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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六十六】
　　两人腻腻乎乎地亲了好一阵才停下来，颜辞靠在沙发的靠枕上微微喘气，顾暄伸手捏住他的脸：“舍得停下来了？”
　　颜辞偏头看他，见他衣服凌乱，气息也不是很稳，分明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干脆撇嘴也伸手过去捏他的脸：“刚刚最投入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顾暄见两人这样一左一右互相捏着对方脸的动作，觉得滑稽之余竟还有点好玩，于是捏住他脸的手便稍稍用了点力：“我知道啊～”
　　颜辞见他居然还捏上瘾了，轻“嘶——”一声打开他的手，自己则两手都摸上他的脸胡乱揉啊揉：“那你说是谁！”
　　顾暄被他胡乱揉的头发都乱了，只得无奈道：“我我我，是我行了吧～”
　　颜辞轻哼一声收回手，放过他的脸和头发。
　　“还哼，你倒是越来越傲娇了。”顾暄稍稍理了下自己的头发。
　　“好说～都是顾大学长脾气越来越好的功劳。”
　　顾暄：“……”
　　顾暄没有告诉颜辞他今天去见了苏寻的事，颜辞自然也不知道，愉快地吃了晚饭出门溜达了会儿便又回来，借着顾暄的电脑码字。
　　课是不去上了，但作为一个写手的职业素养还得在啊！
　　顾暄难得没什么事要处理，便坐在颜辞对面翻书看。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屋里却因开灯更明亮起来。室内很安静，除了颜辞敲键盘的声音外便只有顾暄翻书的声音。
　　心一点点沉静下来，平和而安定，甚至有种奇怪的温暖。顾暄停下翻书的动作，抬眼看颜辞，颜辞眉头紧皱盯着屏幕，左手撑着下巴，右手不时在键盘上敲几敲，像是在认真严肃地思考删减什么东西。
　　都说认真工作的人很有魅力，这人……怎么看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哪有半点跟魅力沾边的样子……顾暄心里吐槽，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颜辞突然长叹一口气，整个人重重地趴在桌上，下巴也搁在桌面，顾暄见状却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颜辞闷闷道。
　　“不知道，就是觉得你这样子很好玩。”
　　颜辞从桌上撑起身子，脸上一副“你咋不上天”的表情，引得顾暄又笑了下。
　　颜辞无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笑？”
　　“哦？”
　　颜辞挑眉又道：“莫非是被我迷得不能自已了？”
　　顾暄先是一愣，而后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深沉道：“很有可能。”
　　颜辞知道顾暄嘴皮子一向厉害，若跟他扯下去非得没完没了，便不再说话，耸耸肩，继续趴桌上码字去了。
　　没了观众顾暄只好收回自己那套表面深沉，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再抬头看看颜辞，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若是哪天颜辞不在自己身边了，会怎么样？
　　问题一出，还来不及思考答案，顾暄就觉寒气袭身，一种似曾相识的冰凉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闭了闭眼，突然觉得很累。
　　颜辞在顾暄这一呆就是十多天，不用学习，不用工作，闲余时间一大把一大把的，基本除了看书练字就是写东西。
　　颜辞是个懂得抓住机会的人，也是个不愿亏负爱好和理想的人，既然已成了签约写手，有了平台有了时间，不好好写东西也真的是对不起自己。写文这事除了日积月累每日坚持没有其他捷径可走，要踏实，便专注踏实。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笔下的文字一点点沉淀下来，所收到的效果也渐渐好了起来。
　　颜辞这边是悠闲，顾暄却并不悠闲，俯仰波涛一切运转正常，何况还有顾思源在，自是不用他操太多心，只是想到苏寻，便总觉得心间扎了根细针，不太舒服。
　　据他查到的消息，苏寻就快要到国外去留学。按理说这是好事，她走了便不会再使什么奇奇怪怪的绊子了，可顾暄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妥，依苏寻的性子，很有可能临走之前狠一把。
