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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_月关-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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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千叶呢喃了一句,想起自己与李鱼相识种种,在心底里又默默地跟了一句:“我又何曾不是?”

  龙作作想了想,有些不忿地道:“我以为我下手的早,他就是我的了。谁知道……这厮拈花惹草的本事实在高强。”

  杨千叶的唇角抽搐了几下,感慨地道:“也许是他命犯桃花吧。”

  龙作作忽然凝视着杨千叶,若有所思。

  杨千叶心里一虚,赶紧岔开话题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过,你该看得出,他是真的疼你。”

  龙作作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嗯,看他肯为我如此拼命,我……罢了!”

  顿了一顿,龙作作黛眉一蹙,又替李鱼担起心来:“今晚听墨管事介绍,那赖大柱是极有权势的人物?他背后那个王恒久,据说更加的手眼通天。李鱼跟他们起了冲突,他们……”

  龙作作忽然抓住杨千叶的手,紧张地道:“他在西市署,今夜应该无事吧,你说那赖大柱会不会派人去对付他?”

  杨千叶安慰道:“不会的,你放心吧。西市署就建在‘东篱下’旁边,西市王在楼上睡着呢,那赖跃飞岂敢在常剑南的卧榻之旁舞刀弄剑。”

  龙作作点点头,又有些不解地道:“像我们龙家寨,谁是大管事,谁是大主事,谁是普通的管事、主事,寨主一言而决!底下人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哪有可能如此相争?就是四大寇的盗伙,也是上下有别,喝醉了酒打架生事是有的,但要说自相火并,绝无可能。可这西市,天子脚下,怎么……”

  杨千叶微笑道:“你龙家寨也好,四大寇也罢,其实都是比较简单的势力架构,领可以直管下边的一切,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马上就可以干预了,所以不易生这样的事情。

  但西市不同,西市和朝廷一样,有文有武,派系林立,山头众多,做领的又无法事无巨细,逐一躬亲,久而久之,每个派系都拥有相当大的独立力量,最高的领已不可能凭着简单粗暴地命令约束他们。

  这时候,就需要调节、需要制衡、需要包容,需要抓大放小,需要在保证上层稳定的基础上,容许他们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生摩擦,允许他们泄,才能避免怨愤久蓄如洪,冲垮了他的根基。有时候……”

  杨千叶微微眯了眯眼睛,徐徐地道:“有时候,为了避免下边变成一潭死水,又或者所有势力拧成一股劲儿,反而威胁到他的存在,上边的人甚至会纵容或挑唆下边的人斗上一斗。”

  龙作作呆呆地看着杨千叶,杨千叶莞尔一笑:“怎么?”

  龙作作抬头看向帐顶、看向床柱,抚摸了一下绡丝一般柔软光滑的被褥,道:“我才想起来,你怎么会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你说的话,又有几个女儿家说得出来?这般见识,恐怕我爹都不如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

  杨千叶恍惚了一下,望着龙作作的目光忽然露出些许伤感:“你能放下的,我放不下!你能交卸给别人的,我交不出,我是一个,很羡慕你能活得如此简单的人。”

  “叩叩叩!”

  房门叩响了三记,静默片刻,外边传来墨白焰的声音:“姑娘,李鱼来了。”

  室内二女同时张大了眼睛,相顾错愕。

  已经这么晚了,她们真的没有想到李鱼会来,今夜他刚刚跟赖大柱那边剑拔弩张地生过一番剧烈冲突啊,他居然会来?

  错愕片刻,龙作作脱口问道:“郎君来了?他没事吧?”

  门外,墨白焰的声音道:“李小郎君无恙,不过夜色之中,有不少狐鼠之辈逡巡不去,想必他一路走来,步步杀机,并不容易!”

  墨白焰还未说完,龙作作已然跳下了床,挺着大肚子向门口冲去。

  不等她拉开门,杨千叶一拍床铺,振身而起,飞掠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没好气地压低声音道:“你疯了,穿成这样就出去!”此时二人都是轻纱蔽体,真要是开了门,不管外边是只站着墨白焰,又或是还有李鱼在,那可都够瞧的。

  龙作作被她一言提醒,忙不迭穿起衣服来,杨千叶穿上外裳,系着衣带,瞧她欢喜模样,心里不免有些吃味儿:“今夜凶险定然不少,用得着冒险过来么?也不怕孩子还未出生就没了亲爹,真是个不知道轻重的蠢货!”

