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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骚动-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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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喝的掰开递给他:“没想到这边也有一模一样的玉米浓汤。”
  塞林格接过喝了两口,问我:“LOTUS好像没有写过可以在婚礼上放的歌。”
  这么一说是没有,I wish it is love虽然好听,也很甜蜜,但歌词也不怎么适合婚礼。
  “既然来了冲绳,总得写点什么。”他说。
  “已经有灵感了吗?”我问。
  “算是吧,”塞林格点点头,“还想写两句日语,‘太阳升起时,想要抱紧你’,日语要怎么说?”
  我想了想:“太陽が昇る時,君を抱きしめて欲しい。”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又说:“然后就像这样,永远在一起。”
  我卡了一下,大概因为这句话没有开头:“そのままに,ずっと一绪にいる 。”
  “两个人一起……”
  “ 二人で ……”
  “忘记过去,不想明天。”
  “過去を忘れて,明日を舍てて。  ”
  可能他真的是在说歌词,可是一句接着一句,当来到这一句时,它还是让我可耻地浮想联翩了。人实在是矛盾又可笑的动物,理智明明清楚地提醒你这只不过是一首看了新人婚礼有感而发的歌词,即使他在这一刻想起了谁,那也与你无关,但是心好像就是要捂住耳朵,不愿听理智在讲什么。
  因为那句“忘记过去,不想明天”,在这座神秘的南方岛屿,好像是一场名为幸福的魔法,即将要完成前的最后一句魔咒。
  我翻完了歌词,有些感慨:“真的要用这么多日语吗?我那也只是随口翻的,要写日语歌词的话,还是得请教更懂的人……”
  塞林格看着海岸线:“只是问问,不一定会用。”
  ——
  塞林格体力惊人的好,我们徒步闲逛了一天,累了就在公园或者路边坐坐,我走到脚酸,他依然能在行人和建筑间穿梭自如。好几次我把人跟丢,找了一圈才找到停在某扇橱窗前的塞林格,还得装出我没跟丢的样子,镇定自若地上前和他汇合。
  但是这样都没把他跟丢,已经很走运了。每每惊觉跟丢了人,张望一番,发现他就在某扇橱窗前,离得根本不远,都有种眸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的释然。
  我走上前,塞林格在看橱窗里陈列的玻璃制品,说很漂亮。
  我说怎么不拍下来?心想你不是一直一路走一路拍的吗?
  他指了指店里正在做手工,看起来有些严肃古板的欧吉桑,说:“不让我拍。”
  说着又摸出手机,举起来作势要拍橱窗里挂的一串玻璃风铃,欧吉桑果然隔得老远大幅度地冲我们摆手,表情非常严厉。塞林格对着我一脸“看吧”的表情。虽然戴着墨镜,表情瞧不出啥端倪,但这大约就是塞林格式的怨念了。
  其实可以买两挂回去,送给笑笑Lisa她们,但是吸引塞林格的并不是某一只某几只风铃,而是它们悬挂在一起千姿百态的样子。
  拍照无果,塞林格转身走了,我回头,刚巧看见送外卖的小哥把车停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是送进店里,欧吉桑被外卖小哥的背影挡住,就那么一瞬,我鬼使神差地飞快抓拍下了那面挂满风铃的橱窗。等回过神我已经跑老远了,做坏事时我还是很有当年的精气神儿的!
  “林赛哥,我拍下来了!”
  我追上去把手机拿给塞林格看,他起初不相信,神情大约是“那个欧吉桑居然能同意你拍?”但还是把我手机接了过去,然后在墨镜后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原本想老实说我也是偷拍的,但不知为什么被他这么不可思议地盯着,就把话咽下了。
  这张橱窗照片抓拍得还蛮清晰的,那一排风铃后面挂着个格格不入的大玩意儿,看得我有点怀念:“我一直想问,这种风铃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有个名字……”
  “叫捕梦网。”塞林格低头看着照片,手指轻轻放大图片,看着像是轻轻拨了拨捕梦网下的羽毛似的,莫名让我觉得温柔。
  “啊对,”我想起来,“有一段时间很流行,我小时候也在窗户前挂了一个,也没见美梦成真过。”
  塞林格笑了笑:“捕梦网是用来过滤噩梦的,不是来帮你捕捉美梦的。”
  ……到今天我才知道捕梦网的真相,塞林格把手机还给我,又往前走了,他似乎都不需要一个行进的目标,有路就行了。
  走到街角时,他停下来回头看我。刚当他的助理时他并不会停下来,更不会回头看我,在东京时我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人的回首,现在想想,很值得珍惜了。
  ——
  中午随便找了家馆子填饱肚子,我本想在APP上查找一下当地的美食,但塞林格似乎更喜欢随缘,最后我们两人各吃了一碗荞麦面,准确地说是各吃了两碗,走了一天是真饿了,吃完一碗我们放下碗筷抬头对视,当即决定不行,得吃第二碗!
