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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凉爽大概是清晨的错觉，现在太阳爬到正中，窗户外的灼热气浪光是想想就闷得慌。
　　但有几缕恰到好处的日光穿过窗帘缝隙，不偏不倚打在那个正坐在桌前、撑着脑袋打瞌睡的帅气少年头发上。
　　他侧脸线条分明，五官挺立，是那种偏冷淡系的长相，不过有了那几缕阳光的加持，突然间就柔和起来了。
　　林竹一眨不眨地盯着段离看，脑子里突然跳出那个成语——
　　色令智昏。
　　林竹把脸埋进被子里。
　　唉，为什么下午还要去拍戏？
　　真不想去啊。


第34章　微博风波
　　桌边的段离突然动了一下；　睁开双眼。
　　林竹从被子里抬起头，和段离一动不动对视了片刻，突然哼唧一叫，重新倒在床上，打滚哀嚎：“段离……你长得这么好看，会让我这个偶像很没面子的知不知道！”
　　段离大概是刚睡醒有些蒙头，呆愣片刻，笑了起来，说：“你也长得很好看。”
　　……
　　下午的戏是和主角沈觅搭档，很日常的场景；　难度在于此时的顾逸已经不似最初的意气风发，他内心有着无处可宣泄的悲痛；　面对主角；　这个告发了自己父亲、正直义气的“朋友”，他纠结、沉默、始终徘徊在究竟是帮助还是报仇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中。
　　不能再用之前拍摄回忆戏时的经验；　此时的顾逸有从前的影子，内心、性格却已然复杂了许多。
　　如此不同却又丝丝相扣的前后性格，尤其考验林竹对顾逸这个角色的把握。
　　林竹拿着剧本去找老戏骨贺钧讨教；　眉头紧锁；　费心琢磨；　很是专注认真。
　　而段离和薛宁一起，站在摄像机附近，懒懒散散的姿势，带着林竹因为担心他被偷拍而一定要他带上的黑色口罩；　但一米八往上的个子、黄金比例的身材却是什么口罩都挡不住的，已经有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在偷偷拍照。
　　段离向来有些反感被这么偷拍，但眼下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个临开拍紧张不已的俊俏小演员身上，暂时不想管这些捂嘴无声尖叫的偷拍者们。
　　因为要符合顾逸的“易容”人设，林竹化了很不一样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陌生”，但还是很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睛，从某个角度看过去显得有些“媚”。
　　段离不知想到什么，低头短促地笑了笑。
　　那边李正喊演员各就位了，林竹放下手中剧本，贺钧拍了拍他的背，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
　　林竹重重攥了下拳给自己加油，转头看向段离方向。
　　段离当即站直，无声说了句“加油”。
　　林竹咧嘴一笑，调皮地眨了下眼，回了个“OK”的手势。
　　这场戏的背景是在一个茶水摊里，顾逸和主角正坐在桌旁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当然，多数都是主角在讲。
　　顾逸脸上没什么表情，连以往眼中常有的光都已暗淡，默默地听着主角扯天南地北的八卦，偶尔敷衍地回几个单字音节，大多时候一声不吭。
　　突然，主角讲到丞相，虽然只是一句带过，顾逸的眼神还是发生了明显变化。
　　他微微垂头，看着手中的茶水，眼神闪烁，问主角：“你觉得……这个丞相，怎么样？”
　　“怎么说呢……”主角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让我有些捉摸不透，我也看不懂他。”
　　顾逸抬眼，喉结上下耸动，像是本来要开口说些什么，话临到嘴边又滚了回去，只不带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低头抿了口茶水。
