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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_长洱-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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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说的?”
  “我跟他说,斧头更管用。”段万山望着房间里两人,继续道,“然而斧头也不行,实际情况是,只要离开索兰,卡丘就会用做爱的频率让自己以头抢地,活生生撞烂自己的脑袋。”
  段万山顿了顿,平静开口:“刑队长,我就不卖关子了,毕竟我确实没什么时间了。大概半个多月前,达纳地区奇怪的疯症引起我的注意,我在对病例进行流行病学调查过程中,发现源头可能在高孟部族驻地。等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情况已经变得不可控。高孟部族里,大概有百分之十的人口,出现不同程度的精神异常,出现这种情况,我首先考虑是饮食和药物因素。但那时,高孟部族的前哨意识到查拉图部将要围剿他们,出于诸多原因考虑,高孟部族决定举族迁徙。在迁徙前,我的调查并未完成,我和部落酋长商量后决定,一定要带上那些精神异常的病人。”
  刑从连歪了歪头,认真道:“妇人之仁。”
  “当然,我是医生,医生都这样。”段万山理直气壮地道,或许他说“我是医生”这四个字时太强硬,完全不像濒死之人,以至于空间里原先的呜咽声都被这种强硬压制下来,周围变得很安静。
  医生接着说道:“带着精神病人实际上拖累大部队行程,在行进过程中我们也考虑放弃那些人,所以当查拉图部提出要我们交出所有精神异常病人然后放其余人离开时,我非常非常意外。原来他们大动干戈的原因居然是那些我们想放弃的病人。考虑到雨林的情况,我怀疑所有精神异常患者是摄入了高纯度毒品。”
  “毒品?”刑从连打断他。
  “具体来说,毒品是指所有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的化学物质。”段万山思路非常清晰,并未因被打断而结束叙述,“因此,我交叉询问了一些症状轻微的病人关于他们的饮食和用药问题,高孟人表示,在我去之前,有一群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医生会定期去为他们体检并分发维生素类药物,但有些服用者并没有出现精神异常,而另一些则出现严重问题。”
  刑从连心下巨震:“有人冒充无国界医生,利用雨林民族进行非法毒品实验?”
  “这也是我的推测。”段万山认真道,“我是在那之后遇到您的手下,得知他们是调查官员后,我请求他们回到村庄,销毁所有我们未带出的药物,因为那里可能混有毒品,而那些毒品正是查拉图的目标所在。事实上,您的手下,是在帮助我销毁药物过程中,与查拉图部发生争斗,意外摄入了高纯度毒品,不过他的摄入量非常小,在简单的戒断治疗后,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从头到尾,段万山的语气都非常平静坦然,那些充斥血与火、死亡与痛苦的过程从他口中娓娓道来,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
  刑从连想,估计他在向病人宣布你命不久矣时也是这个语调,所以他也能用这样平静坦然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死亡。
  “我明白了。”刑从连淡淡道。
  他的话里没有明确表态,可段万山充斥着死灰色的面容上却突然浮现出一种欣慰的笑意,他说:“我能理解你责备自己手下的原因,因为如果我的学生在我跟他说这个病人已经死了的时候还要强行做一个小时心肺复苏我也会是你这个态度。无论如何,确实是他们在帮我,他们编造谎言谎称是我救了他们,大概只是很了解你的为人,想留你下来解决问题。”
  “不。”刑从连打断段万山,“你给他们做了戒断治疗?”
  这回,段万山终于苦笑:“只是很简单的治疗。”
  “如果你不救他们会怎样?”
