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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来告诉他，究竟他该怎么办？
　　**
　　第二天的时候，楚峥正在店里忙着，忽然接到了唐冶打来的电话：“峥哥，黄哲毅这边有动静了。”
　　楚峥心头一动，忙说：“怎么样？”
　　“我昨天走之后特地托人留心了下他，不出所料，他似乎是怀疑到王猴的头上了，正打算招了人去找王猴的麻烦。”
　　楚峥舒展了下眉头：“那王猴这边怎么样了？”
　　“他还没什么动静，可能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楚峥说：“那就最好了，等他们咬起来咱们再看热闹。”
　　唐冶想了想，还是有点犹豫：“这事情虽然咱们确实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架不住破绽多，万一黄哲毅要是仔细回想起来觉得不对怎么办？”
　　“那也已经迟了，他起码得再竖一个敌人，王猴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货，到时候不一定顾得上我们。”
　　唐冶说：“咱们要不要先想个后招？”
　　楚峥转念一想，觉得他说的对。
　　他之前会想出这招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要是王猴和那黄哲毅再这么没完没了地盯着他，那他日子干脆不要过了。
　　凡事有备无患，这事情确实要好好考虑考虑。
　　于是楚峥告诉他会好好想想，让他不必太过担心，就挂掉了电话。
　　这头刚挂掉电话，那头又响了起来，楚峥接起来，却意外地发现那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打给他电话的人，是董少卿。
　　“你有空吗？”董少卿对他说，“有空的话出来一趟，你现在在哪儿？把地址报给我，我派个人过去接你。”
　　楚峥有些意外董少卿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给他，但显然他的这个请求无法拒绝，他说：“少董不必派人过来，你把地址告诉我，我直接过去找你。”
　　董少卿也没勉强他，把地址告诉了他，要他过来，并且不要带别人。
　　楚峥走之前想了想，觉得这个董少卿目的不明，决定先打电话跟唐冶报备一声。
　　唐冶听完之后也很意外：“董少卿找你能有什么事？”
　　“我也觉得很奇怪，”楚峥说，“我跟他很少有接触，你稍微帮我留心着点，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唐冶嘱咐他千万要小心，声音听上去似乎很有些紧张，楚峥要他放宽心，也没开车，叫了辆出租车就过去了。
　　到了那里，董少卿早已在等他，看见他来，客客气气地说：“坐。”
　　楚峥镇静地坐了下来，董少卿要旁边的人给他到了杯茶，然后开门见山地说：“你前几天是不是和黄哲毅有过接触？”
　　楚峥心说他怎么知道的，脸上却不动声色。
　　这董少卿少时为人嚣张，曾在外面闯过不少祸，董爷没少替他擦屁股，后来他表面虽然有所收敛，但总归看上去有那么几分阴险，楚峥在董爷那儿的时候一直很注意不得罪他，迄今倒是没有和他起过什么利益冲突。
　　董少卿看了下他，笑了笑说：“你不必紧张，只是想和你了解些事，毕竟之前这事儿是你替我办的，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楚峥扬了下眉毛：“帮少董做事也是我应该的。”
　　董少卿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样：“你还挺会说话的。”说完收敛了表情，朝手下的人招了招手，有个人立刻上来，拿了个信封放在他手上。
　　董少卿把信封按在桌子上，往楚峥这边推了过来：“你自己看看，这照片里是不是你的人？”
　　楚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将信封拿过来，拆开一看，发现上面照的居然是沈泽和一群人在跟黄哲毅一起吃饭。
　　董少卿两手交叉在一起，靠在椅背上，看了看他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楚峥怔了一下，想起那晚上沈泽喝得醉醺醺回来，竟是去见他了？
　　“他……”这个事儿，楚峥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可能是想帮我。”
　　董少卿笑了一笑：“他还挺有本事？”
　　楚峥哑然。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沈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对于沈泽这个人，他发现自己了解得太少了，原本最亲密的一个人，却仿佛重活一次以后才第一次认识他，这实在让他觉得迷惑。
