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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呢？
　　谁会带不交好的人住自己家？
　　谁会频繁地给不交好的人发消息？
　　林竹有些生气了。
　　他想消消气，于是稍微想了一下，假如自己和段离互换身份，自己便会带段离去参加聚会吗？
　　答案是——当然会。
　　林竹更加生气了。
　　车后座上的大明星不自觉地疯狂吃醋，车副驾驶座上的薛宁八卦心按捺不住了。
　　她和老刘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后因老刘要专心道路交通而不得不作罢。
　　薛宁打着助理的幌子：“出什么事了林竹？说出来我帮你做公关。”
　　林竹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怎么说？
　　段离没有把我当他“最为交好的朋友”看。
　　——人家为什么要把你当“最为交好的朋友”看？
　　可是我把他当我“最为交好的朋友”看啊！
　　——你这样段离便要这样了吗？
　　林竹自己把自己辩驳了，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没什么理由要求段离带自己去聚会的。
　　生气的由头没了，林竹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
　　但还有些委屈。
　　毕竟，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喜欢能得到对方同等程度的喜欢的。
　　是的，喜欢。
　　林竹垂头，就像一只没人要的可怜巴巴的小奶狗。
　　那边林竹突然沉默下来，这边薛宁更加好奇了，追问：“怎么这副表情？！有什么事，跟宁姐说！”
　　小奶狗抬眼，委屈道：“我的心上人，他不把我当他的心上人。”


第47章　便利贴
　　薛宁吓了一大跳：“什么心上人？！”
　　林竹说：“我喜欢段离。”
　　老刘猛一踩油门；　薛宁狠狠磕了一下脑袋，但也顾不上疼了：“你喜欢段离？！”
　　林竹点头。
　　承认之后，心里坦荡不少。
　　他再次强调：“我喜欢段离。”
　　薛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问出这样一个八卦。
　　林竹诶！
　　正处在上升期的大明星诶！
　　谈恋爱？！
　　对象还是段离？！
　　不不不，绝对不行。
　　薛宁反对：“你现在不能谈恋爱。出柜更是想都别想。”
　　老刘咳了一声。
　　薛宁瞪他：“老刘你不用向着林竹。我不是对谈恋爱有意见，更不是反对同性恋，而是他现在事业上升期，这事必须往后延延。”
　　林竹蔫蔫的：“我不会和段离谈恋爱的。我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
　　顿了顿，又有些沧桑地补充道：“他喜欢女孩子。”
　　薛宁沉默。
　　老刘也沉默。
　　林竹自顾自说：“你们不要告诉他。我也不会跟他说的。”
　　薛宁点头。
　　老刘也点头。
　　林竹又说：“我现在心情很复杂，不想说话。”
　　薛宁连忙转过身；　闭上嘴。
　　老刘也闭嘴，还腾手把车前后座间的隔板拉了下来。
　　于是林竹一个人；　默默坐在小小空间里；　窗外景象一幕幕飞驰而过，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上最为悲惨的那一个。
　　一场爱情；　就这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他甚至不知道以后如何和段离保持以往的关系。
　　完了，难道连友情也要失去了吗？
　　林竹很悲伤。
　　就这样，林竹沉默了一路。
　　薛宁和老刘更是不敢说话；　就怕说错什么；　使林竹心情更差了。
　　最后；　抵达林竹家。
　　下车前，薛宁让林竹趁这半天没有工作，好好调整心情，休息一下。
　　林竹有气无力地应下了。
　　搭乘电梯；　进到家里，瘫在客厅沙发上，林竹环顾四周，觉得无处不是段离的身影。
　　自从去年段离住到自己家里来，只要两人都在家里，便总是黏在一处。
　　林竹很喜欢和段离待在一起，说些没谱没边的玩笑话。
　　林竹以前觉得，段离应该也是喜欢和自己待在一起的，但是眼下看来，这怕只是错觉。
　　林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越细想和段离相处的过往，越觉得难过委屈，便起身，想要回房睡一觉。
