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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公司那边好像又要有活动了。”沈钧这么说道。
“嗯？”越青露出眼睛望过来，“是要出新歌了？”
“嗯。”
自从被沈钧包养后，越青一切的工作事由都被交接，之前的个人经纪人也离开了，这几年接的单独活动多是组合总经纪人跟他联系。再后来又越过他，直接和沈钧的人联系。沈钧的生活助理王石偶尔也会兼职他的经纪人，负责规划他的行程。但是N市之外的通告越青已经很久没有接过了，不知道这次组合pv拍摄会不会还这么恰好在N市。
“我们绕去那家汤店买点夜宵吧。”一片安静中沈钧提议道。
“啊好呀，他们家的胡椒猪肚汤我想了好几天了，每年冬天都要喝他们好几桶。我刚刚还在广播里安利了。”越青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惊，“我不会把店名字也说出来了吧。”
“没有。”
“嗯？”
“你根本就记不得店名字，要怎么说？”沈钧看了越青一眼，眼睛带着些笑。
越青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围巾，捂住耳朵，歪着脑袋看着沈钧轮廓分明的侧脸一时有些呆。来往车子带过的光影打在这个刚过而立的英俊男人的脸上，明明显得有些刚硬冰冷，却偏偏在越青的眼里仿佛打上了一圈橘黄色的光晕，有着家的温暖。
他真是个好人。越青心里认真地发出一张好人卡。
而且特别帅。








第3章　金发
没过几天Sixteen的经纪人冯玉梅就发来了邮件，每年一度的圣诞单曲要准备起来了。接下来几天越青就要去公司录音室录歌，然后去摄影棚做造型拍照。成员聚齐大概还得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所以越青这里的工作是最早开始的，估计也会最早结束。
“哎越青，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发色？”化妆间里kitty一边抱着眼影盘在他脸上试着新的眼妆一边建议道。
“诶？什么颜色？”
“什么颜色都行吧，你皮肤白怎么都好看，我感觉你出道以来好像一直是黑发是不是？”
“嗯……”越青绻了绻自己半长的刘海，还是拒绝了。
组合里一周一个发色的成员不是没有，尤其刚出道试造型的时候，有的成员几乎成了发型试验田，但越青一直是乖巧的黑色半长的发型。一是因为这发型确实适合越青本人低调温顺的气质，二是因为公司也懒得在他身上花心思了。
Kitty才来他们这边几年，以前的服装组、发型组还有化妆组的人早就被一个不剩地调走了。越青其实暗暗想过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后来又觉得不可能，因为不受重视而委屈什么的实在是丢脸的黑历史，他从来没和沈钧说过这些。
“换个金色怎么样？你要是金发一定好看。”kitty还不死心，帮越青扫掉脸上的余粉，他放下刷子兴致冲冲地说：“我去和隔壁发型说说看啊~”
越青简直要伸出尔康手了，他无奈地叹口气，现在到的成员少，时间又是错开的，那边估计真有空给自己染发。他在位子上有些坐不住，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我染个金发好不好？”
“怎么要染发？”那边很快回了。
“发型师建议的，我还从来没染过头发，你想看吗？”
“别染太浅，伤头皮。”
越青又有点想笑，发过去一个偷笑的颜文字。过了半天那边也没回，越青发着呆手机突然嗡地震了一下，打开一看，沈钧回了一个字：
“想。”
越青举起手机，盯着那个字两眼睁得圆圆的，一瞬间心跳都慢了一拍，心里的小人一边劈着一字马向前奔跑一边咆哮着，沈钧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这么发的！最近为什么这么会撩！
“越青——！~”
耳边突然炸起了Kitty吼劈的高音，吓了越青一跳，他浑身一颤回了神，赶忙调整好表情看过去，颤巍巍地问：“咋、咋了？”
“kitty我和人家小哥约好了，你待会儿就去染发嘛。”
