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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_月关-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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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很亲民,连皇后娘娘都出场了。
其下就是拓西拓东拓南拓北四大王,以及这四位大王的王妃娘娘。
再接下来,就是他的军师,纥干承基。
李祐陛下……是关起门来做皇帝!
他宣布,他造反了!
然后,他就把城门一关,带着他的文武百官、满城子民,过家家似的开始了大齐天下的生活。
至于说讨伐大唐天子,他正征兵征粮呢,他打算入冬时再出发,万物萧杀时节,大雪纷飞之下,何等的气派?
这位陛下压根儿没想过寒冬时节,就连黄河都会冰封,到时候他的船如何西上。他没想过,他手下的四大王也没想过。
不是每一个矢志复仇的人就一定极有城府,更兼满腹经纶的。阴弘智在父亲被杀时还是个少年,一个负剑挟弓、轻骑快马的长安少年,其祖乃隋朝名将阴寿生,其父乃隋朝宰臣阴世师,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历练,他也未必不能成长为一代名臣。
但是……,没机会了。
他先是国破家亡,紧接着就成了皇亲国戚。虽然李唐皇朝很自信地毫不避讳地与前隋旧臣人家结亲,但也不可能毫不防备,至少在兵权上,对他们限制多多,尤其是这等与皇室结了姻亲的人家。
所以,阴弘智的成长也就到此为止了。现在的他,骨子里依旧是那个负剑挟弓,纵马长安的少年。而李祐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其人见识本领可想而知。
如燕弘信、昝君谟、梁猛彪等人,能得到齐王李祐的信重与赏识,大抵性情脾气、学问见识都是相仿的,否则怎能谈得来?
于是,杯筹交错间,几人就有了这样一番对话。
齐王李祐道:“朕登基已有些时日,父亲那里想必已经得到消息。父亲兵多将广,想必不会坐等我打去,或许很快就有讨逆兵马到了。”
燕弘信已经喝多了,他红着脸、直着眼、大着舌头,豪气万千地道:“陛下不用担心,兄……兄弟我右手端着酒杯,左手持刀……就……就能为大王退敌了。”
一会陛下、一会大王,自称兄弟,也不知这齐国君臣究竟是怎么论的。
昝君谟乜视着燕弘信,道:“为……为啥右手持杯,用左手却敌?你是左撇子么?”
梁猛彪哈哈大笑,道:“错了错了,你这都不明白么?燕兄是说,用我们不惯持刀的左手,也能大败唐军。”
阴弘智多少比他们理智一点,但要他做出正确的应对,他又计无所出,所以只是持杯含笑,心中想着,不管如何,我如今已是让你们父子相残了,就算不成,也能灭你李氏一智,父亲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纥干承基盘坐着,皇后娘娘和四位王妃殿下正笑语盈盈地向他劝酒。
纥干承基那可是很帅很帅的男人,皇后娘娘和四位王妃当然不敢臆想他们之间能发生点什么,但生得俊俏帅气的男人,就算多攀谈几句,那也是赏心悦目的事情啊。
纥干承基应付着莺莺燕燕一堆女人,耳听着上首几个智障在那里大发呓语,造反的热情突然就淡了。
为什么想造反的人一个比一个愚蠢?是不是聪明一点的人都能明白,在如今盛世之下,根本没有造反的机会?除了那个前隋小公主,她不是蠢,而是没得选择。那么我呢?
纥干承基不怕死,但他不想蠢死,他想走,可他没办法走。现在全城封闭,锁关为国了。他走出去,只要一开口,从口音上就能听得出不是本地人,这要怎么逃?
李祐及其一众部下的确是蠢,可他们尚武。齐鲁旧地本也有尚武之风,纥干承基自诩了得,却也不敢想像与军队对抗。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跟李祐的人动武,拼一个你死我活?
真的好奇怪的感觉。
长安那位唐天子,很快就会派兵来了吧?
长安,宫中。
一枝紫毫,有些凝重地在纸上轻轻勾抹着,笔锋流转,一个个笔画简爽、如楷树枝干的小字便跃然呈现,如无言的诗,无行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无声的泪……
“为父曾告诫你,要亲贤臣,远小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素来性情乖戾缺少德行,一被谄媚的言论蛊惑,便会忘乎所以。为父真的为你痛心啊,我的儿子,怎么可以愚蠢到如此境地!
