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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罗阳几个人等在大堂，叶末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找到了么？”
　　黄罗阳脸色有难看，他之前所猜测的，应该也就是场工记错了通告，可当三个人的电话都联系不上，而他们组里出去找的人，回来消息说，周围近郊一带根本没看到过剧组的车子。黄罗阳才意识到事态不对劲。
　　
　　“唉，还没到四十八小时，报警也没用的。”黄罗阳焦急地在大堂里来来回回踱步，“这事儿，我已经和徐总说了，她说她会尽快赶来。”
　　“嗯。”叶末有些敷衍地应了声。
　　叶末站在宾馆的大门前，门外仍然是一座黑漆漆的城市，仿佛被吞噬了黎明的深海，周围是浮浮沉沉的獠牙，狰狞着想要把这个新人完全地拉入黑暗。
　　
　　“嗡——”
　　叶末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猝然倒抽了口冷气。
　　
　　未知名的电话号码，传过来一张无比清晰的照片。
　　同样黑漆漆的环境下，仅有的一束光，却清楚地落在顾成秋的脸上，然而这人双眼迷离，嘴边挂着没有意识的笑，左手的半截袖子被卷起，在他身边的沙发上，掉着一只苍白，刺眼的针管！
　　
　　与此同时，许融的电话疯狂地打了进来！
　　“小顾出事了！”

第　16　章
　　#鲜肉VS五毒教#
　　突然空降的话题，迅速被人顶起。
　　
　　幸好许融已有防备，连夜联系到微博的负责人，将话题果断扼杀。
　　许融的公关手段和他的外表截然不同，狠辣，干脆。
　　只要是天渊想炒的，或者想撤下的话题，基本上没什么完不成的。
　　砸钱。
　　资源。
　　人情。
　　通常，是许融办事的三个流程，砸钱是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
　　就比如这一次。
　　
　　“小叶，微博那边告诉我说，对方实力并不是很高，雇佣的水军也就是草台班子的水准，话题这边我已经压下去了，至于那些截图什么的，也已经被和谐了。只是……”
　　“只是什么？”叶末追问道。
　　“那些PO上来的照片其实有些模糊的，尤其是人脸，并不是能看的很清楚。”许融道，“管不及这些了，为了防止对方的后手，还是那句话，尽快把人找到。”
　　叶末挂断许融的电话，转身对黄罗阳道：“黄导，我要见苏瀚轩。”
　　
　　苏瀚轩裹着一大张被子，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勉强认清了来人：“你来干什么？”
　　叶末站在床边，冷漠地盯着眼前的人，瞪了半天，一言不发。
　　“你来干什么！出去！”苏瀚轩被他盯着心里发毛，尤其是这人的眼神，很像淬了毒的蛇蝎，只要他稍微一动，就能立马毒死他。
　　
　　“苏瀚轩。”叶末的声音却异常平静，“顾成秋并没有抢过你任何的东西。你怪他，是不是怪错人了？”
　　“……”苏瀚轩厌恶地撇过头。
　　“你觉得你是绑着徐蕾卿这棵大树上位的，所以，你也认为所有人都会这么想。你不会演戏，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想演戏，你仗着徐蕾卿，一部一部片子混到今时今日。你贪图的，只有眼前的风光。现在你红了，有粉丝追捧了，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可以摆脱她了。可惜啊，没了徐蕾卿，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娱乐圈站下去！”
　　叶末鄙视他道，“这么些年，你除了学会爬她的床，你还会做什么？！不要说别人看不起你，觉得你是在出卖色相。其实最看不起你的人，是你自己。是你认定了自己是出卖色相才有今天的成就，所以你心安理得躺在这里，躺在徐蕾卿的枕头边。
　　苏瀚轩，你大概忘了你卖身进的是娱乐圈，这里卖的是演技！是艺术！这里不是青楼！”
　　
　　叶末每说一句，苏瀚轩的呼吸也跟着重一次。
　　他进圈的这几年，把自己卑微成尘泥，觉得自己是那种被人千踏万踩的玩物，脖子上永远被栓着一条链子，一只高级的宠物，被人带着出入五光十色的奢华之中。
　　于是，他自己也认同了，也根本没去想过，他到底应该干什么。
　　
