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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里顺风顺水地长到这么大，大概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挫折和冷待。
　　“阿狸，你别收拾了，我去向方导解释。”他拉住墨里的手，夺开他的手机。
　　“……”抢他手机干嘛？他本来也没在收拾啊。
　　“还给我。”墨里抢回自己的手机，“不要你多管闲事。”
　　“阿狸——”李少天无奈地唤了一声。
　　墨里懒得理他，他可记得很清楚，这一次的网络暴力事件，首当其冲的全是李少天和墨家班之间的那些陈年旧事。
　　要不是他之前太能搞事，也不至于有这么多针对墨家班的攻击。
　　墨里不指望他出面澄清，连他自己都在沉默是金，但这不妨碍他现在讨厌李少天。
　　“阿狸，我正在调查幕后黑手，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地针对你，一定有什么原因。”
　　找到根源才能对症下药，李少天不希望墨里误会他什么都没有做。
　　“阿狸，你相信师哥一回，我一定帮你洗清那些污蔑。”
　　墨里想也不想地道：“我洗清了，你不就黑了吗？”
　　不管这一次是谁干的，都把他和李少天两个人彻底放在了对立面上。以前李少天对于和墨家班之间的事还可以捣浆糊，不清不楚地蒙混过关，留给看客观众一个薛定谔的师徒关系。
　　这一次，李少天如果真心替他反转舆论，那些关于他背叛墨家班甚至利用长辈老人的事，一定会被重新提起，辨个分明。
　　“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吧。”李少天笑了笑，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是啊，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墨里在床边坐下，把玩着手机好半晌，也不知道是向李少天说还是向自己说，长叹了一声，“突然觉得混这个圈好没意思。”
　　娱乐圈，真是一点也不娱乐。
　　他没有经历过小透明渴切盼红的焦虑阶段，想必那时段更加难熬。
　　他几乎是没入圈就先红，稀里糊涂踏进来之后就一路高歌，顺风顺水，事业上全然不需要他费心，他只要任性地红着就够了。
　　虽然至今还没演过主角，但他进入这个圈子才一年的时间，在燕凛和经纪人的精挑细选之下，他参演的作品全都是正儿八红的大制作，那些请他担主的狗血剧小投资网络剧通通没有到他眼前。
　　虽然经济拮据，墨里已经十分感恩。过去的粉粉黑黑他都可以抱着玩乐的心态，原本以为是自己大度，直到这一次，墨里才知道，不是他比别人更加通透，是他还没有直面真正的恶意。
　　就连柳绮华和宋闻的手段，在此刻看来都是小打小闹。
　　宋闻是误会他插手她的感情，柳绮华是因为和他路线相同资源竞争，每一个人做事都事出有因，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没有天大的利益，简直对不起这些针对他的雷霆手段。
　　“你爱查就查吧，我觉得你查不出什么来。”墨里兴致缺缺地对李少天道。
　　李少天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艺人，加上一个罗绮云，只怕也够不上幕后之人的能量。
　　墨里有一些隐隐的感觉，这件事应该和燕凛脱不开关系。不然那家伙不会专门跟他示弱，作出一副弱不禁风的小样来惹他怜惜。
　　李少天在墨里身边坐下，默然片刻又道：“你准备去哪里，我送你。”
　　“好啊。”
　　墨里答应得这么爽快，已经做好被拒绝准备的李少天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送我回S市就好了。”
　　如果是以前，墨里就让燕凛来接他了。
　　可是现在，燕凛连和他联系都少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墨里直觉地不想找他。
　　他也不想找何玫，那个可怜的女人自从接手了他之后一天安生日子都没过过，真是作孽。最重要的是他怕何玫盘问他被赶走的细节，他现在一点也不想面对这件事。
　　李少天回去向经纪人方琳交待了一声，罗绮云也还在剧组没有离开，他也要告知一声。
　　方琳瞪大了眼睛高声道：“你疯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你和墨里是什么状况？！你还嫌网上不够热闹是不是？要是让人拍到你送他，你以为你能善了？！”
