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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吉拉终于收回了视线，无论怎样自己都有个中国人的灵魂，都应该到中国的土地上走走，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再说吧。
　　此时飞机已经飞得很平稳了，头等舱的乘客们都开始了自己的娱乐活动，或者看电影或者聊天，或者解开保险带去吧台喝上一杯，毕竟行程长达12个小时左右。安吉拉本来也打算听听歌什么的，可转过头却看见娜塔莉放平了坐椅，向空中小姐要了床毯子，并且拿出眼罩为自己戴上准备睡觉。
　　“嘿。Nat。现在才2点。”女孩有些奇怪。
　　“是啊，正因为才2点，所以才要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娜塔莉躺了下来。
　　“等会儿再睡吧，我们现在可是在追赶时间呢，我想清醒的飞过换日线。”安吉拉推了推她，“你就不陪陪我吗？”
　　已经将眼罩拉下来的娜塔莉不得不又把眼罩推上去，然后侧过脑袋看向她：“安吉，你认为你爸爸为我们安排这趟航班是为什么？”
　　“为什么？”女孩眨了眨眼睛，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知道了，爸爸是想让我们尽快赶到目的地，”安吉拉忽然恍然大悟的说道，“我们从6月18日2点起飞，然后在6月18日5点达到，哇哦，只花了3小时就横跨了太平洋！”
　　娜塔莉翻了翻眼睛，一副懒得跟你说的模样，拉上眼罩翻身睡觉了。安吉拉不由郁闷的抓了抓脑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为什么……她忽然一拍脑袋醒悟了过来，倒时差！
　　玩笑归玩笑，12个小时的路程却是实打实的存在，在灿烂的阳光下上了飞机，经过12个小时劳顿，昏昏欲睡的下了飞机，可太阳只变小了一点，那可不是一般的不舒服，从纽约到伦敦的8时时差就已经很让人疲倦了，更何况12个小时！
　　当然，并不是在飞机上睡上一觉就可以把时差倒过来，更何况按自己的生物钟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即使睡也不会睡很久，不过这样至少可以小范围的调整睡眠情况，到了上海再调整起来就会快很多，否则光倒时差就花上几天时间，那还能做什么？
　　父亲也满费心的，想通这点的安吉拉，微微翘了翘嘴角，但随即又是一阵怅然。
　　算了，别想了，还是到了再说。女孩轻轻摇了摇头，在向空姐要了毯子后，也放下坐椅戴上眼罩，开始了小憩。
　　泛美航空公司客机准时的降落在了上海虹桥国际机场，已经西斜的太阳在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上依然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映在安吉拉的秀发上，别有一番美丽，女孩回头望着人头涌涌候的机大厅，虽然一脸的倦容，可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中国人。”同样一脸倦容的娜塔莉在身边感慨的说道。
　　“我也是。”女孩轻轻答道，跟着在肚子里加了一句，这一世的第一次。
　　“小姐，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蒲观水这时已经拦了两辆的士，他和巴克特都是训练有素的人，精神十足的模样看不出倦意。
　　的士载着她们径直去了位于茂名路上的锦江饭店，这是全上海最好的饭店之一，接待过许多国家的元首，也见证过联合公报的诞生，自然成了首选。
　　在锦江饭店的总统包间里花了一晚上和半天来倒时差之后，两个女孩终于开始了在上海的观光，不过96年的上海市区实在没什么好转的，虽然是全中国的经济中心，并且有着不亚于欧美大城市的繁华，但对于生活在纽约的娜塔莉来说，依然还不怎么够看。
　　而安吉拉能在记忆中找出更漂亮更繁华的上海，自然对现在才刚开始开发浦东，连苏州河都依然黑得发指的上海兴趣缺缺了。自然，她把注意力就放在了城隍庙、沉香阁、豫园等几个富有中国特色的景点上了。
　　“你说多少？这个要60元？不会吧！”城隍庙外的露天集市上，安吉拉拿着一个小小的大红色中国结好笑又好气的问着摊主——干干瘦瘦一脸笑容的老头儿。
　　“无特侬刚啊，小佳，个无一样额。个是阿拉祖宗传无来额么事。趋吉避凶，老灵验额！”老头儿笑眯眯的说着，可惜他一口上海话让安吉拉连蒙带猜才能知道意思。
