝的狂徒,茫然无措。
  “我来替你回答吧,徐教授。”俯身将人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张元在他耳边低声说,“你真是厉害死了,没人能比你更厉害了。”
  注:文中徐呈杰醉酒后背诵内容全部来自《诗经》,分别为《国风·卫风·伯兮》、《国风·召南·草虫》和《国风·邶风·终风》,皆为闺怨诗,描写妻子对丈夫的思念。
  其中《终风》是一位妇女写她被丈夫玩弄嘲笑后遭遗弃的诗,全诗写出这位妇女对丈夫既爱又恨的复杂心理,诗中以自然界的狂风大作和天气阴晦,来比喻其夫脾气的狂荡暴戾、喜怒无常。(本段来自百度百科)


第六章 
  徐呈杰的住处也是如同他本人一般的简洁,如果忽视掉室内随处可见的软绵绵的抱枕的话。
  张元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床上,解开领口的扣子,除去鞋袜,简单地为他清洁了一下手和脸,这才拉过被子给人盖上。
  张元做完一切后站在床边,徐呈杰躺下之后就又睡了过去,他垂眼注视着这个人,良久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在这种状况下,张元无论于情于理都没有理由离开,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这种想法,他俯下‘身克制地以唇轻轻碰了碰徐呈杰的额头,而后起身在房间里寻找充电器。
  一路走到客厅,张元才在茶几上找到了正充着电的徐呈杰的手机,而这茶几与其说是茶几,不如说是工作台,底下铺着柔软的地毯,台面上铺满了文件,中间是一台笔记本还没合上,只差一个人,就是完整的工作状态。
  新书预售,今晚本来有个抽奖,被张元又是开会又是找人的给耽误了,现在他的微信消息已经呈现爆炸状态,电量只剩2%,只好暗道一声抱歉,拿过徐呈杰的充电器打算先充个十分钟。
  手机电源切断的时候屏幕亮了起来,张元无意之间瞄了一眼,消息提示界面顶端是一条没有取消的闹钟提醒,闹钟时间显示是下午七点半,备注是“预售”。
  张元接上充电器的手一顿,他的新书今晚七点半开启预售签名版,他犹豫片刻,点开了徐呈杰手机的闹钟。
  列表里只有五个闹钟提醒,但张元看着这五个闹钟的备注和重复时间,愣怔了很长时间。
  《分享屋》是一档大型综艺真人秀,每周六晚八点播出,大型古装剧《逍遥战神录》播出时间为周五晚九点,每周三晚十点三十一元复始微博固定更新,九月十五日晚七点三十一元复始新书签名版预售……
  除去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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