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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祸-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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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是四百六十米深的海底; 除了潜流亘古不变地稳稳流动; 怎么会有风暴 计算机显然也在疑惑。
从艇壁传进的隆隆声连人耳都能听见; 它却迟迟不做出判断; 不给出相应的色块图形。
声纳电视没有故障。
那些吓坏了的海底生物正在屏幕上清晰地盲目奔逃。
是海底地震 火山爆发 海啸 是不是要赶快逃离这一群可怕的火山口 然而屏幕上只有火山是最冷静的; 稳稳地屹立; 阻挡而不是发出声波。
那声波来自遥远的地方; 无比巨大。
有了。
屏幕右上角; 终于出现一个白色的亮点; 极亮极亮。
亮点外面先生出一个黄色的环; 然后又生出一个红色的环。
核爆炸! 这是核爆炸的标志! 只在训练时看过。
深海核爆炸就是这个图形。
原以为一辈子不会在现实中看到。
整个大海被摇动了。
爆炸的座标是西北一百四十海里。
“青岛号”
! 是事故 还是台湾潜艇造成的 还是那些密码电波的结果 他知道消灭核潜艇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核打击。
一颗核弹可以使八海里半径的球形范围内所有舰艇受到致命摧毁; 十五海里半径之内的遭到严重损坏; 失去战斗力。
但除了全面核战争; 确保一次性摧毁对方全部核力量之外; 没人会用这种大规模污染海洋的方式打击一艘潜艇。
有这种可能吗 中国和外国发生全面核战争了吗
距离太远; 水下冲击波又大部分被水的阻力吸收。
潜艇除了开头跳动几下; 便只剩动荡的海水在艇壁外面长时间地摩擦。
丁大海依然没采取任何行动; 也没发出叫醒全艇人员的警报。
当声纳电视显示出一百四十海里外传来的水下声波时; 核爆炸已经发生一个多小时了。
那些密码电波肯定是在核打击完成后才恢复的。
这一个多小时; 他听的是他们相互兴奋地核实打击结果。
如果自己的潜艇已被发现; 那就会和“青岛号”同时被摧毁。
既然没被发现; 最好的方式就是静静呆在海底; 继续保持一块礁石的状态。
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戴上收音机耳机。
这是艇上了解海上世界的唯一渠道。
调谐旋钮原来处在青岛台的位置。
艇员们总是爱听家乡的情况。
可打开电源开关却只有一片沙沙的杂音。
空白! 青岛台不见了! 他左右调调; 没有。
表针指的正是黄金广播时间。
他急切地转了一下旋钮; 哗啦啦掠过许多电台; 不同国家; 不同语言; 每个电台全都存在; 只有青岛台消失了! 一个英文播音员像是在足球场上一样亢奋而快节奏地报道:联合国为了防止核战争全面爆发; 决定彻底摧毁中国的一切核力量。
以北纬30度为界; 北部由美国实行打击; 南部由俄国实行打击。
打击现已完成。
成功率百分之百。
海空目标也同时解决。
其中台湾购买的核潜艇被俄国炸沉在印度洋。
两架携带核弹巡航的中国远程轰炸机被美国导弹摧毁在中国东北上空。
这是一次人类军事史上成功的典范; 打击范围如此之广; 精度如此之高; 时间如此之一致。
更重要的意义在于; 这是人类第一次以武器摧毁武器的和平战争; 也是第一次没有敌人的军事行动。
无论世界人民还是中国人民; 从中得到的都只有好处。
没人失败; 没人征服; 全体人类成员都是最终的胜利者! 丁大海的心好似被一只卷钝的钢爪缓缓挖出一个空洞; 空荡荡; 血淋淋; 却感觉不到疼痛; 一片麻木。
脑袋被砍下来的瞬间大概也是这种麻木。
麻得全身冰凉。
麻得全身骨骼肌肉都抽缩成金属和塑料。
指挥舱里的值班军官全在各自岗位上操作。
收音机只有休息时间才允许听。
