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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少年史-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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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不喝来抗议,还请送饭的保姆打电话给我们帮他逃走,把舅舅气得不轻,舅舅骨子里还带着那种家长的权威和尊严不容侵犯的习气,当即就撂下话来,说绑也要把他绑过去,无论他怎么反对也没用。。。。。。但陆栩根本不放在心上。。。。。。。”
“后来。。。。。。在你老家又发生了那种事,我当时慌了,陆栩满心满眼只有你弟弟一个人,什么都不管。我只好打电话给我爸妈求救,没想到我电话一挂,他们就通知了舅舅。。。。。。在赤屿岛上的诊所,陆栩曾和舅舅在电话里长谈了一次,舅舅掐住了陆栩的死穴,威胁陆栩说要把你弟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还要请媒体报道,要让你们家无法再南川呆下去。。。。。。又说如果陆栩肯出国,他就帮忙善后。。。。。。陆栩大概就是那时候向舅舅低头的吧。。。。。。E国的签证并不是很好办,还要把这边的档案调出来,陆栩成绩太好,南川一中扣着他的档案不肯放,舅舅亲自去打点,大约一两个礼拜吧,等手续都办齐了,陆栩他就要走了。”
见我脸色越来越不好,阿蛮讪讪地笑了笑:“其实,就算没有发生这些事,陆栩也是会出国的,这件事早就决定好了,不过是或早或晚的问题,像陆栩的哥哥也是在国外做了两年交换生才又回来的。。。。。。”
“那我弟弟呢?”我看着她,“没人考虑过他的心情吗?”
“陆栩不正是考虑了他才这么决定的吗?”大概是我口气有点冲,阿蛮也有些不高兴了,“陆栩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还被父母支配人生的高中生,这种事他也没办法吧?这么说起来,也许陆栩正是为了能够摆脱现在这种不自由的处境,才决定出国的,等到有一天他不必仰仗父母,足可以独当一面,不就是回来的最好时机么?”
我嘲讽地冷哼一声,阿蛮站起来,拉开门:“你不能接受就算了,反正现实就是这样。”
这次谈话就这么不欢而散。
我知道这其实不是阿蛮的错,我不应该这样对她,我也知道陆栩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可我就是无法站在陆栩的立场上说话。
以前的我,对弟弟和陆栩的爱情,多少抱着一些轻视的态度,少年人的性情不定,恋爱这种事只要不把女人肚子搞大,根本就不需要负责,玩腻了就分手的人比比皆是。我总这么冷漠地想,不会有什么天长地久的,也许有一天,他们就会因为豆腐脑该放酱油还是糖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而分手。
我也忘了,弟弟这个人有多认真。
“你是我,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一想起就会感到温暖的光。”
想起他在同学册里给陆栩的留言,我才后知后觉,在弟弟心中,陆栩恐怕已经变成一个谁也无法替代的存在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听着阿蛮说着那些话才会情绪失控,其实是因为我心里怕得要死,我好怕陆栩这一走,弟弟就弥足深陷,再也无法走出来,去爱别人了。
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对弟弟说出一切,因为我想,有些话,还是不要从别人口中得知比较好。
不管多不愿意,分离的时刻总会到来的。
因为和保姆阿姨打得火热,所以我大概是第一个发现陆栩的行李已经被打包好的人。
我在厨房切水果,陆栩正巧走进来,在他洗了洗手,和我擦肩而过时,我轻声叫住了他:“陆栩。”
他停下脚步。
“不要叫他等你。”我低声说。
就算有一天你会回来,也不要对那个笨蛋说‘等我回来’这种话。
虽然说得没头没脑,可我觉得他听懂了。
陆栩沉默地站在那,良久,才僵着脖子点点头。
看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想哭。
我知道这段时间他心里一定也备受煎熬,可我没办法看着弟弟一个人抱着妄想,一天又一天的等下去。