　　这个场景到此结束，李正有些不满意林竹的表现，把他单独喊到摄像机后，一边看回放一边重新给他揪了遍细节缺点。
　　被导演单独“训话”的小演员神情忐忑，老老实实俯身看着回放，导演每指出一处不足就不住地点头表示自己下次一定改正。
　　活像考试成绩不好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训话的小学生。
　　李正“训话”完毕，林竹又连着重复拍了两三次，这一镜才顺利地过了。
　　下一场戏还是林竹的戏，场景要重新布置，演员中场休息。
　　这场戏拍得有些吃力，虽然台词没几句，但全靠眼神在演，是以林竹一下戏就扁了扁嘴，表情有些丧，快步朝段离走去。
　　还没走到段离跟前，就哭唧唧地伸手，想要段离搀他一把。
　　谁料段离十分自然地伸手，把林竹揽进了怀里。
　　等……等等？！
　　林竹头脑发懵，半天才反应过来段离应该是理解错了他伸手的含义，以为林竹是在讨拥抱。
　　便听段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因为这半个月的表演下来，李正对你的演技有了更大的期望，觉得你还可以表现得更好，所以才‘训’你。不是因为你演得不好，而是你可以演得更好。”
　　林竹苦笑不得，才明白段离是以为他因为被李正“训”，有些难过。
　　所以……这是在安慰？
　　林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将错就错地顺着段离的思路走，“嗯”了一声，笑道：“我可以演得更好。”
　　……
　　接下去的几场戏略微有些难度，林竹反复NG了数次，李正才给过，拍完时已经晚上八/九点钟了，林竹精疲力尽。
　　拍戏间隙，林竹曾催促段离让老刘带他回家，但段离十分坚决，非要等林竹收工。
　　林竹颇有些无奈。
　　段离杵片场看自己拍了一整天的戏，期间自己好不容易有一段空闲，没带他逛逛片场跟他聊聊天，反倒蒙头睡了一中午，现在还跟着自己挨饿，这么晚了晚饭都还没吃上。
　　于是临收工前，林竹让薛宁赶去附近的饭馆打包了饭菜，又嘱咐她回酒店把段离从家里带来的、中午没喝完的林锦爱心鱼汤拿到酒店厨房热一下，想着等收工后怎么也得和段离一起回酒店吃顿饭。
　　回到酒店，盛鱼汤的保温盒才刚刚打开，腾腾热气窜起，鲜美鱼汤的香味盈满整个房间，薛宁便黑着一张脸进来，把手机扔给林竹，搜索栏的话题仿佛自带放大字号加粗字体的功能，硬生生挤满了林竹的脑袋——
　　林竹疑似出柜。
　　出柜对象则是正坐在自己对面，拿着林竹的碗正为他舀鱼汤的段离。
　　林竹：“……”
　　他一言难尽地翻了翻热帖。
　　文案怎么模棱两可怎么来，配图则全方面地展示了“段离在《关山迢递》剧组的一天”。
　　从上午的安慰林竹出戏、到并肩笑谈着回酒店，再到下午的唇语手势鼓励、中场休息的拥抱，以及数张不同场合的眼神对视……
　　九图甚至装不下，必须得拼接成长图。
　　有图有证据，文案写得很有水准。
　　底下评论五花八门。
　　【笋哥哥！！！我的！！！笋！哥！哥！他！怎么可以……】
　　【恕我直言，这几张图只能看出两人关系亲密，怎么看出是恋爱关系的？？？】
　　【WOC！！！操操操！！！怎么会有这么登对的CP？！】
　　【歪个楼，那个不知名小哥哥真！他！妈！帅！！啊！！】
　　【……】
　　林竹头秃。JPG。
　　他倒不是很担心自己负/面消息的出现，反正他小火起来至今也不是没背过议论。
　　关键是，段离啊！
　　出柜对象是段离啊！
　　这个给自己探班、陪自己累了一整天的段离啊！
　　薛宁黑着脸进来，段离肯定能猜到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但他没问，自己就不是那么想告诉他了。
　　毕竟这种事怎么说都有点尴尬。
　　可是段离是当事人之一。
　　他还是自己“粉丝”，会关注自己消息，在微博里写彩虹屁小论文那种。
　　不跟他说，他也迟早会知道的。
　　林竹面不改色地在心里哀嚎，不动声色地把散播“谣言”的这些人挨个问候了百八十遍。
　　一边抬眼瞥薛宁，眼神询问她：“上热搜了？”
　　薛宁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个意思就是——还没，公关处理安排了，但可能压不下去。