  同一个夜,吉祥榻上,左边深深,右边静静,三位姑娘也在说着悄悄话儿。这即将进秋的时节,天气已经不那么炎热了,可人心里的燥气,似乎一时还未消解。

  “小郎君今夜怎么没回家呢?”深深的声音。

  “想是公务繁忙,抽不得身吧。”吉祥的声音。

  “龙作作今儿晚上也没回来!”这是静静的声音。

  深深道:“大娘想念得紧呐,一晚上问了好几次,宵禁了才甘心。”

  静静酸溜溜地道:“哎,谁叫人家怀着李家的骨肉呢!”

  深深道:“那有什么,瞧她凶巴巴的样子,准保生不出儿子!”

  深深挽住吉祥的胳膊:“看咱们吉祥,一脸福相,将来李家的嫡子长孙,肯定是咱们吉祥的。”

  吉祥羞啐了她一口,道:“瞧你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什么都说!”

  静静笑道:“反正吉祥姐很快就跟小郎君成亲了嘛。”

  深深道:“应该在长安成亲,要不到了陇西境界,人家的地头儿,多不舒服。”

  吉祥摇头道:“长安?怕是来不及了。”

  深深道:“怎么会,我看小郎君最近也没提搬去陇右的事,龙作作还在长安开起了店,应该不会很快去陇右吧。”

  吉祥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她们说了实话。吉祥这姑娘心软,从小所处的环境使得她最受不得别人对她好,旁人对她亲近一些,友好一些,她就恨不得把心掏给人家,这时如何还能隐瞒。

  吉祥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小郎君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要泄露的。”

  深深和静静马上靠近了些,紧张地道:“你说你说,我们嘴巴最严的!”

  吉祥道:“你们最近有看到陈飞扬吗?”

  两女摇摇头:“没呀,不过我们本来也没注意他,那家伙除了拍小郎君马屁,好像也没什么用,谁理会他在干嘛呀。”

  吉祥轻咳一声,道:“陈飞扬可是在利州时候就跟着郎君的,平时看他似乎没什么大用,可真正最知心的事儿,郎君却一向交给他办。他呀,现在正在暗中筹划离开长安的事儿,很快就有结果了。”

  深深和静静一脸疑惑,静静忍不住问道:“居然如此?我们全然不知道,奇怪,要离开就离开,为什么要如此神秘鬼祟?”

  吉祥沉默了一下,道:“郎君与康班主、刘大哥还有华林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为何交情如此深厚?你们还不明白吗?”

  深深身子一震,吃惊地道:“啊!难道……难道小郎君他也是去年九月九那皇帝释返家乡的那批死囚之一?”

  吉祥轻轻点了点头:“小郎君是为父报仇,杀了一个被朝廷招安的大盗,所以自认无罪,不甘心赴死。你们的心意,我已明白,所以才对你们坦诚相告,你们现在明白了吧?”

  静静道:“明白了!难怪小郎君有时神神秘秘的,”

  深深道:“九月九,快了,很快了!这么说的话,我们很快就得走了。”

  吉祥道:“不错,十天内,我们就走!”

  静静张大着嘴巴,吃惊半晌,忽然道:“那咱们姐儿三可真得要紧紧抱成一团儿,才不叫人欺负!”

  深深探手在她额头戳了一下,道:“胡说什么呢,咱们吉祥是什么人?谁能欺负?谁敢欺负?只有咱们俩,如此苦命,以后,可得依仗吉祥妹妹多多庇护呢。”

  吉祥忙道:“深深姐,静妹子,你们言重了。说起出身经历,咱们三是一样地苦,正该同病相怜!”

  静静大喜,连忙爬起,跪坐在榻上,要拉吉祥和深深起来:“那不如今夜咱们就义结金兰,拜为异姓姐妹吧!”

  深深一听,一条长腿越过吉祥身子,扫在了静静撅起的屁股上,没好气地骂道:“你义结金兰个屁啊!咱们今后本来就该是一家姐妹,要一团和气,要亲亲热热,凡事还得靠咱们吉祥做主当家,何须另拜姐妹?”

  深深比静静只年长不足一年时光,但自小就是姐姐,要帮妹妹拿主意,为人处事就比静静缜密一些,现在她们姐儿俩是要抱吉祥大腿的,义结金兰?那按岁数,她就是大姐了,人家吉祥会不会高兴啊?她才不敢冒险。

  静静不解其意,揉揉屁股重新躺下,撅起小嘴儿道:“不结就不结,你踢我干嘛,吉祥姐,你看她这么欺负我,你也不管!”

