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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隋行-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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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从武德殿过来的吧。乖乖地听你父皇的话,暂且耐下心来在长安多留些日子,待北境战事趋于平稳,早晚你父皇会差你到并州去的。娘身子有些不爽,没别的事,你先退下吧。”独孤伽罗疼爱地劝慰杨广道。

    垂头丧气地从正阳宫出来,杨广一时拿不准自己该回武德殿去,还是就此罢休回府。于是,便漫无目的在长安宫瞎逛起来。

    不知不觉间,杨广已走至了一处宫院的门前,他依稀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处宫院,却想不起这处宫院的名称来,抬头向宫院门楣上望去,勉强认得上书的三个篆体大字是“弘圣宫”。原来自己无意间逛到了长姐先前居住的宫院门前。

    弘圣宫如今已是人去楼空,附近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院墙边的一棵老树上还有秋蝉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鸣叫,仿佛在为自己短暂的一生唱着挽歌。

    杨广愣愣地站在弘圣宫院门外,呆呆地仰望着宫院门楣上三个朱漆大字出神:三个月前,正是介国公宇文阐之死,才导致了以后许多事情的发生,从而使得自己身不由已地卷入了一系列事件之中。此时,自己竟鬼使神差似地又逛到了弘圣宫门前,老天是不是于冥冥之中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
………………………………

第156章 每一次改变都非易事

    有了第一次蓄意改变作派,短短几天就花光了晋王府库中多年积累下的钱货,直接导致晋王府内闹起了粮食危机带来的教训,今天杨广在接到长孙晟传递的讯息,骑驴走在进宫的路上,还在考虑着:这次得以再次改变历史进程,提前出镇并州,该不会半道上也出现什么意外吧。

    令他始料不及地是,自己的直觉竟然如此快地就变成了现实。杨爽被任命为行军元帅,统一节制北境诸军,就意味着至少在几个月内,自己都难以实现出镇并州的愿望。这样阴差阳错地,岂不是又要重回到真实的历史的轨道当中去了?

    在弘圣宫门前呆立良久,眼看着太阳已升至了头顶,杨广陡地想起,突厥王子染干还在府中等着自己,于是,怅然地凝望了一眼院内的宫宇,调头径直向露门的方向走去。

    杨广出了露门,一眼望见师父长孙晟正在门外边和张须陀说着话,边等候着自己,忙紧走几步,问道:“先生可是在等着我一同回府去见染干?”

    长孙晟觑着杨广脸上的神色,伸手将他拉至一旁无人处,低声问道:“娘娘和皇上是同一个意思?”

    杨广黯然点了点头。同时,他敏感地察觉出,在关于自己出镇并州这件事上,似乎只有师父长孙晟一直在力挺自已,于是忙又开口补充道:“多谢先生传讯,否则我至今还要蒙在鼓中。”

    长孙晟听到杨广到正阳宫没有搬请来援兵,也甚感失望,轻叹一声,答道:“今早我得到宫使传召,获悉了临榆关失陷的消息,便对殿下难以顺利出镇并州有所预料,因此才会托张须陀带信给殿下,要殿下从速进宫面君,以图挽回。无奈圣意已明,旁人再难更改。”

    “先生为何要全力支持我出镇并州呢?”杨广不解地问道。

    “某之所以力主殿下尽早出镇,其实并非全出自于公心,也有某的私心考虑。”长孙晟毫不隐讳,坦然答道,“某先前为突厥人所诓,不但收下突厥王子染干为徒,而且还带了他回到长安,纵使皇上圣明宽仁,没有因此而惩处于我,但我私心里常觉不安。皇上既要我传授殿下突厥习俗、语言并骑射之术,我便视殿下为门人、徒儿一般,一心想促成殿下出镇并州,北御突厥、建立功业,也勉强可算我将功抵过,弥补以往的过失了吧。”

    杨广听罢,“噢”了一声,这才明白长孙晟的心思,同时也不免为自己先前对长孙晟怀有偏见而感到几分自责,当下忙追问道:“我有心替先生达成心愿,不知先生有何良策可以助我早日出镇并州?”