我让你就藩于齐州,可你却不忠不孝,据齐地而反,不能做国之藩篱,反而成了破坏天下稳定的罪人!祐儿,你是我的儿子,却也是国家的罪人啊。
过往的时候,为父就没听说你有一点好的名声,现在更有数不清的劣迹,没有哪个父亲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儿子。我却偏偏摊上这么一个,为父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李世民一笔一划地写着,泪水轻轻打湿了那张纸。
那不是诏书,而是一个父亲写给儿子的信。
李绩就在御案前站着。李鱼走水路,运送辎重,李绩则走旱路,率军出关中。这是李世民最后一次努力,他希望这封书信能让儿子幡然悔悟,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执行一个君王的责任。
今日流泪,
明日,则亮剑!
第515章 兵欲行
辛家船行载客,主要是载货、载商,因之船行拥有很大的前院和后院,后院主要是用来客人居住,前院则主要用来储放货物。
后院的客舍相当简陋,毕竟没有哪个客人会在此处长住,都是出了码头暂时歇脚或者准备乘船离开的行商,真要享受,自然会去长安城中。
这里的客舍不但简单,而且很多都是大通铺,一个房间能住下二三十人的大铺炕,此时最后边最偏僻的一间大铺房中,就有二十多人,而且大多数都是青年男女。
人虽多,室中却静,所有的人或坐或站,腰杆儿都挺得笔直,有些军人一般的特质。
上首便是杨千叶和墨白焰、冯二止、旷寒四和辛吉四人。
墨白焰道:“齐王李佑谋反,十有八九,是阴弘智的手笔。”
旷寒四道:“可是我大隋宰臣阴世师之子?”
冯二止道:“就是他!昔日,墨总管命我等走遍天下,联络旧臣,我曾会过他。”
辛吉微诧道:“阴士师对我大隋忠心耿耿,阴弘智能撺掇齐王造唐皇的反,显见也是我道中人,为何不把他拉拢过来?”
冯二止摇摇头,欲言又止,面上微露难色。
墨白焰替他解释道:“这阴弘智……已是被其父的仇恨蒙蔽了心智,论谋略本领,又不及其父万一。其虽矢志反抗李唐,却只是为了报父仇,一旦招揽过来,恐反而生事。”
旷寒四道:“但如今,他却已盅惑齐王谋反了,我们……是否可以利用此事?”
杨千叶缓缓道:“我正有此意。但齐州如今情形如何,却不得而知。”
辛吉道:“想必齐王已趁唐皇不备,起兵西向,不如臣去迎一迎,看一看齐军模样,如果小有气候,殿下当可利用之。”
杨千叶道:“机不可失,战场消息,瞬息万变,消息往返,却需大量时间。我自己去,待我迎到洛阳,想必齐王大军业已杀至……”
杨千叶俏眼微眯,道:“若他取了东都洛阳,便有了与唐皇分庭抗礼之基础。若他打不下洛阳,我也可以与阴弘智取得联系,内外呼应,帮他拿了洛阳,到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旷寒四、辛吉等人听了人人振奋。
旷寒四便道:“殿下,咱们在洛阳那边的人手用以起事,尚嫌不足。臣已然舍了蒲州根基,不如就率人护侍殿下去洛阳,如何?”
杨千叶摇了摇头,道:“不妥!一旦齐王真成了些气候,则关中尤显重要。你留下,与辛吉一起,若我于外面起事,必往长安来,到时候还需你们在李唐腹心处发挥大用!”
杨千叶看了旷寒四一眼,道:“此去,兵在精而不在多。况且,一旦有了机会,我会速召各地人马往洛阳汇合。你只拨我几名随从,我扮商贾,随船去洛阳便是!”
旷寒四还待解说,墨白焰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此乃殿下军令!”
旷寒四语气一窒,只得拱拱手作罢。
这时,门扉一开,一个年轻人裹着一股寒意的风卷进房来。
门迅速地关上了,那年轻人从众人中间快步走过来,向杨千叶、辛吉等人一抱拳,道:“唐军行军总管李鱼,率部抵达码头。不过,他们只占了半个码头,明日一早军船开拔之后,民船便可上路,并不影响我等南下。”
旷寒四和辛吉听说唐军占了码头,先是一惊,再听下去,方松了口气。
杨千叶听了,却是一阵恍惚。
旷寒四和辛吉重新看向杨千叶,见她微微发怔,不由诧异:“殿下?”
