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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隋行-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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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掩护,那么另一名刺客是从哪里逃走的呢?”杨广紧锁双眉,对梁默的分析判断未加理睬,提醒他将当时所见行刺现场的情形讲得再详细些。
“末将进入房中,发现房中有人倒卧于榻前地上时,曾走近前俯身察探过,见她伤在前胸,伤口仍在不停地冒着鲜血,伸手试探鼻息,已全无呼吸了。抬头又见房中后窗被人打开,当即料定刺客是从后窗逃走的,便立即翻窗追了出去。可是,末将找遍了尼寺后院的每个角落,也未发现另一名刺客的踪影。返身再回到上房时,军士们也发现了死者,并叫醒了同房的姑娘。末将不甘心就这么放杀人凶手逃走,在命手下军士从速向宇文总管禀报消息后,亲自带人沿着同光尼寺的外院墙仔细搜寻了一番,想要找到刺客留下的痕迹,终因天上下着大雨,将刺客留下的痕迹冲刷得半点儿皆无,没有任何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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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6章 是他杀,还是自杀?
“据你方才所述,遇刺时心意师太是醒着的,而与她同居一室的冯小惜却沉睡未醒,裴蕴遂据此判定,心意是自杀,而非他杀。将军是最先见到遇刺现场的,本王想听听你对此事的判断。”杨广待梁默讲罢事件的经过,再次伸手扶他起来,向他问道。
梁默略一迟疑,抱拳答道:“据末将于行刺现场所见,王爷所说的那位心意师太的确是像是被刺客用剑刺中前胸,当场倒地身亡的,但是末将也无法对当时房中两人一人醒着,而另一人却沉睡未醒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释,因此末将以为,目下最紧要之事不是查究心意是他杀,还是自杀,而是设法尽快将那名逃走的刺客捉拿归案,向他问明一切。”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在刺客潜入同光尼寺,使用迷香欲迷倒房中三人前,心意尚未入睡,一经发觉有人在窗外使用迷香,便设法遮掩住了口鼻,故而三人之中唯有她没被迷倒,你们在值房中听到的寺内传来的叫喊声也是她发出的呢?”
“不是王爷提及,末将险些忘了禀报王爷,因当时天在下雨,值房又在寺门外,对寺内传出的叫喊声听得不十分真切。这些天来,末将曾不上一次地询问过当时与末将在寺外值房中听到寺内叫喊声的几名军士,结果其中大多数认为自己当时听到的是女子的呼叫声,但也有两名军士说自己听到的是男声,即连末将对当时的情形也难以回想得确切了。”梁默有些难为情地向杨广补充说道。
杨广认真回想着心意生前的嗓音,点了点头,又问梁默道:“这同光尼寺中除了心意等三人外,当时还住着不少在寺内修行的僧尼吧?呼叫声会不会是她们发出的呢?”
“王爷有所不知,据末将向手下军士打听,自从心意师太等三人住进同光尼寺之后,裴都记室就传命在寺中修行的所有僧尼挪到寺外居住,似是有意引诱人来行刺,因此当晚同光尼寺内外除了心意等三人,末将率领的百十位军士以外,只有两位老更夫居住了。并且因那晚是雨夜,两位老更夫聚在一处多喝了几杯,直到次日天亮还在房中睡着,根本不知刺客行刺的事。”
杨广听到此处,不由得对裴蕴如此做作的安排、布置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在所有僚属当中,只有裴蕴一人隐约猜到了自己怀疑心意就是真正的那位关自在,也因此才怀着争功的心思有意做出这样的安排,给藏匿在建康城中的“雁巢”残部摆下了这座空城计,意欲引诱他们再来行刺,好趁机将其擒获。可是他却没想到在白发梁默领衔,一百多名精锐军士的严密守护下,仍叫刺客得了手。事情出了之后,裴蕴为了推脱责任,又故作玄虚地与张衡争论心意的死因,想借此向自己表明心意是畏罪自杀,坐实了先前自己对心意身份的怀疑,以继续在自己面前表现他的高超才能。