  “这很难说吧……”
  “行,我知道了。”刑从连挥了挥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欠的债,我会在你死之前还干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句话太干脆,他话音未落,周围居然重新响起喧闹声,刑从连砸了砸嘴,他仔细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种喧闹声并不是他们所在的空间发出的,而是来自于外面。
  段万山看了看手表,脸色突然一沉,并带着难以言说的悲痛之意。
  “怎么了?”刑从连说话间,径自循声向外面的窗口走去。
  “我们在迁徙过程中,有些部族居民被查拉图抓做俘虏,他们每天会在我们面前杀一个人,逼我们走出这幢搂。”段万山深深吸了口起,“现在,到了今天的杀人时间。”
  ……
  端阳听到实验室外的喧闹声时,正在检查猴室,猴群好像感知到什么,突然疯了似地吱吱大叫。
  残忍至极的笑声透过墙壁袭来,那应该是人类发出的笑声,其中混合着他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他小心翼翼走到窗边,探头向外看去,在楼下空地上,武装分子拖着一个衣不蔽体的黑人女子来到一栋破厂房前。
  端阳第一次看见那样毫无人性的场面。
  有人脱下裤子,用一柄手枪顶住女人的头,示意她张开嘴为他服务。
  女人奄奄一息,被捏住鼻子,被迫张开了嘴……
  端阳移开视线,楼下的景象实在太过残酷可怕,他听见有人仿佛在倒数什么。
  他回头看着实验室里熟睡的林辰,犹豫是否应该将林辰叫醒。
  ……
  刑从连也站在窗边,他尽量隐蔽自己,避免被对面楼上不那么杰出的狙击手发现。
  段万山在他身旁靠墙而立,像是已经看了很多天这样的场面,他双眼轻阖,不愿看楼下的场面。
  女人已经被不断出入口腔的性器折磨得口吐白沫,倒数声也已经结束。
  枪声响起,血浆飞溅,笑声响彻云霄。
  刑从连看了看楼下那具赤裸的尸体,又默默抬头,看了眼达纳蓝到透明的天。


第189章 笨蛋
  【一】
  端阳最终没有叫醒林辰。
  楼下的士兵像是觉得还不够,正在折磨那个可怜女人的尸体,再没有痛苦的哀求声,端阳只能听见放肆到将要刺破天际的残忍笑声。
  他默默把窗帘拉上,觉得这玩意他自己一个人看见就行了。
  林辰仍在熟睡,另一头,刑从连也同时把头缩了回去。
  ……
  刑从连回到自己的手下面前,一脚踹开门。
  小五和康安坐在一起,王朝和小六不知在嘀咕什么玩意。
  “老大!”四人蹭地起身。
  刑从连懒得和他们中任何一人废话:“小五、小六去确定高孟人现有可战斗人员的数量以及仅存弹药储量,我们准备撤离……”
  “带……带多少人撤离?”小六惴惴不安地问。
  “这栋楼里的所有,以及之前被查拉图俘虏的全部高孟人。”
  “可我们要撤离去哪里?查拉图想要高孟人,恐怕整个达纳地区包括周边国家都没人敢接收他们。”
  “你也知道?”刑从连冷笑。
  “老大……”小六讪笑。
  “达纳河出海口,卡加西港,我会安排船送他们去愿意接收难民的国家。”
  “明白!”
  王朝按捺不住,举手问道:“那老大,那我呢?”
  “废话,你还能干什么,我们五个人能掩护这么多人撤离吗,当然得找人来。”刑从连道。
  王朝撸起袖口,眼睛都亮了:“是要叫帮手抄家伙吗,要叫多少人!我记得这附近还是有不少各国隐秘军事基地的,还有雇佣兵组织黑鹰安保在这里也有分部,老大你说叫哪家我们就叫哪家!”
  “想什么?”刑从连没好气,“看看最近谁有空过来旅游,再找三个人来。”
  “三个?”王朝问。
  “一个狙击手、一个重火力手和一个炸弹专家。”
  “得令。”王朝迅速掏出手机,点开聊天群,群发了消息,很快,噼里啪啦的提示如爆豆般响起,“老大……他们说,都有空……”
  刑从连懒得管那帮人的“有空”究竟要翘多少任务,他干脆地道:“既然都有空,让张龙、赵虎、还有野猪来,装备清单我等下开给你,让他们带来。”他看了看表,“达纳时间明天中午12点前我要看到人。”
  王朝用力点了点头。
  他话音刚落,康安猛地举手,积极地道:“老大,需要我做什么?”
  “你帮我个忙。”刑从连冷冷道。
  “什么忙老大你说!”
  “滚远点,别让我看到你!”