　　“我知道你最近还跟陈启均有接触，但他这个人，我不得不提醒你，要堤防着他点。”
　　楚峥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早有过堤防他的心思，不过董少卿究竟为什么要来提醒他，他倒不是很明白。
　　在清楚对方的目的以前，他自不会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只是笑着道：“我虽然早就已经离开董爷了，但他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不会忘记他，和陈启均接触得多，也只不过是想了解下董爷的近况，少董您可千万别误会了。”
　　董少卿笑了笑：“我不会误会，但你之前替他查了程鹏的事儿又怎么说？”
　　楚峥心头一凛，这事儿居然被董少卿知道了。
　　不过那也是情有可原，董爷对他程鹏这个人有罅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手下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董少卿那么在意……
　　楚峥忽然想起之前在那边听到的黄哲毅和他手下的对话，想到印象中，唯一和董少卿形影不离的人，似乎也只有程鹏了，莫非他们俩……
　　“我知道你身边那个沈泽有些来头，他是沈德江的亲儿子，我那老爹惦记沈德江手上的一块肥肉好久了，一直都没有吃下来，没想到最近一转头开始打起你身边人的主意了，你自己可得小心一点。另外，黄哲毅这事儿你也不需要掺和了，免得徒惹一身腥，我会替你摆平了他。以此作为交换，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希望你能离陈启均远一点。”
　　这可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楚峥刚才还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个董少卿要来和他套近乎，现在可算明白了，原来还是因为沈泽的事情。
　　董少卿现在看来是打算明着和董爷做对了，这两个人的战火硝烟他不想掺和，只希望不要弥漫到他的身上，楚峥想了想，挑了个折中的说法：“我会注意。”
　　董少卿点了点头，站起来：“好了，我送你回去。”
　　楚峥忙道：“不了不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董少卿也没拒绝，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回去的时候已是下午，楚峥有些心不在焉地，小帽儿给他带了茶点，也没见他吃几口，便问他：“峥哥，怎么了，又有心事？”
　　楚峥摇了摇头，对他笑笑。
　　“你还在烦沈老师的事？”
　　楚峥也没答话。
　　小帽儿说：“其实这事情很简单，不要想多，顺其自然，时间久了，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要不然，我帮帮你？”
　　楚峥还当他的玩笑，也没在意。
　　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楚峥又在店门口看见了沈泽，他似乎在那儿等了有一阵子了，见他出来，忙下车迎了上来：“你忙完了？我送你回去。”
　　小帽儿正从后面跟上来，看见他，同他打了个招呼：“咦，沈老师！”
　　沈泽一看见他，脸色又变得不太好。
　　小帽儿晃着钥匙走过来，笑着看了看他说：“沈老师最近是有点儿不一样了，还知道来接峥哥回家了，你这是明白了我们峥哥的好，知道珍惜了还是怎么的？”
　　沈泽沉着脸说：“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我是不想管，”小帽儿说着，忽然转了转眼睛，伸手挽住了楚峥的手，“反正我跟峥哥好的时候，你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们两情相悦，以后还有更亲密的时候，你要是天天这么醋下去，憋闷的不还是你自己，还不如看开点儿。”
　　沈泽看着他的手，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他忍了忍，没忍住，过来拽了楚峥一把：“你把手放了！”
　　小帽儿得意地说：“你要我放手，也得看看峥哥愿不愿意啊。”
　　沈泽立刻看了楚峥一眼，楚峥说：“小帽儿，你早点回去吧。”
　　小帽儿松开手，又看了沈泽一眼，笑了笑，扭头走了。
　　沈泽气得不行，闷了好一会儿，跟楚峥说：“怎么回事儿，你不会真还和他在一块儿吧，你知不知道前两天他还和陆川一块儿出去吃饭，两个人走得很近，你当心被人戴绿帽啊！”
　　楚峥说：“你关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都已经跟你说了，那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