“那么,从案发当晚到目前为止,张衡、宇文述等人都采取了哪些措施来追查凶手,可曾取得了些进展呢?”因心中对裴蕴产生了强烈的不满,杨广有意回避在梁默面前提及他的名字,接着问道。
“末将方才已说过,宇文总管命人将末将斩杀之刺客绘影图形,张贴于建康方圆百里的范围之内,并传命建康全城戒严,派出军士,挨门挨户地查找刺客,可。。。。。。”
“可至今一无所获,是吗?建康城在宇文述治下屡出大案,王仆射死于不明刺客之手,本王还未认真查究他的责任,这回心意又在同光尼寺遇刺,梁默,你即刻返回建康城,向宇文述传达本王的话,自即日起,由你暂代他领总管之职,而他则专一负责查破先后两起凶案,一日不捉拿到刺客,便一日不得复职,去吧。”不知怎地,杨广并没对他强烈不满的裴蕴严厉责罚,反而将一腔的火气尽撒到了宇文述的头上,气吼吼地冲梁默叫道。
待梁默心怀忐忑地领命退下之后,杨广按捺着心头的怒火,来回地在厅中踱着步,紧张地思索着该从何入手,找到查破两起凶案的突破口,查清心意真正的死因,进而解开自己心中的迷团。
“王爷,冯姑娘到了。”这时,郭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轻声禀报道。
“唔,叫她进来吧。”在传梁默到广陵来见自己的同时,杨广命人悄悄地将冯小惜一并接来广陵,主要是因为她是除梁默以外唯一一位最先身处心意行刺现场的人,杨广想听听她对当时情形的描述,与梁默所言相互印证,可是当杨广听罢梁默的讲述,对冯小惜也产生了不满,认为她未能很好地完成贴身保护心意周全的使命,于刺客入室行刺之时,竟然会被迷香迷倒,犹在呼呼大睡,因此听到郭衍来报称冯小惜已到达门外时,头也没回地传命她进来答话。
“婢子参见王爷。”
“我听说姑娘的一身武艺得自越国公亲授,不知是也不是?”心中嗔怪着冯小惜大意失职,杨广转身冷笑着问道。
“婢子知道王爷想说的是什么,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婢子并没有更多的话要替自己辩解,只求王爷从速发落婢子吧。”出乎杨广的意料,冯小惜说话的语气十分淡定,神态从容地答道。
她表现得如此淡定,倒使得杨广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了,眼盯着冯小惜瞧了移时,杨广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我只问你,依你之见,心意是他杀,还是自杀?”
“婢子斗胆,请问王爷,您见过有人自杀,不是拿刀抹脖子,而是朝着自己胸口刺上一剑的吗?”
杨广见冯小惜自打走进议事厅后,在自己面前毫无愧疚之意,回答自己的问题,甚至敢用反问的语气,心中暗自惊讶之际,不由得放缓了语气说道:“那么,再说说你自己吧,为何会无端着了别人的道,被迷香迷倒,致使同居一室的心意师太为刺客所杀?”
“刺客?哪来的刺客?”冯小惜双眉一挑,冷冷地反问杨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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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7章 是救人,不是来行刺
“冯小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是瞧在李靖的情面上,本王原是不会给你这个在本王面前为自己开脱责任的机会的!”杨广再也忍受不了冯小惜了,冲她横眉立目断喝道。
“婢子对王爷的信任心怀感激,自从同光尼寺行刺事件发生以来,每每回想起此事的前后经过,无不对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深深自责。但同时,也对心意师太之死产生了不同于旁人的看法。在王爷派人秘召我来广陵前,我也曾屡屡要求面见张长史、宇文总管,面陈已见,终因身份卑微,未能如愿。今日王爷既召我前来问话,一定想听我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不是吗?我要告诉王爷的是,十几天前那个雨夜潜入同光尼寺的根本不是什么刺客,据我判断,他们是来救人,而不是来行刺的。”
由于冯小惜的说法太过惊人,远远超出杨广的意料之外,杨广听了她这话,浑然忘记了呵斥于她,呆愣片刻,冲她问道:“你这么说,可有什么凭证吗?”