　　这时，段离把盛好的鱼汤递给林竹，说：“有什么工作等会儿再处理吧，先吃饭。”
　　薛宁耸了下肩，不置可否：“先吃饭呗。”
　　反正公关安排了，林竹澄清的话也得看看热度下没下去，没下去再说。
　　林竹于是放下手机，小口小口地啜着汤，企图委婉：“段离，有个热点话题，和你有关……”
　　段离偏头，静静地看着林竹：“？”
　　林竹莫名紧张，抿了抿嘴，干咳一声，说：“你今天来探班，被狗仔拍到了，然后……”
　　林竹说不下去了，把打开着的手机递给段离，让他自己看。
　　便见段离紧锁眉头渐渐松开，表情由严峻转为无奈，甚至把手机递还给林竹的时候还低低笑了一声，说：“我给你添麻烦了。”
　　林竹：“？”
　　不、不是？这反应是不是过于平静了点？
　　甚至有点欣喜。
　　段离也察觉了自己表现的不足之处，想了想，又补了句：“你发条微博澄清一下吧。”
　　不能急。
　　以后有的是机会。
　　林竹闷闷“哦”了一声，看向薛宁：“我也觉得澄清一下比较好。”
　　薛宁拿过自己的手机，皱眉刷了刷话题热度：“先别急。”
　　便反复拨打电话，期间又三三两两接了几个，走到窗户边商量去了。
　　林竹给段离夹了一筷子菜，有些愧疚：“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今天这么忙，都没能招呼你，还摊上这种事。”
　　段离突然放下筷子，正视林竹，认真道：“没事的。我是来探班，不是来让你腾时间招呼我的。而且，这种事不是你能控制的，我不在意。你不要觉得愧疚。”
　　林竹有点想笑。
　　段离总是这样，每当他觉得林竹不应该有某种错误想法时，会非常严肃认真地纠正他，告诉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不是靠运气才走到今天、你脑子很聪明、这件事不怪你你不应该愧疚……
　　作为一名朋友，段离真的很合格。
　　就好像，只要有他在，永远不用担心负能量会爆棚。
　　他似乎总会在悬崖边等待，在你即将下坠的时候，抓住你，把你拉上来，再把你往正轨上推。
　　林竹想着想着就笑了：“知道啦，我们之间，不说这个。”
　　……
　　两人吃完晚饭，薛宁也打完电话了，告诉林竹热度压不下去了，粉丝路人都跟疯了一样，哭嚎的尖叫的舔颜的……热搜榜排名迅速上升，该发微博澄清就发吧。
　　林竹便拉过段离，以还摆着餐盒饭碗的桌子为背景，随手拍了张合照，给段离的脸P了张表情包，附图发了微博，文案——
　　【是很好的朋友来探班，大家不要过度解读啦/爱心】
　　评论在微博点击发送的下一秒铺天盖地地涌上来，林竹锁屏，帮着段离收拾完垃圾，送对方到地下车库，搭老刘的车回家。
　　车上，段离捧着手机刷微博。
　　“林竹澄清”的话题已经登上了热搜排行榜，公关做得好，没再引出其他分支负/面话题。
　　段离严肃认真地刷着，把狗仔们拍到的照片一张一张点开，放大，观察，在心里挑剔几句。
　　保存。
　　网上的各式尖叫没有因为林竹的澄清微博而消停，相反，还有一些显微镜粉丝费心费力地收集证据，试图证明林竹和“探班男子”是真的。
　　两个月前青芒台新闻被扒出来了，林竹和“探班男子”原来是大学同学，两人动作默契，实操一样的干净漂亮，养眼又般配。
　　有给力姐妹放出了台词的功夫第一阶段复赛的现场图，显微镜粉丝眼尖地在观众席上发现了“探班男子”的身影，于是林竹在台上与台下的一切眼神交流都有了确定对象。
　　最最劲爆的，有人拿到了临床技能大赛的参赛选手名单，发现“探班男子”名叫段离，正是林竹关注的那个ID名为“段离1003”的粉丝！
　　该粉丝微博首页一溜下来全是各种彩虹屁小论文，死忠粉名号坐实。
　　有小粉丝则po出了自己与段离的私信聊天记录，上面显示着该小粉丝发送了一长串的私信，向对方讨教“使爱豆关注我的秘诀”，不料对方只回复了四个字——“天选之子”。
　　……
　　显微镜粉丝们费心费力，使尽浑身解数从细枝末节抠糖吃，最后建了一个名为“篱竹CP”的超话，以便资源共享、消息互通，致力于磕到最真的CP。
