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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骚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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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怪他,他要熬夜写东西肯定要抽烟,而且那是音乐工作室,隔音必须好,不然会吵到左邻右舍,不可能开窗户的。
“你这是还站他那边说话啊?”张姐嗔怪地看我,“还有还有,他乐谱都到处扔的,桌上地上都是,有一次我帮他收拾起来了,结果他下楼来工作室,一推开门就站那儿不动了,那表情,好像我把他房子拆了一样!”
适时我和张姐正在电梯里,我边听她说边笑,张姐说:“你别笑,真一点不好笑,后来我都不敢进他工作室,可也不能不收拾啊,还好你来了,以前我和他那个女助理都拿那工作室没办法,他在睡觉又不敢去叫他起来收拾乐谱,就只能边边角角地擦擦……他能那么放心让你给他收拾乐谱,我都觉得好稀奇啊!”
我说:“可能因为我懂音乐吧,那些乐谱也没那么可怕,按他写的顺序放好就是了。”
“我不懂音乐,我觉得他要是写个歌名也好啊,都乱七八糟的,也没个页码,东一张西一张,看上去像鬼画符,也就你们这些音乐人看得懂。”张姐叹了口气,“唉,小南啊,你怎么不和塞林格一样当歌手啊。”
我也不知怎么和她说,就说我没他那么厉害,而且他也不是歌手,他是贝斯手。
“反正你们都是搞音乐的啦。你别说,塞林格弹钢琴真好听,小伙儿人又帅,往那儿一坐,女孩子见了肯定都喜欢得不得了,他要是少抽点儿烟就好了。”
我有点吃惊:“你听他弹过钢琴吗?”
“有啊,”张姐说,“我有一次过来做饭,在楼下遇到一个小女孩在哭,说是来找她爸爸要学费,但她爸爸不给她开门,她就对着那扇门哭,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都觉得那小姑娘怪可怜。我上来就随口和塞林格抱怨了几句,他就问我孩子在哪儿,下楼去把那小姑娘带上来了!给了她学费,还留她吃饭,女孩一直在瞅那架钢琴,他就弹给她听了,真是我见过人最好的明星了,要是少抽点烟就好了……”
张姐说着说着又扯到了抽烟上,我还沉浸在塞林格给小女孩弹钢琴的画面里,不由就想起《麦田守望者》的微电影里,那个背着黑色吉他,带女孩穿越大雪森林,沉默寡言的青年。
进屋后果然又是一片静谧,塞林格多半在楼上睡觉,我就先去收拾工作室了。今天该做小扫除了,得给张姐腾出地方。
推开门一张乐谱被风轻轻扇起,飘到脚边,我蹲下捡起来,看着确实像鬼画符,我都能想象他飞快地写上又飞快地划去的过程。音乐人的乐谱都长这样,只要自己看得懂就行了,不会规规矩矩画蝌蚪。
低头收拾散落乐谱的过程像在玩拼图游戏,不知不觉就能把他昨晚写的曲子哼出来,有些不完整,大约是半成品,有些基本成型了,也许是写着备用的,有的是多声部的编曲,必须花点儿时间才能想象出它们最后的样子。
别人觉得这工作室乱得像地狱,在我眼里这里更像音乐的天堂,只要懂它的语言,走进来,看到的、听到的,全是天籁。
蹲地上把散落的乐谱一张张收好,却发现有一首抬头标着w的歌,好像缺了一页。
我蹲地上哼了一遍,确定不是错觉,主旋律看起来似乎很完整,第二段的副歌甚至进行了三遍,就结束在这里好像也未尝不可,但这是一个编曲的谱子,引导全曲走向的贝斯线还没有走到真正的终结式,吉他的一小段solo更像副歌前的蓄势待发,不管怎么看我都不觉得它会完结在这里。
然而到处都没找到遗失的乐谱,把手里那叠乐谱从头到尾理了理,看是不是夹在里面了,或者是我放错了,但也没有。
我盯着工作台一角的字纸篓,心想不会是他错手扔掉了吧。
身后传来张姐惊讶的声音:“小南,你在垃圾桶里翻什么呢?”