　　“可悲的是你的粉丝，以为自己追的是个励志，奋发向上的艺人，他们不了解你，就只能看到你光鲜的那一面，而你，却非要硬生生地撕裂自己真相给他们看。”叶末说，“徐蕾卿原本并不想这么快放弃你的，毕竟这么多年，就算作为床伴，也多少总会有些感情，可惜啊……”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做的！”苏瀚轩突然疯了似的跳起来，一把揪住叶末的衣领，恶狠狠地大吼大叫，“是顾成秋！是你！是顾成秋要抢我的角色！是你们！合伙骗我！”
　　
　　叶末甩开他的手，如同厌恶地丢弃那对耳机一样，把人甩回床上：“顾成秋从来都没有想过演一号。”
　　“……什么？”苏瀚轩脸色煞白，不可思议地瘫坐在床上，震惊，惊恐着，“不不不可能，明明是……是……”
　　“是什么？”
　　“是你们那个原立棠，是他告诉我，说你回H市，就是和徐总商定换掉我的事……”
　　叶末的眼色变得阴沉。
　　
　　天色还没大亮，叶末背着剧组的人，问前台要来了几个地址。
　　刚到门口，却看见周慕琛的那辆商务车从路边挪了过来。
　　“上车。”
　　“？”叶末有些惊讶，但仍是乖乖地上了车。
　　
　　周慕琛换了一身装扮，帽子围巾也都换了一套，不变的是依然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你来干嘛，别瞎趟浑水？顾成秋我还能罩，你要是出了事，那可是娱乐圈惊天动地的灾难了。”
　　叶末并没有和周慕琛说起过顾成秋失踪的事，何况这人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匆忙回了Z市。
　　“得罪谁了？”周慕琛跟着自问自答，“苏瀚轩？”
　　
　　凌晨时分的Z市街上，车子、行人都寥寥无几。
　　周慕琛在城中七拐八绕，没有丁点的犹豫，直奔目的地而去。
　　
　　“放心，我还没想这么早退圈。只是有个开酒吧的朋友找到我，说是好像有剧组的人在那边。”周慕琛顿了顿，接着道，“玩得很嗨。”
　　“他是被骗过去的。”叶末肯定道。
　　周慕琛转头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小末，你说了个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
　　周慕琛的这一句话，就好比扎在气球上的那根针，叶末一下子就泄了气，疲累地靠上椅背，有气无力地说道：“是的，就算是真的，可爆了料，就不会有人相信的。”
　　“呵呵。”
　　周慕琛把方向盘一打，车子直接驶入了地下停车库。
　　
　　停车场里的电梯厅门口有个人正东张西望，望见周慕琛的车子，即刻奔了过来。
　　“这么久？”
　　男人约莫是等了久了，脸上的神色不算太好，对着周慕琛似乎也少了些他人的敬畏。
　　“等个人。”周慕琛介绍道，“方远，标准的纨绔子弟，血统纯正的J市三代人。脸黑了点，不过人还是好人。”
　　“啧啧，有你这么介绍人的么。”方远的身形几乎比周慕琛大了一圈，下巴上还留了一小撮胡子，说不上的几分沧桑，他挤开周慕琛，走到叶末跟前，目光已经迅速打量了一圈。
　　谁知，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对着周慕琛，“这是……当时的那个？”
　　周慕琛靠着车门边，随手点了支烟：“快去带人，费什么话。”
　　方远不满的哼唧了声，对叶末道：“走吧，你再不来，那家伙要拆了我的店了。”
　　
　　电梯门一打开，震耳欲聋的声音横冲直撞地灌进耳朵。
　　不停摇晃的闪灯，几近可以晃瞎人眼。
　　舞池里，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台上DJ时不时地打出尖锐刺耳的音效，引发一阵阵人潮的叫嚣。
　　
　　方远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带着叶末沿着人群外圈朝里面走。
　　“我和慕琛说，就你们圈子逼事多，带人嗑药，还带到我地头上来了。”
　　“方总……”
　　“哎呀，你别总不总，我听着不习惯，你不介意的话，叫我远哥好了。说起来，我比慕琛还大两岁呢。”
　　“远哥啊，这次谢谢你了。”
　　
　　方远把人带到一间包厢，从来外面看，里面黑灯瞎火的，但磨砂玻璃后，隐隐约约可是辨认出几个人影。
　　方远推开门：“人都搁这儿了，那两个我打算交公，你要是不要的话。”
　　
