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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车刚开走，林漠和乔离就从大门出来了。
　　林漠黑着一张脸，表情阴沉，他早就猜到来找高策的人是林清。一方面他想看看自己弟弟最近过得怎么样了，另一方面观察高策和林清的关系如何，但又怕林清不愿意见到他，就拉着乔离在门后躲起来暗中观看。
　　哪想到就听见林清软软糯糯地对着高策喊了声“哥”，心中怒火十足，这小子，小时候天天跟着自己屁股后面喊“哥哥、哥哥”，现在不愿意见他就算了，还要喊别人哥。
　　“混蛋东西！”林漠最终还是忍不住骂出来，乔离在一旁笑出了声。
　　林漠瞪着他，上手捏他的脸：“一个两个都是白眼狼！”
　　乔离被他捏疼了，手上又拿着箱子，不好拍开他的手，只好嘴上求饶：“咱们快去现场吧！已经很晚了。”末了还学着林清的语气加了句：“哥~”
　　这声“哥”让林队长全身上下毛孔都疏通了，松开手后指尖还存留着皮肤的滑腻感。林漠直接拿过他的箱子，从风衣口袋里扔给他一袋牛奶。
　　乔离接过牛奶，上面还残留着林漠怀里温度，一直有些懵。
　　“愣什么，特意帮你焐热的，趁热喝！”林漠见他不动弹，直接上前帮他撕开包装，就差没亲手喂到他嘴边时，乔离这才慌忙说：“我自己……喝。”
　　说完咕嘟咕嘟几口就喝完了。
　　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林漠发现，这人除了学术上有所成就之外，生活上就是个白痴，怪不得之前那么瘦，工作那几年肯定没好好吃饭。不过以后，他可以安心解剖，这些事情都交给自己了。
　　林漠弯起嘴角，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转身把箱子放在车上。乔离被他刚刚的动作弄得心慌，自从见过林漠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后，面对这些小动作，他越发别扭起来，心想最近还是保持距离吧，等有时间再和他谈谈。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上了车，来到了死者家里。
　　二人来到现场的时候，痕检人员已经回去了，屋里没有人，只有警戒线外还有两个警察守着，估计一会儿再换班。
　　那两人都认识林漠，直接放了他们进来。
　　乔离这次没有将目光放在重要地方上。一般死者在的那个房间里的天花板，血迹，墙上、开关上摩擦的痕迹，都是重点检查对象，不过这些线索的收集都会交给专业的痕检人员。乔离和林漠这次来，主要想从死者的生活物品上找到一些遗漏的线索。
　　而且乔离刚刚看那些照片的时候，总觉得有一个地方不太对劲，所以才会提出复勘现场。
　　林漠去了卧室检查，他翻开衣柜，摸了摸唐佳佳的那些衣服，手感很顺滑，确实和她死前穿的那条红裙子不太一样。
　　那条红裙子，应该是一条重要线索。
　　林漠的脑中开始出现一幅画面：一个半大的长发小女孩，穿着一条红裙子，被吊在天花板的灯上，从小腿到脚踝都是乌青色，两条小腿还在不停地晃动……晃来晃去。
　　突然，小女孩的脸突转过来，变成了一个小男孩！
　　林漠太阳穴“突突”地跳，他蹲到衣柜旁，用力捏着头，脸上表情很痛苦。
　　“你怎么了？”乔离刚准备进屋问他有什么线索没，就看到了这幅场景。他快步走过去，蹲下来关切问道，“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没事，头有点晕，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林漠恢复后依然是平时那副语气，但还没有缓过来的脸色却出卖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有一个发现。”见他不愿意说，乔离也不好再问，只指向客厅的方向，“在客厅那边。”
　　两人来到客厅，乔离指了指其中一面墙，卖着关子：“你看那边，有什么不对劲？”
　　林漠向前走近一步，那是正朝着门的一面墙，之前他注意力都放在尸体本身上，现在一看，这面墙上竟然挂着和这屋里物品格格不入的东西——照片墙。
　　那是一个自制型的照片墙。用麻绳绕成不同的形状，上面还有不少小夹子，是用来夹照片的，显然，这种diy的小手工品不符合唐佳佳的价值观。
　　仔细一看上面的照片，竟然是唐佳佳分别和孙浩、冯水的合影，背景是各种旅游景点。