　　“算了，我可不是冤大头。”女孩耸耸肩，放下了手的中国结。
　　“那侬给个价啦。”老头儿眼竟生意要黄了，赶紧拦住了安吉拉，他虽然说不了几句普通话，但是听还是没问题，就凭女孩那流利的普通话，还有那句冤大头他就知道，眼前这个鬼妹不是可以随便蒙的人。
　　“一般来说，中国结的价格都在20元左右，不过你这个是双蝶结，又镶有绿翡翠，可惜太小，30元好了。”安吉拉直接砍了一半。
　　“小佳啊，这个不行啊……”老头儿还要叫苦，不过眼看女孩就要转身要走，一点也不容商量，只好答应了下来：“好好好，就这个价格，哎呀，一点利润都没有。”
　　看上去老头逼不得已，只好以最低价卖了出去，但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这个小小的中国结最多要18元，30的价格已经是天价了！
　　之所以会这样，安吉拉从来不会杀价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心里参考的价格是2000年以后的了，这个时候的人民币可比那那个时候要值钱！
　　不过，即使女孩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
　　“怎么样，好看吗？送给你的！”安吉拉笑眯眯的将手中的中国结递到了娜塔莉的手上，“别告诉我你刚才看着它是因为讨厌它。”
　　“好吧，谢谢。”娜塔莉也不客气，“可惜我不知道该买什么送给你比较好，要是我也懂中文就好了。”
　　“没关系，有兴趣可以慢慢学嘛，以后有机会的。”女孩说着又指着她手里的中国结：“这个呢，叫中国结，它的历史很悠久哦，而且有许多涵义在里面呢。”
　　“是吗？你说说看。”一说到这方面，娜塔莉总是很来劲。
　　“别急，我们先找个地方吃午饭，然后再慢慢告诉你。”安吉拉说着，招呼跟在身后的两个游客打扮的保镖去了沉香阁吃素菜。
　　没办法，作为严格的素食主义者，娜塔莉对于食物的用油都有严格要求，虽然在锦江饭店的中国餐厅让她结实的尝到了中国菜的美味，她依然严守自己的规矩，比如面对闻名的上海煎包，因为里面的汤汁有猪油，即使有素包她也不吃。当然，安吉拉倒是大块朵颐、不亦乐乎——她早盼着这天了——所以这次特意到沉香阁来尝尝这里知名的素菜
　　不过即使这样，面对桌上的菜肴，娜塔莉依然心存疑惑。
　　“安啦，它们只是豆腐，被做成了这样的形状而已。”女孩没好气的拿起她的刀叉，为她扮开盘子里的鸡，“看见了吗？看清楚了吗？”
　　“可是……它们的味道……”娜塔莉犹犹豫豫的说道。
　　“这就是别人的本事了，他们就是可以用豆腐做出鸡鸭的味道。”安吉拉指了指餐厅外面偶尔过去的和尚，“佛教不允许杀生，所以他们只好想出这种办法来替代。”
　　虽然两个女孩一个是基督教徒——好吧，伪基督教徒，一个是犹太教徒，这并不妨碍她们出入寺院，当成观光浏览就可以了，不过像佘山上的东亚第二大的天主教堂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去，即使安吉拉不把自己的基督教徒身份当会事，也要照顾外公或者爷爷的心情吧，谁说他们不会知道呢？
　　好吧，这话题扯远了，回到沉香阁来，那小小的风波最后以女孩请来厨师当面为娜塔莉解说了之后，才算让她平息了心里的疑虑。
　　之后，下午在逛豫园的时候，安吉拉开始为了娜塔莉解说起了中国结，其实她对中国结的了解也不是很多，泛泛的知道一些，拿来蒙人却是绰绰有余。
　　“那么中国结最常见的种类有哪些？”在听到中国结的分类后，娜塔莉这样问道。
　　“我知道的并不全，只知道有方胜结，表示一路平安；如意结，表示吉祥如意……”安吉拉扳着指头说道，不过当娜塔莉问她，她送给她手中的是什么结的时候，女孩却表示不知道，她因为双蝶结的意思是比翼双飞！
　　“那么有送给父母的吗？”娜塔莉忽然又问。
　　安吉拉怔了怔，很快回答道：“当然有，团圆结，表示团圆美满；或者盘长结，表示长寿百岁！”
　　“好吧，等会儿我们再过去买一个吧，到时候你要帮我参考，你知道，我不懂。”娜塔莉看着女孩，然后笑了笑：“好吧，你想要的话，我也买一个团圆结送你怎么样。”
　　“到时候再说吧。”安吉拉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是心里却再次掀起了波澜，这两天她都玩得很愉快，没有父母在身边，又可以放心的在大街上不加掩饰的到处走，所以顺理成章的将某些事情抛在了脑后，只是这些事始终抛不出自己的心。
　　团圆结吗？女孩在心里默念片刻，那就去吧，哪怕看上一眼。
　　安吉拉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娜塔莉：“Nat，我们明天去杭州好吗？”
　　蔷薇少女的青春期　143　绝望之旅
