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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暄面不改色，把方才的话再次重复一遍：“因为我想。”
　　颜辞彻底怔住了，连脚步都停了下来：“为什么……会想”
　　见他停步不前，顾暄也跟着停下，瞧着他的脸缓缓开口：“你喜欢下雨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
　　“喜欢。”
　　“为什么喜欢”
　　“因为感觉很舒服。”
　　“为什么会感觉很舒服？”
　　“因为……因为……没有因为，就是感觉而已。”
　　顾暄唇角勾起一个浅浅弧度：“所以，懂了吗”
　　“啊？”颜辞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暄见他这模样，竟是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同理。”
　　没有理由，只是感觉而已。
　　没有原因，只是想而已。
　　我想跟你看电影，所以跟你看电影，就这么简单。
　　心微微一动，像有人在上面轻轻画圈一样，有点酥，有点痒，还有点微甜的不知所措。
　　心跳漏了一拍，颜辞张口，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顾暄笑笑：“走吧。”
　　“……好。”
　　电影是《异形》系列，美国出品的大型科幻太空恐怖片，情节波折起伏，变化出人意料，过程也是惊险刺激。
　　明明是不错的片子，可颜辞却看得断断续续，心不在焉。
　　“不喜欢吗？”顾暄凑近他低声问。
　　“没有……”只是因为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顾暄敛了双目，突然来了句：“是我考虑不周。”
　　“什么”
　　“我只想到我喜欢，忘了考虑你喜欢什么。”
　　“没事的，这就很好了。”
　　顾暄身体移回原位，没再说什么。
　　颜辞暗忖，原来他喜欢这种电影。
　　出了电影院，将近十点，两人沿着原路返回。颜辞突然想起，上一次也是这样，他跟顾暄吃完饭，两人并肩往回走，沿途有风，两人无话。热闹的街道上，唯独他们两人安静的不像话，却并不尴尬，反而觉得很舒服。
　　“你喜欢什么”顾暄突然开口。
　　“什么什么”颜辞有点没明白。
　　“书、电影、音乐、植物、零食等等，你喜欢哪种的，什么样的”顾暄面色如常，就像随口一问一样。
　　“书的话，最喜欢中国古代文学或者历史著作；电影没什么特别爱好，情节合理拍摄到位就好；音乐喜欢古风歌曲；植物好看好闻就成；零食……酒算吗”
　　“算的。”
　　“顾学长呢？”颜辞紧接着一问。
　　“我喜欢有思想深度的书，最好是经济学的；喜欢科技风电影；喜欢纯音乐，尤其是钢琴曲；植物喜欢马蹄莲；零食……果冻算吗”
　　顾暄居然喜欢果冻意料之外，不过感觉有点萌。
　　“算的。”
　　顾暄偏头看他：“记住了”
　　“记住了。”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得知了他部分喜好，本以为会很难。
　　“嗯，我也记住了。”
　　“什么”颜辞愣了下。
　　顾暄一笑：“古书，古风，酒，我记住了。”
　　“记住这干嘛？”颜辞有点摸不着头脑。
　　“礼尚往来。”顾暄敛了笑意，又恢复平日里淡然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走过一个街口，顾暄向右一转，颜辞伸手拉住他：“顾学长，你方向走错了吧，这不是回学校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回学校了？”
　　“那你是要去哪？”
　　“琴行。”
　　……大晚上练琴，这么酷的吗？
　　“一起吗？”
　　“……好。”
　　您开心就好，我舍命陪大佬。
　　左转右拐，两人来到一家琴行，琴行还没有关门，老板也还在。
　　顾暄像是这里的常客，直径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房里。
　　推开玻璃门，打开灯，房里很空旷，贴着白色地板砖的干净地面上只有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
　　顾暄慢慢朝那钢琴走过去。
　　“顾学长会谈钢琴”