  补充完体力又一口气逛到了下午,天公终于不打算作美了,天色已经有了风雨欲来之感。下午四点半的时候还只是毛毛雨,我们也都没有想加快脚步,就这么雨中漫步地走回去也不错,却没想到五点刚过突然就瓢泼大雨,狂风大作。不夸张地说,长这么大,除了在电视里,我还没见过活的这么大的暴风雨。风裹着雨,一团团白色的水雾从路面半空荡过去,树被摇动得好像随时会嘣噶一声夭折,好多店都关了门,马路上水流成河,车辆都在打滑,不得不靠边停下避雨,海面也是一片浑浊翻滚,真真正正的暴风雨。路上自然是一个行人都没有,我们也在先前那家卖三线的小店里落脚避雨,帮着老板娘一块儿把门窗都关上,要不然灌进来的风可以把店里的货架都刮倒。
  我问老板娘经常这样吗,什么时候能停下来,老板娘倒是不以为意,说通常这种没有提前预警的都吹不了多久。
  现在已经六点了,狂风大雨还没有要停下的势头,再这样下去塞林格恐怕就没法按时赶回去了,我看他很专心在看店里的三弦琴,对外面的风雨似乎并无感想。
  演出时间是七点半,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不过舞台那边现在肯定也是一片狼藉吧,要整理舞台也得花时间,只希望暴风雨能早点停下。
  我望着被风雨吹打得砰砰直响的窗户,有些焦虑的时候,身后传来三弦琴的琴声,塞林格已经买下了一把暗蓝色的三线琴,他正以三味线的弹法弹奏,老板娘笑着说不对,替他纠正了用拨子的手型,在老板娘的示范下,只几分钟的时间,塞林格已经弹出了耳熟能详的《岛呗》的前奏。
  他的手法还有些生涩,但是只听声音的话,我这个外行果然是被彻底地唬住了。
  老板娘也在那段冲绳风味颇足的前奏后忍不住比出了大拇指。
  店里就我们三个人,外面狂风大作,塞林格和老板娘坐在两把椅子上弹琴,我坐在另一把椅子上观摩,看塞林格以光速掌握着更复杂的弹奏和拨奏法,音色里已经具备了更丰富细腻的表现力。三线和三味线有共同之处,也有不同,就像吉他和贝斯,而他沉浸在学习新乐器的快乐里,我看着他熟练地改变手法,心想他是不是想起了从吉他转贝斯的那些日子。
  不过想起之前他被玻璃店的欧吉桑嫌弃,连拍张照片都不许,如今在这儿,老板娘对他却耐心有加,甚至愿意手把手地指导弹琴,想来塞林格果真是女性桃花体质,攻破女性从来不费吹灰之力,攻破男性(石头哥,许章哥,etc。)好像就总是难如登天。
  我还记得LOTUS有一次做客真心话大冒险,任务是拉五十岁以上的路人去看他们的演出,要求男女比例一半一半,塞林格在大妈大婶那儿可谓,换在大叔大伯那儿就狂吃白眼。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带入场的全是五十岁以上的女性观众,男性一个没有,何旭问他经过这次游戏对自己有没有更深刻的认识,塞林格说有一点,何旭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李想的?想哥是唯一拉进的男性观众多过女性的,塞林格看向自己的队长,想哥那个时候其实已经打算分享点儿心得了,塞林格却把话筒递还给了何旭,只说了一句“不用了,我就这样吧”,破罐子破摔得非常帅气。
  可能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塞林格忽然扭头看我,一脸你在笑什么的疑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就在这种“完了肯定赶不上演出了”和“真是天才啊林赛哥”交替的念头中度过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
  塞林格弹了一首日本老歌,旋律十分亲切,是外婆从前很爱听的曲子,我记得歌名叫《泪光闪闪》,可能因为弹奏的人是一位桀骜不驯的贝斯手,他并没有弹出这首歌本应有的女性视角的柔肠百转,然而我却更喜欢这样的演绎,来冲绳前,脑海里曾浮现过的那个赤脚奔跑在甘蔗林中的少年,我好像真的在他的曲声中看到,看见他停在林中,冲我回眸一笑,好像能随之闻到甘蔗林,泥土,阳光和汗水的味道。
  一曲弹完,竟让人有点鼻酸,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感动。
  “送给你。”塞林格冷不丁把那把三弦琴递给我,“可以转送给你那位朋友。”
  我受宠若惊:“不用破费了林赛哥,我本来就要自己买的!”