　　“如果按孙浩说的那样，一年前唐佳佳和他结束了关系，断了来往，现在正与冯水交往。那么，这几张照片确实有问题。一般人，不会在和现任男朋友交往时还挂着前男友的照片，更何况她和孙浩还不是普通的交往关系。”林漠说。
　　乔离见他脸色恢复了些，不禁暗自松了口气：“不止这个问题。你再仔细看一看。”
　　林漠盯墙许多，都快把墙看出一个洞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突然思忖着是不是照片位置有问题，便戴上手套上前掀开这些照片，却发现这里面真的有问题。
　　乔离见他已经发现了，也不卖关子了，认真道：“当时我看现场照片时就发现其中一张照片旁边的墙色与周围不同，但又怕是相机闪光灯的原因，所以就想来现场验证一下。果然，那些照片背后的墙上有几块白色的矩形，那是照片原本的放置位置。”
　　乔离思忖片刻又说：“而且原本位置上的那些照片显然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除了孙浩和冯水，唐佳佳应该还和第三个人交往过。但这第三个人抹除了自己在这里待过的痕迹，顺便把和唐佳佳的合影也带走了，换上了别的照片。”
　　“这些照片都被放在显眼的位置，犯人肯定我们会先调查这两人。高策说过，孙浩有很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嫌疑已经排除，但是犯人不知道，还将照片挂出，就是想让我们以为冯水因此事不满，杀害唐佳佳。这么说，冯水被人诬陷了的可能性很大。”林漠接着说，“不过这些还是推测，没有直接证据，高策那边也会继续调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
　　“继续搜。”
　　“吃饭。”
　　惊讶的是，那句“吃饭”出自乔离之口。
　　林漠诧异看向乔离：“怎么了？又饿了？”
　　乔离看着他依旧有些发白的嘴唇，心想着这人把牛奶给了我，自己又装作吃了饭，也忒傻了点吧！嘴上却应着：“剖解了四个小时，就喝了一袋牛奶。”言下之意就是这点能量不够维持他接下来的工作量。
　　“行。我们再把这好好检查一遍就去吃饭。”
　　两人开始在卧室、卫生间、厨房里找出那第三人的痕迹，但这个人似乎是策划了很久，他们连根头发也没找到。
　　两人在卧室里依旧翻着，乔离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和冯水的照片。
　　“你猜，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这一打开相框，里面就会出现唐佳佳和另一个人的合影，或者一封自白书什么的？”乔离边说边拆开相框。
　　可惜生活不像电视剧那么狗血，相框背面什么都没有。
　　两人似乎也没抱太大希望，最起码这案子开始有些眉目了，便准备离开这里去吃饭。


第36章　红衣（六）
　　冯水家在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别墅区，高策示意了证件保安人员才给进入，但是不能开车进去。
　　三人走在路上，倒是没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种感慨。
　　三人中，林清是艺人，什么样的富豪都见过，也不会在意这种在富人眼中只能算得上是中等的别墅，司世堂本就是富二代，自然也不在意。而高策，整个人除了案子其他啥兴趣也没有，更不会贪慕这些身外之物。
　　不过这处花园做的很大，警车不给开进来，三人只能快步往冯水家走去。
　　大约十五分钟，他们终于来到了冯水家的门口，按了外门的铃，又示意的证件后终于被放行。
　　进入大厅后才发现，这屋内和金碧辉煌的外表不同，装潢极其素雅，木质的地板，推拉门，还挂了不少中国古代的名人字画。
　　许多人做生意发家致富后，就想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其中一方面就是彰显自己的品味。于是就在客厅里挂上一些西方油画、山水墨画等等。
　　“咦，我还以为冯水家是土豪出身呢！没想到这么有品位。”司世堂边看着墙上那些字画边感慨。
　　“你也懂这个？”高策在一旁惊讶，他一直以为司世堂就是个闲着没事干混在警察堆里的富二代，没想到他也懂这些。
　　“我当然不懂，这不天天听家里的老头子念叨吗？”司世堂嘴里的“老头子”就是他父亲，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会叫上一大群胡子花白，鼻梁上架副老花眼镜的古玩爱好者一起研究这些字画。