　　“他是我师弟。”李少天沉声道。
　　“你真拿他当师弟？你是拿他当——当祖宗吧！”方琳气到口不择言，但是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担忧的罗绮云，她还是没敢戳破李少天对墨里的那点不清不楚。
　　她很确定李少天很直。他要是不直的话，就凭他和墨里一起长大的情分，墨里早该成他的囊中之物了。
　　李少天向来对于圈里那些暧昧不清的男男关系十分厌恶，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是他的排斥身边人都看得到，他甚至因为一个化妆师是gay就找借口辞退了他。
　　他对罗绮云这样优雅漂亮的女人也是有好感的，就是这么直的一个钢铁直男，每次一面对他的小师弟就好像变了个人。
　　墨里那张顶级漂亮的脸是很有迷惑性，难道非要他脱光了站在李少天面前才能提醒他他师弟除了脸长得好看一些，其他都和别的臭男人一样？！
　　“少天，你最好冷静一下好好想想，现在针对墨里的网络舆论太疯狂了，虽然因为有人要踩他的缘故把你之前的事全部洗白，但是你敢沾他一下，那些水军的反扑得有一半落在你头上！”
　　罗绮云看着李少天无动无衷的模样，只好上前拉住方琳。
　　“好了，方琳，你就别说了，少天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知道个锤子，绮云，就是因为你次次都帮他，让他在圈子里过得太轻松，他才飘得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这一次不比从前，你也不可能大得过幕后人的能量。”
　　罗绮云依旧担心地看着李少天。
　　李少天只是向她点了点头：“你好好照顾自己，早点离开剧组也好。”
　　“你既然怕拖累绮云，就消停点别找事不行吗。”方琳很心累地道。
　　李少天没再多说，拿起车钥匙就离开了房间。
　　S市的一处私人会所的包厢里，燕凛正被几个长辈团团围在中央，在股东大会即将召开的前夕，他拉拢来的几位大将似乎相处得也不太愉悦。
　　“燕凛，今天大家伙都在，叔伯们也不是逼你什么，但是有些话得说在前头。董事会之所以不满意燕周，是因为他拿公司当儿戏，把情人捧得太高，全然不顾公司和众股东的利益。你是我们这些老头子看着长大的，自小就稳重可靠，比你那个不靠谱的爹强得多。我们推举你就是信重你的意思，但是你一定得给一个明确的表态，网上传的那些污糟事，你是沾也不能沾的！不然我们何必把你爸爸拉下马，换你上去？！”
　　几个股东虽然年纪大了，但既然是一家娱乐公司的重要股东，对于网络上的圈里风向自然十分关注。
　　众人都知道有一个手段高超的小明星，傍不上燕深又来攀附燕凛，燕深那只千年老妖自然不会上小妖精的当，他向来是遍阅繁花不沾片叶的人渣，燕凛却一直态度模糊，这让经历过燕周拿整个公司捧情人的股东们无论如何放不下心来。
　　搞下去一个大情圣，再捧上一个小情圣，他们图什么？
　　燕周那个好歹还是个正常的异性恋。
　　燕凛坐在众人环绕的中央，西装笔挺，神态闲适。来自四方的威逼似乎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压力，他翘起一条修长的腿，一只手轻晃着杯中的红酒，俊雅的眉目淡淡的，和一惯以来的谦逊模样大相径庭。
　　他这副态度，却让几个股东更加不安起来。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看向其中一个颇有威势的男人。
　　就是他牵头游说，拉拢了几个早对燕周不满的元老，共同扶持太子上位。
　　“燕凛，我知道最近这件事说得太多，你们年轻人可能不乐意听。但是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私事，这是涉及到众人利益和整个公司的大事，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任性。”
　　“马叔，我明白众位叔伯的担忧。”燕凛放下酒杯，翘起的腿也收了回来，尊重的态度无可挑剔。
　　他挑了挑眉头：“只是事到如今，我表态或者不表态，对于诸位而言，又有什么不同呢。”
　　马叔拧了拧眉：“你什么意思？”
　　“恕我直言，不管诸位有多少正当理由，你们在我父亲那里，已经是挂了名的背叛者。”燕凛站起身来，高挑的身形在房间中央的地毯上投下浓重的黑影。