　　“我关心你又有什么不对，我不想看见你和他在一块儿，这样不行吗？！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就不相信你真的对我没感觉了！”
　　他说完靠近过来，一把拽住了楚峥的衣领。
　　楚峥抓着他的手：“你要干什么，放开！”
　　沈泽把他往自己面前一拽，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和昨天那个带着酒味得吻不太一样，他轻柔而又显得小心翼翼，带着一点点的试探和焦急，缓缓地深入进来。
　　这人身上的体温如此熟悉，就跟他从前心心念念，惦记肖想的人一模一样，不，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唯独不同的是，这个人没有再推开他。
　　一次，就一次吧。
　　楚峥心想，就让他暂且贪恋一下这得来不易的温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楚峥脑子里一片混乱，实在是无法自控，停了一下，忽然张开了嘴，反过来与他吻在一起。
　　沈泽整个人僵了僵，微微有些激动起来，他伸手将楚峥搂在怀里，紧紧压倒在车门边，旁若无人地与他亲吻着，仿佛这世界里再也没有别人。
　　良久以后，沈泽松开他，在他耳边低喘着说：“今晚上我跟你回去。”
　　他们最后没有回家，在宾馆开了个房间，从进门之后就不停地吻，衣服裤子散落了一地。
　　楚峥的记忆中似乎还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他们一直从床上做到沙发上，直至最后精疲力竭，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峥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回过头，看见沈泽还睡在他的旁边，闭着眼睛，睡脸安静而祥和。
　　楚峥摸了摸他的脸，爬起来，穿上衣服去洗脸刷牙。
　　牙刷到了一半，沈泽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凑在他耳边说：“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楚峥摇了摇头，把漱口水吐掉，对他说：“我去店里了，你一会儿自己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楚峥回到店里；这个点没什么人；小帽儿嘴里咬着一支笔，正坐在那儿发呆。
　　楚峥走过去，冷不丁抽掉了他嘴里的笔。
　　小帽儿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是他，笑起来：“峥哥，你来啦！”
　　“吃了吗？”楚峥把手里的早点放到他面前。
　　小帽儿打开闻了闻：“哇好香啊，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生煎包了？”
　　楚峥笑了笑：“吃吧。”
　　小帽儿捏了个包子，刚要塞进嘴里，停了一下；转头看他：“嗯？今天不大对劲啊，怎么有闲情给我买包子？”
　　楚峥没说话。
　　小帽儿凑过来：“你昨天后来；跟沈老师怎么样了？”
　　楚峥将那支笔捏在手里：“我们后来……去了宾馆。”
　　小帽儿睁大眼，正想说恭喜，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也笑不出来了，捏着包子的手逐渐放了下来：“你……我是不是帮倒忙了？”
　　楚峥说：“没有，我得谢你，但有些事情，我确实无法释怀，不知道这对我是好是坏，但我希望这是好事。”
　　“绝对是好事啊，你从前不是很喜欢沈老师吗？”
　　楚峥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下，说：“假使有个人，你爱了十年，这十年里，你做过错事，你曾经对不起他，也曾经一腔真心地为他付出过，你为了他做的这些那些，唯一的出发点就只是为了得到他，换作是你，你觉得这个人，他值得被你爱吗？”
　　小帽儿有些愣住了，面前一袋的生煎都忘了吃：“峥哥，你说的，这都是谁啊？”
　　“你别管他是谁，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小帽儿有些不明所以，放下了包子：“那要看这个人怎么样了吧，如果我爱他，那他不管做了什么，我都……”
　　“要是你一开始不爱他呢？”楚峥说。
　　小帽儿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犹豫地看了下他，见他似乎真的一心求问，只能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如果我一开始不爱他，那可能就要看人品长相了……”说完看了看楚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我真的不知道，峥哥，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这个人跟你有关系？”
