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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
　　苍狗似乎是真的疑惑他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Yukie在场上打比赛的时候，你是怎么办的？”
　　“……”
　　“你怎么办，他就怎么办。”
　　陆熙突然语塞，无意识屈起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纠结地挠了几下。
　　是啊，那段时间的冷板凳他是怎么坐的，郁攸当然也可以坐。
　　又有几个选手从没有在替补席看过饮水机？
　　郁攸凭什么不能坐？
　　为什么郁攸被顶替，他竟然比本人的反应还要强烈？还要着急？甚至没有心情和重黎多磨合，心不在焉打完训练赛就上来找苍狗？
　　陆熙有点发怔。
　　“Lucifer，你是一个职业选手。”
　　苍狗正色看向陆熙，“你应该知道这种人员轮换在电竞战队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状态不稳定，替补轮换，谁强谁上。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因为这种正常轮换来找我。”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你有什么其他私人原因？只想和Ring走下路？”
　　“……怎么可能，”陆熙尴尬地笑，声音越说越低，“这是打比赛，又不是谈恋爱……”
　　苍狗微不可察地了口气，“你知道就好。”
　　他执教生涯也不是没遇到过那种兄弟情深的队员，两个人好得和什么一样，黏黏糊糊有伤风化，这个做替补那个就不肯上场，这个退役那个也跟着退役……
　　干什么哪？
　　这是职业比赛！又不是恋爱游戏？！
　　“那教练，我回去rank了……”
　　陆熙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
　　他也觉得自己今天的反应不太对劲。
　　前几天他还口口声声指责郁攸不够专业，称郁攸将私人情绪带上赛场，现在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今天下午郁攸将座位让给重黎，自己一声不吭挪到角落里rank的时候，陆熙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会不会和重黎配合得太默契？如果他和重黎配合得太默契，是不是郁攸就没有再上场的机会了？
　　刚刚那局训练赛，他害怕自己打不好，却更害怕自己打得太好……
　　“下去和重黎双排。”
　　苍狗又嘱咐了一句。
　　陆熙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把门推开，却忍不住回头又问了一句，“教练，Ring还有上场的机会吗？”
　　苍狗丝毫没有犹豫，“只要他的状态比重黎好。”
　　*
　　陆熙从楼上下来时，心里已经踏实了很多。
　　训练室里，RP几个人，包括重黎都还在rank。
　　陆熙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犹豫了一会，还是做贼似的在游戏内给重黎发送了双排邀请。
　　【教练让我们双排】
　　【磨合训练】
　　重黎显然还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小孩，收到消息的第一时刻，就“礼貌”地摘下耳机转向陆熙，重复了一遍，“熙哥，双排啊？”
　　另外几个人齐刷刷看了过来，一个个眼睛就像探照灯似的，目光如炬。
　　陆熙笑容有些勉强，“…………嗯。”
　　“好嘞。”
　　重黎迅速秒掉了刚开局还在选英雄的游戏。
　　与此同时，一片死寂的训练室里突然传来椅轮猛地在地面划拉开的动静。
　　面色难看的郁攸从最边上站起来，将耳机往正在关机的电脑前一搁，甚至没有等电脑黑屏，就直接转身离开了训练室。
　　“……”
　　夏可可缩了缩脖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悄悄地看了一眼陆熙，却见他认认真真地选着英雄，好似没有受到影响。
　　反倒是另一边的杜淮有了动静。
　　“Ring去哪儿？这么早就回去睡觉了吗？”
　　杜淮打了个哈欠，也把耳机摘了，嘟囔着伸手去关电脑，“我也想睡了……”
　　听到动静，乔石飞转头看他，“这才几点，你就困了？”
