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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六一儿童节-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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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滴冰冷的雨水落在了夏六一的发顶,惊醒了他。他浑身僵直,仿佛解穴一般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但那绝望与恐惧仍然如黑色的血浪般汹涌冲击着他的胸腔。
  巡逻的两名安保已经毫无察觉地从小巷旁走了过去。夏六一独自站在阴影之中,低头看向了自己颤抖的双手。
  ——你杀了我,你永远找不到他。
  ——你要救一个人,只能拿自己去换他。你能做到吗?你舍得吗?
  ……
  夜越来越阴冷,雨越下越大。哗哗的水流沿着街面流淌,冲刷掉了一切污秽的痕迹。路边一棵小树被风吹断,横倒在人行道上。
  别墅的客厅中响起了门铃声。看守的安保向女佣示意,女佣快步上前打开了房门。站在屋外的是身披雨衣的谢家华,他掀掉了帽子,招呼道,“梁嫂。”
  “少爷?快请进来!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外面雨多大呀!”梁嫂慌着为谢家华解雨衣、递毛巾,但两名安保却围过来要搜谢家华的身。她急道,“哎!你们做什么!这是我家少爷!”
  谢家华道,“他们知道。我在院外听他们通报过了,是daddy让他们搜的。”
  梁嫂惊讶地不敢再说话。反倒是谢家华一边配合搜身一边问她,“你这么晚还没休息?梁叔在哪儿?”
  “我在收拾东西,老梁也在房里收拾,”梁嫂嗫嗫嚅嚅,“老爷突然要我和老梁明天回乡下……”她被安保看了一眼,断了话语。
  安保还要搜谢家华随身带的公文包,谢家华却一把将包拽了回来。他自己拉开拉链给安保看了各个夹层,里头只有一些文件。安保对他点头致意,作了个请的手势。
  谢家华径直上了楼,进了二楼他父亲的书房。谢英杰在房中等他,身上披着睡衣,鼻梁上挂着一副老花镜,正端着一张相框细细端详着,模样平静又安详。
  谢家华关上了房门,走近书桌,“父亲。”
  谢英杰仍在看着那张照片,平和地叹道,“从小到大你都叫我daddy。我知道你前段时间背着我来过一次,对着老梁和梁嫂也叫我daddy。现在当着我的面,却不叫了。”
  “没看见您时,还能想到过去一些好的事。当着您的面,实在叫不出口。”
  “看看,多么伶牙俐齿,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谢英杰叹道,放下了相框——那上面是一张黑白照片,年轻的夫妻抱着几岁大的儿子,三人都笑得幸福而灿烂。
  他随即又摘下了老花镜,抬眼看向谢家华。刚洗浴过的头发没有发摩打造出的棱角,鬓边露出新生而未染的白发,眼角与嘴角的皮肉松耷耷地垂着,他的确是老了。但他眼中的凌厉与寒冷却愈发深重,即使他是用现在这样慈祥的面具遮掩着。
  谢家华带着悲意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抑或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从前的自己从没有发现。“我不是来跟您叙旧的。时间紧迫,我来是为了跟您确认一些事:今天发生的两起汽车爆炸案,廉署的纵火案,医院发生的故意杀人案,是不是都跟您有关。”
  谢英杰不可置信地笑了,“你半夜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笑话?”
  谢家华从公文包中抽出一沓文件扣在桌上——除了乔爷与挂在代理人名下的财务公司的账目资料,还有几盒录音带。
  “这些也是笑话吗,父亲?”
  谢英杰瞥了一眼那些资料,平静道,“你从哪儿找到的?”
  “我从哪儿找到重要吗?!告诉我这些也是笑话吗?!父亲!”
  谢英杰抬眼看着谢家华,眼底出现了一抹冷漠的狠意。他将手放在那些资料上,一把将它们都抹到了一边,“这些账目、录音材料都可以被伪造,你拿这种东西来质疑你的亲生父亲,难道不是笑话吗?!”
  谢家华啪地将两张翻拍的黑白照片也拍在了他的桌上,“那么这张照片也能伪造吗!”