　　苏寻这人，明明把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也明明了解这样做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却偏还要这样做，既无可奈何，又无药可救。
　　顾暄叹口气。
　　有时候，沉着理智的人执拗起来比穷凶恶极的人执拗起来，更让人头疼。
　　更何况，苏寻在暗，他在明，他根本不清楚苏寻下一步要做什么。
　　顾暄揉了揉眉心，想着苏寻下一步有可能的举动。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想到了高清悦，想到高清悦威胁颜辞时曾说到的话，顾叔叔最讨厌同性恋……
　　照片是苏寻给的，弱点是苏寻找的，这些信息也很有可能是苏寻给的，所以她极有可能告诉自己父亲这件事。
　　围观群众的议论纷纷他可以不管，可他父亲的话，他却不能不管。
　　顾思源从小到大对顾暄管的其实不太严，没有像电视剧里的有钱人家一样逼着他学这学那，也没有让他度过一个悲惨的童年或青少年，只是顾暄天生的性子沉稳又上进，才有了今天的他。
　　顾思源对自己这个儿子很满意，见他有天赋，便也比较放心把俯仰波涛的事业交给他。顾思源是个不怒自威的人，却也是个心胸宽厚的人，这么多年来顾暄想做什么事，只要不过分的很厉害，顾思源基本都让他做了。
　　按理说顾思源的眼光开阔接受程度也比较大，应该不会对同性恋这事太过排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偏偏就排斥，且很是排斥。俯仰波涛曾有个很年轻且出色的业务部男经理，就因为是个同性恋，就被顾思源毫不讲理地开除了，旁人劝他也没用，还说什么眼不见为净。
　　那时顾暄才十岁，不是很记事的年龄却对这事记忆非常深，因为当时的顾思源曾把他拉到面前对他说，将来你看上个什么样的女人都行，唯独不准搞同性恋，不然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于是父亲讨厌同性恋这个观念他从小就知道。
　　顾暄虽然知道，却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方面是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喜欢上个男的，另一方面则是顾思源一直对他很宽容，他也有些有恃无恐。
　　只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怕是不能再有恃无恐了。


第67章　【六十七】
　　颜辞很意外苏寻居然会给她打电话。
　　对于苏寻怎么得知自己联系方式这个问题颜辞已懒得再想，反正感觉自从自己跟顾暄的恋情一不小心被曝光以后，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联系方式，更别说苏寻了。
　　“你有什么事吗？”颜辞在电话那边沉默一阵还是开了口。
　　“我想见你，可以吗？”
　　自从得出那张照片是苏寻捣的鬼后，颜辞原本对苏寻的好感全无：“你想干什么？”
　　苏寻在电话那边笑笑：“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谁知道。”
　　“颜辞，你就这么害怕我，连见我一面的胆量都没有？”
　　激将？
　　颜辞冷笑一声：“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吧。”
　　苏寻见他软硬不吃，只能使出了杀手锏：“你知道一个叫文静的人吗？”
　　颜辞一怔：“……文静？”
　　“你知道顾暄跟她什么关系吗？”
　　“……顾暄？”
　　“来找我吧。”
　　“……”
　　颜辞挂掉电话的一瞬间有些恍惚，他知道苏寻叫他去准没什么好事，可他还是忍不住妥协了。
　　因为文静。
　　因为顾暄。
　　因为他内心突如其来的害死人的好奇和不安。
　　九月末，已入秋，K市虽并非全被秋意席卷，却也已显凉意。
　　颜辞不知道苏寻为什么要约自己来公园，却也没问，只是按时到了。
　　树荫下的长座椅，苏寻一个人坐在上面，她握着手机，眼睛却盯着前方出神，似在想什么。
　　“我来了。”颜辞在她面前站定。
　　苏寻抬头，看了他几秒，忽然一笑：“还真是好看的小哥哥。”
　　若是在几个月之前，颜辞多半会笑着回她一句“你也是好看的小姐姐”，但现在他实在没这份心思。
　　“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见颜辞懒得跟她废话，苏寻也不再扯其他的了，笑了下便直入正题：“知道顾暄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颜辞心头一跳。