  静静也不傻,虽不及深深想的多,还是不失时机地恭维了吉祥一下。

  西市里,又玩枪又玩棒的,站队的还未站队,结盟的还没结盟,对立的还没正式开战,延康坊杨家宅院里,这儿已经心照不宣地结成了“三女之盟!”

  第309章 三策取其一

  这一夜,夜色中不知有多少人彻夜未眠。

  外部通明一片的“乾隆堂”,就仿佛夜色中的一盏灯笼,许多“流萤”环绕而飞,却一一在那无形的灯罩前止步。三更时分的时候,曾有一只“流萤”大胆闯入,立即吸引了所有潜伏于夜色当中的更多“流萤!”

  那人越进楼中之后,半晌全无声息,众多的“流萤”不免蠢蠢欲动,但是随即,他们就打消了妄想。楼中某中,窗儿一开,“吧嗒”一声,一具尸体被远远地抛了出来,看衣着,正是那只最大胆的“流萤”!

  于是,夜色彻底地安静下来。

  这一夜,李鱼就在楼中,然而却似比平素隔的更远,远在天涯。

  杨千叶不知怎地,有点失眠了。

  淡淡的落寞、淡淡的空虚、淡淡的烦恼……

  于是,那淡淡的宁神香便没了效果,辗转反侧,午夜方眠。

  天亮的时候,杨千叶很早就醒了,便洗漱着衣,提了口剑,在后院庭院中习了趟剑法。一趟、两趟、三趟……

  及至天光大亮,鸡啼喔喔,杨千叶才提剑上楼,正看见李鱼搀着龙作作从房中出来。

  阳光透过一扇扇窗子,更加柔和地撒照在室内,也映照在她的脸上。

  龙作作神情娴情,满面荣光,杨千叶暗暗撇了撇嘴,心道:“一定是我秘藏的上品奇楠效果!”

  “千叶姑娘,早!”

  “早!”

  李鱼妇唱夫随,随着龙作作向杨千叶颔招呼。

  杨千叶笑靥如花:“贤伉俪早,一起用早膳吧,外边正在净街,此时回去,可别落了一身的风尘!”

  龙作作惊讶地道:“净街司这么早就洒扫街道啊,好早!”

  李鱼心知肚明,晓得杨千叶在说什么,笑道:“是啊,净街司很辛苦的,既如此,千叶姑娘,我们就叼扰了。”

  西市,从“东篱下”到“乾隆堂”,真的有许多人在洒扫。

  小车儿盛敛“垃圾”,又有人提了水桶冲刷街道,更叫人窘的是,他们真的穿着“净街司”的衣裳,前胸后襟各有一个画了圆圈的“净”字,虽然他们并不是净街司的人。

  当长安开坊鼓声响起的时候,西市内已经看不到一点血腥的痕迹。

  当西市开市鼓声响起的时候,所有冲刷过的地方水痕都已干掉了。

  李鱼带着龙作作,在李伯皓、李仲轩两兄弟的陪同下回了西市署。

  乔大梁派人进了西市署。

  李鱼带着龙作作,在李伯皓、李仲轩两兄弟的陪同下回了延康坊。

  李鱼带着龙作作,在李伯皓、李仲轩两兄弟的陪同下路遇吉祥三宝。

  李鱼陪着他的女人回了杨大梁府。

  一条条消息,通过地下网络,传递到正关注着李鱼行止的所有大人物耳中。

  至此,告一段落。

  昨夜生了那么多事,李鱼陪着他的女人回家,向母亲解说情况,安抚受惊的家人,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所有的人都不觉得意外。

  但,情理之中的事,有时也会生预料之外。

  李鱼返回杨思齐府不久,一套大车拉着一套家具出了杨思齐府的大门,优哉游哉地直奔尚书左仆射房玄龄的府邸。

  唐朝的床够大,基本都是两米乘一点八米的大床,下边还设有壶门,此时的床卯榫结构还不成熟,没有形成明清家具那种框架的主结构方式,都是单独的构件拼合而成。

  房府向杨思齐订购的这架大床与一般的床还不同,它是高榻,有一米一二那么高,贵人坐在上面,可以观赏伶人舞乐献技。壶门是莲花状的,做的很精致。从杨府出来的车驾,暗中窥视的人还是很注意的,他们一直跟到房府,眼看那床拉进了房府这才罢休。

  拉着大床的车子被房府的人从院侧道路拉到三进院落这才停下,趁着那引路的家丁去唤人的功夫,车夫在床板上屈指叩了几下,三长两短,五记叩击,随后,那高榻便突然打了一扇门儿,一袭青衫的李鱼从里边闪了出来。

  房府家人唤了几个家丁过来搬床,看到突然多了一个送货人,不禁怔了怔,就听那车把式牢骚道:“说是两人送货,你这一道儿都躲在车中睡大觉,如此偷奸耍滑,是何道理?”