　　叶末一眼就看到角落里蹲着两个人，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脸上还挂了彩，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烂了。
　　地上，桌上一片狼藉。
　　一只摔碎的手机正砸在地板的中央，整个手机盖都被烤黑了。
　　
　　“还要我重新换块地板。”方远忍不住吐槽。
　　
　　顾成秋坐在一张黑色的沙发上，脸色铁青，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当叶末走过去，手碰到他的肩膀，才察觉到这人身体紧绷得不像话。
　　
　　“顾成秋？”叶末低低喊了一句。
　　顾成秋慢慢抬起视线，看向叶末，两三秒之后，咬着牙说了一句：“好慢。”
　　
　　叶末和方远招呼了声，悄若无声地把人带走了。
　　上车前，顾成秋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周慕琛，一头钻进车里去了。
　　周慕琛苦笑不已。
　　
　　一路上，顾成秋却始终抓着叶末的手，他一双手冰凉冰凉的，拽着叶末的手，仿佛扑火的蛾子，汲取着渴望的温暖。
　　“那个场工说剧务出了新的通告表，晚上有夜戏，我在车上看到苏瀚轩和他的助理，也就没多想。”
　　顾成秋一字一字，缓缓说着，“苏瀚轩对我很客气，居然还跟我道歉，说上次是他的错。我……”
　　
　　“要不先去我那家私房菜？我找私人医生给他看看。”周慕琛插话道。
　　叶末：“好……”
　　“不用。”顾成秋，“我没事。”
　　“你不是嗑药了么？”叶末把那张照片拿给他。
　　顾成秋瞥了一眼：“我装的。苏瀚轩跟我敬酒，酒里下了药，还来骗我。我酒精里泡大的，怎么会中他这些伎俩。我假装醉了之后，他就拿出针筒，但我撒酒疯，他那一针就打不进来，只好让人拍了照。”
　　“胡闹！这怎么可以拍照！就算你没有被下药，可一旦爆出去，哪里容得到你辩驳！”叶末反手抓住他的手臂，“你以为自己是谁，无间道吗！还逞英雄？！”
　　
　　“呲……”
　　顾成秋蓦地吸了口气。
　　
　　叶末惊觉着放开他的手臂：“怎么了？”
　　顾成秋按着手臂，耷拉着脑袋，小声说：“我以为自己是无间道，所以就把他们统统都揍了一顿，想讹我，要不是那个苏瀚轩溜得早，我肯定打死他。”
　　“你打死他，是要我帮你收尸吗？”
　　叶末一记手肘敲在这人身上。
　　顾成秋只得闭上嘴。
　　
　　过了会儿，他嘀嘀咕咕又道：“手机都被我砸了，照片怎么会出来的？”
　　顾成秋说着，朝叶末忽的眨了眨眼睛，嘴边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你！”叶末顿然大悟，瞬间明白了许融先前所说。

第　17　章
　　客房里亮着一盏床头灯，光线微弱。
　　顾成秋靠在床头，拿着一台平板，屏幕的背景光闪烁着映在他的脸上。
　　这人手指划拉着屏幕，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唇边勾起似若有无的笑意。
　　
　　此时，网络上已然炸开了锅。
　　半夜里的那一张看不清人脸照片，被一个僵尸小号重新翻出来，博上写到自己费了好大的工夫终于把真相揭开了。
　　附图。
　　接着这个僵尸号的这篇微博迅速被各种水军号传开，吵吵嚷嚷，一眨眼转发过万。
　　这张照片被调了光度，模糊的人脸，如今依稀可辨。
　　
　　苏瀚轩！
　　
　　【不可能！！！我轩肯定是被黑的！】
　　【轩轩怎么可能会嗑药！】
　　【黑子！PS！】
　　
　　苏瀚轩的粉丝立刻甩出苏瀚轩在片场的工作照，据理力争。
　　【我轩天天拍戏这么累！怎么还会去酒吧！】
　　【僵尸号带什么节奏，有脸上大号啊！来战！】
　　【来战！来战！看看到底是哪个牛鬼蛇神敢黑我轩。】
　　
　　粉丝在网上战得热火朝天，从苏瀚轩的个人微博，一直闹到了经纪公司的博下。比之前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成秋看着高涨的话题度，满意地关上了平板，抓过手机看了眼。
　　
　　【还没回来？】
　　他消息刚发出去，房门口就传来一记开门声。
　　“回来了？”顾成秋把床头的灯光旋亮了些。
　　
　　叶末径直走到他面前，脸色很是难看，以往那些的斯文，温和似乎全都被抹掉了。
　　这人寒着嗓子，道：“玩得开心了？啊？你以为你那些鬼把戏，别人会不知道，你有多大胆子，多大面子，找那些水军，不怕人家把你供出去吗！”