  康安苦着张脸:“对不起。”
  “行了,滚出去抓两个查拉图士兵过来问清楚矿场布局,然后把这里具体的兵力布置情况侦查清楚。”
  “我知道了!”康安终于从霜打茄子的状态恢复过来,说完就风一样冲出门。
  “眼光差到死。”刑从连瞥了眼小五,冷冷道。
  ……
  林辰醒来时,看到端阳不同于往日的沉静侧脸。
  青年人戴着口罩,正站在实验台前,对着眼前一份血液样本不知在做什么。
  他轻咳了声,端阳赶忙回头,放下手头活计,洗手后蹲下身,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简单测量他的体温和心跳,还认真检查了他的眼睛。
  大概是因为端阳戴着口罩,林辰总觉得青年人好像冷峻了那么一些,但很快,眉眼中的冷峻就被浓浓的担忧替代:“林顾问,你哪里不舒服?”
  “浑身都不舒服。”林辰笑着说。
  “我很认真问你。”
  “我也很认真回答,真的浑身都疼,你要是真研究出新型毒品,麻烦给我一针先。”
  “请您不要开玩笑了。”端阳正色道。
  林辰吃力地坐了起来,医生开始生气,那么作为病人,他还是应该老实些。
  林辰点了点头,又看向实验台:“你真开始研究毒品了?”
  端阳有些尴尬:“你刚才在睡觉,我就把外面关着的恒河猴查了一遍,这里的猴子,确实有问题。”
  “被注射了高纯度的毒品,当然有问题。”
  “那种毒品有问题。”
  “新型毒品总归不太一样。”
  “这里的恒河猴被注射的毒品,和常见毒品不太一样,一般的成瘾会带有严重的心理渴求,但这里有些猴子虽然狂躁不安,但看上去并不是因为得不到什么东西而狂躁,他们更像是仍旧处于被注射毒品后的状态,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可能……”端阳自顾自说道,“我之前并不明白,周瑞制药开发的新药和这种毒品有什么关系,但它可能确实影响大脑内某种物质……”
  “确实很奇怪。”林辰挣扎着想要站起,“扶我去看下。”
  “你你你,别起来了。”端阳将人按在地上,我把猴子放在实验室窗口给你看,你躺着看。
  林辰想了想,说:“不用了,我应该相信你的判断。”
  “哎。”
  “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看这里有固相柱,想用最原始的方法,把血液里的药物分层析出,看看能不能得到回收的毒品。”
  “我明白了。”林辰点头,“不过你做完后,记得销毁结果,只有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我懂。”
  “刚才说到哪了?”他问端阳。
  端阳一副你又打岔的表情,不过他还是认真回答:“你说,那个面具人抓我们,是因为在这里只有他能和我们交流,而不用担心我们向什么人告密。你强调说这很重要,然后就没下文了……”
  “这当然重要,这提示我们,做逃跑方案时,一定要考虑到语言问题这点,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劫持那位面具人出逃一条路可以选择,并且,一定要事先掐住他的死穴,迫使他必须带我们活着离开。”
  “逃跑?”端阳瞪大眼,“我们要逃出去?”
  “不然呢,坐以待毙?”林辰掀开一些盖在身上的实验服,反问。
  “但是我们怎样才能劫持他?”端阳想了想,“解剖室里有很多刀,实在不行我还可以上载玻片!”
  林辰冷冷道:“这里的监控系统告诉我们,一旦你贸然拔刀制住他,很快就会有士兵冲进来用伪劣AK把你打成肉酱。”
  “那……”端阳打了个激灵,脸皱了起来,“您的意思是,就我们两个,要在监控下,不动声色地制服那个面具人,让他带我们出去,可这怎么才能办到?”
  “我不知道。”
  “诶?”
  “只有一个大致方向。”
  “什么方向?”
  “比如你现在炼个迷心蛊一类的药吗?”
  “什么东西?”端阳满脸不可思议。
  “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一种让他吃下去不知道自己是谁,乖乖听我们话的药物,比方说类似于喷一下就能骗人交出所有家产的迷幻喷雾。”
  “不存在这种药物,那都是骗人的。”端阳正色道。
  “这样啊,你太诚实了。”林辰颇为遗憾地说道,“那我们完蛋了。”
  端阳突然道:“你是说,刀不行,但下药可以?”
  林辰点头:“刀不行的原因很简单,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你很难在监控下用冷兵器隐蔽地制住他的命脉。”
  “那如果是针头呢?”
  “嗯?”