  那是一张三人合影照片的正反面翻拍,黑白的画面上是年轻的谢英杰与郝威、金弥勒,反面写着:
  k,威,杰
  金兰之交,义气长存
  18。12。1973
  谢家华紧接着从公文包里抽出了1974年3月7日银行大劫案的案卷复印资料,陆光明的父亲陆勇的照片刊登在警方殉职人员一栏。郝威车祸案、青龙被杀案、肥七与华探长被杀案……接二连三的案卷资料摆在了谢英杰面前。他最后扣上了唐嘉奇被杀案的卷宗,卷宗上印着鲜红的“未结”二字印章。
  “73年的银行大劫案郝威和金弥勒是劫匪,而你是他们的内应,是你杀死了陆勇。后来因为利益冲突你们先后杀死了郝威和青龙,你的下属华探长听从你的指示掩盖了案件真相。唐嘉奇当年在你书房里找到了这张照片,他提供给了他的上司,而这个人是你的内应,这个人向你通风报信,所以你杀了嘉奇灭口!不仅如此,你还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老掌柜本人,你躲藏在华探长与你的代理人身后,执掌黑道乾坤,让香港所有的帮会向你层层上贡,收取大额贿赂。廉署暗中发动了对你的调查,取得了能扳倒你的关键证据与证人,但你居然猖狂到杀了所有人,让你在廉署的内应摧毁了所有证据。医院的谋杀案凶手并不是夏六一,而是你要杀害他与当事者王凯文灭口——因为今天发生的所有案子都与你有关,那几十条人命都是被你所害!你身负的累累血案数不尽数,你才是那个藏在黑暗中的硕鼠!是毫无人性的恶魔!!”
  “你闭嘴!”谢英杰猛然站起来咆哮道,“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只有权和钱才能买通一切!你阿妈当年就是得了重病没钱医才死的!我们一家三口因为交不起房租和医药费而被赶上街头,你阿妈死前连口水都喝不上,她当时的样子你还记得吗?!你以为你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是钱!是权!是我!你年纪轻轻就能做督察,是我在高层替你疏通!是我把那些古惑仔送到了你的手里!你得罪了那么多人,抓了那么多帮派大佬,要是没有我在暗中保护你,你死几百遍都不够!”
  “是你利用我排除异己,顺你者昌,逆你者亡!我只不过是你手里的工具,跟华探长没有任何区别!我走到今天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是嘉奇在天保佑我!而你有今天,是你咎由自取!”谢家华怒喝道。“汽车爆炸案尸体上的dna最终会跟廉署失踪的人员们相吻合,被廉署查封过的账户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你心里清楚你根本无法一直粉饰太平!你现在还留在香港,是因为你的钱还没有到手,一旦得手你就会卷款而逃!但廉署专员的飞机明天一早就到港,我已经将这所有的材料都寄给了他,明天一早你的所有账户就会被查、人被限制出境,你别无所逃了!”
  谢英杰跌坐在了座椅上,一脸惶然,“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居然这样对我?”
  谢家华哀痛道,“正因为你是我的父亲,所以我才来到这里。你所犯下的罪行罪无可恕,只有主动投案才能争取法律的宽大,香港是没有死刑的,跟我去自首吧,父亲!”
  谢英杰低垂着头,叹息道,“即使到这个时候,你仍然不肯叫我一声daddy。”
  谢家华咬着牙,面对着他那张罪恶的面孔,实在无法出声。谢英杰久久地没有听到回应,叹息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突然从座椅下拔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谢家华!“砰——!”


第一百零九章 (上)你无处可逃了
  谢家华的身体随着枪声撞落在了墙上!他跌坐在地,愕然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西装破出弹孔,里面的防弹衣上镶嵌着一颗子弹。他难以置信亲生父亲会对自己开枪,吃力地抬头瞪向谢英杰。
  谢英杰持枪向他走了过来,冷漠地道,“别摆出那副样子。我知道你穿了防弹衣,你早就对我没有丝毫的信任。胸口痛吗?这就是被至亲之人背叛伤害的滋味,我让你也尝尝。”
  近距离的射击造成谢家华的肋骨断裂。他强忍着剧痛喘息道,“你早就背叛伤害了我,在十年前你杀害嘉奇的时候,在二十年前你抢劫杀人的时候……你愧为一个父亲,你愧为一个警察……”
  “你也不是什么好儿子。”谢英杰冷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唐嘉奇、跟姓陆的那个小子都不干不净吗?那小子身上戴着唐嘉奇的灵牌,是你送他的吧?你这个操男人屁眼的脏东西!”
