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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离熟门熟路地绕过操作台，从后边的衣柜里拿出两套隔离衣，一套递给林竹。
　　林竹刚才被假人模型一吓，心有余悸，一边接过隔离衣一边嘀咕：
　　“我真的是太久没上实验课了，一个假人模型就把我吓成这样……”
　　段离笑了笑，示意林竹看过来：“我先教你穿隔离衣。你看……”
　　基础操作本就简单，林竹看段离示范过一遍，再做，就挑不出毛病了。
　　不过几项基本操作两人各做一遍下来，也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林竹先是给廖明和胡添各发了一条消息，得知他们已经结束训练、老范离开了之后，才放心大胆地拉着段离下到三楼。
　　“你明天记得想办法把钥匙还给老范，就说跟他借哪哪教室的钥匙，顺手把它放回钥匙串里，不然就趁他人不在放他办公桌上……”
　　林竹一边和段离往楼下走一边说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用低沉嗓音唤他俩：“林竹，段离。”
　　林竹浑身一僵，下意识拽紧段离的手腕，心道：完了，老范。
　　不料等他缓慢回过身一看，只见拼命憋笑的廖明和胡添。
　　林竹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冲上前去打二人：
　　“你们吓死我了！怎么学得那么像！……”
　　……
　　很快，集训一周结束，周四来临，临床技能大赛就要开始了。
　　周四，林竹和段离早早等在F省体育馆旁的公交站台上，老范已经进到馆内，他们和廖明以及胡添约好在这里会和，但眼看比赛就要开始，场外观众和参赛选手等陆续进场，廖明和胡添仍不见踪影。
　　林竹一边张望一边嘀咕：“他们不会睡过头了吧……”
　　正说着，廖明和胡添终于气喘吁吁现了身：“早高峰太可怕了！我们在路上堵了二十分钟！”
　　林竹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开赛了，我们赶紧进去。”
　　说着，四人忙不迭朝馆内走去，不料才走到体育馆前的大广场上，四辆自行车接二连三地快速从走在最旁边的林竹身旁擦过，车手回头瞥了林竹几眼，连声道歉都没留下，就又飞快往前骑去。
　　段离扶住差点摔倒的林竹，皱眉问道：“你没事吧？”
　　林竹摇摇头：“没事。”
　　段离还要再说句什么，突然听见廖明一声低呼：“他们撞到人了！”
　　林竹急忙抬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刚才那四名车手中骑在最后的那人撞倒了一名老奶奶，车摔在一旁，老奶奶抱着脚，表情扭曲，大概是疼得厉害。
　　而其他三名车手停在不远处，仍坐在自行车上，脚蹬地回头招呼伙伴。
　　撞人的车手犹豫片刻，扶起地上的自行车，挣脱老奶奶拽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追上了招呼他的伙伴。
　　廖明目瞪口呆：“靠……！这人有没有素质啊！肇事逃跑啊这是！”
　　林竹四人连忙上前，把老奶奶扶到一旁查看。
　　——踝外侧疼痛，肿胀，可见皮下瘀血，是典型的踝关节外侧韧带损伤症状。
　　四个将要参加临床技能大赛的医学生面对真实案例手足无措，又担心老奶奶年纪大了，不确定有没有摔出什么内伤，只能选择拨打120。
　　最近的医院出救护车到现场怎么说也得十分钟，林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差六分钟开赛。
　　林竹和段离交换了个眼神——
　　大广场上空无一人，估计都进到馆内观看比赛了，在老奶奶家人抵达之前，他们必须留人看顾。
　　但比赛不是小事，万一迟到，陈兰强调数十遍的“学校很重视这个比赛”就算是白唠叨了。更令人头疼的是，F省临床技能大赛是团体赛，四人队伍中任何一人没按时到场就按自动放弃比赛资格处理。
　　正两难时，老范的电话来了：