大概没有人知道弟弟是个多么死心眼的人,小时候我强拉他和我一起玩扮家家酒,就是那种拔些野草当蔬菜,砂子当米饭,假装夫妻一起吃饭的游戏。我告诉弟弟我要去‘买菜’,要他看着那些塑料做的小锅碗瓢盆,他看起来很不愿意却还是点了头。我就跑回了家里,想去拿冰箱里的青菜,结果却发现了黄桃果冻,于是我在家里吹风扇看卡通片吃果冻爽得忘乎所以,等我想起弟弟还在外面守着那些破烂后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匆匆忙忙跑过去,就看到他抱着膝盖团成小小的一团,在太阳下被晒得都快中暑了,还不知道走开。
看到我委屈得快哭了,一个劲怪我怎么那么慢,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会丢下他不管。
要他等,他就一定会等,他就是这种白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木有话讲也要写几个字的强迫症患者~~~~~
☆、燕分飞4
我和弟弟是在陆栩出发去E国前两天回到自己家的。
那天傍晚,我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小琪,”似乎踌躇了许久,他才不安地开口:“以后。。。你带着弟弟回来住吧,我会搬去公司的宿舍住。。。你们。。。不必担心见到我。”
我握着听筒没有说话,身后,陆栩的客厅摆设着的名贵家具在垂暮的光中慢慢暗下来,我抬眼去看落地窗外的世界,天空映着橘色的霞光,棉花般蓬松的云朵像个偷窃风和雨的人,蹑手蹑脚地游走。
“我买了你们喜欢的饺子和酱料,都放好在冰箱了。。。楼梯间有一盏灯坏了,换了灯泡还是有点暗,厕所的地砖湿了就会很滑,走路的时候慢一些。。。电磁炉的按键已经不灵敏了,用的时候要大力按两下。。。。。。”
喉咙干得像是要烧起来,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对他发一次脾气,张开口,却一个字都讲不出。
“。。。。。。我去银行帮你们办了一张储蓄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以后每月的生活费就会用这种办法交给你们。。。。。。如果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还有学校的事情,也已经同校长讲好了,你们明天就可以去上课。。。。。。”
慢慢的就走了神,直到站在纵贯交错的电线上梳理羽毛的麻雀忽然被车鸣惊得飞起来,耳边已经是一片沉默,许久许久,才又传来爸爸艰涩的声音:“。。。。。。那就这样吧,再见。”
望着空空的还在轻轻摇晃的电线,我终于吐出了第一句话:“。。。。。再见。”
本以为说服弟弟会费很大力,没想到我才开口问要不要回家,一直坐在窗子边发呆的弟弟就淡淡地点了头。害得我酝酿了一晚上的说辞噎在喉咙里,吐不出吞不下,难受了半天。
随便整理了一下东西,陆栩开车送我和弟弟回到家里。
我拎着手提箱环顾四周,屋子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擦过扫过一遍了,金鱼也换了水喂了食,冰箱里装满了很多水果和速冻食品,被一个个仔细地贴上标签,写明了食品保质期。最后在茶几上放着银行卡和两本房产过户证明,用茶叶罐压着。
爸爸将这间公寓留给了弟弟,铜山老家的房子留给了我。
稍微坐了一下,陆栩看没什么地方要帮忙的,就和弟弟打招呼说要走了。
弟弟坐在那不动,不看他,好像没听到的样子。
陆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过去,坐到了弟弟身边:“嘉嘉。”
弟弟扭着头不说话,陆栩就伸出手一点一点将他的脸转过来,将他拥入怀里,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要走了,嘉嘉。”
弟弟身子一颤,还是不说话。
“我要走了。”过了一会儿,陆栩再次说。
弟弟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
“我要走了。”他第三次说,他的声音嘶哑下来,变得颤抖。
弟弟默默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眨下一滴泪来。
“我不会等你的。。。。。。”
弟弟终于开口,眼泪簌簌落下,哭得像个孩子,“我不会等你的!我会先走的!我会去爱别人的!我不会等你!”