  “我爱我所爱之人,天经地义……倒是你,连骨子里的血都是脏的……”
  谢英杰一脚踹在了谢家华的伤口上!逼得谢家华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两名安保随即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将谢家华架起,铐住了双手,并用布团堵住了他的嘴。谢英杰接过了安保递来的一只大哥大,一边拨通号码一边道,“放心,我舍不得杀你,三十几年,就是养条狗都该学会听话了。我会毒傻你的脑子,带你去国外,你从此就在我身边做乖儿子吧!”
  他对电话那头道,“把姓陆的小子扔进冷冻柜!姓何的小子也一起!”
  谢家华听闻此言,一下子激烈地闷吼挣扎了起来,拼命向自己父亲身上撞去!安保狠狠一枪托砸晕了他!
  电话那边喳喳地询问了几句。谢英杰蹙着眉阴冷地瞪了垂着头的谢家华一眼,道,“全部撤走,今晚就走!”话一说完,他将这支大哥大抛向了空中,随即抬手一枪!将它震了个粉碎!
  ……
  谢英杰连睡袍都来不及换,一行人拖着谢家华急匆匆地下了楼。正在客厅的梁嫂与听见枪声赶来的梁叔都惶然无措地看着他们。“老爷!您这是做什么!”梁嫂惊叫着,“少爷他做错了什么呀!”
  她冲上前来想要阻拦,但安保冰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的额头。她吓得瑟瑟发抖,而已经反应过来的梁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谢英杰哭喊道,“老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的!您放我们回乡下吧!不然我们跟您一起走也行!我们还可以伺候您呀!我们……”“砰——!”
  他的额头上绽开血花,尸体轰然砸落在地!梁嫂惊恐地惨叫起来!但随即又是一声枪响,她的身体也扑落在了谢英杰脚下。谢英杰面无表情地跨过了她,大步走向了门前。几名安保替他开了门,打起伞,一行人拖着谢家华匆匆向着院外的商务车而去。
  然而谢英杰刚刚走出几步,就顿下了身形——他的胸口出现了瞄准的红点!
  谢英杰惊愕地推开了安保执伞的手,暴雨倾盆而下淋湿了他的头脸,也令他看清了周遭的一切:院外的安保人员荡然无存,整个小院被手拿狙击枪的飞虎队包围了!红点不仅出现在他身上,也在他身后每一个人身上!
  小院的铁门被推开。护盾之后,警员举起了一把伞,金发碧眼的警队“一哥”露出脑袋,举起一只大话筒,蹩脚的粤语随即在院内响了起来。
  “john!你无处可逃了,投降吧!”
  谢英杰惊愕地回头看向谢家华。谢家华也在这时被暴雨淋醒,吃力地抬起了头。谢英杰恨之入骨地瞪了他一眼,回头向“一哥”吼道:“sir!你凭什么罪名逮捕我?!凭什么签下逮捕令?!凭我儿子给你的那些账目资料和录音带,还有那张照片吗?!那些都是伪造的!照片只能说明我跟那两个人以前认识,还能说明什么?!我的儿子疯了!满嘴都是胡说八道!他没有证据!没有证人!”
  “他有!”话筒中突然传出一个冷厉的声音,“他有骁骑堂二十年来的龙头账册,账册夹层中有那张照片的原件。这本账册不仅记载了1974年银行劫案的内幕,还记载了二十年来历任骁骑堂龙头大佬经过华探长、乔春安等人向你贿赂的数额。最重要的是,他有我这个污点证人,多年来我跟你亲身交往,向你巨额行贿,换你保护我将社团发展壮大。我以骁骑堂现任龙头的身份,指认你就是多年来操控香港黑道的‘老掌柜’本人!”
  谢英杰震惊地看向声音来处。层层雨幕之后,“一哥”的身边,夏六一缓缓显露出身形,如狼般狠厉的目光穿破夜空,直刺入谢英杰的眼底!
  夏六一一步一步走出护盾,他的手腕上扣着一副镣铐。明明被铐住的是他,但那无形的大网却锁住了谢英杰的喉咙,随着夏六一的脚步而越勒越紧!
  “你逃不了,掌柜的!”夏六一喝道,“说出何初三的下落!还能从轻处置!”
  谢英杰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呵呵地笑了起来,“从轻处置?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我以为我跟你这种又傻又贱的古惑仔一样?我是警务副处长!!我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逆我者昌,顺我者亡,我无所不能!哈哈哈哈!!”
  他癫狂地大笑着,突然面色一狠!“我绝对不会去坐牢!这个何初三对你这么重要?让你不惜自首也要帮我的傻儿子?帮他一起找他的陆光明?好啊!我就让你们永远见不到他们!”