　　“会。”
　　顾暄坐好在钢琴前：“想听什么”
　　“随意。”
　　十指渐动，空灵高雅的钢琴音流泻而出，熟悉的旋律响起。
　　蝴蝶飞过花丛，流水漫过桥堤，阳光照在林荫大道，骑着单车的白裙子少女在林荫道飞驰，背影留下一抹难以抓住的馨香，单车兜里有一封书信，是心仪少年写给她的，情书。
　　《Luv　Letter》……
　　《情书》……
　　顾暄弹的，竟是这首曲目。
　　颜辞想起辩论决赛那日，他捡起顾暄的钢笔，递给他，他接钢笔的手很漂亮。
　　那时颜辞就想，这手要是弹钢琴，会有多好听。
　　节奏越来越快，奏至高潮，如雨花般散落。
　　颜辞静静看他弹琴，十指翻飞，动作又快又漂亮，音乐美景和故事融为一体，让他一时有些痴。
　　阳光、鲜花、少女、情书和……喜欢。
　　心跳蓦地加快，温暖的情愫不受控制地萌发，不知道是想象中的曲中少女，亦或是曲外之人。
　　节奏减缓，乐至尾声，情感越来越浓烈，却也越来越平淡，温柔的阳光洒落，安静的林荫道只余点点灿金。


第12章　心乱
　　曲终无声。
　　顾暄缓缓收回放在键盘上的手。
　　“真好听。”过了好一会儿，颜辞才开口。
　　“我第一次听这首《Luv　Letter》是在高中的时候，我们的音乐女老师，是个很有才华的人。高一第一节　音乐课，她便给我们弹的这首曲子，一曲惊艳全班。”顾暄缓缓道：“我很喜欢听钢琴曲，喜欢钢琴曲里纯粹干净的感觉，但不少纯粹干净的钢琴曲里，都有种难以言说的孤独，比如和田熏的《想谭诗》，所以有时候越听会越寂寞。而这首《Luv　Letter》却难得的让我觉得温暖，也所以当初第一次听到时，便想学会。”
　　“原来如此。”颜辞点头。
　　“你会弹钢琴吗？”顾暄问。
　　“不会。”
　　“以前有接触过吗”
　　“没有。”
　　“学过其他乐曲吗？”
　　“未曾。”
　　“要不要来试试？”
　　颜辞想了想：“好啊。”
　　顾暄让开位置站在旁边，颜辞坐在座椅上。
　　看着漂亮整齐的一排黑白琴键，颜辞手放上去又收回来，琢磨一阵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只能略带尴尬地求助顾暄：“这个……怎么弄啊？”
　　头一回见到颜辞脸上有无措之色，迷茫之余还多几分可爱，顾暄心下莞尔：“学过乐理吗？”
　　颜辞老脸一红：“咳，没……”
　　顾暄唇角微勾，看着他道：“每首乐曲都有自己的乐调，从A到G不等，时兼升降调，而每个乐调里，都有自己的音阶，共八个音。”
　　见颜辞一脸懵逼，顾暄把手伸到一组键盘上：“你看这琴键上的黑键，都是三个一组再两个一组对吗？”
　　“对。”
　　“这两个一组的左边黑键下面有三个白色键盘，最左边的白色键盘，是C调的duo。”顾暄大拇指轻轻按下去，高雅纯粹的琴音传出。
　　“然后它右边那个键盘，ri。”顾暄再一按琴键。
　　“紧接着是mi。”
　　“然后它们右边的依次fa，so，la，xi，duo，”顾暄念一个音节弹一个音节：“最后这个duo刚好在下一组黑键下的第一个白键位置，跟我最开始按的一个音是一样的，只不过音调比第一个高。这样从低到高然后回到原音的一组音，就叫音阶。”
　　“所以每首曲子里的音，都由音阶上的音产生，音阶可以算是弹奏乐曲的基础是么？”颜辞一边思索一边问。
　　“是。”
　　“这是C调的音阶，那其他调的呢？”
　　“C调的ri便是D调的duo，mi便是E调的duo，fa便是F调的duo，这样依次推下去，后面的音便是GAB的duo。”顾暄仍是边讲边按琴键，颜辞一边听一边看他的手，只觉得那手灵活修长，好看的不像话，按出来的音节也是分外动听。
　　“而这些调的的其他音，也纷纷往后推一个键，有些音则是在黑键上。现在明白了没？”
　　“大致明白了。”
　　“你可以先试试C调的音阶，这是最基础的音阶。我弹慢点，你看清楚我的指法。”
　　“好。”
　　顾暄果然弹的很慢，却无一点僵硬迟缓之感，琴音仍是如流水一般畅然而过。
　　颜辞看清了他的指法，也更看清了他的手，既柔且刚，像白玉石。
　　玉是凉的，还是热的碰一下会是什么感觉
　　颜辞想得有些怔，鬼使神差地竟伸出手轻轻覆上了顾暄的手指。
　　陌生的温热，教人心猿意马。
　　“……颜辞。”
　　颜辞回神，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干咳一声赶紧收手：“咳，抱歉顾学长，我只是……”
　　只是什么看你手太漂亮了想摸摸
　　颜辞你是变态么你
　　颜辞一面在内心吐槽，一面飞速旋转大脑以期想一个好点的说辞，掩盖掉这个变态的行径。