　　“因为她，”苏寻拿出一张照片：“因为你像她，所以他喜欢你。”
　　照片上笑得很开心白裙子女人颜辞并不陌生，那是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老师，文静。
　　颜辞脑子有些迷糊，有些没明白过来文静和顾暄为什么会突然有联系。
　　“你可能不认识她，她叫文静，曾经是医院的护士，然后当了老师，最后……死了。”
　　颜辞：“……”
　　“想听故事吗？”苏寻微微笑：“我给你讲讲？”
　　颜辞：“……”
　　故事像是染了青灰色，带着微涩的甜美与悲凉。
　　年少的富二代对一家医院的护士一见钟情，送她名表，送她项链，送她一切珍贵的奢侈品。护士大他近十岁他不介意，不仅他不介意，甚至他家里人都不介意，可那个护士却介意。
　　她说她活不久。
　　她说她不应当成为他人生的累赘。
　　她说她不喜欢他。
　　于是她离开了，去其他地方当了老师，最后在游历途中，病死在一个战争中的国家，巴基斯坦。
　　“该说的都说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颜辞：“……”
　　见颜辞不语，苏寻以为他不信：“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可以去查，查这个叫文静的人，或者找顾暄对证事实，看我有没有骗你。”
　　颜辞：“……”
　　“颜辞，你知道你跟文静有多像？”
　　颜辞：“……”
　　“每个人都有自己倾慕偏好，顾暄的偏好就是文静那一种，温润、文艺、善良、淡泊、才华横溢……你说说，你占了多少？”
　　颜辞：“……”
　　“你是不知道，文静死的那阵，他有多难过？你也不知道，他现在还保存了多少文静的东西，就为睹物思人。”
　　颜辞：“……”
　　苏寻观察着他的表情，他面色很平静，看不出一点波澜，眼睛也无甚情绪，安静非常，可偏偏是无焦距的，怔怔的。
　　“颜辞，我其实很喜欢你。”苏寻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颜辞回了点神，目光僵硬地移到她脸上。
　　“我读过你写的文章和诗词，看过你的演讲，都很好。我钦佩有才华的人，敬慕有情怀的人，欣赏有急智的人，偏偏这三样你都占齐了，我不能不喜欢你，更何况……”苏寻顿了顿：“你还是个善良的人。”
　　善良？
　　颜辞嘴角勾起个嘲讽的笑意，可眼睛却有些发涩发红。
　　“不仅喜欢你，也喜欢顾暄，可……”苏寻说到这里停住了。
　　可什么呢？可你们不该在一起？
　　不，是“可我还是要伤害你们。”
　　她面不改色，心里却发出一声冷笑，亦或是嘲笑。
　　笑自己执拗，嘲自己变态。
　　这样狠毒认真地去伤害自己喜欢的人的人，大概全世界都没几个吧？
　　可偏偏就有一个是她苏寻。
　　爱着美好，又努力地摧毁着美好，专注执着，无药可救。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片段。
　　某上晚上，某个教室，某个被点名的男生在突如其来的状态下上了讲台，然后很快地转换了情绪，下意识对着台下某个方向，温柔地笑了笑。
　　那个方向，刚好对着苏寻。
　　苏寻突然说不下去了。
　　她来此的本意是给颜辞洗脑，可此时却莫名其妙的不忍心。
　　“颜辞……”
　　“你说完了？”颜辞没有看她。
　　苏寻一怔，下意识地回答：“……完了。”
　　“那我走了。”
　　苏寻：“……”
　　颜辞转身，没有丝毫的迟疑。
　　“颜辞！”苏寻站起来喊住他。
　　“……”
　　苏寻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千思万绪都在脑中绞成一团乱麻，最终理出来的却是一根无关紧要的绳：“……没事。”
　　颜辞背对着她停了两秒，最终走了。
　　苏寻怔怔地坐回原位。
　　突然想到几个月前，她和顾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糟糕的时候，顾暄曾拿过一首词问她写的怎么样。
　　夜半风飘雨自潇，明日登高，秋意悄悄。
　　凋零多少美娘娇，燕子寥寥，又打芭蕉。
　　一片愁心泗酒浇，恨是蓬蒿，怎对萧条。
　　晚来归舍洗客袍，壮志飘飘，心志摇摇。
　　苏寻长叹口气，低下头，缓缓把脸埋在自己手上。
　　她到底在伤害谁？


第68章　【六十八】
　　夜幕已临，颜辞一个人坐在人行道上的花坛边。
　　路灯照下，马路上涂着白漆的线阵阵反光，叫人看不真切。
　　颜辞怔怔地，瞧着那些白线出神。
　　他觉得心累。
　　他不是第一次心累，只是近期心累得很频繁，且还都是因为一个人，顾暄。