　　“你们四个怎么还没到？！”
　　林竹简略交代了事情经过，老范咋咋呼呼地让他们留一人在原地等着，自己马上赶过去。
　　林竹坚持自己留下，段离坚持和林竹一起留下。
　　廖明和胡添无可奈何，小跑着赶往体育馆。
　　林竹蹲在老奶奶跟前，不敢随意动手操作，只能是僵硬地运用理论知识给对方科普：
　　“踝关节扭伤分很多种，您这个看样子似乎是外侧韧带损伤……初期采取局部冷敷，断伤处固定法治疗，一个月就能好……但是康复也要多注意……”
　　林竹在学霸段离时不时的提示下艰难地科普着，突然瞥到不远处一抹肥胖身影掠来，当即招手喊道：“老范！这里！”
　　林竹一看时间，只剩两分钟了。
　　他抓起段离的手腕就朝馆内跑，和老范擦肩而过时还不忘大声传递信息：“是踝关节扭伤！”
　　老范被林竹逗得一笑，差点跑岔气：“你这小子……”
　　赶到馆内时，十支队伍正在主持人的介绍下依次上台。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介绍借由体育馆360度立体环绕的音响传遍全场：
　　“下面有请C大医学院参赛选手上台……”
　　幸好还没轮到F医大的队伍。
　　林竹气喘吁吁地拉着段离站到廖明和胡添身旁，接过两人递来的号码牌别在胸前。
　　参赛学校用不同字母表示，学校队伍内选手则在字母后分别加上1—4的数字。
　　F医大的字母代表是D，林竹的号码牌是“D1”，段离是“D2”。
　　别好号码牌，林竹抬头向台上，看清新上台的四名选手后神色一怔——
　　那四人正是方才撞到老奶奶又逃走的那四个自行车手。


第12章　临床技能大赛（一）
　　其他三人也注意到了台上选手，廖明“嗤”了一声：“也亏C大医学院每年比赛成绩都那么好，就这么让他们把自家学校好感度败光了。”
　　胡添：“对啊，我听说C大医学院已经蝉联好几次技能大赛的冠军了，还以为他们专业素质很好，没想到连肇事逃逸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廖明不屑道：“我听往年参赛的学长学姐说，C大医学院因为每年成绩都很好，派来参赛的选手一届比一届高傲，都仗着自己有往年成绩撑腰，还没比就一副又拿了特等奖的嘚瑟样……林竹、段离，这次我们怎么说也得尽力，不能让他们再抢了风头。”
　　林竹一笑：“好。”
　　他其实有一点惊讶C大医学院比赛成绩这么好。
　　在林竹印象中，“C大医学院”这个称谓，除了前头的985院校“C大”还有些分量之外，不论是在师资力量还是硬件设备上，都没什么可以和F医大抗衡的。
　　倒不是说它多么差劲，而是F医大作为F省最好的医学院校，学术氛围、科研设备、教研条件都是最顶级的，而C　大医学院毕竟只是综合性院校里的一个学院，很多地方不能像前者一样顾及周全。
　　或许是因为自己是F医大的一份子，林竹一直以为C大医学院挺一般的，至少没听说他们有过什么拿得出手的成果。
　　而这个临床技能大赛，虽说因为F医大没花什么时间精力准备，给C大医学院的夺冠创造了条件，但能从全省来参加的十所医学院校中脱颖而出甚至蝉联好几次冠军，倒像是很有几分实力的样子。
　　正想着，主持人介绍到了F医大，林竹走在最前头，段离紧跟其后，四人按照号码牌排成一队走上台。
　　好巧不巧，C大医学院字母代号正好是C　，就排在F医大前头，林竹上台后，和C大医学院的一名参赛选手站到了一起。
　　那名选手睨了林竹四人一眼，压着音量对林竹讽刺道：“F医大是没人了吗？派个被退学了的过来参赛。”
　　林竹：“……”
　　之前“台功”比赛的时候，韩盛就拿这个怼自己，现在参加个医学比赛，还是让人拿这个怼，林竹突然有了一种仿佛对手都知道自己被退学了的感觉。
　　见林竹不说话，“C4”选手加倍挑衅道：
　　“F医大徒有其名，往年比赛可都输得挺惨，今年可别再像之前一样，连初赛都进不了。”
　　林竹：“……”
　　他是真心不想搭理这二缺，但被这么挑衅，不说点什么又总觉得过不去。
　　于是林竹想了想，说：
　　“身为将来的医者，肇事逃逸是不是说明你们不具有基本的医学素养？
　　“C大是吃饱了撑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竟然还肯养着你们这群医疗废物？