    长孙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答道:“皇上今日在武德殿既已说过,要殿下不必忙着出镇,娘娘和皇上又是一样的心思,只怕三两月内,殿下用不着再考虑出镇并州之事了。染干现在何处?我奉了圣旨,须得见他一见。”

    “染干正由三弟四弟陪着在我府中,先生不妨随我回府去吧。”杨广听长孙晟说起,只是三两个月内自己无望出镇并州,比起自己预料尚要短些,心中转忧为喜,热情地邀请长孙晟同自己一道回府去见染干。

    长孙晟转身命随从牵过那匹胡马“铁蹄龙”,翻身上了马,与杨广并辔而行,指着跨下的“铁蹄龙”对杨广说道:“要是殿下不急着问我要马的话,这马我就先骑着了。”

    杨广早就觉得长孙晟留下“铁蹄龙”,不肯把它交到自己手上,背后另有隐情,此时听长孙晟仍不打算将“铁蹄龙”还给自己,遂好奇地问道:“先生如当真喜爱此马,我索性就把它让与先生,又有何妨。只不知先生一再拖延将此马交到我手上,是否还另有深意,请先生明示。”

    长孙晟眉棱一挑,却不正面回答,反过来问杨广道:“秦王、越王今日到殿下府中,不知是受殿下相邀而来,还是不请自来呀?”

    “原是他们主动登门,邀我到终南山中狩猎。我接到先生传讯,便要他二人陪着染干在府中吃酒,候得一时。”

    “某有一言相告,还望殿下思之。”长孙晟突然正色说道。

    杨广见长孙晟神情庄重,不由得一怔之下勒紧了手中的缰绳,跨下的大青驴仰脖发生“咴咴”两声尖叫,停下了脚步。

    “别停,咱们边走边说。”长孙晟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张须陀等人,轻声叮嘱杨广道。

    自打结识长孙晟以来,杨广还从未见他如此过,忙抖一抖缰绳,大青驴迈动四蹄,“踏踏踏”地继续向前走了起来。

    “殿下虽短期内不会离京出镇,但已获准开府建衙,无形之中与秦王、越王已有所不同,因此,恕某冒昧,奉劝殿下,此后行事,一切须当慎之又慎,免遭人非议才是。”

    自穿越以来将近一百天的时间里,杨广多和古代的帝王、将相打交道,早已习惯了他们话中藏话,一语双关,旁敲侧击的说话方式,陡然听到长孙晟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不免大感意外,不禁脱口问道:“先生可是看到,听到了什么?”

    长孙晟忙摇头摆手道:“殿下多虑了。某只不过是有感而发,徒劝殿下两句,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别的意思。”

    眼瞧着长孙晟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杨广大感困惑不解,依长孙晟在自己面前一惯低调、自谦的处事风格,他决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端起师父的架子,训诫自己要谨慎行事。莫非他的确看到,抑或是听说了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又不便向自己明说,才会这样?

    长孙晟警告杨广的话一说出口,连他自己也后悔了起来,自此以后,无论杨广怎么探问,他都再闭口不提有关杨广为人行事的一个字来,令杨广既心怀疑虑,又颇摸不着头脑。

    待两人相跟着回到晋王府,走进正殿,不约而同地尽皆大吃了一惊:但见正殿之内,几案上已是杯盘狼籍,杨俊、杨秀兄弟二人醺醺然一人伏于几案之上,一人仰面朝天瘫倒在地上,俱是不省人事,只有客人染干尚且独自一人端坐于几案后,双手捧着根几乎吃净了的羊腿儿,还在大嚼大咽。
………………………………

第157章 酒场如沙场

    “来人哪。”杨广大喝一声。

    鲜于罗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眼神怯怯地望着杨广。

    “哟,一下子又来了三个。”染干喝得也差不多了,扔掉手中的羊腿儿,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长孙晟和杨广,口齿不清地说道,“来来来,咱们再喝上三碗。酒场如同沙场,他们两个不是我的对手,你,你俩再来。”

    “这是怎么回事?”杨广怒气冲冲地瞪着鲜于罗,问道。

    “两位王爷要同染干王子比拚酒量,我过来劝,反被越王一脚踢了出去,所以。。。。。。”鲜于罗满腹委屈地答道。

    “染干王子,我奉皇上圣旨,特来正式答复你:大隋皇帝陛下已诏准突厥沙钵略可汗使节处罗喉父子一行明日离开长安,返回突厥。”长孙晟紧绷着脸,走到染干身前,朗声对他宣旨道。

    “你是说,我们明天就可以走了?”染干乜斜着一双醉眼,瞄了长孙晟一眼,“啊,你是我师父长孙晟,师父,咱俩喝一个。”