  青衣人梗着脖子道:“一路走来,使的是牲口。我不睡觉,难道下来推车,你这分明是无端挑衅。我就知道,你看你家二姑娘对我有些意思,你早看我不顺眼了,你放心吧,我对你家闺女没意思。”

  那房府家丁皱了皱眉头,不悦地道:“好啦好啦,你们那些狗皮倒灶的事儿出去再说,快帮我们把高榻搬下来。”

  两人忙停了斗嘴,将那床榻抬下车,由几个房府家人抬走,车夫便赶了车子,引路的家丁和李鱼跟着向外走。大门口那门槛儿还不曾装上,房府门子见车从侧道儿赶过来,便去开门。

  而李鱼忽然捂了肚子,东张西望两下,向房府那家丁询问茅房所在,那家丁不耐烦地指点了,李鱼便向茅房走去,车把式显然余怒未息,瞟了他背影一眼,冷笑一声,径直赶了车离去,也不等他。

  家丁之前已见过二人不和,还笑着劝说了两句,把他送出大门,与守在大门口的门子合力抬起两丈宽的门槛,重新落回卡槽。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李鱼才施施然地走来,那车把式早赶着车子离开了,犹有疑心盯在门外的人自然也随着那车一起离开了。

  两个门子听到李鱼在门口咒骂几声,便扬长而去,那听过二人口角的门子少不得将这两人纠纷添油加醋地说与另一人知道,在二人谈笑之中,已是那青衣小子睡了人家姑娘的风流韵事了。

  要说风流,长安数平康坊。

  平康坊里,第一风流之地便是绛真楼。

  绛真楼上,第一名妓是小怜姑娘。

  小怜姑娘已经有了意中人,将要赎身下嫁的消息早已在长安城传开,只是要为长安第一名妓赎身,就算加上小怜姑娘自己的嫁妆,也是一笔不扉的价格。

  聂欢是“过路财神”,左手钱来,右手散去,八百游侠,三千子弟,俱都靠他周济,手里根本没存下过几个钱,所以暂时还不能让他心爱的女人离开这烟花之地。

  不过,凭着京城第一侠少的金字招牌,但凡跟江湖沾点边的人物,都得卖他这个面子,再有到绛真楼来的,也不会打戚小怜姑娘的主意。但,官场宦途中人,或者与江湖全无干系的商贾,却并不明白这位京城第一侠少有什么能量。

  因为她既将从良,过时不候,不惜一掷千金,谋求小怜姑娘侍宴陪酒或香茗清谈或曲乐歌舞的人反而更多了,尤其是其中不泛晓得小怜姑娘婉媚无双的,想着她既然动了从良之念,说不定自己就有“横刀夺美”的机会,来的当然更加殷勤。

  李鱼到了绛真楼,瞧他一身青衣,江湖打扮,不像很有钱的主儿,门下两个龟公便带了几分轻蔑,不过这绛真楼因为聂欢的原因,还真有不少侠少动辄前一类,其中有些人虽然寒酸,只是一向寒酸,偶尔卖命赚上一笔大钱,跑来一宿之间挥霍一空的浪荡子儿也是不少,所以也没人阻拦。

  二楼客厅中,许多客人闲坐,旁边并没有姑娘陪侍,这间大客厅中的人,都是奔着戚小怜姑娘来的。

  “呵呵,某柴安之,某之画作,在京都名闻遐迩,谁人不知,只一尺画,便值千金。今来长安,特为小怜姑娘而来。这七尺长卷,就是某的见面礼,还请妈妈传报一声,小怜姑娘雅人,当允一见!”

  “老朽叶天明,家师乃‘八米卢郎’卢思道,师祖乃北朝三才之一的邢劭大师,最擅七言。今为小怜姑娘赋七言四,希望有机会与小怜姑娘论一论诗道。这四七言,还请妈妈转赠于小怜姑娘。相信小怜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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