　　杜淮嗯了一声，“好困……打得眼睛累。”
　　“后天就要比赛了，你最近训练有点松散。”
　　乔石飞微微皱眉。
　　杜淮没放在心上，仍旧和他嬉皮笑脸，“还好吧，我就早睡了几天……少了这几个小时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Ring不是也去睡了吗？”
　　“…………”
　　乔石飞眉头皱得更紧，要不是重黎还在，他估计已经脱口而出——你和Ring同一个作息，你是也想去替补吗？
　　好在乔石飞对郁攸还算嘴下留情，最后还是将这句话憋了回去。
　　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杜淮已经懒洋洋地捂着嘴上楼睡觉去了。
　　乔石飞脸色微沉。


第84章　
　　红杉赛馆。
　　“欢迎来到红杉赛馆！这里是LPL夏季赛现场！”
　　“夏季赛已经进入中段；　各个战队的比拼也是如火如荼；　让我们先来看一下积分排行榜。”
　　RP休息室里；　郁攸第一次和教练组一起坐在后台；　面前是转播比赛现场的电视屏幕。
　　屏幕上跳出十七支战队的的排行榜。
　　郁攸面无表情地靠着椅背，视线下移，发现RP已经排到了第九名，被踢出了季后赛八个名额之外。
　　“我们可以看到；　赛季初连胜的新军RP战队在连败几场后；　已经掉到了第九名……大家都知道；　初来LPL的新人都会有撞上新手墙的一天；　被力挫后状态可能会低迷一段时间。”
　　“是，而且RP还是五个新人选手，一起撞上新手墙；　这……”
　　“哎，现在是六个了；　六个了。”
　　女解说笑着打断了自己搭档的话。
　　“哦对；　是六个。”
　　男解说连连点头，“我们都知道；　今天RP换了首发AD；　换上了重黎选手。”
　　说话间；　镜头切到现场观众席。
　　观众席里粉丝举着的灯牌手幅依旧是陆熙和郁攸对半开，听解说提到首发ad换人，前排几个举着郁攸灯牌的女生反而把灯牌举得更高，也算是一种无声抗议。
　　伴着解说的开场；　RP和E7两个战队分别从场馆两边入场。
　　眼瞧着重黎穿着一身粉色队服，在陆熙身边落座，一边戴耳机一边侧着头朝陆熙笑，郁攸的脸色越来越垮，越来越僵……
　　吴桐有些不放心地瞥了郁攸一眼，努力想要活跃气氛，“哈，哈，哈，你刚刚看到你的灯牌没？”
　　“……”
　　“你人不在赛场，但赛场还有你的传说啊哈，哈，哈。”
　　“……”
　　“别哭丧着脸小郁攸！看饮水机也是一种不错的人生体验……哎，你还真坐饮水机旁边哈哈哈哈哈。”
　　郁攸沉默着转头盯吴桐，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吴桐讪讪地闭上了嘴。
　　耳边终于清静，郁攸又转回去继续看转播屏幕。也不知道是导播故意的，还是他心眼小看什么都不爽，今天给陆熙和重黎两个人的同框镜头格外多，而且还都在“谈笑风生”。
　　郁攸自虐似的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选手席。
　　双方已经BP完进入游戏，陆熙和重黎在下路平稳地对线。
　　在《王牌计划》录制的时候陆熙就很清楚，重黎和郁攸完全不同，是那种年纪小却特别稳重的AD。
　　实话实说，和重黎磨合这两天，陆熙的压力莫名小了很多，也许是不用再担心AD上头犯失误，也许是不用再担心自己保不住AD。
　　因为重黎的性格，陆熙往中路游走帮助夏可可的机会也多了。这是郁攸在场上时夏可可几乎没感受过的待遇。
　　“我们可以发现，RP在换上重黎首发后，下路的风格变得稳健了很多！总体失误也少了！”
　　还没等场上局势明朗，解说就开始夸起了RP的新下路组合。
　　郁攸越听越刺耳，终于忍不住起身想要离开休息室。
　　“你去哪儿？”
　　吴桐连忙叫了他一声。
　　郁攸却没回头，径直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却被迎面回来的苍狗拦住。
　　“回去。”
　　苍狗看了他一眼，就说了两个字。
　　郁攸顿住，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
　　“推高地吧？试试推高地？”
　　杜淮有点着急地问。
　　“可以。”
　　连着输了几场比赛，现在这一局是他们最近打得最顺、胜势最大的一局，所以陆熙神经更加紧绷，不希望再输掉这么有希望的一场。
　　RP五个人团成团往高地逼近，对面的盲僧打野突然冲了过来，一个回旋踢精准地把后排的重黎踢回了他们红方阵营……
　　重黎这个当事人还不慌不忙没什么反应，倒是陆熙反应得更加激烈，仿佛被踢回去的是他。
　　“小心！没事没事……我给你治疗，死不了死不了。郁攸，你……”