陆栩把弟弟抱得更紧了,却哽咽说:“好,不要等我。”
陆栩走的那天早上,弟弟没有去送他。
前一天晚上,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光了冰箱里所有啤酒,醉得一塌糊涂,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做好了晚饭,在肚子里酝酿好温柔的语气,想叫他出来吃点东西,刚抬手敲门,他就一脸平静地拉开门走了出来。
除了宿醉而看起来脸色青白,其他一切如常,他表现得太正常了,这反而叫我更加小心翼翼。
吃过饭他又回了房间,晚上的时候,甚至把落下的功课都温习了一遍。
隔天,我们都收拾了书包回到学校上课,虽然他和陆栩的事情已经被压下去,学校也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约而同地疏远了我们。
也许正是如此,弟弟不再去打篮球,非洲乌鸦来约他一起撸啊撸他也拒绝了。
他开始非常努力的念书,常常一个人K书到深夜,高二期末考更是一跃成了班级第六。
高二下学期我就选了文科,和选择理科留在原来班级的弟弟隔了好几个楼层,有一次每天都要拖堂的老师临时有事,破天荒提早放我们下了课,我因此没有等弟弟下楼来找我一起回家,而是跑到楼上去找他。
他们已经下课,班上的人稀稀拉拉地整理着东西,弟弟还是坐在老位置,收拾好的书包放在一边,正拿着润湿的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身边的空位。那时我才知道,他每天放学来找我前,都会将陆栩的桌子擦干净,就好像那个人一直在他身边一样。
渐渐的,弟弟成绩越来越好,跟坐了火箭似的,而我的成绩依旧半死不活,甚至因为我连打两份工而有下滑的趋势。弟弟常劝我不要那么辛苦,可我都当做耳旁风,我知道,是我自己还过不去那道坎,不大想用爸爸汇过来的生活费,弟弟很快也猜出了我的心思,反而冷笑说:“为什么不用?那本来就是他欠我们的,我们怎么挥霍都是应该的。”
他虽然这么说,自己却也在打工,日常的开销都是用自己挣来的钱,卡里的钱也不过用来交学费罢了。
高三弟弟和乌鸦进了尖子班,非洲不幸被编入差班,我该庆幸我选了只有平衡班的文科,不然我大概也会和非洲一样去差班混日子。因为学习骤然紧张起来,又不在同一个班,我也只有在晚自修结束后才能见到弟弟。那时候往往要忙着洗漱,或者把没做完的模拟考卷做完,往往说不上几句话就各自回房睡了。
升学后,弟弟懒床的习惯倒是不药而愈,往往我睡眼惺忪地起来刷牙,弟弟已经一身清爽地出门上学了。
以前明明是那种要陆栩连续不停地打上十几个电话才能吵得醒的人。
听见门砰的关上,叼着牙刷满嘴泡沫的我轻叹了一口气。
也许,就是因为陆栩不在吧。
我本以为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就算身处地球两端,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又怎么样,QQ、微博、电话、视频、邮件,就算写信也好,一定会有办法联系的。
可却一直没有得到陆栩的消息,就算问阿蛮,她也苦笑说她也完全不知道。
时光就这样匆匆而逝,我却搞不懂弟弟心里在想什么,就算他成绩已经足够报更好的学校,他的志愿表上却只有云市的宁大一个,不肯去到遥远的地方,不肯换号码,就连QQ都永远二十四小时后台在线,只为了等那个永远不会亮起来的灰色头像。
说着我绝不会等你的,却只要听见飞机经过天空,就会忍不住停下脚步仰头去看,就算飞机飞得很高被云层遮挡,根本连飞机影子都看不见,他也会长久地站在那里,直到再听不见轰鸣声。
弟弟在高考后,进入宁大攻读网络工程,我则考上了大专念会计,学校在云市的郊区,只有住校,我和弟弟的人生轨迹也在这里正式岔开。我偶尔会和弟弟通电话,互相道几句寒温就会无法遏制地沉默下来,不过短短一两年,弟弟的性格就变了许多,以前身上满满的刺都缩回体内,他不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和别人争执,倒是遇到不顺心的事都会学着默默扛下来,这时我才明白陆栩所说的,他曾对这个世道丧失了欲求,漠视一切是什么意思。
上了大学之后,弟弟又新养成了一个怪癖——虽然云市回到南川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也会每周末都会回来住。没有考上大学继承了家里超市的非洲说弟弟每天都会骑车去一中附近的小店吃早餐,有一次被他碰见,看到他点了三鲜烧麦还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弟弟从不吃虾,可是早餐店的老板却笑着说弟弟每次来都是吃三鲜烧麦的。
迟钝如非洲还补充道:“陆栩以前倒是常吃。”
