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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雪并不知道杨喻尾随颜辞的好事，是杨喻被抓现行之后她接到电话才赶来想给杨喻解围的。
　　“说……说什么……”杨雪咽了咽口水。
　　颜辞轻轻敲了敲桌面：“你俩黑我这事，就这么算了？”
　　杨雪赶紧否认：“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啊！”
　　颜辞轻飘飘看她一眼。
　　杨雪秒怂：“我……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我说的是他。”颜辞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取出眼镜戴上。
　　颜辞很少戴眼镜，也很少有人见过他戴眼镜的样子。一个是因为颜辞本身没多严重的近视，不戴也看得清东西，二是因为他戴上眼镜会增上另外一种让人感到不适的气质，威压。
　　不是明显的，而是隐藏在暗流之下涌动的一种气质。他人察觉时，便会从心底生出些不适和惊惧。
　　黑框，明镜。
　　寒光微凛，威压无形。
　　颜辞缓缓抬眼，然后杨喻飘忽游移的眼神便对上他镜片后的沉沉视线。
　　杨喻先是一愣，然后莫名从脊背上传来一阵凉意，让他控制不住地全身发寒。
　　额头渗出些冷汗，开始的那些神思鬼妙的心思荡然无存，更别说去回味原先手掌里的绝妙触感。
　　“我……”
　　“网络舆论转载量超过一千可以立案，这文刚发时就有那么高的数据，你说到现在，它的转载量有多少了？”
　　杨喻：“……”
　　“给你两条路，私了或者公了。”颜辞懒得跟他废话：“私了，用你的好文笔公开姓名发文澄清给我道歉，文章写的我满意且转载量过五千我就不再为难你；公了，学校处理或者法庭见。你自己选。”
　　杨喻有些心慌，他原以为颜辞是个脾气温和的老好人，就算被发觉了自己嘻哈着糊弄两句就过去了，然想不到他竟然是个这么强势的狠角色。
　　公了私了……无论哪条路子，都他妈很艰难，这回算是玩大发了。
　　杨喻深吸一口气：“我发文可以不公开姓名吗？”
　　“不行。”
　　杨雪咬牙也想帮杨喻说话，但再接收到颜辞冷漠的眼神后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给你十秒钟考虑。”
　　杨雪杨喻两人同时一惊：“十……十秒？”
　　“十。”
　　杨喻大惊：“我靠不是吧，颜辞你这……”
　　“九。”
　　“颜学长颜学长，你别别别……”
　　“八。”
　　“你你你能再宽限点时……”
　　“七。”
　　“啊啊啊学长你别这……”
　　“六。”
　　“我弟弟他只是傻逼不懂事。”
　　“五。”
　　“学长你能不能大量别跟他那么计较。”
　　“四。”
　　“我靠你说谁傻逼？”
　　“三。”
　　“废话当然是你啊！”
　　“二。”
　　“别别别，学长冷静冷静！”
　　“一。”
　　“私了私了，我选私了——”杨喻再最后关头高喊一声。
　　颜辞点头：“三天内我要看到你的文章。”
　　“那……那么大一篇文，三……三天？”杨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颜辞淡淡瞟他一眼：“两天。”
　　杨雪/杨喻：“卧槽？！”
　　颜辞起身：“两天内我要看到你写的东西，记住了。另外……”
　　颜辞顿了顿，看一眼桌上被自己喝空的奶茶杯：“奶茶钱帮我付了。”
　　杨雪/杨喻：“……”
　　走出奶茶店门，颜辞摘了眼镜，望了下天边的云层，突然好笑地叹口气：
　　学弟学妹，果然好糊弄，顾暄诚不欺我也。
　　接到顾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了，颜辞一个人坐在学校路灯下的座椅上。
　　“听你语气，像是心情不错，麻烦解决了？”
　　“有顾大佬帮忙，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顾暄笑一声。
　　“我怎么觉得你对糊弄小学弟小学妹们很有……经验？”
　　“嗯，毕竟以前就糊弄过不少。”
　　“比如？”
　　“你啊。”
　　颜辞：“……”