　　“我们进不进得了决赛另说，你们可别进了决赛，还没能拿到奖啊，C大丢不起这人。”
　　比赛按照初赛成绩筛选，排名前五名的参赛队伍可以进入决赛，但最后只评选出特等奖以及一二三等奖，有一支队伍什么都拿不到。
　　“C4”选手明显被林竹激怒，正要反驳，主持人已经介绍完全部十支参赛队伍，让选手保持安静，宣读比赛规则。
　　“C4”二缺选手只好愤愤闭了嘴。
　　主持人：
　　“接下来将进行我们的初赛。
　　“初赛一共五个环节，每个环节对应一个考试站点，一个站点里有一名评委以及两名计时员。
　　“初赛开始，五个操作站点同时开放，每支队伍可根据自身情况自行安排操作顺序，但必须注意的是，一个操作站点里只能同时容纳两只队伍。
　　“初赛结束，我们将根据队伍完成五个环节的总用时以及评委的评分，算出每支队伍的最终成绩，最终成绩排名前五的队伍晋级决赛，争夺奖项。
　　“现在公布五个比赛项目。它们分别是：1号站点，体格检查；2号站点，腹腔穿刺术；3号站点，解剖学标本鉴别；4号站点，心肺复苏术；5号站点，听心音。
　　“参赛队伍将有五分钟的时间队内讨论。倒计时——开始。”
　　十支队伍马上队内凑在了一起。
　　林竹：“廖明，你比较了解这个比赛，你知道其他队伍的实力吗？和我们比怎么样？”
　　廖明：“和我们比的话……可能C大医学院和我们不相上下，其他院校的队伍应该没我们好。”
　　胡添：“那怎么办，其他队伍操作没我们熟练，一个站点又只能同时容纳两支队伍，我们就算能够快速完成一个站点项目，也没办法去其他站点继续操作啊。”
　　林竹：“这五个项目操作时间长短不一，我们既然没办法一完成手头上的操作就换另一个站点，干脆就从耗时最长的站点开始，让别人等我们，而不是我们等别人。”
　　段离点头：“嗯。”
　　胡添：“耗时最长的操作……我们从体格检查开始吗？其他队伍会不会也和我们想到一块儿去？我们万一抢不到1号站点怎么办？”
　　林竹：“其他队伍肯定也想从耗时最长的操作开始，但他们不一定知道哪个操作最耗时。”
　　廖明：“不是体格检查吗？头、颈、胸　、腹……一连串检查下来，怎么说也得十来分钟。”
　　林竹摇摇头：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没错，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次的五个环节，除了腹腔穿刺术需要灵活操作，具有一定难度之外，其他操作都太基本了。而且老范不是说过，四大穿刺必考一个？既然是必考项，参赛队伍肯定着重练习，腹腔穿刺不能算是初赛难点。”
　　段离：“而心音多变，可设置的障碍多，大赛很可能会把听心音设置成最难点。”
　　林竹点头：“对。没猜错的话，这次的心音一定很刁，很可能会是拉分项。”
　　……
　　五分钟讨论下来，每个队伍都各自确定了操作顺序。
　　主持人一声令下，十支队伍从起点出发，除了D队，其他队伍都一窝蜂地往1号站点体格检查项目处跑。
　　D队反方向跑，第一个到达5号站点听心音项目。
　　D队四人配合默契，段离拿过听诊盒，取出听诊器，交给林竹，林竹立马带上，按压着假人模型胸口专心致志地听了起来，其余三人则围成一圈，尽量给林竹创造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廖明挡在林竹身旁，回头朝其他站点处瞥了一眼。
　　其他站点已经陆陆续续容纳了两支队伍，不远处有一支找不到站点的队伍正朝这里跑来。
　　1号站点看样子就知道刚才一定经历了一场惨烈争夺，连放在一旁的器材都被撞散了一地。
　　而此时在1号站台操作的两支队伍，其中一支正是C大医学院的。
　　廖明“嗤”了一声，小声对胡添和段离说：“林竹说得没错，1号站点确实很多队伍抢，不知道C大医学院抢这个有没有使什么阴招……”
　　段离看着一丝不苟听心音的林竹，顺口回道：“不用理他们。”
　　找不到站点的那支队伍已经走到了5号站点旁，参赛选手中有一人还一瘸一拐的：
　　“C队下手也太重了！大家谁不想赢？就他们格外粗鲁！草，还推我！”
　　廖明和胡添相视一看，对C大医学院的嘲讽不言而喻。