　　他心累过他们渺茫的未来，心累过外界的反应，心累过家长的态度，而现在甚至还要心累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以前想的那些事固然难受，可至少觉得值得，毕竟顾暄喜欢自己，可若是这个条件不成立了呢？
　　以前所想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自己现在所坚持的，又有什么意义？
　　苏寻固然不怀好意，可这些事若非事实，她又怎么借风点火？
　　顾暄文静……他从未想过这两个人居然会有关联。
　　文静……文老师……真是孽缘啊。
　　他自嘲地笑笑，心底却止不住地冒出凉意，还夹着苦涩。
　　此时颜辞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打开看，发现是顾暄的，说他在跟客户谈业务，今晚不回来，让颜辞别等他先休息。
　　颜辞来回看了几遍，没有回信息，只是锁屏了手机。
　　以前他就知道，他跟顾暄的生活轨迹和生活范围是不一样的，他有一个圈子，顾暄有一个圈子，两人在各自的圈里做着自己的事，只有偶尔才会交集在一起，交集的那个点，也仅仅只有他们两个人，而鲜有和他们相关的人事。
　　一段美好的恋情，不应该只是点的交融，而是圈的融和，可惜限制太多，他们谁也做不到。
　　你能去明目张胆地认识他的朋友么？
　　你能放心大胆地干涉他的生活吗？
　　你不能，也不敢。
　　颜辞站起来，抬头望天。
　　一片黑云，见不到一点星子。
　　这夜晚，未免太难看了点。
　　他打开手机通讯录，看了一圈人，最终把目光锁定在“秦书”二字上。
　　这个人似乎说过，可以打电话找他。
　　颜辞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晚上十一点。
　　这个时候人会不会已经睡了，打过去多半没人接？
　　颜辞抱着试试的心态拨了电话过去，没想到的是，竟然拨通了。
　　“……颜辞？”
　　“是。”
　　“为啥给我打电话？”
　　颜辞想了想：“就目前原因来说，空虚、寂寞、冷。”
　　秦书：“……”
　　颜辞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一句扯淡的话，竟然把准备睡觉的秦某人给拉出来了。
　　秦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跟某个空虚寂寞冷的人一起……逛路？
　　强压下打呵欠的动作，秦书问身边走了大半天还面不改色的人：“你怎么了？”
　　颜辞没答话，只停下脚步看他：“既然困，为什么还要出来？”
　　“不是你说的你空虚寂寞冷？”
　　“我说我空虚寂寞冷你就出来了？”
　　“不然呢？”
　　颜辞沉默片刻：“你是不是……”
　　“是什么”秦书心里一慌，突然有点害怕他说出一些自己没敢深想的东西。
　　其实颜辞是想说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重了点，但又觉得这话似乎有点没礼貌。人家大晚上的出来陪你你还说这种话，是不想让人家陪你还是欠揍啊？
　　“没什么。”
　　“……”秦书：“你知不知道说话说一半很折磨人啊？”
　　颜辞无奈：“我的意思是，你如果觉得困或者疲累可以拒绝我，好好睡觉，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我并没有觉得勉强，我不困。”秦书说完就打了个呵欠。
　　颜辞：“……”
　　秦书：“……”
　　“咳，那什么……”秦书赶紧转移话题：“我之前问你的事呢还没回答呢。”
　　“什么事？”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大晚上的跑出来乱转了？”秦书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他。
　　“没怎么，一时心塞而已。”
　　见颜辞确实不想说，秦书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十二点了。”
　　“嗯？”
　　“节日快乐啊。”
　　“节日？”颜辞一脸懵。
　　秦书好笑：“我说你不会转路转的脑子都不清楚了吧？十月一日，国庆啊！”
　　被他这么一提，颜辞才恍然记起今天的日期：“居然都国庆了。”
　　“对啊，你没发现这两天车流量都特别大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
　　“你成天到底都在想什么……”
　　颜辞看他一眼：“想你，可满意了？”
　　秦书：“……又不是真的……”
　　颜辞奇道：“这么说，你倒是挺想这是真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