　　“顾成秋！”叶末骂的有些气急，喘着声吼道，“你以为你是谁，有天渊，有邵哲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当徐蕾卿什么人！你把这个圈子又当做什么了！你想死，就麻烦滚远点！不要拉着我陪葬！”
　　
　　叶末像是一口气把自己都掏空了，颓丧地靠上墙壁，摸出一盒烟，可连打火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打了几次都没打上。
　　顾成秋一下从床上跳下，两步跨到他跟前，伸手抢走了香烟。
　　顾成秋略略俯视着眼前人，这人眼圈泛黑，血丝纵横在眼中，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庞，满满的尽是疲惫。
　　无可奈何的叹惋，紧紧的堆在眉心。
　　
　　叶末皱了皱眉，长长地缓了口气：“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语气已经缓和下来，少了刚才的愤怒，反是多了几分失落。
　　顾成秋一手按在墙上，几乎是把叶末圈在自己臂弯和墙壁中间，他道：“谁让他看我不顺眼，既然如此，我只好帮他一把，让他不用再天天对着我。”　
　　
　　顾成秋绝非是个懵懵懂懂，无害单纯的小白。
　　就如邵哲所言，他身上流着顾家的血，藏匿在心底的黑暗，真的耍起手段来，不会逊色到哪里去。
　　从一开始，苏瀚轩就踩到了他的痛脚，之后，又一次次的触及到他的底线。
　　那天还把他撞落泳池。
　　可以说，顾成秋一直在等待时机。
　　
　　报仇么？
　　
　　这个字眼太重。
　　
　　顾成秋的解释是：“这是他应得的，自作自受。”
　　叶末问他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担心我跟徐蕾卿的关系？”
　　“嗯……”顾成秋挠了挠头，“小末，我这样做，肯定是得罪了徐蕾卿吧。”
　　“呵呵……你也知道……”
　　顾成秋哂笑：“弃车保帅，徐蕾卿是个生意人，别看是个女人，论心狠手辣，可是半点不含糊的。”
　　叶末睨了他一眼：“顾成秋，我现在觉得，你的人设没有错。”
　　顾成秋勾了下嘴角。
　　“不过，你要是以后还这么任意妄为，我劝你还是早点和邵总说，退出娱乐圈，这个圈子不适合你。”
　　叶末完全不似开玩笑的口吻，“苏瀚轩是自作自受，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也变成这样，自作自受。”
　　“……”
　　一瞬间，顾成秋仿佛突然在心底滋生出了害怕。
　　此刻之前，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苏瀚轩想给他泼脏水，他将计就计，把脏水原封不动地泼了回去，短短几个小时，就在这个当红小生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兵不血刃的刀。
　　在见到叶末前，他毫不觉得自己的小动作有什么问题，但直到这时，他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手的落井下石，会留下的把柄实在太多太多了。
　　昏黄色的床头灯光犹豫地打在两人身上，投影在白色墙上的影子，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经纪人，会有助理，会有公关部么？”叶末有些烦躁，随手推开顾成秋，走到床边坐下，“因为一家影视公司，最大一部分利润来自于明星个人的价值，换句话说，你有价值了，我们这些人才有存在的意义。所以……”
　　叶末哑然道，“要泼脏水，要抹黑谁，应该都是由我们这些背锅的人去做，而不是你。你明白么？”
　　顾成秋：“……”
　　叶末：“我们错了，可以退出，换个身份再来。而你们呢，行差踏错一步，都是会万劫不复的。这一点，我记得第一天就已经提醒过你了。”
　　顾成秋：“我……”
　　顾成秋手足无措，一米八几的身高，这刻站在叶末面前，就如一个做错事的大男孩，欲言又止，憋了许多想要解释的借口，最终说出口的，只能是“对不起”。
　　
　　“对不起……”
　　
　　睡前，叶末调好了闹钟，他早上还得赶飞机去J市。
　　朦朦胧胧就要睡着的时候，邻床的顾成秋忽然说道：“苏瀚轩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