我把所有丢弃的乐谱都展开看过了,还是毫无斩获,只得放弃地起身。
张姐看我满手的烟灰,摇着头:“你们音乐人哦,我真是服了……”
我说:“张姐,待会儿你打扫的时候注意一下是不是还有一张乐谱。”
“丢了一张?”张姐有点紧张,“不会吧,那塞林格又得怪我拆他房子了……”
那天我还要送塞林格的SUV去保养,就没有多待。车子堵在立交桥上,我脑海里一直回旋着乐谱上的旋律,魔怔了一般,这是首很棒的曲子,旋律虽有些悲情,但编曲澎湃有力,远雷般的贝斯,暴风雨的鼓点,呐喊的吉他,都让人情不自禁想听听demo。
回到家接到张姐的电话,那张乐谱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担心塞林格丢了乐谱,还是遗憾没能看到这首歌真正的结尾。
花了一个晚上,我将所有编曲默了出来,塞林格留了一半的乐谱,对我来说,吸引力就像哥德巴赫猜想之于全天下的数学家,像断臂维纳斯之于全天下的艺术家,你就是忍不住想辣手摧花看看。
开了电脑和键盘合成器,边写边弹,循着贝斯的轨迹,填好了鼓点,写好了吉他,装饰上电音,因为原曲的声部丰富而饱满,所以每一条旋律线都能写得酣畅淋漓。当混录好的曲子从音箱中完整地流出,不知不觉天都已经亮了。
这是好几个月以来写完的第一首曲子,虽然是塞林格的歌,同样让我倍受鼓舞。我不知道填完的部分和他的初衷相差多远,但那仿佛已经不重要了。
拉开窗帘,太阳在两栋摩天大楼的缝隙中升起,像点燃的篝火。
Bonfire。
我默念着这个词,它像是影片开头的片名,如一抹流沙般被写进我的脑海里,风随时会带走它的印记,我必须抓紧时间。
回头翻出背包里记录灵感的本子,我现在一点都不困,这是一个很棒的歌名,是本子里某一段灵感在呼唤,也是漫长极夜后的日出。
——
我又开始写歌,因为再也没办法自己唱了,所以用弦乐替代了人声,租不起录音室,尽管吉他和贝斯我都能弹,还是只能用键盘合成编曲,但也聊胜于无了,上传到网站,几个月的沉寂,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期待。
这天要去玛莎拉蒂的门店取那辆SUV,我先去给张姐开了门,拿了车钥匙就走了,路上却接到张姐的电话,她在那边急得不得了,说让我赶快回去,我问了几遍她都没说清楚怎么回事。
我赶回塞林格家,张姐给我开了门。
“怎么了?”我见她脸色差极了。
“小南怎么办啊,我进来的时候客厅也没开灯,我就想把窗帘拉开,也没注意看,结果就……”
她回头看向客厅,沙发上放着一把白色的电贝斯,我好像猜到了什么,走过去,心一下就沉下来,正是那把我弹过的白色贝斯。
“这吉他就放在钢琴上,我走过去拉窗帘的时候没注意,一转身就把它碰地上了,这怎么办啊?”
我拿起贝斯看了看,状况比我预料的糟,琴板脱漆还是小事,琴头都有一处裂开了,说明琴头有变形,肯定会影响音准和音色。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我都有点蒙了,它以前的音色多美啊……
“小南,你说话啊,别这个表情啊,你看能不能修修?”
我知道张姐也不是故意的,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这不让专业人士来没法修,专业人士也未必修得好。”
“那怎么办,这琴很贵吧?”
这把琴不是Fender的大众款,琴身上有激光的塞林格名字,肯定是量身定做的,让张姐赔她肯定赔不起,我一下也没辙了。
我让张姐先回去,这事我和塞林格说,让张姐在这儿她除了哭哭啼啼也没有用,塞林格得更糟心了。
张姐惴惴不安地离开了,我就这么一个人抱着贝斯站在客厅,光滑的白色琴身上倒映出我表情严峻的脸,我知道不用插电尝试,这把琴也已经“严重病变”,不可逆转了。
到下午两点半终于听见塞林格房间的动静,我等着他洗漱完下了楼,他看见我时有点意外。
“你还没走?”