　　陆熙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队内频道瞬间安静。
　　而就在这个诡异的安静里，高地上的团战也以蓝色方大获全胜告终。
　　陆熙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叫错了名字，尴尬地支吾了几声。重黎却没有多在意，一边开心地叫着奈斯推基地，一边还打趣陆熙，“熙哥这是想Ring神了吗？”
　　陆熙：“……”
　　因为重黎这一句话，队内氛围登时恢复正常，杜淮和夏可可嘻嘻哈哈地笑出了鹅叫。
　　“哦哟，熙神对替补选手念念不忘啊。”
　　“哥，泥暴露咯。”
　　“闭嘴。”
　　陆熙恼羞成怒。
　　RP这场比赛最终以2：0赢下了E7。
　　本来是喜大普奔的好事，陆熙却对比赛时叫错重黎名字这件事耿耿于怀，回到后台和教练组击掌都有些心不在焉。
　　“奈斯。”
　　击掌击了一圈过来，陆熙最后才听到一声压抑沉重的“奈斯”，和整个休息室后台的氛围格格不入。
　　陆熙回神抬眼，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郁攸。
　　今天的他与平常判若两人，眉眼带丧，头发没洗也没打理，乱糟糟地搭在额前，显得很颓废很堕落……
　　陆熙张了张唇，刚想说点什么，却见郁攸看也没看他，丢下一句奈斯就转头走了。
　　可能是陆熙心理作用，他越看郁攸的背影越觉得可怜，越看越能品出失魂落魄。
　　“……他怎么了？”
　　陆熙低声问吴桐。
　　吴桐悄悄凑过来，“被教练摁头看你们赢了两场，太残忍了。”
　　“……”
　　“害，不说他了。”
　　吴桐一扫这两天的忧心忡忡，喜形于色，“今天打得真好！咱们的季后赛看来有希望了！你和重黎磨合得真快……”
　　“走了。”
　　陆熙听得心烦，直接拎起外套往外走。
　　不过是赢了一个E7而已。
　　E7上个赛季的最后排名——十四名。
　　赢十四名的表现和输去年世界冠军的表现，能有什么可比性？
　　陆熙暗自腹诽。
　　红杉场馆的后门，RP的大巴车已经等在门口。旁边保安拦了一圈粉丝，见RP众人出来，立刻绷紧神经，拔高音量吆喝——“都别挤，往后退！后退！”
　　郁攸是最先出来的，一出来就受到了女粉丝撕心裂肺地加油应援声。
　　“Ring！我们等你上场！”
　　“我们相信你！”
　　“你不要难过！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对！你要好好休息，不首发还不用背锅！！”
　　郁攸：“……”
　　太丢人了。
　　郁攸扯了扯脸上的口罩，拔腿就往车上走，几个箭步跨上车。
　　陆熙他们出来的时候，郁攸粉丝的加油声还没结束，然而另一拨粉丝的加油声已经不甘示弱地盖过了她们。
　　“熙熙！赢比赛快乐！！”
　　“恭喜RP终于赢啦！”
　　“重黎加油哦，和熙熙一起打进季后赛吧！”
　　陆熙：“……”
　　陆熙做了和郁攸一模一样的事，眼观鼻鼻观心，冲上了大巴。
　　再晚一步，他都觉得这两拨粉丝能打起来。
　　大巴车上，郁攸已经率先在前排的单人座位上坐下，靠着车窗闭眼小憩。
　　陆熙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熙哥，过来坐吧。”
　　重黎在后排探身出来，招呼陆熙。
　　陆熙顿了顿，最后还是走过去在重黎身边坐下。
　　郁攸靠着车窗的脑袋动了动，眼睛依旧闭着，心情糟糕得一塌糊涂。
　　这职业没法打了。
　　*
　　RP换上替补ad后终于结束了连败，战队超话里都在敲锣打鼓欢迎重黎，陆熙个人超话里则都像过节似的搞抽奖，庆祝她们的宝贝熙熙终于摆脱了某个“三流Ad”的魔掌。
　　相反，郁攸的个人超话一片凄风冷雨、阴阳怪气。
　　【我笑死，赢了一个lpl末流队伍高兴得和夺冠一样……某替补冠军家的粉丝还真有眼界哈！】
　　【没事这样挺好，也省得祸害我们了。让他们打让他们打，有本事打进季后赛呗。我们Ring躺在基地都拿工资，谁稀罕给Lucy背黑锅】
　　【Lucy和重黎挺配的，祝长长久久。】
　　【说到底我还是觉得我们Ring被骗了。垃圾节目组，垃圾战队，用我们郁攸吸了一波流量，然后就踢出首发呗。】
　　【其他战队可不瞎，我们现在就祈祷郁攸能早日脱离苦海，找个靠谱的下家算了……】
　　【Ring不上，我私心希望RP一直输：…D】
　　陆熙早上起床冲浪，顺手就刷到了郁攸的个人超话。看了一眼超话里的各种言论，他又好气又好笑，心情复杂地甩了手机起床洗漱。
　　杜淮睡得靠窗，为了督促他起来，陆熙特意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床上的杜淮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骂了一句，然后把被子拉过头顶，继续睡。