杨千叶收敛心神,缓缓地道:“就这么决定了,散了吧!”
人群悄然散去,杨千叶也出了房,悄悄徘徊在后院里。
见殿下在沉思,墨白焰和冯二止这两个最近的人也都没有上前答扰。
夕阳西下,一片金黄,残留着些暖意。
高大的柿子树上,叶子已经落了许多,一枚枚已经成熟的柿子,仿佛橙黄色的小灯笼,沉甸甸地挂在枝头,坠弯了树枝。
杨千叶停下脚步,仰着头,望着那枝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当日大堤上那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神仙”。
神仙说:我不能成功……
神仙说:我的归宿就是嫁人生子,他……在对岸。
这是叫我回头是岸么?
切!他都两妻两妾了,我堂堂大隋公主,安能与人分享?
这神仙也是个不靠谱儿的。
咳!不是!我身为世祖明皇帝血脉后裔,应该以光复大隋为己任,怎么可以遇到小小挫折便放弃?更不要说自轻自贱,一至于斯?
齐王谋反,这是个机会,可如何这个机会抓不住呢?
神仙所言,究竟能否相信?
杨千叶百般纠结的时候,罗霸道正站在门口,听着那船夫聒噪。
“你来得着实晚了些,临行前一晚,本来都不再招纳船客的。辛家的船,主要是跑货,载的也大多是货商,不差几个旅客的船资。临行前一天才来,人家也不好查你是不是水匪眼线,怎好让你上船。
是我好说歹说,又说你是我家亲戚,替你打了保票,这才得了上船的牌子!你看,就是这块竹牌子,明日一早你持去登船就是了,为了这块牌子,我可是把些许剩下的银钱也都给了人家,并没占了你家好处……”
“多谢大哥,大哥费心了。”
罗霸道说着,从门上摘下那一串糟鱼递给房东:“拿去蒸一下,晚上添个菜吧。”
“咦?你明儿一早就出远门,买这么多糟鱼作甚?好好好,我去蒸一蒸,晚上添个菜!”
又得了些好处,那房东提了鱼,喜滋滋地便走,走出几步,忽又想起些事来,回首道:“对了,明早我带你去,现在官兵占了码头,好在留出一半来,你可莫要走岔了。”
罗霸道听他一说,晓得李鱼没有占了整个码头,心中方自一宽,心道:“我与那扫把星不同船,想必无碍的。看来这姜太公,果然是有些灵验的。”想到这里,忙回房去,又虔诚地拜了几拜……
天亮了,一大早,李鱼就来到了码头。
他昨夜就宿在码头附近,夜里也无甚娱乐,年轻人精力又充沛,想不早起都难。
李鱼前几日获悉他将保护调拨的军资辎重乘船先行,就想到了刘老大当初那番话。当初他们被李世民从狱中放出,刘老大搭船回洛阳,结果途中船中翻覆,全船人只有他一个靠着一身好水性侥幸逃脱。
于是,李鱼居安思危,给自己设计了一件安全衣,大抵与现代的水上救生衣相仿,只是里边没得泡沫添塞,就用了软木,外边用布包裹,再以绳索系紧在身上,外边一套长袍,除了稍微有点像个橄榄球运动员,肩宽胸厚的,倒也不易看得出来……
船很大,这是军船,调拨军用物资的大船,李鱼看了看,心中更加安稳了几分,大船不易倾覆,这个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站在船头,看着士兵们忙忙碌碌,蚂蚁般上下,李鱼忽然想到了杨千叶。那个一条筋的傻丫头,整天介嗅着看着,但有一丝机会,她就不放过,齐王谋反这件事,她会不会……
“希望不会吧!哥看过的历史小杂文中,就没见过李世民一朝,有过一次成规模的造反,齐王是个什么东西?有关他的事儿,我更是压根就没听说过,明显是条折腾不起什么风浪的小杂鱼儿呀,你可千万别再往里头掺和了……”
纥干承基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大英雄,英雄与英雄所见,大抵是相同的。
经过了昨日一场酒宴,纥干承基更加认定,这位齐王一定不可能造反成功。跟在他身边,唯有死路一条,还是远避为吉。
一大早的起了床,在院子里练了几趟刀,还不见齐王和燕弘信、阴弘智等人出现,纥干承基向府上的家丁打听了一下,得知这几人昨夜酩酊大醉,此时仍在宿醉未醒中。
纥干承基大喜,忙诡称自己也仍觉得困倦,打算回房睡个回笼觉,叫他们不要打搅自己。纥干承基回了房,稍作收拾,关了门户,开了后窗,趁人不备,越窗而出,极迅速地便翻了院墙,逃上了街。
“三哥,走亲戚且,上来不,俺拉嫩一轱辘,两文钱就走了哈。”
纥干承基一愣,这人是谁啊,咋开口就叫我三哥呢?他咋知道我在陇西马匪帮里当过三哥,难不成是故人?