　　杨喻觉得这两天过得十分艰难，每天都疲于写稿疲于改正，在颜辞一次又一次的“重写”、“再来”、“不够严正”、“逻辑不通”等各种令人窒息的言论中苟活。
　　“我怀疑他丫的是故意玩儿我……”杨喻顶着两个黑眼圈瘫在椅上，双目无神看着前方。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杨雪瘫在他旁边同样双目无神。
　　一开始杨喻确实是想偷工减料大题小作，但在颜辞各种恶劣的折腾之下终于放弃治疗，转为好好写认真写。
　　“刚刚写好的你交给他了？”
　　“交了交了……不知道又要改成啥样，这都改11遍了，我怕再改下去狗命不保。”
　　杨喻话音刚落便听手机提示音一响。
　　杨喻一个激灵赶紧打开手机看短信，便见颜辞发来短短两字：通过。
　　“啊哈哈哈哈哈哈……”杨喻仰天长笑：“终于通过了！”
　　杨雪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高兴得太早了。”
　　“怎么？”杨喻愣住。
　　“你明天一发文怕是就要GG了。”
　　杨喻：“……”
　　诚如杨雪所说，杨喻第二天，道歉澄清的声明一发，便又引起了轩然大波。
　　很快几乎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是杨喻刻意在黑颜辞，一时间所有矛头都从颜辞身上移到了杨喻身上，说他品德败坏、大放厥词、自以为是……各种攻击性的语言和被欺骗的愤怒全都一股脑地倾倒在杨喻身上。
　　几乎所有人都在骂他。
　　一条条评论刷过去，看得杨喻心底发凉。
　　“姐……”
　　杨雪赶紧拍他肩膀：“别怕别怕，我们会解决的。”
　　杨喻白着一张脸摇摇头。
　　然而就在同一天，学校论坛有人匿名写了一首情诗给某人高调表白：
　　有君子兮入东墙，晨光傍出临新窗。
　　清仪冉冉惹卫玠，文质谦谦误嵇康。
　　千盅才来施砚墨，万顷文思落酒香。
　　寻香借问谁家子？但闻云外笑疏狂。
　　我自有心随君子，又疑君子性生凉。
　　楼高不见峰回路，夜半月明流清光。
　　清光不照愁人语，只映斜山孤影茫。
　　只是不知何年月，肯君一曲花好月圆入梦长？
　　而被表白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颜辞。
　　作者有话要说：
　　破诗一首，但求各位大佬放过。


第77章　【七十七】
　　颜辞感觉有点头疼。
　　他似乎又一次成了学校的热点人物。
　　好不容易洗清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结果又突然被人如此高调地表白，弄得他简直无言以对。颜辞表示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伪。好学生，怎么就这么难？
　　#颜某人的热点体质#
　　#桃花无数的gay佬#
　　#有人要跟顾大佬抢人#
　　#十分劲爆的三角恋#
　　#非红即黑#
　　#这人身上总有猛料#
　　#K大不缺八卦系列#
　　……
　　当然一堆八卦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写情诗的人，到、底、是、谁？
　　何书倩暗搓搓地给他发短信：“嘿，给你写情诗的人，是谁啊？”
　　颜辞：“……”
　　我踏马怎么知道。
　　十一月，天气渐寒，尽管还有人每天穿个单薄的衬衫乱骚，但大多数人还是乖乖加上了厚衣服。
　　K大的许多树的叶子开始发黄，一堆堆落在树根下，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肃杀凛冬。
　　颜辞在这样的天气中接到顾暄的电话，两天后回来。
　　“这么快？”颜辞感到惊讶。
　　“我要是再不回来，你指不定被谁勾搭走了。”
　　顾暄的语气不咸不淡，颜辞听不大出他真实的情绪。
　　知道是那封情书惹的祸，颜辞轻咳了一声：“那个……我这不是被你勾搭走了吗？”
　　“贫嘴。”
　　颜辞摸摸鼻子：“哪贫得过你。”
　　顾暄似是心情稍缓，笑了一下。
　　“顾暄，你知道那个匿名的人是谁吗？”
　　“查了，这人不比那个杨喻，信息封锁的很严实，查不到。”
　　颜辞微皱眉，连顾暄都查不到……
　　“别担心，他要敢找你麻烦，我让他凉。”
　　颜辞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像开启了什么护雏模式？”