他用仿佛失掉了关节的僵硬手指关闭开关。
声纳屏幕上的核爆炸图形已经扩散; 如一具彩环箭靶; 占满整个屏幕; 射出血一样的光芒。
他的脑子很清醒; 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无穷的纷乱只似一些远距离的网在背景动荡; 而眼前只有一个个明晰的步骤。
他在导弹舱和陀螺室之间的舱壁夹层中找到了一排电路配置板。
这块无人光顾的角落全靠咬在他嘴里的小电筒照亮。
他的手一点也不颤抖; 稳定地拆下一个个螺丝和线头。
不用看线路图。
四年的日日夜夜; 他对艇上千万条线路就像对自己的掌纹一样熟悉。
他仅仅颠倒几个线头; 将线头上的标签互换了一下。
没有人能查出来。
然而从此艇上每一台收音机都会在刚通电的一刻被烧毁。
开一台烧一台; 烧得无法再修复。
只有艇长舱里的一台除外。
他巡视了生活舱。
上上下下、军官舱、水手舱; 多数人在睡觉。
污浊的空气被排风扇抽出; 送进的是永远一个气息的人造空气。
水手统舱里; 几个人在一角打扑克; 无声无息; 如幻影一样。
没有人听过收音机。
几盏惨淡的低瓦荧光灯隐隐约约照亮周围。
每个铺位上下左右都贴满家人的照片。
那是每个人打发这海底漫漫黑暗的灯塔。
丁大海感到喉头一阵滚动。
他当时挑选的全是老兵。
没有一个艇员没成家。
家属全搬进了基地那片新建的宿舍。
他一直没去想像基地的现状。
是火海 是白烟 还是一片肮脏的海水 可现在; 看着那些女人和孩子的照片; 他身上开始颤抖。
旁边一个熟睡的水兵一直不断地含混低语; 听得出他是正在梦中和妻子做爱。
那低语温柔、渴望、疯狂、惊心动魄。
他妻子在舱壁上微笑地凝视他。
那微笑让人想一头撞在地上; 狠狠地咬住钢铁! 他把那阵突如其来的颤抖挺进僵硬的骨髓深处。
圆圆头颅在宽厚的肩膀上沉重而昂然。
深度近视镜射出冰冷刺心的锐光。
他回到自己舱室; 锁上舱门; 在收音机前一动不动地坐了两个小时。
联合国发表的公告对打击程度极力轻描淡写; 宣称实行打击的核当量限制在最低限度; 对绝大多数目标使用钻地弹和战术核弹头; 有些甚至用常规弹头。
任何公告和报道都没有一一列举被打击的地点。
这使他的心空落落地往下坠; 却又在黑暗中产生一星侥幸的希望。
也许修造这艘潜艇的计划从来没被发现; 而基地的其他核潜艇又全都出港; 那样就没有打击基地的必要。
或者; 他们已经知道这艘潜艇下海了; 而留在洞里的那个是假的。
不; 不会。
如果知道这艘潜艇下海; 他们决不会留下他。
在没找到他之前; 也决不会打击别的目标。
他太知道美国了; 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恨美国; 恨到刻骨铭心。
要去美国进修之前; 他也确实兴奋过一阵。
对他这个渔村长大的中国军人; 美国就像另一个星球那样神秘。
但自打他到了美国的那天; 感到的就只有格格不入。
他是学院里唯一一个中国人。
那些摩天楼、灯海、车流、摇滚乐; 五光十色旋转的一切在他眼里全像浮躁的梦影; 扰得他昼夜不宁。
他不会用刀叉; 在自动售货机前束手无策; 走进城里就转向; 对拳王歌星一无所知。
他不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穿什么衣服; 让谁走在前面。
他在礼节上总是错误百出; 越害怕就越出笑话; 越不合时宜。
自从他发现; 或者只是他自己那么觉得; 周围的美国人总是用嘲笑的眼光打量他; 等着他的失误而彼此交换会意的目光; 他就再不和美国人来往。
他把全部时间用于学业; 几乎每一分钟都捧着书。
碰见人再不想该打什么招呼; 做什么表情; 只好似没看见; 迈着重锤似的操练步伐走自己的路。
他很快成了学院有名的怪人; 大伙都叫他“中国锡兵。”
直到有一天; 学院图书馆那个叫贝西的姑娘闯进他的宿舍; 说天天在图书馆见面却从不被他理睬是多么遗憾。
贝西的衣服很快脱光了。
他说不出一句话; 随贝西摆布; 最后像一头疯狂的公牛把贝西掀倒在床上。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感到那么轻松。