　　对于第一次到中国的娜塔莉来说，这两天的经历都是不可多得的，算得上是开眼界了，比如从最开始感叹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中国人升级到了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尤其是昨天赶上周末，那满街的人头大概只有纽约每年的格林威治村万圣节大游行能赶得上了。
　　除此之外，中国所展现出来的一东西和在资料上、媒体上所知道的大不一样，尤其是那些古典文化让女孩很好奇，更何况还有安吉拉这个中国通在身边很好很详尽的为她翻译，所以在听说杭州在历史上作过中国百多年的首都后，自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让她疑惑的是，安吉拉明明从来没有来过中国，为什么却对这些如此了解？仅仅因为奶奶有一半的华裔血统？娜塔莉也曾问过她，可她却总是得意洋洋的笑着不回答，几次之后，她也懒得再问了。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这辆6人座的旅行车是从上海租来的，同时还有个中国司机，大约四十岁左右，很是健谈，经常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副驾驶上的蒲观水说着话，难得的是他还会英语，就是很蹩脚，简单的交流没问题，说太多太复杂了就有些理解不了，娜塔莉本来还想和他聊几句，最后还是放弃了。
　　“安吉，能再给我讲讲杭州吗？”注视着车窗外的景色，娜塔莉忽然问道，但是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她扭头一看才发现坐在身边安吉拉虽然定定看着前方，但是双眼毫无焦距，似乎又开始发呆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自从决定了要去杭州后，安吉拉就开始偶尔的会忽然发呆，问她怎么了，她却总是笑着说没事。
　　“你又发呆了，安吉。”娜塔莉皱起眉头推了推女孩。
　　“什么？”安吉拉总算反应了过来，迷惑的看向娜塔莉。
　　“你又发呆了！”娜塔莉加重语气重复了一次，然后抱起双手臂认真的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正常人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发呆！”
　　“那你就当我不是正常人好了。”安吉拉耸耸肩，摊开手来。
　　“安吉！”娜塔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别总是这样插开话题！”
　　“好吧。我其实是在想。”女孩瞟了一眼前面地两个保镖，忽然暧昧地贴在了她耳边，“今天晚上我们一起洗澡，然后睡一张床怎么样？”
　　娜塔莉的脸蛋上顿时闪过一丝红晕，狠狠瞪了安吉拉一眼，而对方则嬉笑地摇了摇手：“好了，我是在开玩笑，我听见你的问题，别着急，等到了杭州一边游览一边再跟你再解说吧，有些东西要看见实物才会体会到精髓呢。”
　　再次瞪了女孩一眼，娜塔莉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闷，她忍不住又偷偷瞟了瞟，安吉拉这时已经收起笑容，依然心不在焉和毫无焦距地看向前方，虽然她掩饰得很好，娜塔莉还是看出了她的郁郁之色，刚才地那些话也不过是想引开她的注意力罢了。
　　你到底怎么了，安吉？娜塔莉默默地想着，一种从没有的焦灼感在心里曼延开来。
　　中午之前，一行人总算到了杭州。在住进了西湖国宾馆小憩了一会儿后，安吉拉就急不可待地要去别的地方。而且目的地既不是什么景点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而是萧山区的一个小镇，浦临镇！
　　“奶奶的一位华裔朋友就是出生在那里，我在跟奶奶学中文的时候可没少听她讲述那里的情况，现在都还有亲戚住在那里，所以我觉得既然有机会，去看看也不错。”女孩这样解释自己的决定。
　　“有吗？老夫人有朋友是在杭州出生的吗？”蒲观水这样问了一句，他或许只是随口说说，但听见这话的安吉拉当即双手插腰，柳眉倒竖的喝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的，我是答应了爸爸只在中国旅游几天，可没说只在上海市范围内，如果我在规定的时间里回上海乘飞机离开，就是爸爸也不能说我什么吧！”
　　对此，蒲观水只能高举双手，再也不敢开口了，而尽收眼底的娜塔莉虽然对安吉拉的行为感到好笑，但却觉得她有些小题大作，到底是怎么了？