    “立即把他送回馆驿去。”长孙晟回身向随从他前来的家人吩咐道,“传命给驿吏,未经我的允许,处罗喉父子离开长安前不得踏出馆驿一步。”

    两名身强力壮的长孙府家人答应一声,上前一边一个,架起染干就往外走。

    “师父,我不能走,咱们还没喝酒呢。”染干却撒起了酒疯,奋力甩开两名家人,趔趄着冲到长孙晟面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大声说道,“我拜你作师父,到今天也有二百多天了吧,你却从没有教过我一天的箭法。今天,我要和你比试比试酒量,要是你输给了我,我便不认你作师父。”

    杨广听染干酒后吐真言,趁着酒劲儿,将憋在肚子里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既感到气恼又觉得好笑,上前拉住染干,指着瘫倒在案上、地下的杨俊、杨秀两个兄弟对他说道:“你睁开眼好好瞧瞧,他们两个一个十二岁,另一个才十一岁,还是两个孩子,你把他们喝倒有什么能耐,有本事,我来陪你连喝三大碗。”

    “你是谁?”染干张着眼凑近了杨广,上下打量了两眼,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我的师弟,我不要在这和你喝酒,要喝,咱们到都斤山再喝。”

    长孙晟冷冷一笑,冲两名家人作了个手势,两名家人再次上前,架起染干就走。

    “殿下,他没有喝醉,这是在借酒遮脸,试探你呢。”

    “鲜于罗,你去花圃带我的话给江陀子,要他挑几株上好的木芍药,送到馆驿赠予染干。”杨广仍没忘记染干曾向他讨要过的木芍药,大声吩咐鲜于罗道。

    长孙晟走近瘫倒在地的杨秀身边,俯下身从他手中捡起一样东西,拿给杨广看:“殿下,咱们回来之前,染干至少已和越王比试过箭法了。想必越王不是他的对手。”边说边在殿内四周张望着,最终将目光定格到了距杨秀瘫倒的位置约有两丈开外的一面墙上。

    杨广从长孙晟手中接过那样东西,仔细观瞧,却是一枝长仅三寸有余的短箭,锋利的箭头闪着寒光。

    “先生,这是什么箭?我可从来没见过杨秀使过这种箭。”

    “呵呵,染干的看家本领――甩手箭。”长孙晟冷笑着向杨广解说道,“当初他求我收他为徒时,我曾考校过他的箭法功底,当时他就使出了甩手箭,不过不知他有意,还是无心,今天在此处,一不留神倒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功力。殿下,你来看。”

    长孙晟走到那面墙根前,弯腰从地上拾起与杨广手中一模一样的一枝甩手箭,将箭头冲向杨广,示意他看箭头上钉着的东西。

    杨广定睛望去,不禁倒抽了口凉气:那枝箭头上赫然钉着只黄豆大小的爬虫,锋利的箭头从爬虫小小的身体当中直贯而入,一箭毙命,最可怕的是,一箭甩中爬虫,将其击落,而爬虫的身体却仍保持完整,没有任何残缺。

    杨广曾听长孙晟说过,箭法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能将百步开外的一片树叶穿胸而过,而不伤及叶片上的余脉。如果眼前这枝甩手箭确是染干射出的,那么单就这份手上的力道而言,就足以骇人听闻了。

    “原来染干在拜先生为师之前,就是一位擅使甩手箭的高手。可先生,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在今天来向我辞行之时,有意露上这么一手呢?是单纯为了向杨俊、杨秀炫耀箭法,还是另有深意?”

    “说来也很简单,染干有意在两位小王爷面前使出甩手箭的功夫,同他大伯沙钵略可汗摄图突然出兵攻占临榆关的目的大同小异,无外乎是欲向殿下这位不日即将出镇并州,直接同突厥打交道的藩王示威、提出挑战而已。当初,我虽答应收下他为徒,但一直不肯轻易将骑射之术传授给他,首先考虑到的是染干身为突厥人,其次也担心他对我有所隐瞒,未使出全部功力即通过了我对他的考校,现在想来,唯觉一份庆幸啊。”长孙晟说着,顺手将那枝短箭向殿外掷去。

    杨广但见一道寒光从眼前掠过,那枝甩手箭已飞得无影无踪了。他也是年少好奇心重,当下呼唤张须陀去将箭捡回来,欲一观长孙晟的箭法如何。

    片刻后,张须陀手中高举着那枝甩手箭,满脸兴奋地跑了进来,冲杨广叫道:“长孙将军果然神射无双,王爷请看。”