　　那边3号站点解剖学标本鉴别项目的选手已经结束操作了，正不知所措地在各个站点外徘徊，密切注视着各个站点的完成情况，准备随时冲上空下来的站点。
　　这边林竹眉头高高蹙起，还在耐心地一遍一遍听着。
　　不知是听到什么，林竹头也不抬朝段离伸出一只手，对方立马递给他记录纸和黑色签字笔。
　　林竹一边听一边在记录纸上写写记记，又过了片刻，才将听诊器从耳朵里拿出来，递给段离：
　　“这假人胸腔里根本不是正常的心脏，四大心音没有一个听得准确，心间隔、房间隔都缺损，主动脉瓣关闭不全，还有生理性杂音……我怀疑他们放的根本不是搏动心脏，而是一个靠起搏器运作的东西。段离，你来听听看。”
　　段离接过听诊器，压上假人胸膛，对着林竹记录的数据重新听了一遍。
　　其他站点的队伍陆陆续续完成了操作，有几个站点已经空出来了。
　　同在5号站点的另一支队伍，四个人轮流听了一遍心音，茫无头绪，对着这莫名其妙的心音一脸绝望，记录纸至今一片空白。
　　段离顺着林竹记录下的数据听了一遍，摘下听诊器，确定道：“不是搏动心脏。”
　　廖明和胡添又惊又怕：“这也太变态了吧！幸好有你俩在！”
　　林竹笑了笑，拿起笔在记录纸最下方写上结论：
　　不是搏动心脏。
　　……
　　在5号站点听心音项目耗费时间尤其长，等D队结束听心音，其他站点空出的位置多了好几个，D队也不挑，就近找站点就开始操作，等他们五个环节全部完成，5号站点听心音项目旁围了一圈人，C大医学院的队伍被挤到最外围，个个脸上表情都精彩无比。
　　廖明笑个不停：“我刚刚听别队吐槽C队，都说他们像是小混混，半点素质都没有，为了抢1号站点推倒了好几个人，活该被排挤……他们要是初赛都没进，我睡觉都能乐醒。”
　　林竹笑笑，无意中朝身旁瞥了一眼，竟然发现了F省的地方卫视“青芒台”的摄像机。
　　“青芒台？怎么这个比赛还有电视台来采访吗？”
　　林竹好奇嘀咕，还没转回头，就见摄像机后头的青芒台工作人员挥手朝林竹示意，让他看过来。
　　林竹无奈，偏头对着摄像机灿烂一笑，忙不迭躲到段离身后去了。
　　——他可对上地方卫视新闻没什么兴趣。
　　段离低头看了看突然躲到自己身后的林竹，朝林竹刚才看的地方好奇望了一眼。
　　便见青芒台工作人员兴奋地冲自己挥手，示意自己朝摄像机看去。
　　段离皱眉瞪了对方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随后侧身一挡，把林竹严严实实护在自己身前。
　　青芒台工作人员：“……”
　　等十支队伍全部完成五个环节，廖明已经无聊得开始打哈欠了。
　　主持人让十支队伍全部上台，宣布比赛结果以及晋级决赛的队伍：
　　“根据完成五个环节的总时长以及评委评分，获得初赛第一名的队伍是——F医大队！
　　“值得一提的是，听心音环节，除了F医大，其余九支队伍结论全部错误。”
　　台上台下一时议论声四起，台下观众都在惊讶好奇，台上选手则是在讨论正确结论究竟是什么。
　　在一片嗡嗡说话声里，不幸和C大医学院选手站到一起的林竹清晰地听到了一句“狗屎运而已，嘚瑟个屁”。
　　林竹：“……”
　　他毫不客气地回怼：“以第一名的成绩晋级，当然嘚瑟。不像有些人，能不能晋级还悬着呢，就有心思酸别人。”
　　站在林竹身旁的段离轻轻一笑，微微俯身靠近林竹耳朵：“会骂人了。”
　　林竹一乐，悄悄掐了段离一把：“你够了啊！”
　　主持人示意全场保持安静：“看来大家都十分好奇正确答案是什么啊。F医大选手，你们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正确结论吗？”
　　段离在林竹背后轻轻一推，把林竹推到了队伍前。
　　林竹：“……”
　　好个段离。
　　林竹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
　　“其实结论很简单，我们写的是——‘不是搏动心脏’。”
　　台上台下一片惊愕：“不是搏动心脏？什么意思啊？”
　　林竹：“大赛给我们设了个坑，站点考察项目的名称是‘听心音’，选手就一定会按套路规规矩矩去找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