　　有租来的汽车，到哪里都很方便，况且萧山区离西湖也不算远，不过几十分钟的路程，只是离浦临镇越近，安吉拉似乎就越不安，不仅经常性的出神发呆，同时无意识的小动作也没有停过，比如现在她就反复的在捏手指。
　　一直仔细观察着她的娜塔莉，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从心理学上讲，这似乎应该叫无意识焦虑症？但安吉拉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里难道有什么让她焦虑吗？女孩忽然想笑，她觉得自己似乎想太多了，不是看过两本心理学的书籍就可以成为心理学家啊。
　　这时，安吉拉用中文叫了句什么，跟着司机打着方向盘使上了一条街道，随着女孩的指挥，汽车在小镇上转了几次后终于在一片古香古色的街道边停了下来。
　　一下车，太阳就将热辣光芒撒了下来，加上厚厚的云层，地上像是蒸笼般的闷热，这片街区混合着古老与现代，却偏偏给人很和谐的感觉，或许因为镇上少有外国人来，他们一行人少不得被多看几眼。
　　不过娜塔莉的注意力此时却全在安吉拉身上，她不明白她刚才为什么像是认识路的指挥着汽车前进，而现在到了目的地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而是带着茫然看着四周，而隐藏在这下面前的还有惊恐，就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事情，如果不是娜塔莉一直关心着她，恐怕根本看不出来。
　　“安吉，发生什么事了吗？”女孩拉了拉安吉拉低声问道，心里那莫名的焦灼感越来越盛，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她似的。
　　“没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那位老夫人所说的浦临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见见她那位亲戚是什么样的。”安吉拉虽然在笑，但怎么看都很勉强。
　　不等她再问什么，女孩已经迈开大步向前走去，娜塔莉只能赶紧跟上，两个保镖依然跟在最后。这一路行来，安吉拉那隐藏在平静下的焦虑和恐惧越来越重，短短百多米的街道来回快步走两遍就开始微微的喘息起来，双手死死握成拳头，关节都有些发白了，口中不时喃喃的说着什么，可惜全是中文，娜塔莉根本听不懂，问她到底要做什么，她总是回答到时候再说，所以女孩虽然担心但是却什么事也做不了。
　　直到第四次折反回这条街道的时候，一个观察了许久略显富态的中年妇女终于拦住了她们，而在跟对方说了几句之后，安吉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迅速和对方交谈起来，之前的焦虑抑郁情绪几乎一扫而光，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中年妇女先是吓了一跳，大概没有想到，对方的中文如此流利，但几句话之后就变得很热情起来，对街上的建筑指指点点，大有这里我最熟悉的意思。
　　可娜塔莉依然一句话都听不懂，她从来没这么懊恼过，要说语言天赋她也不差，别说法语什么的，就连希伯莱语她也能顺畅的在口语上交流，可偏偏中文不行，不说那些希奇古怪的图案看得人头大，就是听对于同样一个东西都会听出好几种不同的发音——她并不知道中国的方言有多少种。
　　娜塔莉并不想偷听什么，她只是担心安吉拉她只是想帮她，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让她自己都感到吃惊，在这之前对于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和安吉拉的感觉。
　　她们是朋友吗？当然是！可谁会半强迫半引诱自己的同性朋友做爱？那么讨厌她吗？当然不！她是她所见过的最聪明也是最了解自己的女孩，而且言出必行！
　　矛盾但是不冲突，对吗？为什么我对她总是这样？娜塔莉忽然觉得用前几天安吉拉为她解释的“剪不断，理还乱”来形容自己倒是很贴切，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即逝，然后她注意到蒲观水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睛不由一亮，他也是华裔，而且中文说得不错，女孩当即拉了拉他：“瑞恩，安吉她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