　　“所以你是雏？什么雏？”
　　颜辞：“……”
　　顾暄果然在两天后回来了，刚处理完事情便开车到学校接颜辞。
　　天有点冷，颜辞加了件薄毛衣，本觉着脖子上没东西，想围个围巾，结果发现并没有围巾，便作了罢。
　　一出校门便看见顾暄的车停在老位置，颜辞轻车熟路开门坐在副驾驶位上，刚坐稳便伸手去捏顾暄的脸：“小暄暄～”
　　俩人之前同住了好一阵子，彼此间愈发放得开，颜辞也越来越乐意随着性子折腾调戏顾暄，顾暄也没觉得不妥，只要颜辞觉得好，便都随他去。
　　拉了颜辞作怪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顾暄轻声道：“想我没？”
　　颜辞老老实实点头：“想了。”
　　“怎么个想法？”
　　“早上起来前想一遍，晚上睡着前想一遍，打游戏写东西前都想一遍。”颜辞眨眨眼。
　　顾暄被他这副故作乖巧的样子逗得莞尔，直接把人揽过来往唇上啄一口：“乖不死你。”
　　“那必须的。”
　　“喝酒吗？”顾暄放开他，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啊？”颜辞先是有点没搞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这个，然后觉得自己才决定戒酒没多久这么快就破戒是不是不大好，最后又想明明是顾暄让自己喝的根本不是自己主动喝的便愉快的把这个禁令抛在脑后：“行啊，在哪喝，外面还是家里？”
　　“当然是家里。”
　　果然是在家里。
　　两个人吃完饭就回了小别墅，顾暄在客厅的一个柜子里取出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放在茶几上。
　　颜辞拿过那瓶红酒看着上面的图标文字调笑道：“不会是传说中的82年的法国红酒吧？”
　　顾暄脱了外衣放在一边，然后坐躺在沙发上看他：“想得很美。”
　　“我一向都想得很美。”
　　顾暄从他手里拿过酒瓶，开了瓶盖慢慢往杯里倒酒：“这是96年的。”
　　倒好两杯，顾暄递一杯给颜辞：“试试看。”
　　颜辞喝了两口就停住了。
　　“怎么样？”
　　“喝了跟我年纪差不多的葡萄，我很惆怅。”
　　顾暄“噗”地笑了。
　　颜辞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跟我喝酒啊？”
　　顾暄伸手蹭着颜辞的脸：“因为想你了。”
　　“想我就跟我喝酒？”
　　顾暄手指轻划下，触上颜辞的下唇，在上面轻轻摩挲：“对。”
　　唇上的触感痒痒的，从下唇到上唇，指尖碰到过的地方，像绒绒的毛扫过一样。
　　颜辞有点喜欢这样的痒意，又觉得顾暄这样故意使坏逗他，他也该做出回击，便张口咬住了那根作怪的手指……然后伸出舌尖，轻轻舔过。
　　顾暄手指一顿。
　　他抬眼看颜辞，正好也对上颜辞看他的视线。
　　温柔的，调侃的，还带着几分调笑的坏意。
　　“跟谁学的？”顾暄手指一挑，反拨弄着舌尖。
　　“嘶……”舌尖突然一酥，颜辞故意用力咬了下顾暄的手指，然后松开：“跟你学的。”
　　“我有教过你这些，我怎么不记得？”明明是一副正经说话的样子，下一秒却直接把颜辞摁沙发上亲过去。
　　颜辞猝不及防地被推倒，慌里慌张地把酒杯放一边茶几上，还想调整一下杯子的位置就被扯了回来。
　　我靠……你亲的是我嘴……扯我手干嘛！
　　“嘶……你咬我干什么！”
　　顾暄舔过方才咬的地方：“谁让你走神？”
　　这人声音低缓温柔，每个字滑进心里，都像是被电了一下。
　　温情的暧昧在唇齿之间交递，不断融合又不断散开，宽整的客厅里慢慢溢出等待已久的喘息。
　　顾暄解开他的衣领，又一手去解他腰间的皮带，颜辞赶紧拉住他的手：“干……干什么，这是客厅。”
　　“我知道，”顾暄在那已被吻得红润的唇上再摩挲几下：“不只是客厅，还是沙发。”
　　颜辞脸有点发烫，心说顾暄怎么会突然想玩这种奇奇怪怪的play。
　　“不想试试吗，嗯？”顾暄在他锁骨上印下一吻。
　　明明是询问商量的语气，然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不带商量的余地，直截了当地扯下颜辞的皮带。
　　颜辞一惊，刚想按住他的手就被反捉了摁在头顶：“乖，试试。”
　　顾暄含住他的耳垂，牙齿轻轻碾咬，让颜辞一阵腰软：“沙发弹性够好，放心。”
　　靠……