　　CP粉数量称不上多，而且大多圈地自萌，没有在网上激起多大水花，段离还是在林竹超话签到时看到有粉丝十分隐晦地在打“篱竹CP”超话的广告，一时好奇，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主果断当场开了个小号，关注了该超话，认认真真学起了CP圈用语，半个小时后，把自己小号的ID改成了“篱竹szd”。
　　当然，这一切，酒店里的那位，一无所知。


第35章　杀青
　　李正百忙之中抽空重新面试了一个近两年才被大众注意到、但实则演艺经验丰富的“老”演员来饰演方晓轩。
　　林竹又开始了漫漫补拍之路。
　　好在这名新演员因此虽然是后进组；　对方晓轩这个演员的把握不够精准，但为人勤奋，常常找导演和对手演员请教自己遇到的问题，之后便积极改正，是以拍摄进度比之前周丰在时要快上不少。
　　而大概是因为林竹脾性好，又是新人出身，对一些小毛病比较感同身受的缘故，便成了该演员最频繁请教的对象。
　　请教的次数多了，这名演员发现林竹不仅仅是在对顾逸和方晓轩的对手戏上颇有感悟，对其他角色亦然；　因此渐渐的，甚至和其他演员的对手戏；　一旦遇到不理解的地方；　也来找林竹。
　　林竹反正挺乐意。
　　他之前为了更好地把握整部剧的剧情，确实将整部剧的人物多多少少都琢磨过一遍；　有新进组的演员肯定他对剧里人物的理解，他自然愿意和对方分享。
　　这一分享，就到了两人杀青。
　　顾逸戏份不多；　只存在于全剧的前三分之一；　本来预计是最多一个月就能够杀青的；　但因为补拍的戏份耗了一些时间，硬生生又往后拖了十来天。
　　而方晓轩的戏份比顾逸更少，但因为频繁更换演员的缘故，最后演员进组时间相当于比其他人晚了半个来月。
　　因此林竹和饰演方晓轩的演员在拍完最后一场对手戏之后；　一起杀青了。
　　剧组给两名杀青的演员买了一个特别大的水果蛋糕，开了个短暂的杀青宴。
　　《关山迢递》剧组的每个演员都给林竹送上了祝福。
　　这个没什么演艺经验的小演员，临时被李正选中横插到终轮面试，还没来得及进组就整了一出“走后门耍大牌”的热搜，没见面就收了全剧组演员们协助澄清的大礼。
　　当今娱乐圈，谁能有这样的排面？
　　本来，众演员的见面礼只是为了表达友好，对林竹更多的还是好奇，毕竟顾逸这个角色耗了李正那么多心神。
　　但相处之后，众演员都是实打实地觉得林竹这个演员“前途无量”。
　　有着天赐的好样貌，远超其他人的对于角色理解的天赋，更重要的，在这个略显浮躁的圈里，林竹能够耐下性子沉静地钻研。
　　林竹笑呵呵地接受了大家的祝福，离别的不舍到了最后才显露——
　　李正拍着林竹的肩膀，对他说：“年轻人，不要忘却初心，这个圈子是非太多，但你可以很好地活出自我。”
　　林竹当即红了眼眶。
　　就像段离说的，李正“训”他，不是因为他演得不好，而是因为他可以演得更好。
　　顾逸这个角色得来不易，有运气加成，更多的是实力与勤奋助力，他为这个角色付出的努力，李正是最能看得到的。
　　林竹第一次和这个不怒自威的严苛导演拥抱，保证道：“我会的。”
　　……
　　回到家的时候，段离在学校上课，林锦和秦文君在医院上班，家里没人在。
　　林竹先是简单洗了个澡，回到房间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幕黑沉沉的，家里其他三人都回来了。
　　林锦在厨房忙活，秦文君和段离在客厅里，一个看电视一个玩手机，不时交流几句。
　　林竹打开房间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被睡得乱糟糟的，几撮呆毛精神饱满地挺立着。
　　段离在听到林竹房间门开的时候便从手机里抬起头，给了林竹一个十分熟悉的笑。
　　林竹偏了偏头，回了段离一个大大的笑。
　　而后习惯性地伸手压了压头顶大概率存在的呆毛，忽然慢吞吞地挪到秦文君身后，抱住她，把头往秦文君颈侧蹭了蹭，哼哼唧唧道：“妈……”
　　秦文君正看电视剧看得入迷，连林竹什么时候起床的都不知道，冷不丁被这么无声无息一抱，小小一吓，狠狠拍了拍林竹的脑袋：“多大的人了跟这儿撒娇……瞧你这呆毛！”
　　手上却没有做推开的动作。
　　林竹一声不吭又抱了片刻，跑到餐厅趁林锦不注意偷偷吃了几块做好的宫保鸡丁，还没撤离，就被林锦发现，挨了一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