我就把贝斯的事和他说了。
塞林格果然露出了好像人家拆了他房子的表情,他拿起贝斯看了又看,这么大一间公寓突然就变得极度安静。
我问他:“不知道送回Fender能不能修?如果你要送修的话,我这就帮你联系。”
“这没法修,修回来也不是以前那把了。”他把贝斯放下,“命该如此。”
我也知道这很难修复,但没想到他直接就放弃了,似乎在那几分钟的安静中,他已经完全消化了这个噩耗。我突然想,如果是石头哥,一定不会如此平静地接受,怎么也要死马当活马医一下,但塞林格不会那样,他好像天生善于接受悲剧,从不做徒劳的挣扎,所以所有悲剧在他这里都像弹不响的音符。
我说:“张姐让我问这琴多少钱,我没告诉她……”
“钱又换不回来琴,你和她说这把琴5000块,就这样吧。”
这把贝斯的实际价格可能是这个数字的一百倍,以张姐的工资根本赔不起,塞林格这么做只是希望让张姐记住这个教训,又不会过度为难她,这个价格既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也不是让她可以那么轻松地付出的。
塞林格回头看我:“你留下来就是和我说这个吗?”
我点头,问他:“这把贝斯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弹得响吗?”
我插上电源和音箱,弹了弹:“电路没问题。”但音准很明显不对了。
塞林格坐在沙发上,盯着我手里的琴想了想,问我:“你说怎么办?”
“要不……挂网上做慈善拍卖?”
塞林格说都坏了拍卖什么。
“是你的真粉肯定不在乎。”我说。
“比如你吗?”他抬头看我,“看它坏了你好像比我还难过。”
他眼睛里有一道光,新月一样的弧度,让眼神深邃如夜,仿佛是这满室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好像可以诱出所有人的秘密。
“迟南,”他说,“这把琴你带走吧。”
我愣了,不敢相信:“可以吗?”
“别偷偷卖了。”
“不会的,”我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感慨得不行,低头打量白色的琴身,英文的塞林格激光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说,“我会珍藏一辈子的。”
塞林格笑着说:“琴盒我记得在工作室,你装好就带走吧。”
临走前我还是忍不住回头问:“林赛哥,为什么把它送给我?”
塞林格抬手扶上我背上的琴包,手指停在拉链头处,轻巧的银色拉链在他手指的碰触下颤了颤:“我觉得它也很喜欢你,让彼此喜欢的在一起,很正常。”
那天我就这样把贝斯带回了家,到地铁站被要求过安检,安检通道无法通过贝斯箱,工作人员让我打开检查,我想了想还是算了,不知怎么的不太想取下来把它展示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转身出了地铁站,叫了辆出租车。
回到家有种捧着海洋之心终于安全到家的轻松感,取出贝斯,接上电源和音箱,扫弦下去,贝斯的音色低沉醇厚,虽然音准有点偏,已经无法达到拥有绝对音感的塞林格的要求,但对我来说它依然独一无二。
他曾经是塞林格的武器,就永远是他的武器,他的战马,他的剑,他的盔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推编曲大师的作品吧,可能大家都听过,由泽野弘之大神作曲编曲,来自《进击的巨人》的歌曲《The Reluctant Heroes》和《Call your name》,编曲都非常霸气,贝斯线也都很值得一听,而且这两首都有很突出的贝斯伴奏,和迟南一起去寻找贝斯线吧勇敢的少女们!
写音乐有关的小说最大的遗憾是不能让大家听见音乐本身,所以只能推歌聊以安慰了,这两首歌比前面推过的硬了不少,如果LOTUS做金属和硬摇,那么应该就是这种风格吧,希望你们喜欢。
第15章
新写的两首歌《Bonfire》和《Hero》都没有歌词,主旋律的部分或用弦乐或用电音替代,因为是纯音乐,只能选择纯音和配乐分类,因此上传后并没有收到太多反响,但是留言来得慢,却一直在稳步增加,许多我以前的乐迷和新加入的歌迷都表示非常喜欢,这令人倍受鼓舞。
——《Bonfire》好好听,《Hero》编曲真是妥妥的塞林格风啊!
——这么说对创作者不太礼貌吧。
——哈哈放心好了,这个创作者是塞林格的铁粉啊!这么说他保证很开心!
我盯着这条留言,发现自己在傻笑,但还真是很开心,现在都不用我上去回复我一点不在意被人说像塞林格了。不过致敬和学习是一回事,借鉴和抄袭则绝对不允许,我希望人们听到我的曲子的时候能想到塞林格,却不会想到塞林格的某首歌,这样就对了。
——正好奇你怎么写纯音乐了,点进来发现好好听啊,可能是因为没有歌声,让我比以前更注意编曲了,吉他和贝斯的部分听着好带感,而且你电音也编得好棒,这是打算进军配乐界了么?