　　“只是什么”
　　“只是……”
　　“手伸出来。”
　　“啊？”颜辞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他。
　　顾暄语气平淡，眼眸却微弯，怎么看都是笑着的模样。
　　“我说，你的手，伸出来。”
　　颜辞不明所以地伸手，顾暄握住他指尖，细细打量：“你的手挺好看，有我的风范。”
　　……要是没有后面那半句，这句话就堪称完美了。
　　“就是少了点东西。”
　　“东西”
　　顾暄微微抬眼看颜辞，眼中浅浅笑意像染了星光，颜辞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这样的眼神，颜辞不是第一次见，学校讲座厅里，凯瑟琳那西餐厅里，顾暄都曾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只是这回的目光，比前两次更直白浓烈一些。
　　他想移开目光，不跟顾暄的视线接触，奈何对方的目光太专注，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掌心微痒，是顾暄在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写字，一笔一划，认真而细致。
　　酥麻感蔓延开来，是让人想逃离的战栗，指掌的接触，多了几分令人惶惑的缠绵悱恻。
　　颜辞一直在跟顾暄对视，看不到手上的笔画，只能细细感受。
　　竖……
　　横折……
　　横……
　　横……
　　笔画越来越多，字体越来越完整。
　　颜辞呼吸一窒，这个字……这个字……
　　最后一笔，字收尾，人收手。
　　暄。
　　顾暄的暄。
　　颜辞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的手微微颤抖，心也是，声线也是。
　　“学长……”
　　“嗯。”
　　“你……为什么要写这个字”
　　“颜辞，”顾暄微微俯身注视颜辞的眼睛，他的眼里有一缕自己都未察觉的热度：“因为……”
　　颜辞等待着他的答案，却又有些害怕他的答案。
　　“因为……”
　　“砰砰砰——”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顾暄的话：“两位同学好没有啊，琴行要关门了。”
　　原本的氛围破坏殆尽，两人不同程度地抽离出来，颜辞不想问，顾暄也不打算再说。
　　“好了，我们马上出来。”回完话顾暄直起身子，敛去方才的神情，恢复平日里淡然的神色，对着颜辞道：“走吧。”
　　颜辞心绪不宁，敷衍应了一声。


第13章　三顾与茅庐
　　回了学校第二日，颜辞便把昨日打听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何书倩，何书倩很是开心，颜辞却一直心神恍惚。
　　一上课脑子里就浮现出昨日顾暄拉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字的场景，便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回到寝室更是什么书都看不下去。
　　“颜辞，因为……”
　　因为什么呢？
　　不搞清楚这因为后面的话，自己怕是别想安生了，但若真去搞清楚……颜辞心底又有那么一丝怯意。
　　说不定人家只是在给你开玩笑呢，想那么多干嘛。
　　“颜辞，颜辞，快，快帮我……”原本坐在床边好好打游戏的沈锋突然捂住肚子弯腰不止。
　　“怎么了这是？”
　　“我肚子疼，先去一下厕所，你帮我把这局打完，加油加油一定打赢！”沈锋把手机往颜辞手中一塞便风一样冲进了厕所。
　　颜辞：“……”
　　沈锋跟颜辞一样打王者，但技术却没有颜辞好，黄金段位的水平，颜辞想着接他打到一半的残局难度应该不是特别大，结果一低头看到目前敌我双方的战绩，便是一惊：0/20。
　　再看自家阵容，颜辞二惊：
　　妲己、小乔、王昭君、露娜、貂蝉，妥妥的五法天女。
　　再看队友的ID，颜辞三惊：
　　小学生一号、小学生二号、小学生三号、小学生四号。
　　再看队友的出装，颜辞四惊：
　　三把打野刀……
　　三双法抗鞋……
　　三个吸血刀……
　　三个反甲……
　　再看看自己目前的出装，颜辞五惊：三个圣杯。
　　“……”
　　这四个一看就知道是开黑搞事儿图乐子不图输赢的，沈锋你是也要陪他们搞笑吗？
　　颜辞无语地给貂蝉改出装。
　　妲己：“不准改出装！”
　　颜辞：“……为啥？”