　　他话音未落，房内几人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叛徒，总归是一个不好听的名号。
　　燕凛环视一周，笑了笑道：“我父亲的脾气诸位应该比我更了解。单是对我，他已经恨不得置我于死地，又何况是背叛了他的昔日兄弟？希望几位叔伯看清现在的形势，如今你们除了一条道走到黑，已经无路回头了。诸位又何必把目光放在一些绯闻琐事上，不如想一想几天后的股东大会怎么样更圆满地召开，更体面地落幕。我可以保证，诸位的资产在我的手上一定越发壮大，有钱赚钱不好吗？叔伯们年纪大了，何必劳神其他。”
　　他说着拿起外套，微微点头，道：“小侄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燕凛兀自离开，房内陷入了一片凝重的沉默。
　　半晌后才有人连连顿足：“老马啊老马，这就是你说的小少爷年轻面皮薄好摆布？你管这叫好摆布？！他这分明是吃准了咱们上了贼船，有恃无恐了！且看日后他羽毛丰满了翅膀硬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狠角色呢！”


第132章　
　　燕凛回到家，刚推开密码锁的滑盖，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不等他惊讶，一个身影已经重重地扑进他的怀里。
　　燕凛下意识地接住，温软的身躯就抱了个满怀。
　　“阿狸？”燕凛很是意外，“你不是还在拍戏？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墨里积郁满腔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抱着燕凛眼眶都红了起来。
　　“燕凛，我，我被导演赶出来了。”
　　燕凛沉默了片刻，关上门板拉着墨里走进客厅。
　　“让你受委屈了阿狸，但是——”
　　“但是？”墨里趴在燕凛怀里眯起了双眼。
　　“不用太久了。”燕凛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
　　墨里敏锐地从他的话语里悟出了一丝真相。
　　这些天他一直在琢磨这场针对他的网络阴谋，他早就怀疑是因为燕凛的缘故，他不过是顺带的。
　　毕竟这样大手笔的网络公关，专门针对他也有点太抬举他了。
　　墨里自恋归自恋，也很有自知之明，他的红只是借着网络发达的便利，瞧着锣鼓喧天热热闹闹，实际上远没有那么重要的份量。
　　他抓着燕凛的耳朵恶狠狠地质问：“好啊，果然是你搞事？！燕凛，你给我老实交代，你这些天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就知道，你不但躲着不联系我，好不容易打个电话你还跟我撒娇。你给我从实招来，你到底招惹了哪路神仙？！”
　　燕凛把自己的耳朵从墨里的手里拯救出来，默默地推开他，在沙发上郑重坐下，一脸不知是愧疚还是凝重的表情。
　　“是有一些事。”在墨里的紧迫逼视下，燕凛只好选择坦白，“咳，我把燕总的位子给抢了。”
　　他省略了数月的暗中谋划，觥筹交错之间的利益交织，唇枪舌剑的相持对抗，用一种云淡风轻的方式把结果告知墨里，但这似乎仍旧对墨里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你，你什么了？！”墨里瞪大了本就圆润的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我是说，下周公司召开股东大会变更公司高层架构，深空影业就到我们手上了。”
　　“深空影业，到我们手上？”墨里晕乎乎地看着燕凛，仿佛变成了一只复读机。
　　昨天，他还是个被剧组和导演随意呼喝的草根小可怜，明天，他就变成行业龙头的大boss……的漂亮小情人，翻身做主人了？
　　不怪他不信，毕竟自从认识燕凛以来，燕凛大部分时间是一个无业啃老富二代，忧郁软饭小白脸（？），而他的那位老父亲，燕董事长，作为叱咤风云多年的影业巨鳄，墨里即便没有特地关注过他，也对燕周强硬铁血的作风有所耳闻，圈子里提起他都是一副又羡又怕的态度。身边这种氛围直接影响了墨里对自己的便宜老丈人的认知，他一直觉得燕周燕董事长无情冷血又可怕，比起燕凛这个软萌小年轻，燕董一直高高在上。
　　结果燕凛突然告诉他，他马上要把那个暴君拉下马了，墨里只觉得很是魔幻。
　　“我是说，我让我爸提前退休了。”
　　燕凛脸红地换了一种不那么反派的说法，他不希望阿狸觉得他卑鄙。
　　“所以你爸就针对我？”墨里指着自己的鼻子，仍旧处在惊疑当中。
　　“不是，你拉他下马，他针对我干什么？！”