　　“你最近怎么这么嗜睡？”
　　陆熙在被子上甩了一巴掌，“起来rank了！”
　　杜淮没有动静。
　　陆熙没办法，只能收拾完自己下楼训练。刚走到楼梯口，他就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一回头就见郁攸戴着帽子口罩裹得严严实实，从走廊那头走过来，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和陆熙对上视线，郁攸顿了顿，再迈开步子时动作有些滞缓。
　　知道陆熙不愿意搭理他，郁攸也没自讨没趣。他没说话，别扭地挪开了视线，双手揣着兜，低头从陆熙旁边走过。
　　“去哪儿？”
　　破天荒的，陆熙叫住了他。


第85章　
　　“去……”
　　好几天没和陆熙说过话了；　郁攸乍一出声；　声音竟然有点奇怪。
　　他连忙打住；　咳了一声才回答；　“去看电影。”
　　“看电影？你一个人去？”
　　陆熙转身，皱眉重复。
　　当年他坐冷板凳的时候，没日没夜地训练调整状态，做梦都是自己能重新回到首发位。郁攸倒好；　不训练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看电影？是真打算这一年都给重黎做替补；　躺着拿工资吗？
　　郁攸现在一看到陆熙皱眉就头疼；　说话都有点支支吾吾；　“和……南枫一起。他这两天也没比赛打，就约了一起去……”
　　好嘛，约会对象竟然还是南枫。
　　陆熙愣了一下；　然后就气笑了。
　　这是什么组合？
　　两个同时失去自己搭档的ad和辅助互相安慰吗？
　　顺便再商议商议等限定战队解散以后的去向？说不定还能再重新去一个地方组个新下路组合？悠风CP？
　　陆熙想着想着，脸上的表情就不自觉冷了；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他的冷笑声里莫名其妙带着股醋味。
　　“……幼稚。”
　　陆熙低叱了一声，径直从郁攸面前走过；　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
　　郁攸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半天没反应过来；　直到陆熙已经雄赳赳气昂昂走得快没影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怒了。
　　“对，我幼稚。”
　　郁攸咬牙切齿，“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无是处！”
　　“……干嘛呢？”
　　吴桐一脸惊恐地从他身后走出来；　探头往楼下看了几眼，“你在和谁说话？整个房子都听到了。”
　　郁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恨意”。
　　*
　　吃过晚饭，健身房里只有陆熙和杜淮两个人在和跑步机较劲。
　　一个在跑步机摆臂小跑，一个则开着蜗牛爬似的速度闲庭信步。
　　“你跑起来，”陆熙皱眉，偏头往旁边的杜淮看了一眼，“你最近就是睡得太多，运动运动就不困了。”
　　杜淮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角都夸张地打出了眼泪，仿佛几天没睡过觉一样，“没用……春乏秋困，我只想在床上躺一整天……”
　　顿了顿，他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这话千万不能给乔石飞听到。”
　　陆熙嗤了一声，“你还怕他？”
　　“怕是不怕的，就是每次看他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非常糟心……”
　　杜淮撇了撇嘴，“这几天我只是睡得多了点，他已经想骂我很多次了……嘿嘿，幸好我跑得快。”
　　“那是你跑得快吗？那是飞神憋得辛苦。”
　　陆熙小声嘀咕，“他那个性格，能容忍你这种职业态度也是真爱了。”
　　杜淮不置可否，主动岔开了话题，“Ring今天又怎么了？我现在在训练室都不敢说话，氛围太修罗场了……”
　　一提到郁攸，陆熙的表情就垮了。
　　他扭头盯着跑步机上不断变化的数字，冷笑，“他能怎么？我看心情挺好的。你知道他今天中午出去干什么了？”
　　杜淮敏锐地从陆熙语气里嗅到了八卦，登时关了跑步机，跳下来凑到他旁边，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