　　颜辞想推拒，又觉得没理由，何况自己也并不排斥这档子事，只是在客厅……反正都不是第一次了，在哪不是来。
　　颜辞脸又红一层，咬咬牙干脆用没被禁锢的那只手主动解了顾暄的衬衫扣子，再伸进他衣服里。
　　“迫不及待了？”顾暄挑眉，一手彻底解开他上衣，让白皙光洁的胸膛整个暴露在眼前。
　　“对啊，我迫不及待了……啊……”颜辞的恶意挑衅还没说完便被身上的人吻住了胸口。
　　“顾……顾暄……”颜辞身体微颤。
　　“乖，”顾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一会儿小声点。”
　　颜辞自然是听顾暄话的，让他小声点，他便小声点，于是原本放肆的声音被压抑在喉咙间，变得细弱而隐忍，随着动作一声一声溢出来。
　　竟比音量放开时还要勾人。
　　身下的软垫被抓皱，顾暄的肩膀也被咬出了几个牙印，急切混乱的欲望间，两人视线相撞。
　　“阿辞……”顾暄额前的头发被汗水微微打湿，眼里也尽是浓郁深沉的黑色，明明是占有欲极强的神色，偏偏好看的要死。
　　“顾暄……”
　　顾暄低头封住他的唇，他心道，这是你的人，你不好好抓住，他可能就不是你的了。


第78章　【七十八】
　　已经是将近午夜12点该睡觉的时候，顾暄却似半点困意也无一般，在客厅打开了电视来看。颜辞有些困，但又怕他一个人看电视无聊，便撑着睡意跟他一起看。
　　屋内开了适度的空调，颜辞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也不觉得冷，只是许久没看电视，颜辞颇有点不习惯。
　　顾暄一个台接一个台地换，颜辞不明所以：“你到底要看什么啊，怎么不停地换？”
　　“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些都不好看。”顾暄说着又换了一个台，这次他却没按走。
　　颜辞看过去。
　　这是一个读诗的节目，屏幕上是一个穿蓝纱裙的小女孩站在舞台中间读一首诗，是叶芝的《当你老了》。柔和的灯光缓慢旋转着镀在小女孩身上，她的声音轻灵而幼嫩，跟优美的钢琴背景音乐结合在一起，十分动人。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颜辞笑了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喜欢这个？”
　　“大概是受你影响吧，”顾暄顿了下又道：“她念得很好听。”
　　“好听是好听，只是我觉得，这诗不该让小朋友来读的，”困意突然上来，颜辞打个哈欠：“声线再好，也弥补不了毫无沧桑感的单薄。”
　　顾暄看他一阵：“那你给我念？”
　　颜辞怔了下，然后笑道：“好啊。”
　　顾暄二楼的书房里有很多书，颜辞以前在乱翻的时候就看到过书架上有一本全英文的外国诗集，而里面刚好便收录得的有这篇《当你老了》。
　　颜辞找到这篇诗，拿着书就准备下楼，结果在门口看到顾暄，一时有点惊讶：“你跟上来干嘛？”
　　“我突然觉得，单纯听你念诗单调了点。”
　　“所以呢？”颜辞嘴角一抽：“你还要给我配上BGM不成？”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你今天怎么这么会玩？”
　　“我一般都不怎么会玩，偶尔会玩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颜辞找不到话来辩驳他，只能跟着他去了琴房。室内一架黑色的钢琴，琴盖掀开，便是干净整齐的黑白键，让颜辞一瞬间想起了之前顾暄在学校附近的琴房给他弹钢琴的景象。
　　“愣着做什么”顾暄坐在钢琴前面，双手放在琴键上试了几个音。
　　“没什么。”颜辞回了神坐在他旁边。
　　“你想要什么音乐？”
　　“我不大懂钢琴乐，你随便吧，你觉得好就好。”
　　顾暄笑了下：“行。”
　　于是空灵优雅的钢琴声便从他手指间传来。颜辞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只觉得很好听，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像是秋山顶上一路飞溅下来的泉水。
　　颜辞打开书，翻到那页诗，跟着钢琴声念出来：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