“嘶——憋撒娇。”越青掸了掸手臂，拍掉鸡皮疙瘩，还带着点犹疑地问：“就这么决定没关系啊，不用和冯姐说？还有别人要染吧？”
“管别人呢，你是第一个，先到先得。”kitty有些得意地说：“那些忙碌的小鲜肉们最近不是接古偶就是接玄幻，还有一个郑家宇沉迷于婆媳剧无法自拔，他们可都没机会染太跳的色。”
见越青不放心，kitty又说：“再不然你跟你家亲爱的报备一下咯，那个八婆就不会有话了。”
越青其实一开始就有点动心，以前是尽看别人染自己没机会，后面有机会了他却一直没想到。哪个男孩子中二的时候不想染一头杀马特金发呢，他有点想尝试一下了。左右机会所剩无几，他也有一种管你们怎么想老子开心最重要的心理，而且粉丝们总会喜欢的。
沈钧也会。

为了染发越青在公司的造型间呆坐了整个下午，期间kitty一直在和他大吐苦水，一边抱怨着最近酒吧里遇不上什么好对象，一边讨论着要怎么调整他眼妆的配色。
“今天真的只有我在啊？”快5点越青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有的工作人员已经走了，“今天内页估计来不及拍了。”
“这次不是单封啊？”kitty奇怪地问。
“不知道，今天通知的是来拍内页。”越青耸耸肩，他现在头上包着毛巾，罩着机器，特有贵妇范儿。
“我去给你问问啊。”行动力超强的kitty又一溜烟跑出去找摄影了。
真没白费他180的大长腿，越青心里吐槽着，微微侧过头从镜子里找到了在椅子上休息的发型师，“那个，我还要多长时间能好啊。”
“快了。光上色早就能好了。这不是怕头皮受伤所以用温和一点的方法巩固一下吗。”对方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回道。
“噢噢。”越青微微挑了挑眉，公司做造型的人居然知道护理了，那之前七彩毛掉一地的沈家源怎么算。想到这越青差点笑出声。他回头继续刷微博，看了看新出炉的段子和美食照片，顺带云养猫了一会儿。
“还没结束？”沈钧发了条短信来。
“嗯到护理阶段了，还没看到成果，待会儿给你发照片。”越青啪嗒啪嗒地打了一段字过去。
“好。”沈钧秒回。
正好那边的发型师小哥起了身，把越青头顶上的机器推走，领他去洗干净了头发。轰轰轰吹风机响起来，成绺的细软发丝在热烘烘的风的吹拂下慢慢变得蓬松，金色的头发在灯光的映射下闪着令人移不开眼的光泽。越青茫茫然晃了晃脑袋，刘海顺从地沿着偏分的两边垂落，掩在他的脸颊边。修短了的发型，露出了他的脖子和耳朵，刘海触到他的睫毛上边，正是刚好的长度。发丝尚未梳理还有些凌乱，发尾也还潮着，整个烘托出一种刚越青身上少见的迷离慵懒的气质。小哥取了梳子刚要上手。
“停，等一下！我先拍一张。”越青赶紧暂停，掏出手机调成自拍，小哥无语地走到一边看着他自恋。
在偶像圈子里待了太多年，对自己的外貌就实在难说满意。越青时隔几年难得地又一次产生了“其实我难道比自己想的要帅”的错觉，对着镜头刷刷刷地拍了十来张。
“怎么样？”挑了张微笑着的照片发过去，越青小心翼翼地期待着沈钧的回复。
“好看。”对方又是秒回。
哼哼，越青抿着嘴满意地笑了，果然沈钧好的就是他这种长相，所以当年才会猛一见面就说要包养他。越青心里嘚瑟地哼起小曲，捧着手机看着自己的几张照片琢磨了一会儿，打开秀秀美颜了起来。等到小哥帮他打理完头发，kitty还是没有回来。越青看了看时间，决定自己去摄影棚问问看，还没走出房间几米就撞上了楼下蹦上来的kitty，越青一把扶住他，问：“怎么了？”
“哎，没事，里面郑华没走吧。”kitty推着越青往回走，越青看见后面又跟上来几个熟面孔，有个姑娘手上还托着衣服。
“今天还要拍啊？”
“楼上一个没走呢，倒是冯姐刚走，之前带着她新领的小正太插队在拍写真呢。你就是没折腾头发，一早上去也轮不到你。”kitty突然反应过来，“哎呦，你这金发超级漂亮的呀，和别人染出来的都不一样，郑华你本事见长啊。”
被点到名字的发型师哼了一声，露出个你这不是废话的表情。Kitty眨眨眼，冲对方使了个暧昧的眼神。
越青很快化好妆换了衣服出来，这身衣服有点学院风的感觉，下身是深灰色毛呢料的西裤，上面是白衬衫外罩米色针织红绿领边的背心，倒是很适合圣诞。还有一件咖啡色手感毛茸茸的大衣是要穿在最外面的。
越青手在大衣上摸了几把，疑惑地问：“要穿这么多？”
“外面冷嘛。”帮他整理衣角的女孩子答道。
“外面？”越青一愣，“出外景了？”