　　于是他便看见了掉在门边的那张绿色便利贴。
　　林竹皱了下眉，有些疑惑地捡起便利贴，等看清上面写的字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只见那张便利贴上分明是段离的字迹，写着——
　　【林竹，早餐在微波炉里。以及，校心理组织强制班级聚会，每个人要带一人去，地点便在你专访咖啡厅的隔壁，你如果想来，等专访结束，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段离留。】
　　如果说看到便利贴之前的林竹是一条被拍到岸上、奄奄一息的鱼，那么此刻，这条鱼，便被这便利贴上的几句话扛着，重新扔到了深海中去，巨大的欢愉像越来越大的压强，从四面八方来，他快要爆炸了。
　　林竹倚在房门边，手中捏着那张该死的便利贴，轻轻闭眼，缓缓松了一口气，顶着一副“幸好有惊无险”的表情，低头笑开。
　　段离并不是没有邀请自己。
　　吓死了。
　　林竹缓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段离邀请他了，但是自己因为吃醋，赌气回了家，并没有赴约。
　　林竹心头一跳，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手机没有带出门。
　　他急忙冲进房间，打开手机，只见数条微信消息。
　　林竹有些紧张地打开。
　　最新的都是李峰发来的，说些什么“那个女生原来是心理组织那边的人”之类，还让林竹保密，不要将他猜测那个女生是段离女朋友的事说出去。
　　李峰又说，他将自己遇见林竹的整个过程告诉了段离，当然，省略了议论漂亮女生的对话。
　　而段离听到李峰说，林竹下午有工作所以不能参加聚会后，好像不太高兴，现在已经走了。
　　林竹咬牙，忍住想把李峰拉黑的冲动。
　　他紧接着打开和段离的聊天界面。
　　只有两条消息。
　　第一条的发送时间在两个小时前，段离将心理组织强制班级聚会的事又说了一遍，估计是担心林竹没看到便利贴。
　　但段离显然没想到，林竹不仅没看到便利贴，他连微信消息都没看到。
　　因此就有了第二条消息——
　　【你不想来吗？】
　　发送时间是一个小时前，林竹想了想，那时自己大概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往下便没有其他消息了。
　　林竹一时有些慌乱。
　　李峰已经将遇到林竹，以及林竹以工作为由、推辞参加聚会的事告诉了段离，而段离又是看过自己行程安排的，他知道林竹今天没有其他工作了。
　　也就是说，段离会认为，林竹不想参加聚会。
　　没有的，我想参加。林竹在心里这么说。
　　可是段离会问：那你为什么没来？
　　为什么没去？——因为我没有看到便签，也没有看到微信消息。
　　段离会接着问：可是李峰跟你说了。
　　但我那时并不知道你邀请了我。
　　段离又会问：可是李峰带你到包厢门口，说你看到我了。你既然看到我，为什么还不愿意进来？
　　林竹沉默。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自己吃醋了吗？他并不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很光荣。
　　况且李峰让自己不要把那个漂亮女生的事告诉段离。
　　这题无解。
　　林竹打字，删删减减，最后发给段离非常没底气的一句——
　　【你要回来了吗？】
　　就在消息发过去的下一秒，林竹看到了对话框左上角出现了熟悉的“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提醒。
　　但是等状态提醒消失了，林竹也没收到段离发过来的消息。
　　段离以前绝对不会看到林竹的消息还不回复的，特别还是这种询问的消息。
　　直觉告诉林竹，段离生气了。
　　林竹倒在床上，哼哼唧唧。
　　捧着手机，对着聊天界面又看了半天，段离的消息还是没有回复过来。
　　林竹很焦虑。
　　他把便利贴揉成一团，想要扔进垃圾桶，犹豫了片刻，还是收进了口袋。
　　林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去接一下段离。
　　于是他便从床上爬起，出房间，披上大衣，刚打开大门，便见段离表情淡漠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正准备开门。