  “你要是觉得破费,就买一把送我吧。”
  我如一个丈二和尚,心说还能这样操作吗?
  老板娘为我推荐了别的琴,但我还是想自己弹一弹,选一选,既然要送,就不能送得敷衍。最后决定买下其中一把时,拿到手却不知要说什么送给他。
  “怎么了?”站在窗前的塞林格转身说,“送给我啊。”
  我尽可能郑重地把琴双手捧上:“谢谢你,林赛哥。”这样送给老板的那把琴也包含了他的一份感谢,意义倍增。
  塞林格接过那把墨绿色的琴:“我收下了。”
  ——
  风歇雨止的时候已经七点过了,我们叫了俩出租车,在石头哥一个接一个催促的电话中赶到现场时已经七点四十五了,原定的开场时间是七点半,但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舞台受损要重新布置,所以表演推迟了半小时。开场曲是塞林格的《1729》,观众们等待乐队调音许久,却只见舞台上的贝斯,迟迟不见贝斯手。
  七点四十五,灯光亮起,季诗走到舞台中央的麦克风前,一阵掌声响起,接着是另一阵掌声——穿着被雨水打湿的黑色T恤的塞林格终于登台亮相。他在观众的注视下挂上那把黑色贝斯,看向架子鼓后的阿岚,架子鼓给出信号,LOTUS在亚摇音乐节上的压轴演出正式开始。
  《1729》是写给早逝的天才数学家拉玛努金的歌,但是全曲没有分毫悲伤忧愁,而是如油画般的浪漫优美。塞林格用他天才的想象力,将拉玛努金看见的那个数字世界的美,用音乐呈现了出来。这首歌所有乐器的轨迹仿佛能具现为一条条优美的曲线,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塞林格的贝斯线之一,它在低音上翻滚又下潜,像精密的陀螺徜徉在思维的世界中。
  贝斯线就像1729这个数字,哈代说他讨厌这个数字,拉玛努金就告诉他:哈代,你错了,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数字。它是能用两种不同方式表示为两个正立方数之和的最小的数。
  我其实一点都不懂,但我知道它是个神奇的数字。就像不懂音乐的人,也能接收到塞林格作曲编曲的美。
  主歌过半,我终于忍不住摘下了耳机,对不起大夫,反正你也不会知道,就让我再听一次吧,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了。
  忘记过去,不想明天。
  那天的演出很完美,美中不足是中途塞林格弹错了一个音,这个错犯得很隐蔽,错掉的两个重低音相差微妙,我打赌没有观众发现,对专心听低音的我来说,也只是好像那些优美的曲线忽然在某个不起眼的位置纠结了一下。塞林格在正式演出中从未出错,以致这个错误让这一次演出像错版的邮票,被戳上冲绳的邮戳,变得珍贵而特别。
  第二首歌是献给冲绳歌迷的一首老歌,《壊れかけのRadio》,经由塞林格的重新编曲,这首上世纪日式抒情歌谣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摇滚版。当石头哥奏出那段通透悦耳的木吉他前奏,全场都惊喜地鼓起掌来,没有人尖叫,没有人吹口哨,人们只想要静静聆听这首歌,夜幕降临,当季诗唱出那句熟悉的“请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坏掉的radio”,好像星星都坠落了,浪潮都静止了,那般温柔。
  然而这样的宁静只是塞林格的悬念,他的安静和不动声色,皆是为了之后的狂热和撼天动地。
  进入第二段主歌,电吉他和贝斯像火炬点燃了歌曲,伴随着季诗充满感染力的演唱,那些好似在熊熊大火中燃烧的熟悉歌词,终于在这一刻让所有人热泪盈眶。
  在繁华祭典之后 身后是寂静的街道
  眺望着星星 毫无污点的心
  遥望着故乡的天空 淹没在无法回归的人潮中
  请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坏掉的收音机
  我弹着心爱的吉他
  却不知道下一个音符
  好似会成为迷途小孩的梦
  有美好的歌曲在引导
  在思春期时 从少年蜕变成大人
  一直在寻找出路 以纯真无暇的心