“公司楼下橱窗那边刚布置了圣诞的摆设，摄影师听说你染了金发，就非说要到街上靠着橱窗那边拍。”女孩子小声却清楚地解释着。
“这什么理由。”越青心想着，更多的可能是摄影棚刚刚干了场大的，现在收拾不过来了吧。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楼，和扛着摄影设备的另一波人聚头。玻璃外按部就班地准备了起来，越青缩在里面直咋舌。这还没到7点呢，外面街上人来人往的，让他有种公开处刑的羞耻感。他真的不太擅长特写镜头或者硬照之类的拍摄，每次现场live的时候铭记于心的只有自然！要自然！就怕露出个半吊子的笑容或者没眨成功的wink，他真的会有想死的心的。经纪人冯姐曾经评价越青说他缺乏表演能力，唱歌舞蹈能力平平，但更严重的一点是身为明星，他缺少最基本的表现欲。

“你为什么想做偶像？”这个剪着齐耳短发，比15岁的越青高一个头的女人在面试的时候这么问过。
那时候越青刚刚初中毕业，离异后的父母一个奔向外地重组家庭，一个精神狂躁不让他回家门，最后一天从宿舍收拾完行李在大街上晃悠的时候，他遇到了星探。M&J的星探领着他直接杀进了公司6楼的办公室，把他推荐给在做新策划的负责人。冯姐从满桌的照片简历中抬起头盯着越青大概看了有五分钟时间，然后只问了这一个问题。
哪有什么为什么。
非要说的话，那可能就是命运的指引吧。







第4章　过去
虽说不幸生长于一个辱骂和暴力横行的家庭，越青的少年时代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有点小钱但酗酒的父亲供他读了全住宿的小学然后是初中，最后和酒吧女奔向人生新方向，徒留母亲一个人歇斯底里。但所有家庭带来的难过回忆对越青来说只是假期特有的煎熬，而他在学校人缘不好不坏，成绩不上不下，属于不惹人注意的类型，过着和一般男孩子没什么不同的生活。青春期和朋友们一起看的当然也不可能是偶像杂志，而是热血小说。15岁好像尝过不少人世艰辛，身世坎坷的越青，其实中二病还没好干净。
“我没想过做偶像，但既然遇到了星探，那这就是我的命运。”越青适时宜地摆出坚定的表情，想象小说男主断崖下遇高人拜师的画面。他原本还想说更多，但被女人冷漠的表情吓到，默默忍住了更中二的台词。大概也是从这时候起，他一看到冯姐就犯怂。
可惜的是，少年风发的意气没有维持太久，成为练习生之后，生活变得忙碌，也真正变得坎坷起来。一起训练的同期有的容貌惊艳，有的声线特别，有的伶牙俐齿，总之看起来都和学校里同龄的男孩子有着天差地别。在这群人中越青很快又落到了不好不坏的境地，不至于掉到末尾被刷掉，但也完全不夺目，只是备胎一样的存在。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这样的觉悟越青是没有的。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晚上可以回去的地方，对他而言练习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也无所谓，反而出道做明星实在是一个陌生又遥远的话题。因此在面对这群优秀、美丽、充满野心的男孩子的时候，他真切地感觉到了距离感。他们的目的不一样，干劲不一样，越青还抱着多交几个朋友的心思，却没意识对别人来说他只是对手。越青融不进这里的氛围，寂寞像是片黑色的海洋，把他困在了极深的地方，青春的烈火燃烧到一半就因为缺少氧气而被迫熄灭了。
在离19岁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越青被确定为Sixteen的成员之一，半年后即将出道。这个实验性的大型组合把越青也吸收了进去，他虽然有些惊讶但却不慌乱，在长达四年的练习生生涯中，越青早已掌握了名为既来之则安之的真理。16个人的队伍需要光也需要影子，越青打算低调安稳地唱歌表演过日子，赚够了钱买一套房子，然后等到队伍解散他再去另谋生计。这个圈子里无下限的戏码很多，进了门自然有所耳闻，但越青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是出道三周年后的事情，刚在纪念演唱会上一个个哭到眼眶发红，大喊请永远支持我们的成员，下了台就立刻分作几堆，各自招呼不打地离开。越青坐上自己单独经纪人的车，等着回宿舍。