    甩手箭上赫然钉着一只秋蝉。更令杨广咂舌不已的是,长孙晟随手甩出的这只短箭不仅射中了一二十丈开外趴伏在树枝间的秋蝉,而且只钉穿了秋蝉的翅膀,而没有伤及它的性命。

    “先生,你一定要把这手绝技传授给我。”这下,杨广对长孙晟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全然忘记了长孙晟的女儿将来会嫁给隋朝的掘墓者――唐太宗李世民,兴冲冲地请求道。

    两个月朝夕相处下来,长孙晟早已瞧出,杨广并无半点儿学武的根基,即连骑驴都像是初学不久的,若以他目前的箭法,不要说练得和染干一样,能于两三丈外箭穿爬虫,就是能于五十步开外箭穿靶心,至少也得花上三五年的功夫。他今天之所以要露一手绝技给杨广看,原是不想杨广被染干的甩手箭法唬住,还未曾出镇,就对突厥人心怀怯意罢了。

    “请殿下放心,但凡某所习之技艺,对殿下必将倾囊而授。只是习练箭法和读书作文道理是一样的,不经过日积月累,是万万不成的,所以还请殿下耐下心来,一步一步来。”长孙晟意味深长地答复道。
………………………………

第158章 目标锁定关自在

    当日晚间,在经历了短暂的兴奋之后,杨广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之中。

    毕竟,要练得像长孙晟那样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法,对他来说尚是件可望不可及的事情。而如今摆在他面前的现实却是,在刚刚获准开府建衙之后,一夜之间,因突厥人发兵攻占了临榆关,而使得父皇又把自己撂在了一边,改任自己的六叔――卫王杨爽为行军元帅,即刻北上对阵突厥。

    自己倒底要做出怎样的惊人之举来,才能使父皇母后放心把并州交到自己手上,从而使自己获得直接统兵御敌,建功立业的机会呢?

    杨广心不在焉地胡乱吃了几口饭,就屏退左右,把自己单独关到了寝殿内,从怀中摸出那只宝贝手机来,边在手中来回摆弄着,边在寝殿内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苦思冥想着应对之策。

    若是换做旁人,自是巴不得别人在阵前冲锋陷阵,而自己则可以心安理得在长安城中高枕无忧,坐享其成呢。可偏偏杨广不这么想,好容易实现了一场千年魂穿,自己怎么着也不能和历史上的那些个奸臣佞子一样,只会整天算计人,一件像样的好事都干不来吧。同时,他也无法容忍自己什么也不干,毫无作为,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白白浪费改写历史,创造历史的大好良机。甚至,他还想到,倘若自己六一节那天落入水中,并没有死,将来有一天还能穿越回千年之后,他总不能对那一世的家人、老师、同学、朋友们说,他在隋朝当了回杨广,大大地享受了一回荣华富贵,拱手将江山交给了下一任皇帝李渊,又穿了回来吧。

    作为一个在另一世的历史爱好者,杨广的三观还是颇正的:现在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建功立业,办成几件足以让别人刮目相看的大事来,彻底颠覆后人对杨广的看法。

    然而,当杨广手中摆弄着手机,来来回回在寝殿内边踱着步,边挖空心思地思索着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局时,他颇有些气馁地发现,自从穿越以来,自己的确还没有干成过一件能足以促使父母放心地把并州交给自己统掌的大事来。

    虽然,那位有高度嫌疑的赤髯少年所在的“江南岸”酒楼的确是因为自己的奏报,而被父皇杨坚借故差人查封了,但最初发现赤髯少年有南陈奸细嫌疑的是屈突通;

    虽然,在那座神秘的石屋院发现了前朝末代皇后司马珞和尉迟芳林,并初步锁定了杀害会真和尚的凶手就是花姑豢养在所谓的甜水路暗道之中的血蝙蝠,由此直接促成了父皇诏准自己开府建衙,但若凭心而论,功劳多半应归于最初查访至石屋院的鱼俱罗。

    。。。。。。

    尔今,既然无论是年岁经验,还是能力武功,都要超出自己一大截的六叔杨爽实际上代替了自己的位置,那么接下来,自己必须做出一件杨爽办不到的事来,才能尽快争得出镇并州,为国建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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