  在矫饰做作 无处可去 蜂拥而来的人群中
  请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坏掉的收音机
  遥远洋溢的梦想
  淹没在无法回归的人潮中
  请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坏掉的收音机
  这里是冲绳,天气,环境,人,语言,明明什么都不一样,我却好像回到了和外婆一起生活的童年。
  因为我说喜欢,就放弃了买缝纫机,而为我买了一把尤克里里的外婆,在院子里扇着大蒲扇,听我弹尤克里里的外婆,初中时我爱上篮球,便为我将蒙尘的小吉他收藏起来的外婆……
  还有那个翻出保存完好的尤克里里的我,读着外婆的留言泣不成声的我,会背井离乡,却再也不会放开吉他和贝斯的我……
  她相信我的天赋和才华,在我自己都不当一回事的时候,告诉我,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契机,让你重新拿起它的。
  外婆,你看见了吗,那个让我坚定要走的道路的契机,他就在台上。
  贝斯,吉他,鼓点,钢琴,季诗的歌声,一切都像在燃烧,如盛大的祭典,给已经死去的少年时的我们。
  对我来说虽然也是一种告别,我却没有什么好追悔,我从未抛弃过梦想,带走我梦想的是不可知的命运,我已经努力和它争过了,这样一个伤疤尽管算不上好看,却也是我人生的骄傲了。


第37章 
  自从得了奖,那只奖杯已经连着好几天被全队稀罕来稀罕去,全团俨然进入了早起没漱口先亲一下,睡前漱完口再亲一下的日常。国内的报道自然也有唱反调的,说这个奖只是礼仪性质的,毕竟LOTUS人气摆在那儿,不能不颁个奖啊,最佳乐队什么的又不能颁给他们,就只好颁个最佳贝斯手了,实际是最帅贝斯手的意思。不过好在天团全团都不把这放在心上,这一次大家空前团结,石头哥在机场被记者逮到时说:”说我们拿不到最佳乐队我保留意见,说这个奖是礼仪性质的,我哔哔哔哔——”后面播出来时全消声了。塞林格根本不回答记者的问题,直接走过来把还在和记者打嘴炮的石头哥带走了。
  八卦记者拍下了这一幕,附上标题:摇滚天团目中无人大爆粗口,下面全是对配图发表的评论。
  ——这个把人带走的的背影很帅了。
  ——萌了身高差。
  ——想知道石头爆了什么粗口,塞林格都听不下去了。
  ——塞林格有什么听不下去的,他早在心里把记者日了八百遍了。
  ——“居然说老子的奖是礼节性质的,那我礼节性地日你一下好了。”
  ——233333333333
  经此一役,石头哥和塞林格之间又找回了穿连裆裤的革命友谊,这比拿了奖更叫人开心。
  回国后,打开行李箱取出奖杯,水晶的小吉他上已经布满指纹和唇印,塞林格蹲下来拿着奖杯端详了好一会儿,似乎烦恼着擦还是不擦。
  最后所有指纹都没有擦去,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了架子上,有一回张姐打扫卫生,问这个要不要擦一下啊,上面全是花的。
  塞林格说那个不许擦。
  “为什么?”张姐问。
  塞林格说上面有我几个仇人的指纹,留着以后有用。
  张姐目瞪口呆,心惊胆战地跑来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说没事,他就是开玩笑比较真。
  “他在开玩笑啊?我的天,以后真别这么开玩笑了,小心把自己开进局子里哟。”
  ——
  我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天刚下过雨,料理店的灯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在昏暗的巷子里照亮了满是积水的道路,那把塞林格让我转赠的三线就在我手上提着。在这座城市里我住过两个地方,地下室也好,现如今的单身公寓也好,都没让我有过家的感觉,却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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