放寒假后,我和弟弟又朝夕相处在一起,这时我才发觉弟弟何止这一个怪癖,他每天都按照陆栩的口味来吃饭,总是听着陆栩单曲循环过的音乐,没事就会到陆栩常去的茶餐厅坐一坐,还总是穿着曾经和他一起去买的同款t恤,就算已经洗得发白起球旧得无法再穿,还是不舍得丢掉。
大概和陆栩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弟弟也不知道每天要回忆多少遍。
甚至在陆栩离开的第一个圣诞夜,明知他不在,弟弟还是在陆栩家楼下站了一整夜。
那天我正好被毛毛虾米拉出去玩了一天,在KTV包厢闹到快天亮才互相告别,恍恍惚惚地坐公交回家。
没想到通宵使我过度疲劳,搭错了公交,往反方向去了,到了终点站才发现这附近是别墅区,以前陆栩就住在其中最大的那栋。
公交车一直不来,我就想走到别的路口去拦的士,沿着小区的红砖围墙慢慢地走,却蓦然瞥见弟弟站在能看见陆栩家的花坛附近,他一个人倚在路灯柱下,微微仰着头,凝望着那扇不会再亮起的窗户。
他就这样寂静无声地站在那里,连肩上都堆满了细雪。
雪盘旋着落下来,寒夜将尽,正是风冷的时候,我看见他慢慢裹紧了大衣。
后来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决定离去,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雪中,身后昏黄黯淡的路灯被飘零的风雪映得朦胧,将他孤独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一时哽咽,站在那儿再也挪不动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我家的蠢兔几一下跳到笼子顶上去了,然后。。。。。。下不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你爱我
我大概是在那一刻明白了弟弟的用心,他不想忘记陆栩,就算陆栩已经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也不许自己忘记他,又或许,陆栩就此再也不会回来,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记得他的一切。
从那之后再没有从弟弟口中听过陆栩的名字,他一直很努力的过着自己的生活,积极参加社团,拿奖学金,还当上了学生会副主席,身边也有不少朋友。他把自己打理得很好,这让我以为,他虽然不愿自己忘记陆栩,但那些关于陆栩的、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回忆终有一天会被时间一点点填平,然后和其他的部分交融在一起,变成再普通不过的记忆。
事后回想起来,那真是我此生最愚蠢的想法。
距离那个离别的秋季,已经又过去了三个秋季。
时光匆匆而逝,没有更加珍贵,也没有更加遗憾,一成不变的日子被时间一点一点冲淡,让我找不到记忆点。
直到今天。
“你说谁要结婚?”我差点把茶喷出来,“非洲?有没搞错,他够法定年龄没啊?”
不是说男不得早于22周岁,女不得早于20周岁?非洲怎么算也顶多21周岁吧,半夏就更小了唉。
“当然不够啊,所以说是订婚啦。”
我依旧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我们现在才大三唉!”
“我们是大三没错,可人家已经是有房有车的连锁超市的大老板唉!”虾米一副‘你少见多怪’的表情,“你那么吃惊干嘛啦,有很多早出社会打拼的人会早成家,又不是没见过,我们初中同学美秀还记得吧?她都生二胎了!这么干也就是不能领证嘛,两家人可以先交订,把喜宴办了,先上车再补票,在南川不是很正常么?”
虾米说的确实没错,我无言以对。
非洲和半夏的婚宴定在了暑假最后一个星期,大概是顾念到我们这些家伙都还在念书的关系吧。
是非常传统的婚宴,没有什么教堂宣誓之类的,就是请了两家人的亲戚朋友在非洲自己家的酒店大吃一顿的,让大家都知道这两人要结婚了。这几年非洲在家人的扶持下渐渐显出做生意的天赋来,现在南川大大小小的超市被他们家垄断了,去年还把南川唯一一间三星级酒店买下来自己经营。看着当年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现在西装革履,带着社会人才有的笑容像个大人一样和别人握手寒暄敬酒敬烟,就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
是他走得太快,还是我们走得太慢了呢?
新娘被铮光瓦亮的黑色大奔送来,雪白的婚纱上缀满珍珠,长长的裙摆拖拽在地上,非洲这时候才露出了符合年龄的傻笑,黑皮肤下泛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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