“直接的凭证因心意师太已死,暂时还没有。但我可以肯定的禀报王爷,了缘(司马珞的法名)和我都是被心意下药迷倒的。当晚,心意师太是事先知道有人半夜潜入同光尼寺来见她的。”
杨广眼珠迅速在眼眶里打着转,示意冯小惜接着说下去。
“因婢子事先得到裴都记室关照,要我多加留意心意师太,故而待随心意师太和了缘自广陵挪到建康居住后,我便以侍奉师太起居为名,和她同居在一室,以便随时观察她的动静。记得那晚,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原在同光尼寺出家修行的数十位僧尼尽被在寺外守护的官军驱逐至了寺外居住,寺中院落虽不大,但只住着我们三人,未免也使人感到有些心悸,了缘便向心意师太提出,也要挪到我们房中来住。
大约是在二更时分吧,见心意师太始终不肯答应,了缘不敢独自回房,仍赖在我们房中不走,心意师太遂起身,一边朝房外走,一边对了缘和我说道:‘这房中只有两张床榻,咱们三人住着有些拥挤,不如今晚你们两人同住在这里,我去住了缘那间吧。’
我自然不愿放心意一人去住,于是便起身拦在门前,劝了缘道:‘你若是害怕,我可以到你房中陪你一会儿,待你睡着了再走,何必劳动师太呢?’了缘被我说得难为情,便也起身将心意师太拉回床前坐下,独自回房安歇去了。我担心她独居一室,心中害怕,遂和她一道返回房中,请她在床上躺下,陪她聊着天,静等她入睡后再离开。
了缘和我返回她的房中不久,心意师太手捧着一个托盘也跟了过来,给我俩送来了两碗茶水,当时人俩也并没在意,向师太道谢后,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或许是当时已至深夜,了缘喝罢心意师太送来的茶水,不久后就沉沉睡着了。心意师太和我一道返回了我俩房中,先于我在床上躺下了。可是,令我事后回想起来感到蹊跷的是,当晚我却比以往任何一晚都要入睡得早,且睡得死。这不由得不使我怀疑,问题是出在心意师太给了缘和我送来的那两碗茶水之中,进而怀疑心意有意下药将我俩迷倒,另有所为,但却没想到她居然死在了当晚……”
“你能肯定,当你与心意两人返回房中后,她先于你在床上躺下,而你却首先入睡的吗?”杨广凝神听罢冯小惜的讲述,向她提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我就是以贴身侍奉师太为名,与她共居于一室的,不侍奉师太睡下,我哪肯自己先躺下睡着呢?但那晚不知怎地,我侍奉师太躺下后回到自己的床上,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睡着了。”
“你所说的这件事的确称得上是一个疑点。”直至这时,杨广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下来,继续问冯小惜道,“但仅凭此一事,也不足以推断出是心意师太下药迷倒司马珞和你二人的吧。事后,你没同司马珞提起此事吗,她是怎么说的?”
“自从心意师太死后,我和司马珞便被各自羁押了起来,若不是王爷派人来,目下只怕我还出不了那间监房呢。婢子之所以有此说法,倒不完全是因事发当晚的情形,而是同之前裴都记室暗中找到我,要我到达建康后多加留意心意师太的一举一动联系在一起,得出的结论。”
杨广闪了冯小惜一眼,心中暗想:这个小女子倒是机灵得很,她必是猜到了心意身份有疑,才得出如此看法的。碍于对方的身份,杨广不便把话向她挑明,低头沉吟移时,问冯小惜道:“你既能由此及彼,将前后发生的事联在一起考虑,不妨说说看,在你眼中,同光尼寺行刺事件的真相是怎样的吧?”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索,有什么事迫使心意师太非得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终于被我找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心意师太欲利用这件事来保全自己唯一的女儿,今后不再卷入各方无尽的纷争之中。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派李靖去浙东接回的了尘。一旦找到此事的真正动机,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一一做出解释了:倘果如王爷先前怀疑的那样,心意师太与江南的隐秘势力有某种暗中联系的话,她在得知王爷派人去接了尘之后,就已产生了求死的念头,又因明知王爷将她和司马珞从广陵挪到建康安置,是另有所图,更加坚定了她决意以一死保全女儿的决心,于是,便于住到同光尼寺后,与隐秘势力悄悄取得了联络,骗哄对方派出身手高超之人前来营救自己,而她却在对方派人营救自己之际借对方之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事情的经过大约就是这样。”