“越青，和你说个事。”越青的经纪人赵悦是位没到三十岁的女性，人很好，一直很照顾越青，努力为他争取好的通告机会。只可惜越青自己不争气，几年了人气都没有起色。优秀的资源自然不乏人愿意接手的，越青其实隐隐猜到了赵悦要说什么。
“怎么了？”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下个月我要去带别人了，公司给你安排了新的经纪人，这几天会跟我交接”，赵悦扫了一眼后视镜，似乎想要看看越青的表情，可视线停留没到一秒就转开了，她语气有些歉疚地说，“我说了想一直带你的，可公司不同意。”
“……嗯，我知道了，没事的。”
赵悦又看了眼后视镜，看越青面无异色地坐在后座，轻声回答了她，她收回视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新来的经纪人是个快四十的大叔，名字叫姜有利，和公司一个董事同姓，之前干的还是宣传岗，现在就转来做经纪人了。这个身上永远有着烟味酒味，吹起牛来大到没边的混蛋，最擅长的工作其实是拉皮条。
越青已经22了，身高177在队里不算太高，倒是比例不错，手长腿长的。长相看起来就像是好学生，不算惊艳，属于别人家孩子的那种感觉。据那个姜有利说，业内大佬们爱找男孩子作陪的有不少，多找几个场子转转，说不定就会有人看上越青。睡个一晚就能拿到代言，工作做起来可不就称心多了。但很快姜有利就发现了越青好像对自己的事业不怎么上心，即使断了他一个月的行程，越青也没出声，只是默默在宿舍宅着。好不容易干上经纪人这么便利的工作，姜有利心里有一连串的算盘，没想到上来就遇着个刺头，实在晦气。可也不能就这样一直下去，Sixteen正在上升期，一次两次走穴缺席还能说得过去，要一直不让越青露面，问题就大了。越青于是回到了舞台，冯姐问他，他只回答自己生病了。
姜有利以为越青是无法说动的，没多久干脆放弃了，但越青自己心里清楚，他的三观正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崩塌。
娱乐圈里的人贯会捧高踩低，哪怕是小小化妆间里的人也都知道谁才值得讨好。越青原本习惯了自己在哪里都总是中不溜秋的设定，出道后却被当成烂泥踩了三年，他一次一次调整自己，安慰自己的自尊心，终于还是达到了极限。
“做你的粉丝真辛苦啊。”信里这么写着。女孩子小小的娟秀的字迹写着让越青看着分外痛苦的内容。
“哥你肯定也很不容易，但我还是经不住地去想，如果这首歌站c位的是你就好了，有新剧要官宣了说是Sixteen的成员，我就守在电脑前想要是你就好了，可是这些都没有实现。”
“哥你那么帅气，跳舞那么好看…”
没有，队里大多数人都比我帅，跳得比我好。
“公司真是过分，为什么一点都不重视你…”
这是正常的，是我不够出色。
“不过没关系，你才出道没几年嘛，不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走下去的。”
是我对不起你们。
窝在宿舍的一个月，越青自虐似的把几封信翻来覆去地看，人一下子瘦了十斤。然而他的煎熬没有再持续太久，命运送上了现成的幌子，引他一脚踏进了泥沼。他按姜有利给的信息到处转场，沉迷于声色犬马，像他记不清长相的父亲一样开始酗酒。这段荒谬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越青只觉得自己昏头涨脑地做了很久的梦，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沈钧出现在他面前，问他：
“你要不要跟我？”

“你还在公司？”
越青恍恍惚惚地掏出震动的手机，是沈钧打来的查岗电话。
“嗯，还要拍内页。我晚饭都还没吃呢。”越青委屈地扁扁嘴，下意识地撒娇。
“我去接你。”
“别！”越青紧张地看了眼玻璃外面回道，“我开了车来的。那个，我想吃饺子了，你在家下好了等我吧。”
“好。”
挂了电话，越青舒了一口气，沈钧还从来没有看过他工作时的样子，像是知道他会不自在，以前就是人在片场也总是故意去别处转转再回来，贴心的很。越青不怕演戏，拍戏时他基本没有什么包袱，但一到做偶像本职工作的时候，他就改不了想太多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