  他持枪的手突然抬了起来!却并没有挥向夏六一,而是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夏六一瞬间扑向了他!“砰——!”
  枪响之后,跌在地上的夏六一睁开了眼睛:谢英杰躺在泥潭之中,黑色的血污从他头顶淌了下来,与雨水化在了一起!现实与幻境可怖地交织,夏六一心胆俱裂!他扑上去揪住谢英杰的衣领,凄厉地吼叫:“你不准死!!阿三在哪儿?!说啊!!阿三在哪儿?!”
  谢英杰喉咙中突然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夏六一一惊,发现那一枪被自己撞偏,只是击伤了谢英杰的头顶!他抓起那把枪抵住了谢英杰的喉咙,咆哮道:“阿三在哪儿?!”
  谢英杰在创伤的混沌中,根本无法回答他。夏六一枪口一移,击中了谢英杰的一边手臂!血肉刹那间爆了起来!谢英杰发出凄厉的惨叫!
  “夏六一!住手!”“一哥”的警告声从话筒里传来。红点纷纷从谢英杰身上移动到了夏六一身上。
  但夏六一置若罔闻,又将枪口对准了谢英杰另一只手臂,声嘶力竭地咆哮道:“阿三在哪儿?!!”
  谢家华跌跌撞撞地从后面赶了过来,挡在了自己父亲身前。夏六一用枪抵住谢家华的胸口,一双眼睛赤红带血,他已经完全怒失了理智!谢家华“呜呜”地摇着头,奋力顶开了嘴里的布团,“你冷静点!听我说!他们在冷冻厂!在冷冻厂!”
  “哪一间冷冻厂?!!”
  “我知道!是三华冷冻厂!是他害死嘉奇的地方!他要让他们俩经历同样的痛苦!”
  夏六一扔开手枪快步而去!谢家华看了自己仍在呻吟的父亲一眼,眼底露出无可救药的悲意与恨意,他转身追着夏六一而去。


第一百零九章 (下)六一快乐
  昏昏沉沉的何初三与陆光明被人从小黑屋里拖了出来,一路拖拽在地上。与石块摩擦的痛楚令他们俩清醒了过来。几名杀手不顾他们的挣扎反抗,将他们推进了一间冻室之中,一声重响之后,室门被从外反锁。
  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四面都是剧寒的空气。陆光明扭动着身体蹭到了何初三身旁,晃了晃他。何初三发出虚弱的喘息,他失血过多,喉咙也被烫伤,连吞咽与呼吸都无比的痛苦。陆光明奋力在他身上蹭掉了自己嘴中的布团,又替他咬掉了他嘴上的布团。“阿三,醒醒!”
  何初三的头无力地靠在了他肩上,他又痛又冷,真的要撑不住了,神智渐渐从躯壳中脱离。陆光明忍痛曲起膝盖,一点一点吃力地将被铐在身后的双手从脚底绕了过来。双手得以稍稍自由,他摸索着何初三冰冷的脸,轻轻地拍他,“醒醒!撑住!”
  何初三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迷迷糊糊地在心里想:我之前都绕不过来,明仔的腰真软,原来跟六一哥一样都是下面那个。
  他因为自己这不合时宜的想法而笑了起来。虚弱的笑音令陆光明欣喜万分,赶紧摸向他颤抖的眼睫,确认他还睁着眼睛。“你一定要撑住!家华哥会来救我们的,我留给他的证据足以让廉署封锁谢英杰的账户,那个扑街拿不到那些脏钱,逃不了的!而家华哥一定能找到我们!你相信我!”
  何初三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相信陆光明,也相信谢家华,更相信夏六一。他在车祸现场留下了他们的钻戒,六一哥也一定能找到他,不管他在哪里。
  “你听我说说话,保持清醒。”陆光明道。
  何初三缓缓低下头去,用鼻子碰了碰陆光明颈上的一条小铁链。陆光明冰雪聪明,“你想问我这条项链?”
  何初三从鼻腔里发出一丝气音。
  “这是jacky的灵牌,是家华哥前几天给我的。这个灵牌一直保佑着他,也会保佑我们的。”
  陆光明碎碎叨叨地跟何初三说起唐嘉奇以前的事,说自己小时候因为骤然间父母双亡、是多么自我封闭的孩子,说唐嘉奇的耐心与帮助,说唐嘉奇对他有多好……
  说着说着,陆光明的声音里带了哽咽,握着那只灵牌道,“其实家华哥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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