　　林竹张了张嘴，侧身，想让段离进屋。
　　段离却不动，仍旧站在门外，只是看他，眼神淡漠，辨不明情绪。
　　林竹被他那么看着，莫名委屈，低头说：“我没有看到便利贴……”
　　段离眼眸微动，像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说话。
　　林竹继续说：“也没有看到微信，我连手机都忘记拿了……我早上起晚了，你知道的，我刚起床时，脑子总不是很清醒。”
　　段离还是看他。
　　林竹破罐子破摔，也不管什么李峰不李峰的了：
　　“李峰带我去看你，但是你那时在和一个女孩子说话。李峰说那可能是你女朋友，我就想，那你应该没有邀请我，我有点生气，不想进去，就回来了。”
　　段离终于开口，说：“我没有女朋友。”
　　林竹泄气道：“我现在也知道了，李峰说那个女生是心理组织的。”
　　他把揉得邹巴巴的便利贴从口袋里掏出，委屈道：“这个便利贴，黏性很差。”
　　段离突然说：“对不起。”
　　林竹抬头看段离。
　　段离抬脚迈进玄关，顺便把门关上了，然后伸手，把林竹揽在怀里，说：
　　“你昨天太累了，所以没跟你说。早上我早起，要去帮忙准备聚会的事，你还没醒，我担心你手机没静音，发消息会把你吵醒，就贴了一张便利贴。
　　“下次，不买这个牌子的便利贴了。”
　　林竹被段离抱在怀里，突然有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强烈念头。
　　他很想问问，段离是否喜欢自己。
　　不然，为什么他每次抱自己的时候，总是那么自然？
　　自己应当长得不轻浮，不是那种看起来随便就可以抱的男生。
　　而且，段离邀请自己去参加聚会，便也是认为，自己是他“最为交好的朋友”了。
　　这个“最为交好的朋友”，它在段离心中的定义是什么？
　　林竹在周遭名为“段离”的荷尔蒙气息中迟钝地思考着，不知过了多久，段离揉了揉林竹的后脑勺，放开他，问：“是不是早餐午餐都没吃？”
　　林竹点头，刚才那个一瞬间的念头突然就消失了。
　　或许是没有底气吧。
　　段离于是换鞋，走往厨房，要给林竹准备吃的。
　　林竹跟在段离后面，倚在厨房门边，看对方动作娴熟地下面条。
　　段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腾腾热气中轻轻笑开，问林竹：“你专访时的那家私人咖啡厅，感觉怎么样？”
　　林竹虽然不知道段离为什么这么问，还是点头，说：“很雅静。”
　　段离说：“本来，我在那里预约了，想着在聚会上过个场，就带你去那里。”
　　林竹有些惊讶：“是吗？！那……现在怎么办？！”
　　段离笑：“时间已经过了，去不了了。”
　　林竹叹了一声，想了想，说：“在家里也挺好的。”
　　段离轻轻一笑，说：“我也这么觉得。”
　　……
　　吃过东西，林竹和段离瘫在沙发上开黑。
　　林竹心绪不定，犯了好几次低级失误。
　　段离笑问林竹怎么了，林竹只说自己吃太撑了。
　　但其实是突然认清自己的内心，发觉自己原来喜欢段离之后，对一切有意无意的动作都……十分敏感。
　　比如，自己时常会后靠在段离身上，段离也会把手搭在自己肩头。
　　再比如，自己玩累了会直接倒在段离身上，随地眯上一觉，段离还会把手蒙在自己眼前、替自己挡着光线。
　　这些动作确实亲密，但在此前，林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眼下，哪怕是因段离说话时过于凑近自己，自己也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整个人软绵得厉害。
　　在不知第几次有了这样的生理反应之后，林竹把头埋进抱枕，深深觉得，自己怕是得了“段离综合征”了。


第48章　牛奶风波
　　夜已经很深了；　林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中思绪纷乱，怎么也睡不着。
　　他在想段离。
　　林竹想，自己下个月生日，想来也快要在这世上度过二十一年的光阴了。
　　这二十一年里，“认识段离”这件事不过存在了不过将近三年，还占据不到五分之一的日子。
　　他却总觉得，这件事大约会影响他今后的每一天。
　　林竹翻正身子，对着天花板——
　　段离会是喜欢自己的吗？
　　林竹想；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以前，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啊；　段离当然是喜欢我的！”
　　但那是以前。