那赶车的见纥干承基发愣,便又道:“嫩莫是轴亲戚且?嫩几末想揍啥且?”
纥干承基迟疑片刻,拱手道:“咳!这位仁兄,我想出城,却不知足下是否可以捎我一程?脚程钱自是好商量。”
那赶车的瞪眼道:“嫩拂啥咧?嫩拂话俺听不懂咧。”
“我说哪里可以出得这齐州城池,何处可有贩骡马的,哦,船渡也可。”
“嫩拂啥咧?俺知不道!嫩倒系轴不轴,嫩不轴俺就轴咧,俺搁拉拜子卡秃噜皮咧,觉指盖子也卡伤咧,俺不大欲做,俺寻摸去找个大夫。”
两人鸡同鸭讲半晌,那赶大车的呼呼咧咧地就走了。
纥干承基愣了半晌,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赶紧就走。他来时是被人接进城的,此时想走,却也不知城门在哪条路上,只选定一条方向闷头前行。
远远看到一座城门,只是那城门却已关死,顿时眉头一皱,齐王果然封了城啊,这可如何出去?
正逡巡前,又被一队官兵看到了,登时围了上来。
“败动,嫩揍啥且?”
“将才有个三只爪子的缸泡喽,系嫩同伙不,嫩系同伙不?”
“我……哎,你别推啊,咋还绑上了,我说……”
“嫩着银,脑骚个头,含书书个嘴儿,摇哪出溜,一凑揍不似个好银儿,逮走,逮走……”
纥干承基欲哭无泪,这一刻,他无比怀念那位“大齐国上柱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兵部左侍郎陈二狗陈大将军”,好歹他听得懂自己说的话呀……
第516章 赤膊上阵
旭日东升,灞河之上碧光潾潾。
大船启动了,缓缓驶离码头,向着远方驶去。
这是顺风船,行走起来很方便,大船笨拙,初始速度较慢,但很快行进速度就快起来,顺着滚滚河水向远方驶去。
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
李鱼站在码头上,眼看着军士指挥,将一艘艘战舰驶离码头,才登上最后一艘战舰。
“李总管,启行吧?”
一位参军低声询问,李鱼下意识地夹了夹腿,宝贝好在,于是淡定地吩咐:“启程!”
军号苍凉的呜呜声响起,最后一艘战舰也向河中央板荡开来,继而顺流而下。
后边的大小商船见军舰已全部驶离,登时纷纷忙碌起来,升帆的、起锚的、解拴的,辛家船行那艘远航的大战已放下宽敞的登船舷梯。
杨千叶一袭公子箭袖,在墨白焰和四五名家仆模样的青年男女伴同下率先登上大船,被水手殷勤地引向座舱。随后才是各位货主和行旅。
罗霸道背着个包袱,贼眉鼠眼地瞟着远去的李鱼座船,那是最后一艘军舰,此时在他眼中业已渐渐化作一颗黑点,罗霸道暗暗地吁了口气,心情终于愉悦起来。
人挪活,树挪死呀。
罗霸道相信老祖宗留下的这句话一定大有道理,你看我从陇西挪到长安,就从马匪摇身一变,成了东宫六率的将领了,这还不是人挪活么?只是大概挪得不够远吧,太子作死,又没有作死的能力,眼看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我再挪一挪,挪到洛阳去。
罗霸道把包袱在自己的舱房中藏好,锁了舱门,兴冲冲地走出船舱,扶着船舷远眺,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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