他决意不再当个锡兵; 要成为美国人的朋友; 学会一切他不会的东西。
可贝西再也不来了。
在图书馆; 不是他不理贝西; 而是贝西装作看不见他。
他像丢了魂一样; 但并没妨碍他在课堂上的模拟潜艇战中连续击败五个同班美国佬。
那个身高两米的大个子一向看不起有色人种; 却在三分钟之内连中了他两颗鱼雷。
那张白脸连雀斑都像盖了一层霜似地变白。
课间休息时大个子走近正在窗前发呆的他。
“你的那玩艺儿怎么不如你的鱼雷那么好使 ”看着他莫名其妙的眼睛; 大个子恶毒地咧开大嘴。
“贝西跟人家打赌要试试‘中国锡兵’有没有那玩艺儿。
昨晚她在我床上说你是瓶汽水; 一开盖——砰! 只一下就没气了; 哈哈哈! ……”
再往下是什么过程他一点也记不住了; 只有那发疯的感觉永远在他血液里激荡。
大个子是学院的拳击冠军; 却被他打成一根稻草。
当他被十几个人死死按住; 大个子的脑袋已成了一个一动不动软绵绵的血葫芦。
在法庭上; 证人形容了他当时野兽般的吼声、魔鬼一样的表情和多少人也拦不住的力气。
人们一致谴责他当对方已经不能还手时还毫无怜悯地继续殴打。
有人认为他有蓄意杀人的倾问。
全法庭的人都恨他。
他并不申辩; 连大个子侮辱他的原话也不复述。
他不对抗法庭; 无动于衷地接受判决。
相比他的仇恨; 法庭太小了; 他恨的是整个美国! 儿子做的渔竿斜挂在舱壁上。
那夜渔钩钩在他的军服上; 现在钩在他心上; 钩上的渔线连在北纬36度15分的家; 那个被卑鄙的分工分给美国打击的基地上的家。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 摘下渔竿长时间地抚摸。
他此刻摘下的是腕上的表; 仔细地擦着表背上的振荡器。
虽然那振荡器是用合金材料制作; 一万年也不会生锈; 可他还是担心长时间没接到讯号会变得不灵敏。
他仔细地擦。
他等着; 等着振荡器向他发出呼唤。
Ⅹ中国 无论城市、农村、北方、南方; 人们全都瞪着血红的眼睛; 抢!
美俄两国在这次打击中一共发射了二百零五枚导弹。
俄国七十六枚; 美国一百二十九枚。
其中十四枚是常规弹头。
只对六处建筑在花岗岩中的深地下基地用了大当量弹头; 以确保震塌发射井。
相对于这次人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发射; 损失小到不能再小的地步。
伤亡人数不超过二百万。
除了个别靠近核潜艇基地的城市受到一定程度破坏; 主要经济区和工业设施完好无缺。
可以把这次打击看作一次精确完美的外科手术; 干干净净地摘除了病体; 只流了最少的血。
如果中国人民都能像制定这次打击方案的军事战略家们一样清醒并且在行地从性能高超的计算机上看看结果; 或者哪怕是通晓利害地掰掰手指头; 也就算得出中国失去的仅仅是毁灭自身的武器; 创造财富的能力丝毫未减。
从成灾的人口中减掉二百万贫穷落后的山民; 换来的是上千万大都市人民的安全。
主持打击的联合国和世界大家庭不会让中国吃亏; 将送来数百亿美元; 流水一样的物资; 远远超出核打击造成的损失。
中国人民应当欢欣鼓舞; 感恩不尽。
如果真是这样; 这次打击就将成为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成功。
然而; 此时中国人最缺的就是平心静气的计算能力和理智; 如同荒原上的兽被扎了一针绝不会揉揉痛处感谢给它防疫一样。
中国人的神经绷得太紧了。
战争、灾难、饥饿、死亡、国际制裁……如同地震时山顶滚下的石头劈头盖脸没完没了。
死尸已到处可见。
就连天安门广场的过街地道里也天天清理出饿死或病死的无家可归者。
瘟疫随春天开始悄悄流行; 常常是一家一家地死亡。
医院缺药; 只进行最简单的处理。
医护人员面黄肌瘦。
火葬场的情况更槽; 油料缺乏; 百分之九十的汽车停驶; 通向火葬场的路被拉尸体的人力车挤得难以通行。
没有烧尸体的油; 火化炉更是远远不够; 腐尸臭气散布在方圆几十里。
水电定时限量。
百分之八十的企业停工; 没有原料; 也没有市场; 连工人上班的交通都不能保证。
少数关系社会存亡的企业在军队看管下强制生产。
工人们就像被关在军营里一样昼夜工作。