　　以前的那种喜欢；　和自己现在想要的那种喜欢，不是同一个概念。
　　那段离对自己的喜欢会是自己想要的那种喜欢吗？
　　林竹不知道。
　　林竹把头蒙到被子里；　长吁短叹。
　　“喜欢”这种东西，一旦是单向的，甜蜜无存；　只剩苦涩。
　　他觉得自己有点暴躁了。
　　正在这时；　手机震了几下；　提示有消息进来。
　　——这么晚，大概率又是夜猫子薛宁。
　　林竹把手伸出被子，在床头柜上摸索，拿到手机后；　缩回被子里，在一片黑暗中将手机亮屏。
　　手机的亮起的那一刹那，林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突然想起，上次和段离聊天，对方跟自己说，在黑暗中玩手机对视网膜损伤特别大。
　　林竹顿了顿，默默关掉手机，钻出被子，打开床头灯，这才查看起了消息。
　　果不其然，正是薛宁。
　　她先是发了下一周的行程安排过来，又说，有个网综邀请林竹参加，问林竹有没有兴趣。
　　薛宁紧接着发来一个文档，应该是该网综的相关资料。
　　林竹点开，只见这个网综的名字叫做“亲密的你”。
　　林竹心头一动。
　　他接着往下看。
　　“亲密的你”是当下挺火爆的一个综艺，热度不亚于各大台综。
　　而它之所以火爆，跟邀请来的嘉宾有很大关系。
　　它不仅仅邀请娱乐圈人士，还邀请素人——网友总是很乐意了解明星身边的人的。
　　而这个素人，由受邀参加的明星自行选择，当然，对方和自己的关系必须是“亲密的”。
　　林竹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他顾名思义，觉得“亲密的你”这个名字，像极了“段离”的抽象化表达。
　　并且，林竹想，自己虽然一直秉持着不让段离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态度，但是经过此前的探班、反驳媒体等等事件，段离已经全网皆知了，倒不如让他坦坦荡荡地露面。
　　反正，段离也没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打字：【我很有兴趣。】
　　正要接着问开拍时间和地点之类，薛宁的回复跳了出来：
　　【不能是段离。】
　　林竹静止了。
　　在娱乐圈，艺人总是活在助理的威压之下。
　　更何况，林竹小绵羊性子，向来是很听薛宁的话的。
　　但是小绵羊此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为八字没一撇的爱情做些努力。
　　他打字道：【我并没有想要邀请段离。他不喜欢我，我难道还要倒贴吗？】
　　尚且不知便利贴事件的薛宁便有些愧疚了，消息好半天才回过来：【你也别太难过了，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
　　林竹冷漠道：【那这个综艺，推了吧。】
　　薛宁：【就这样推了？你不是很有兴趣吗？】
　　对面沉默了。
　　薛宁觉得自己大概说错了话。
　　她犹犹豫豫：【这个网综还挺有些热度的。不邀请……那谁，邀请别人也是可以的。】
　　林竹冷漠：【别的亲密的人？没有。】
　　薛宁：“……”
　　她斟词酌句，就怕自己再说错什么话，惹得这个刚刚“失恋”的小绵羊伤心：【你的爸妈呢？】
　　林竹仍旧冷漠：【忙。而且，他们会问我为什么不邀请段离去，我难道跟他们说，因为段离不喜欢我吗？】
　　薛宁：“……”
　　林竹：【宁姐，你不知道段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为什么要一直提醒我他并不喜欢我这件事？】
　　薛宁：【对不起……】
　　她不想挣扎了：【要不你邀请段离吧！和他参加一期节目，至少不留遗憾了。】
　　片刻后，林竹：【好。】
　　【已截图。】
　　薛宁：“……”
　　她下线了。
　　……
　　成功“说服”薛宁，林竹第二日，在早餐桌上就跟段离说了参加“亲密的你”的事，询问他到时是否有时间。
　　段离闻言明显一怔，确认道：“你要我和你参加节目？”
　　林竹点头，莫名地有些紧张。
　　段离轻轻一笑，很自然地将林竹盘中的蛋白叉到自己这边——林竹不爱吃蛋白，说：“你说月底？周几？”
　　林竹说：“28、29号两天，周四周五，不过那个节目录制地点在俄国，我们要提前一天过去……你那时是不是还得上课？”
　　段离想了想，说：“那时已经陆续结课了，只有周四上午还有课，请个假就是了。”
　　这便是同意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