　　关键是每次研究的时候都要让他泡壶茶在一边旁听，他恨不得每次都以办案逃掉。可是他偏偏记忆力又极好，日子久了，竟也算半个“鉴宝人”。
　　想到那群像苍蝇一样的老头儿，司世堂露出了难以言说的表情：“别说这些了，办案子要紧。”
　　话音刚落便有个中年女人来到他们面前，看起来50岁左右，身上还系着围裙，手上还有水渍没有擦干净，应该是这家的保姆。她语气温和：“冯先生已经睡下了，他有些发烧，从下午一直睡到现在。”
　　“那麻烦您能不能上去通知一下，就说警察办案，希望他能配合，我们不会占用他很长时间。”高策末了还加了一句，“麻烦你了。”
　　那中年女人听说是警察，先是惊讶，接着面露困难之色，显然这件事情不太好处理，一边是警察探案，一边是正在生病的主人，她一个妇道人家现在连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
　　“不然您先去敲下门，冯先生要是不醒的话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到他情况好点了再问，您看这样好吗？”路上一直很乖没有说话的林清突然开口了，“我们这案子也很急的，您就包容一下吧！拜托了！”说完还双手握起来朝面前那女人拜了一下。
　　很明显林清这招对她很管用。
　　她思考了会，用围裙擦了擦手就转身上楼去了，边走还嘀咕：“现在警察都长这么俊吗？”
　　高策在旁边看了他一看，示意一会调查的时候让他别乱说话。
　　林清冲他咧了咧嘴，讨好地说：“放心，我绝不妨碍你们办案，绝不瞎说话，我就是想看看你们怎么调查。”
　　说完过了没一会儿，那中年女人就下来了。她走到跟前说：“冯先生已经醒了，他说一会儿就下来，让你们稍等一下。”
　　说完又朝着沙发指了指：“你们先坐吧！”
　　三人见总算能见到冯水了，都安心下来，便坐在沙发上。女人还给他们三人泡了茶。那茶色泽浓郁，清香扑鼻，一闻就很……贵，看来这屋里的字画确实是这屋主自己的品味，而不是为了提高身份瞎挂上去的。
　　三人边喝茶边等，十五分钟后，一个年轻男子从楼上慢慢走下来。他长得比照片上英俊很多，整个人看起来很贵气。
　　他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头发也湿着，身上穿着真丝睡袍，应该是刚刚洗过澡。
　　“对不住。之前生病仪态不好，稍微整理了一下才出来，久等了各位。”他走到他们面前，坐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兰姨，麻烦您帮我倒杯红酒，老样子。”
　　兰姨就是刚刚那中年女人，有钱人家的酒窖肯定离主屋还有一段路程。果不其然，她摘了围裙就要出去。
　　“几位警官，有什么事吗？”冯水声音因为发烧还带着沙哑。
　　“你认识唐佳佳吗？”虽然这男人说话客气又官方，但是高策调查时候向来都是开门见山。
　　“是我女朋友。怎么了？”冯水问，他看起来并不知道唐佳佳已经死了。
　　“你最后一次联系她是什么时候？”高策不知道何时从衣服掏出了纸和笔，开始记录起来。
　　“应该是三天前吧。我俩最近吵了一架，冷战呢，我刚准备找她和好就发烧了，”冯水掏出手机，打开通话记录，“具体是20号晚上八点，我那时候在电话里和她吵的可凶了。”
　　冯水听警察这么问，应该也察觉到唐佳佳出事了，便拨通唐佳佳的号码。
　　“你不用拨了，”司世堂说，“她已经死了。”
　　男人听完的那一瞬间先是惊讶了一会儿，接着就恢复了平静。
　　三人都在一旁皱眉，冯水面上没慌，要不就是他心理素质好假装镇静，要不就是凶人另有其人。
　　但他听到唐佳佳死了的消息之后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悲伤，难道他俩的感情不好？
　　哎，感情这东西还真是麻烦，特别是有钱人的感情。高策在调查之余还不忘在心里感慨一下。
　　见男人平静的坐在那里，高策开始切入正题：“请问昨晚十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冯水几乎脱口而出：“我在家，兰姨可以为我作证。”
　　司世堂在一旁开口：“兰姨是你的熟人，在一定程度上也可能帮你作伪证。你还有没有别的证据？”他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友好。
　　司世堂不是故意针对他，而是因为这男人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很奇怪，有种说不上来的反感。