　　“……”燕凛。
　　这怎么解释？他是燕周亲儿子，他已经被断了经济来源，现在没钱没势没有破绽，燕周还能怎样针对他？总不能找人打他。
　　“还是不对！”
　　墨里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大的问题。
　　“那些爆料、那些爆料说我和你——”
　　那些图文并茂的爆料，除去断章取义春秋笔法的部分，基本还原了他了燕凛的交往过程。
　　如果这场公关出自燕周之手，那岂不是说，燕周对他和燕凛的关系，全都知道了？！
　　墨里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和恐慌当中。
　　这比他突然被全网黑还让他手足无措，等于他还完全没有做任何准备，就这么突然丑媳妇要见公婆了？！
　　不对，他才不丑！
　　不对，那都不是重点！
　　“你爸知道咱俩的事了？！”墨里感觉好慌。
　　“可我还没做好准备跟你见家长啊！”
　　燕凛：“……”
　　他阿狸果然脑回路清奇。
　　但似乎也不能说人家重点错。
　　“没事，他以为你是我包养的小情人。”
　　“这叫没事？这事更严重了好吗？！”墨里把自己摔进沙发，抓起抱枕捂在脸上，发出一声闷闷的惨呼，“都还没见家长就给人家印象这么差，我俩的婚事要黄了燕凛！”
　　燕凛无奈地夺过他的抱枕，免得他把自己闷死。
　　“阿狸，你多虑了。事到如今，那种没用老头子的想法还重要么。他马上就要被我踩在脚下了。”
　　啊，他不会遭雷劈吧……
　　但是怎么，这么爽呢？
　　果然不在压仰中消亡，就在压抑中变态。
　　当了二十多年听话乖巧小儿子的燕凛，在叛逆的歪路上越走越远。
　　墨里顶着一头揉乱的头发坐起来，郁闷地看着燕凛。
　　“……你和燕深不愧是亲兄弟啊。”
　　都是脑后有反骨的不孝子。
　　燕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墨里无从想象。不过燕凛从小就乖巧无比，居然说把老父亲踹下台就把老父亲一脚踢开，老父亲大概觉得自己仿佛换了一个儿子。
　　“是堂兄弟。”燕凛纠正道。
　　墨里顿时抓狂：“那是重点吗？！再说明明是你搞事，怎么从头到尾只有我遭殃啊！”
　　看燕凛这穿得人模狗样的，过得比之前还滋润吧！
　　网络暴力全都冲着他来了，要不是他从小就脸皮厚，现在都要闹抑郁了。
　　“谁让咱俩是这样的关系，你只好代为受过了。”燕凛很渣地道。
　　“什么叫我只好代为受过？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说呢？”燕凛凉凉地反问，视线不明地把墨里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
　　就算至今没有负20的接触，他也是墨里的男朋友，可以合法耍流氓的那种。
　　“……滚吧你…
　　他比墨里有自知之明多了。比起娱乐圈里那些和记者狗仔粉丝媒体斗智斗勇的情侣们，他和墨里几乎算得上光明正大。
　　不过是大众的目光都放在李少天和燕深身上，反而把他们两人的关系隐藏了起来。
　　大众对他的认知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公子哥，就算长得好，可是燕家向来不缺少长得好看的孩子，网友对他的兴趣远远不如燕深那个独领风骚的家伙。
　　但是对于刻意关注着他的燕周，他几乎是透明的。虽然他的理解产生了偏差，但这不影响他把墨里作为报复他不听话的儿子的重要一环。
　　燕凛还没有大权在握，他现在还拼不过气急败坏的燕周，墨里遭受这无妄之灾，都是因为他的无能。
　　燕凛靠在墨里身上，被挫败和愧疚缠绕。
　　墨里仍然有点焦虑：“那现在怎么办？你爸爸怎么可能接受你找一个男朋友。”
　　“他当然不接受，你不是被他网络暴力着吗。”
　　“对了，我差点忘了。”墨里才从丑媳妇要见公婆的焦虑里回过神来，想到了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
　　“你爸怎么这样？！”这完全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得知儿子和男生谈恋爱的反应啊！燕深那时候直接来找他谈判，让他离开燕凛，反而比燕周还像一个操心的老父亲。
　　找水军黑他，还把燕深和李少天都扯进来，燕凛爸爸简直比资深粉丝还懂，这一点都不纯朴一点都不老父亲。
　　“你不用搭理他，他蹦哒不了多久了。”燕凛安慰着墨里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