煤气一天供应两次。
到处都有因为忘记关煤气阀而发生的中毒或爆炸。
高楼大厦里支起无数以书和家俱做燃料的自制小火炉; 在嘶叫的春风中不断地制造火灾; 一着就是一片。
街上似乎只有怪叫的消防车跑来跑去。
绝大多数百姓都是木然地看看; 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没有了工作; 没有了收入; 没有了财产; 也没有了希望。
眼神全都是茫然和散光的。
每天的生活只剩等待一百克配给粮食。
他们之所以还老老实实坐在那; 只因为他们自古就是这样; 祖祖辈辈只会蹲在家门口看着人世沧桑来来去去。
但在他们木然的脸面下; 那些绷紧得吹一口气就能嗡嗡作响的神经已到了随时都会断掉的边缘。
再加一点力; 无数根折断的神经就会像鞭子一样抽打出去。
二百零五枚导弹发出的力足够了。
中国的普通老百姓是通过传闻知道这件事的。
官方电台电视台最初若无其事地播放原定节目; 不久就变成音乐; 电视屏幕上也只有彩条。
敏感的人很快就从外国电台听到了中国遭受核打击的消息。
消息以不亚于电流的速度在人们的耳嘴之间传开; 逐级放大; 很快就变成大半个中国已被炸平。
街头巷尾全是交头接耳的人们; 连不识字的老太太也大谈导弹怎么像雨点一样落下; 核爆炸如何把一座座城市变成看不见底的大坑。
一般来讲; 中国人多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只要自己还活着; 自己一家都是好好的; 视野之外的灾难再大也没有切身威胁感。
人们虽然普遍从麻木中兴奋起来; 却没有表现出激动。
描述传闻的人加进自己的想像; 绘声绘色;如同在讲天方夜谭的故事。
街上的笑声比往常多了很多。
然而; 越是在人们不去关心身外之事的时候; 他们对与自身生存悠关的事就越敏感。
宏观的打击通过微观的折射反弹出来; 同样会汇聚成宏观的动荡; 而且将更加暴烈; 更无理性和不可控制。
北京的动乱开始于王府仓胡同发生的一件小事。
这条胡同因当年建有王府的仓库而得名。
现在一所停课的中学被当做临时仓库。
这一带居民的配给口粮全在这领取。
核打击的消息使本来分开在不同日期领粮的居民同时拥到学校门口排队; 很快就聚起了上万人。
人们的理由很简单; 说不定明天政府就得完蛋; 那时找谁去要粮 发粮站虽然有一个排的士兵守护; 也不敢同上万名认定末日已到的群众来硬的; 不得不同意加夜班; 让所有排队者都领到下周口粮。
开始秩序还好; 只是队伍前进速度太慢。
人们又饿又累。
春天的夜晚寒气逼人。
停电使周围一片漆黑; 只有发粮的柜台上亮着几支微弱烛光。
一个终于排到的年轻男人和发粮站工作人员争吵起来。
同样又累又烦的工作人员说年轻男人的儿子前天已死; 只能给他和他妻子两人的口粮。
年轻男人坚持说他儿子死在星期一; 这一周的定量应当给。
争执激烈而且充满火气。
年轻男人突然向柜台伸出手; 自己抓起他认为儿子应得的一份粮。
那仅是一个小小的塑料袋; 装着七百克又黑又粗的面粉。
然而这一个动作就成了整个动乱的开始。
无数只手立刻同时伸出去自己抓粮。
蜡烛熄灭了; 一片黑暗。
排在后面的人本来就已恐慌自己领不到粮; 现在就同疯了一样往前冲。
士兵在黑暗中盲目地开枪; 打中了群众; 也打中了发粮站的工作人员;但是遏止不住人的洪流。
被枪打死的人远不如被踩死的人多。
转眼之间; 储存在这个中学里的五十吨粮食就被抢光。
学校的楼房被点燃; 照亮院中东倒西歪的尸体和撒了满地的粮食。
暴烈的人群迅速扩大。
开始目标还只在食品。
人人都知道自己和家人活下去的唯一保证就是吃的。
既然秩序已乱了; 不参与抢劫最终就会一无所有。
食品店、粮站、饭馆、食堂如秋风中的落叶被一扫而空。
人们的不满和仇恨愈演愈烈地发泄出来。
居民家庭紧接着被波及。
只要有人喊一声某家有囤积; 人们就会不问青红皂白地冲进去洗劫、放火和杀人。
看得见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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