该怎么说,虽然只是调侃,但看见这样的留言其实还挺伤感的。
我卡在这条评论很久,想要回复个笑脸,想要直接跳过,但又觉得为什么要逃避,除了最后一句都是夸奖啊,我该觉得高兴才对。
如果有什么是需要反驳的,那就是这和配乐无关,这依然是摇滚,我只想做摇滚。当我捂着耳朵体会塞林格那些精妙绝伦的编曲设计和贝斯线时,同样也不需要歌词,但他的精神依然在那里,只听吉他与贝斯的语言,我也能听出他是如何的桀骜反叛、永不妥协。
——没有歌词一样是摇滚,不唱歌我一样可以很摇滚~
最末加了个笑脸上去,谁都不必要伤感,我还能写出这样的作品,没必要觉得伤感。
——
通常一大早我会去超市买好新鲜的食材,再带去塞林格家,让张姐做饭,不过今天张姐请假了。我家附近有一家地道的日式料理店,我常去光顾,一来二回和店老板熟了起来,有时张姐来不了,我就把食材提去老板那儿,请老板做好再带去塞林格家。
“你女朋友挺懒的。”老板把做好的饭菜提给我时说。
老板是日本人,来中国定居安家十年了,普通话说得很好。
我接过东西,说不是女朋友。
“かれし?”老板趴在料理台,饶有兴趣地问我。
我哭笑不得:“恋人ではない。”
“不是恋人?不是恋人你能把对方照顾得这么好?”
我只好说:“是BOSS。”
“那你BOSS很年轻吧,”老板趴在台边笑道,“而且我估计没恋人,也没家人。”
家人是没见到过,我心想,但恋人他不缺。
老板慢悠悠擦着台子,忽然说:“我打赌你BOSS肯定很帅,言行举止都很有范儿,品位什么的也都好得很~”
我筷子上的面条都滑了下去:“……这你也看得出来?”
“看你就知道了啊,”老板凑过来端详我,“这半年你比我刚认识那会儿变了不少,以前吧,觉得你挺嫩的,还有点羞涩,最近来我这儿打听你的女孩子都有好几个了,我说迟南,你也单身挺久了吧,要不要我帮你牵个线?”
“不用了!”让这大叔八卦起来就没完了,我匆匆几口吃完面,起身付了早餐钱和做饭菜的钱,掀开帘子走出去,想了想又回头道,“看缘分吧。”
到塞林格家的高级公寓楼下时,从车库里驶出一辆黑色重机,风驰电掣一闪而过,我在路边愣了一拍,才认出那不就是杜卡迪1199吗?这个时候塞林格应该还在睡觉呀,可不可能这高级公寓里还有另一辆黑色的杜卡迪1199吧?
我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证实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反正我也有钥匙,提着东西转身正要走,忽然又听见了隆隆的引擎咆哮声,本能地回头一看,那辆刚刚才开走的杜卡迪又拐回来了。
车子刹我面前,我感觉扑面就是一阵热风,发动机的声浪骤然退去,塞林格单腿支在地上,掀开挡风镜:“迟南?真是你?”
我上下打量他,他穿着一件轻薄的黑色赛车服:“你出去吗?”
“嗯,去赛道。”
我点了点头,看来饭是不会在家吃了。
他低头看了看我提的东西,说:“你放冰柜里吧,我晚上回来吃。”
我说好,正准备目送他和杜卡迪离开,塞林格却没有发动车子,他手在车把上握了一会儿,又松开了,转而摘下了头盔。
他揉了揉头发,眼神示意我提着的饭盒:“我刚想起我还没吃早饭,有紫菜卷寿司吗?”
我忙把装寿司的那只口袋打开,又把筷子递给他,塞林格正要接过,大概发觉自己还戴着赛车手套,另一只手又拎着机车头盔,又没接,而是问:“你不介意喂我一下吧?”
“啊?……哦,好啊!”我是不介意,就是男的喂男的,若是路人看见,要被“另眼相看”的吧。
我夹了一块紫菜卷寿司,只希望这附近别蹲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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