  “小型针管注射器……”端阳看着外间的猴子,突然说道。
  林辰心念电转,明白了端阳的意思:“我想,姑且可以一试,不行也是死,没什么大不了。”
  端阳长长吸了口气,哭笑不得:“林顾问,您都病那么重了,能不开玩笑了吗?”
  “开玩笑很好,起码可以掩饰我现在的真实心情。”
  “你为什么要掩饰?”
  “因为我怕你知道我现在病得快死了失去坚持下去的信念啊。”
  “林顾问……”青年医生再次愁眉苦脸。
  “端阳。”林辰突拔高音量。
  他眼前的青年人再次打了个激灵。
  “如果你想活着走出这里,不要再把任何情绪写在脸上。”
  “我……我尽量。”
  【二】
  雨林的落日渐渐从夏姿山脉一侧降下,黑暗逐渐覆盖上整片森林。
  刑从连的前手下们早就四散开来,各自干活,他则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抽烟。
  外间是饥肠辘辘的高孟人分食仅存干粮的声音,炭火烧得噼里啪啦,混合着父母安慰子女,情侣相互诉说的声音,当然,还有医生最后一遍检查病患状况的声音,总之那些轻柔的高孟语落在刑从连耳中,很难得让他觉得烦躁。
  他把烟头弹远,在干草堆上睡下
  房门被人推开,段万山蹒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刑从连张了张嘴,未等他开口,段万山一把将门关上。门关上的那瞬间,段万山整个人像是被抽去脊柱,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垮塌下来,砰地摔倒在地。
  刑从连蹭地站起,将人扶到干草堆上躺下。段万山躺在草堆上,像是一截蜡烛已经燃烧到生命最后时光,已经用尽他的所有力气。他微睁眼,用一种虚弱却认真地目光注视着他,仿佛有很多话要说。
  刑从连非常不愉快:“段老师你这个样子不对,很像是要托孤,但我不想听。”
  “不是托孤。”段万山挣扎着,想要伸手在怀里翻找,“我怀里揣了瓶酒,快拿出来看看有没有摔坏。”
  刑从连低头,见段万山右手颤抖,拉了半点都没有拉开夹克衫拉链,他挑了挑眉,帮了个忙,果然在段万山怀里正躺着一瓶巴掌大的酒:“我老家北市的二锅头,牛栏山。”
  段万山躺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坐起。
  刑从连实在看不下去,将人扶在墙上靠好。
  段万山将酒瓶递给他。
  刑从连并没有接:“这算什么?”
  “谢礼。”
  “礼太轻。”
  “但情义重。”
  段万山的手执着地举在半空中,并说:“这是我千辛万苦托朋友从北市带来的,一直没舍得喝,放了整整十年。”
  “那我就更不能收了,因为你下句话肯定要说,反正我这辈子也没机会喝了。”刑从连撇了撇嘴,非常冷酷地道。
  “哈哈哈哈哈哈。”段万山突然爽朗地笑起,他笑声虚弱,有种看淡生死的洒脱。他不知道拿来的力气,用力拧开瓶盖,径自灌了一大口:“我还有机会喝。”
  月光下,医生面色惨白,大概是人之将死,刑从连意外从段万山那张老农似的脸上,看出一些年轻时的英俊味道。其实年轻时这个词也不对,他看过段万山的简历,这位医生刚过四旬,按联合国现有的年龄阶段分类,四十多岁还只是青年。但大概是在达纳的岁月太催人老,段万山看上去远超出自己的真实年龄。
  刑从连忍不住开口:“你不能死。”
  “人都是要死的。”
  “你现在的状态让老子觉得,老子千辛万苦来达纳帮你救人,你看到我就放心了,说死就死,让我觉得帮你就是害死你。”
  段万山摇了摇头,他弓起膝盖,将裤腿一层层卷起,刑从连这才看到裤管下掩盖多日的伤口。那应该是贯穿性的枪伤,被一根木棍堵住伤口,腐烂的伤口中,泥浆似腥臭的血还在渗出。段万山似乎是在伤口上敷了草药类的东西,但对于枪伤来说,这种治疗根本是杯水车薪。
  刑从连抬起视线,看着医生喝酒后,略显红润的脸,但他很清楚,这种红润更像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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