　　楚峥摇了摇头，放下笔，站了起来，走到货柜旁边，开始专心地理货。
　　很显然，他跟沈泽的问题，从来都是无解的。
　　从前的那个沈泽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再亲口告诉他，为什么他等了他一辈子，却都没能等到他亲口说过一句爱他，这是让他永远都无法放下的一件事，以至于哪怕现在的沈泽再怎样对他说爱他，他都无法理解，无法相信。
　　更何况，他最后的死，究竟是不是沈泽做的？
　　这个问题，也没有人能回答他。
　　所以要他怎么接受，如何接受？
　　他甚至一直都在怀疑，现在他所碰到的这一切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还只是他一梦未醒的幻影。
　　他究竟该不该相信这个人？
　　傍晚的时候，沈泽开着车过来了，他下了车就站在店门口的一个角落里不停地朝里张望，很有些紧张的模样，等了好久却又不敢进来，一直在外面徘徊。
　　小帽儿从天还亮的时候就开始坐在柜台边观察他，每隔十分钟就观察一次，越看越觉得有意思，等到天快擦黑的时候，才提醒一旁正在认真算着帐的楚峥：“峥哥，沈老师来了。”
　　楚峥从账本前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
　　沈泽看见他望过来，忙朝他抬了下手，转过身，从车里拿出一个保温罐，走进来，低声问他：“吃了没？”
　　小帽儿在一旁笑着说：“没吃啊，沈老师，送什么过来了？”
　　沈泽没搭理他，又对楚峥说：“王悦学校补课去了，我晚上没什么事，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楚峥放下笔，沈泽拉了把凳子在他旁边坐下来，把饭盒盖子打开：“喏，都是你爱吃的。”
　　饭盒里头香气四溢，沈泽的手艺确实不是盖的，看得小帽儿都有点忍不住，没一会儿就收拾东西站起来跑了。
　　楚峥接过沈泽递来的筷子，正吃到一半，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竟是陈启均打来的。
　　他有点愣神，沈泽凑过来说：“谁啊？”
　　楚峥摆了摆手，站起来，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喂？”
　　陈启均说：“有空吗？约出来见见？”
　　最近他还真是忙得不行，这帮人接二连三地要见他，也不知都存了什么心思，从前他在董爷身边的时候都没见那么抢手过，现在要出来了，反而就像是永远摆不脱这些人一样，究竟是什么毛病？
　　楚峥说：“哪里见？”
　　“上回的茶馆吧，对了，能把沈泽带过来吗？”
　　楚峥回头看了沈泽一眼。
　　沈泽抬头看他，见他看过来，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他没有空，”楚峥说，“不过陈大哥有什么需要说的，我可以替你转告给他。”
　　陈启均在那边沉默了一下，说：“可以，茶馆等你。”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楚峥收了手机，一回身，沈泽已经走了过来，伸手将他搂住：“谁打来的？”
　　楚峥挣开他：“有点事，一会儿不回来了，帮我关店。”
　　沈泽收了手，帮他关了店，说：“去哪儿？要不要我送你？”
　　楚峥说：“不用了，我开了车过来。”
　　沈泽神色一黯。
　　楚峥开车去见了陈启均，对方早已在那儿等他，照例是给他备了礼物，但这一次，楚峥不收了，他说：“陈大哥不妨有话直言，我楚峥向来不爱跟信任的人拐弯抹角，你如果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否则此后我们还是不必再见的好。”
　　陈启均看着他，把盒子收了回去，缄默了一下，站起来，走到窗边：“五年前，你被董爷收留，我还记得那是个下雪的冬天，你和一群混混在街口打架，他们十几个人打你一个，你也愣是没有倒下，逮着其中一个人狠狠地揍，差点把他打得脾脏开裂，我记得没错吧？”
　　楚峥意外地抬眼看他。
　　“后来你就被董爷救下了，他从前跟我说你这个人硬气，是块难得的好料，我当时虽没有说，却也是这么觉得的，”陈启均顿了顿，回身问他道，“后来，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了要走？”
　　楚峥沉默了一下，他没想到陈启均这次居然会和他谈起了心，他是究竟是真正发自肺腑，还是说那只是一种攻心策略？
　　“其实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很累，”陈启均坐了回来，“没有自由，也没有自己的人生，但是既然已经站在了这样一个地方，谁都很难轻易地说离开就离开，我想，如果换作是我的话，可能只有过完这一辈子才能有这个觉悟，所以我很佩服你。”
　　楚峥不置可否，他确实也是和他一样觉悟得晚了，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