联想到当初心意向朝廷投诚之际,向自己提出的唯一条件便是要朝廷安全送她与宇文护的女儿了尘返回江南原籍,尽管冯小惜所说的一切在旁人听来会觉得太过不合情理,甚至有些骇人听闻,但在杨广听来,却认为,不无这种可能性。
即便心意真像自己之前有所怀疑的那样,就是另一个关自在,为了护得女儿了尘安然无恙,她为人之母,也是有理由,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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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8章 尚需求证
一想到心意很有可能是为了护得女儿了尘安全,不惜牺牲自己,不知怎地,杨广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他有意背过身,克制着自己,对冯小惜说道:“你说的这些,固然有几分道理,但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你还需受些委屈。来人哪,将此女带下收监。”
郭衍应声而入,准备带冯小惜下去关押。
“婢子尚有一事,还望王爷开恩允准。”冯小惜却不急于随郭衍退下,敛衽冲杨广施了一礼,恳求道。
“讲。”
“若是日后事情的真相确如我今日所说,婢子请求王爷开恩,还婢子自由之身。”
“如果本王有意留你在王府当差,你也不愿留下吗?”杨广转过身,目视冯小惜,问道。
“只求王爷成全婢子的心愿。”冯小惜垂目答道。
“好吧。此案若是由你今日所言得以告破,本王就还你自由之身。”杨广从冯小惜平静的语气中听出她去意已决,遂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待郭衍带着冯小惜走后,杨广仰天长吁了口气,深深感到了关自在这个若隐若无的对手的可怕:自己才突发奇想,猜测到关自在并非独属某一个人所有,极有可能在高青莲死后(更确切地说,是在心意向朝廷投诚,指认高连升就是关自在之时起)就由心意继任,心意居然出乎意料地死了。那么照此推断,会不会再有第三任的关自在出现,成为自己安抚江南的另一个强劲对手呢?
且慢!
一阵穿堂风刮过,杨广的头脑被风一吹,变得冷静了下来,他暗自提醒自己道:目下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心意就是自己怀疑的第二任关自在,除了冯小惜怀疑的她和司马珞两人是被心意下药迷倒的,甚至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心意死于自杀,同光尼寺行刺事件的真相还需小心求证才能真相大白,自己身为镇守一方的藩王,切不可单凭自己的臆想和冯小惜的一面之辞就轻率地给这件事定性,下结论。
抬手捂着自己发烫的前额,杨广强迫自己坐了下来,开始考虑起查破这一案件的人选来了:自己方才已命梁默返回建康,暂代宇文述总管之职,由宇文述专一负责查案事宜,但那只不过是用以迷惑对手的一种姿态而已,宇文述的长项是率军征战,并非查案,这一点,杨广是知道的。
除了宇文述和梁默这两员大将之外,目下自己身边最适合主持查破接连两起发生于建康城中命案的只有张衡和裴蕴两人了,但这两人据说为了心意之死各执一辞,激烈争论不休,倘若任用这两人中的一个来主持查案,无异于同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任用张衡主持查案,外人必以为自己倾向于认为心意死于他杀,反之,如任用裴蕴主持查案,外人会随之认为自己赞同心意死于自杀,无论哪一种,都不利于客观求实地查明案件的真相。
可惜安若溪早已香消玉殒,否则以她之才能,倒是主持查案的最佳人选。杨广苦于身边无人可用,情不自禁地又思念起了安若溪,不禁长叹了一声。
“禀王爷,张衡长史、裴蕴都记室以及宇文述总管听说王爷抵返广陵的消息,都派人前来呈递禀贴,请求过江参见王爷。另从建康总管衙署转来一封会稽郡守韦晃和李靖的联名上书,呈请王爷过目。”不知什么时候,郭衍手捧一叠禀贴回到了议事厅,恭敬地禀报道。
听说有韦晃和李靖的联名上书,杨广精神一振,即命郭衍单独将二人的上书递上,在面前的几案上展开,凝神看了起来。
郭衍因手中还拿着张衡等人的禀贴未及呈上,未敢擅自退下,侍立在一旁静待杨广阅罢韦、李二人的上书后有所指示。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杨广的目光才从几案上的书信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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