　　冯水倒是没生气，对司世堂笑了笑：“这位警官，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是凶人？”说完便一直盯着司世堂看。
　　“没有肯定你是凶人，我们在掌握证据之前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司世堂被他盯得更烦了，声音也渐渐发冷，“当然，我们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每次破案之前我们都会作大量的调查和猜想，我们在唐佳佳手里上发现你是她最后一个联系人，自然有权利怀疑你。希望你配合我们调查，尽量拿出有利的证据。”
　　高策在一旁咳了咳，这阿四，怎么今天和吃了□□似的。
　　冯水被这么严厉的声音一吼，居然没生气，按说他们这么交税人平时就看不起吃公家饭的人员。
　　他还是那副微笑的表情：“话说我还没见过你们的警官证呢。之前我一直在楼上睡觉，兰姨平时很少出门，见你们说自己是警察也就放你们进来了，万一你们是冒充的呢？我现在这幅模样可打不过你们，要是被你们绑架了怎么办？”
　　三人无语，这么大的别墅怎么可能没有保镖？有钱人能是那么容易绑架的吗？但是既然屋主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掏出警官证。
　　“这位警官的呢！”冯水看了看林清，似乎觉得他有点眼熟。
　　高策默默地将身体移过去，挡住他的视线，说：“他警官证忘带了，你看清我们俩的是真的就行了。”他突然觉得刚刚司世堂对他那个态度是对的，这人眼神真的有些奇怪。
　　“别装了。你不是那个经常上电视的吗？”嘴上这么说，冯水也没有再为难他们，而是转过头继续对司世堂说：“司警官，你本人可比照片帅多了。”
　　一般探案的时候，司世堂会特意板着脸，因为他那双自带的桃花眼看起来没有什么震慑力。听完冯水的话后，司世堂一张脸更冷了，这人刚死了女朋友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想必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心里对他的鄙夷更多了一分。
　　“再问一遍，昨晚晚上你说你在家里，除了兰姨之外还有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司世堂自动忽略他上面那句话。
　　“有啊！”冯水说。
　　三人以为他会接着说证据，没想到他说完之后就一直靠在沙发上没有再说话。一开始以为他是因为生病不舒服躺在那里歇一会儿，司世堂看向他，没想到他也这么直直地看过来，嘴角还似笑非笑地扬起。
　　司世堂顿时有些怒，明显压抑着声音：“冯先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这么晚了，我们也不想打扰您休息，就只是问您几个问题，您答完之后就可以继续休息了，我们也可以回警局了。”言下之意就是我怎么问你就怎么答，别扯一些有的没的，也别故弄玄虚。
　　冯水看他真的有些急，笑了笑说：“我这不一直配合的嘛！刚刚头确实有点晕，应该是烧还没退。”
　　“证据在我房里，我等会拿给你们。”说完便走上楼。
　　兰姨这时也回来了，发现屋里就剩三个人，问了句：“冯先生呢？”
　　“刚刚上楼去了，一会儿就下来。”兰姨听完也没再问，去厨房帮冯水倒红酒去了。
　　冯水这次搬了一部笔记本电脑下来。
　　他坐下后，直接将电脑转到他们面前，说：“我那天晚上8点多就回来了。除了之外我家门口还有监控。”
　　几人盯着电脑里的监控画面半天，发现确实像冯水说的那样，他昨晚晚上8点多就回来了，之后便一直出现在客厅监控器的画面上。
　　“冯先生昨天晚上就不舒服了，他8点多回来后就一直窝在沙发里，我给他准备的晚上都没怎么动。后来就到楼上去睡觉了，结果今天就发烧了。”兰姨边说边把红酒递给了冯水。冯水还对她说了句谢谢。
　　可以看出他对兰姨的态度就像晚辈对待长辈那样，没有一般雇主的尖酸刻薄，趾高气扬。而兰姨看起来也很维持他，如果他平时对他苛刻的话两人关系也不会如此和睦。这么一想，三人对他的印象好转了些。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他们也不好在盘问。高策拿出指纹收集纸，这是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