　　小乔：“破坏队形可耻！”
　　颜辞：“……你们是只想搞事不想赢吗？”
　　露娜：“想赢啊！”
　　颜辞：“……想赢还搞这种鬼畜”
　　王昭君：“因为这样萌萌哒！”
　　颜辞：“……”
　　妲己：“我们开语音吧，都来都来！”
　　“好好好。”
　　见其余四人一致同意，颜辞不想扰了他们兴致，也跟着打开了语音，哪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这四人的声音震在了原地。
　　“我的皮肤好漂亮！”
　　“哇咔咔这个出装天下无敌！　！　”
　　“五杀翻盘！　！　！”
　　“老铁我们一起冲！　！　！　！”
　　颜辞：“……”
　　有生二十年来，颜辞第一次激动地想流泪，他握着手机的手，颤抖不止。
　　这些个稚嫩的声线……
　　这些个萌萌哒的声音……
　　这些个充满了祖国未来希望的气息，沾染上世间纯洁花朵的芳香的语气……
　　分明就代表着王者界令众多玩家闻风丧胆的存在——小！　学！　生！
　　活的，活的，还是活的！
　　本以为他们的ID是搞笑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关语音，必须关语音！
　　改出装，必须改出装！
　　不能跟他们混，坚决不能跟着他们混！
　　颜辞颤抖着手关了语音改了出装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并不是所有小学生都很鬼畜，但问题是眼前这四个小学生特！　别！　鬼！　畜！
　　还！　都！　是！　妹！　子！
　　能想象四个小学菇凉聚在一起疯狂大笑开黑的场面吗？不能。
　　这把估计要跪了，无所谓跪就跪吧，大不了下一把给沈锋赢回来就是。
　　果然不出三分钟，三路高地皆崩，四个小学生菇凉前赴后继地千里送人头，颜辞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冲进人群被击杀，一脸冷漠地扔花花。
　　“咩哈哈哈你怎么不过来！”
　　“咩哈哈哈你傻吗！”
　　“咩哈哈哈不懂团战吗！”
　　“咩哈哈哈举报你！”
　　颜辞：“……”
　　如果没记错的话，沈锋的ID就叫咩哈‖哈哈。
　　玩了这么久，在游戏里见到过喊英雄名字的人不少，喊玩家ID的还是头一回，还是这么……扯淡的ID。
　　队友皆阵亡，只余颜辞一人，水晶前一打五秀了一波骚操作，搞死对面三个然后阵亡，于是水晶顺理成章被推了，于是这场游戏也打败了。
　　懒得看战绩版面，颜辞直接退出，刚到大厅却见有人加好友，一点开发现居然是刚刚那四个，并且每一个人的留言都是“来单挑。”
　　颜辞：“……”
　　作为一个20岁的大龄老男人，颜辞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去摧残祖国的花朵，本想直接拒绝好友申请了事，但又觉得还是跟小姑凉好好说一下比较好。
　　刚点了同意添加好友的键，便收到开房间的邀约，并且是一遍又一遍的邀约，拒绝都拒绝不过来。
　　颜辞嘴角微抽。
　　那就……同意吧？
　　刚进去颜辞才发觉这根本不是1V1的房间，而是5V5的房间，我方就自己一个，而对面是刚刚那四个。
　　所以说好的单挑呢？
　　游戏强行被对面开启，颜辞无奈只得选英雄。沈锋没有买露娜，颜辞便仍选了个刚刚用的貂蝉进入游戏界面。
　　“咩哈哈哈怕不怕”
　　“是不是想求饶了？”
　　“告诉你现在求饶也来不及！”
　　“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颜辞：“……”
　　这戏咋这么丰富呢？
　　纵使对面四个人，但水平跟颜辞相比却差的远，拿了蓝buff，四级之前颜辞各种猥琐，四级之后颜辞各种花式吊打对面。
　　击败、双杀、三杀、四杀……
　　4/0、6/0、8/0、10/0……
　　打得对面毫无还手之力。
　　颜辞内心暗黑OS：虽然这样做好像不大对，但这祖国的花朵的……摧残起来还真是爽啊！
　　“哇哇哇！貂蝉你欺负我们！”
　　“就是，你以大欺小！”
　　“以强欺弱！”
　　“以多欺少！”
　　颜辞先老脸一红再老脸一绿，前三个就算了，这最后一个以多欺少是什么鬼
　　颜辞：“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认错也没用，我要让我哥哥来收拾你！”
　　“你哥哥”颜辞看了眼她的ID，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